卡尔特.卡文迪许”
上帝或许都已经看厌了。
“廉价的情绪填充物。”他看不出二者的区别。
人都不在了,看着这张纸又能感受到多少情感呢。
……
唐烛第无数次将火漆印盖歪后,终于记起在哪里见过这枚戒指。
“维纳大人手上。”看来是家族的标志。
他端详着那块象征着英格兰皇室的雄狮图腾,却是越看越困。
其实大半夜做这些,唐烛也有私心,他本想熬夜盯着那场火灾是否会发生,用来确定故事情节究竟有无进展地如同自己想象地那么快。
做点儿事儿总比干坐着好得多。
已是夜间十一点,在处于山谷中庄园,屋外安静地可怖。
雨季刚过,加之山谷凉爽,唐烛坐在烤火漆的烛台旁,甚至感觉有一丝冷意。
刚刚他有特意问过管家,说山庄内的仆人与护卫全是从卡文迪许家带来的,甚至没一个人不是从英格兰就跟着的。加之山庄地理位置独特,夜间巡逻频繁。
这一切都让唐烛心里很焦灼。
意思是…唯一有“作案嫌疑”的,就是他本人。
“也不知道没人放火的话,会怎么样。”唐烛脑中不断浮现那把自黑暗中袭来的匕首,只感到后怕无穷。
不放火,会不会伤到付涼……
“可万一被抓到,那真是百口莫辩。”这要他怎么解释?深夜取暖吗?
唐烛心中纷乱如麻,时不时跑到露台去望那已经熄灭了灯的窗棂。
这么一来二去挺到了凌晨一点,潮湿的山风把他吹的昏昏沉沉。
唐烛有些不知所措,一天的车马颠簸使他不得不返回书桌旁小憩。
谁知眼皮这一闭,便沉沉入了梦乡。
梦中,是某年的地下擂台。为了取悦某些人,擂台周围被特意铺了一层火炭。
或许是为了欣赏肌肉流畅的皮肤上渗出细汗,又或是期待双方超越边绳跌入其中。
总归是什么心理都好,唐烛只记得当时那一圈通红的碳,像烧在自己心上。战况激烈且时间被刻意拉长。
到后来。他甚至心里有过这种念头。
不论是怎样的结局,就算让他落入这火海也可以,只要能尽快结束就好。
可梦中的结局并不如记忆那般,了结于自己最后一击。而是凭空出现了大片滚烫的火海,汹涌澎湃,如同浪潮向他袭来。
唐烛为此惊醒,睁眼却看见了比梦中更为惨烈的情景。
书桌下的地毯连着床褥正燃着一簇簇火焰,火线甚至烧到了自己睡袍的边角!
他立即站起身,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去,又从露台搬来了一个种着水植的玻璃缸,泼向火势最旺的地方。
十分钟后,他终于完全结束了战斗。
灰头土脸地打开了所有窗户,坐在露台呼吸着新鲜空气。
“咳咳!不是吧!”这野火还能烧到他屋里?
唐烛心里憋屈地要命,看着自己烧毁的睡袍,又不得不考虑起一件事来。
——火灾出现,是不是意味着盗窃必须完成。
他光/裸着上半身窝在原地,发觉不知为何,自己已经出了一手的冷汗。
梦中擂台下的火炭依旧挥之不去,烘烤着他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智。
等他再次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些什么时,已经身处付涼的书房。
唐烛收拢自己只扣了一颗纽扣的衬衫,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那扇通往卧室的门前。
“只是做个样子,反正书中写得也是欲要盗取未成。”
“对对,摸出来就放回去,然后立刻离开,一定没问题的。”
“我做这些只是为了、为了两个人都安全。”
轻轻地吸了口气,他捏出了一根铜丝准备插/入锁芯。却看见一条细小的门缝。
唐烛:“……”
还真不锁门??
他丢掉铜丝,终于光着脚踩上了付涼卧室内柔软的地毯。
室内与书房唯一类似的便是付涼仍旧没有拉窗帘的习惯,这使得月光倾洒进来。
昏暗环境下,能看清墙壁和天花板上隐隐约约雕刻的石膏模塑,乌木或者是其他材质的茶桌上放了一盏光线微弱的灯。正对着门,一张过于宽敞的宫廷床旁,丝质垂帘落至地毯。
一切都意外的干净整洁。
唐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靠近,路过壁炉架时,还顺手在上头摸了一把。没找到任何东西。
沙发也干干净净。
他继续往前走,在桌面上看见了几只玻璃杯外加两个红酒瓶。
在地毯与桌底也一无所获,唐烛回想自己来送信时的场景。终于意识到一件更令人窒息的事实。
难不成……信封还在付涼睡衣的口袋里?!
“操……”还是选择被烧死好了。
唐烛咬了咬下唇,缓缓直起腰,望向不远处床榻上熟睡的身形。
来都来了。
他反复洗脑自己,最后像是被一个不存在的帮凶推攘至床旁。
微弱的烛火快被闷死在玻璃罩内,却能将床旁小范围的地方照亮。
青年平卧在冷色的被褥中,面庞之上没有露出任何神情,漆黑却没那么上翘的睫毛在白皙皮肤上打出一排阴影。
站在床头,唐烛的心脏快速跳了起来。
怎么会有人睡着了还一副写着“请勿靠近”的模样。
他埋怨了一句,而后目光才离开那张脸,仔细扫视四周,果然并未找到信的踪迹。
唐烛不敢再拖下去,轻手轻脚爬上了床。
他的心脏也在皮肤与细滑床单触碰的瞬间,快速跳动起来。
跪坐在床垫上,他几乎忘记调整一个方便的姿势,便伸直手臂,慢吞吞摸上了覆在青年身上的薄被。虽然花了莫约一个世纪那么久,才慢吞吞掀开一小截,露出了那件熟悉的晨袍。
唐烛不敢怠慢,又靠近了些,才探手至付涼的衣襟。
指腹触感袭来的瞬间,与前面冰冷触觉产生了明显的差异。这使得他感到心脏泵出的血液全部涌上了大脑。
他的手指打着颤,只敢碰那块没有沾在付涼身上的布料。胡乱捏了捏柔软的布料,确定这边口袋里头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后才探过身,试图去摸另一侧。
这真是个难以支撑的奇怪姿势。至少唐烛是这么认为的,要么为什么就连经历过各类特训的自己,仅仅保持了几分钟,就感到小腿肚子在发抖。
好在指腹成功在对面摸到了一个触感较硬的事物。
他的眼睛亮了亮。
所以现在只需将信拿出来出来再放回去,就可以完成情节了!
他屏住呼吸,试图挪到对面去。最后整个人放低重心,迈了一条腿过去,就这么保持着双腿分开在付涼两侧的动作,终于从口袋中摸出了那封信。
完成这一切后,唐烛几乎想哭。
他用已经潮湿的指腹轻轻将信封推回口袋,舒出了一口气。
唐烛不敢想自己完成了多么大的挑战,更不敢从这个方位再去看床上的人,只轻手轻脚挪动,准备从床上下来。
他直起腰,向床沿的方向转脸看了一眼,正准备收回手,回过头来却被吓得全身一僵,整个人没跪稳径直瘫坐在了原地。
月色中,本该熟睡的青年,此刻正恹恹睁着那双黝黑且沉着的眼,望着自己……
第020章
印象中,积雾山庄的夜晚极少有如此皎洁的月光。因为星洲这地方就算雨季结束,降水和湿度也由海风控制着,多半在夜幕下变回汇聚起浓白的雾。
真算是比较特殊。
入睡前,付涼这么想过。
可令他没料到的是,今夜特殊地有些过头了。
此刻,一个胡乱套着白衬衫与睡裤的男人,正满脸惊恐慌乱地坐在自己身上,一只手还抓着他的晨袍。
“你在做什么。”付涼按下了那只想跑的手,抬起眼问道。
他睡得晚,又喝了不少酒,嗓音并不如同往日清朗,捎带着难以忽略的喑哑。
男人像是被吓傻了,费力地要抽出手却没成功,嘴上更是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我……”
不得不说,付涼也觉得自己一次性接受到的信息太过纷杂,只能重新将男人打量了一番。
毫不匹配的衣物,衬衫甚至只系了一粒纽扣,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就算双目低垂着,也能看清眼眶泛起的红色。光着脚……
还有,他感受着那只被自己强行按回床上的手,在发抖。
付涼脑内迅速构思了可能在他身上发生的任何情况,最后也没找到合理的解释。只能继续望着男人的脸,等他回答。
“我……”
“我、我我…想跟你一起睡!”对方回应后,视线飞快地扫了一眼付涼。像是又想动身离开,却碍于还被抓着,最后只能将脸侧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大,丝毫没在意裸露出的麦色皮肤,因为转身的动作凸起一块好看的肌理。
像极了米开朗基罗手下的石膏雕塑。
两秒后,付涼知道自己又一次难以分辨这句话的真伪。
男人终于也发觉了哪里不对,慌张道:“我只是…因为、因为这里太大、又黑,对、这里太空旷了,我第一回来这儿,所以……”
话尾的声音险些低到地毯上。
“害怕?”付涼则丝毫不顾及对方情面,再次重复出他最后那个单词。
他微微眯起眼,不知自己此刻心底升腾起的是烦躁还是其他什么……
分明是身高跟自己差不多,体型能以“健壮”来形容的男人。
但今晚付涼堪称完美的大脑,却因为对方吞吞吐吐的回应,找出了“可怜巴巴”这个词来形容他。
准确说,像——
像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狗狗。
不过,一个只身跟踪大副至陌生轮船仓库的男人,居然想用这么蹩脚的借口来搪塞他吗。
他不禁又记起唐烛最初用于回答为什么执着于跟着自己的,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什么来着?
——因为想要保护你……
付涼瞥了眼自己因翻找而松垮的晨袍,重新尝了尝这句话的味道。
唐烛仍旧红着眼坐在自己身上,“我、我知道你不想,毕竟我只是你的室友!”
说着,终于抽出了那只手,“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了…我这就走!”
付涼坐起身,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在男人就要下床的前一刻,叫住了他。
“唐烛。”
唐烛藏在单薄衬衫里的背脊颤了颤,头也不敢回地踩上了地毯。
“不用管我、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不需要在意我的——”
“别废话,过来。”
囫囵度过的二十六年里,唐烛从来没有没这么害怕过。
而他从未想过,这一切恐惧的来源,竟会是青年面色平静地为自己掀起一边被角……
他与付涼对视了一眼。也仅仅一眼,便不再敢说其它推脱的话。
是,要么说自己这张嘴啊……
自救与自杀间的分寸都把握不好。
唐烛干干巴巴挑起嘴角,原地踌躇了几秒,才调动起自己恍若新生的手脚,动作僵硬地重新爬回床上。
付涼则是已经躺下,甚至连眼皮也重新合上。
他做贼似的坐到青年身旁,轻轻掀起那半边为自己留的被子,又转头看了看那只与付涼贴着的软枕,总觉得觉得不妥。
于是虚着声儿道:“付涼…不然我盖其他被子?或者毯子都可以。”
对方没回应。
唐烛:“我怕你会着凉……”
付涼眉头微皱:“我穿得多。”
“我穿的——”也不少。他住了嘴,后知后觉低头去看自己大敞着的衬衫,不可避免地觉得丢脸起来。
他慌忙去系了几颗纽扣,又觉得太晚,后面才蹑手蹑脚盖上了被子。
临近破晓前,月色由雾气笼罩。
也是在那时,床头唯一的火光在玻璃罩内熄灭了……
……
清晨,唐烛做贼心虚地早早起了床。
是时,窗外弥漫着层层白雾。分不清是几点钟。
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最担心的事早已被解决。
不知何时,家佣们更换了被烧毁的地毯,重新摆放了绿植,甚至开窗换了好几遍空气,喷洒了清甜的香水。
唐烛踏踏实实去洗了个澡,换掉身上满是褶皱的衬衫,穿了套佣人准备的晨袍。走近桌旁,付涼的那枚尾戒静静躺在一沓已经贴好邮票的信封上。
“早上好唐先生。”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精力充沛的声音。
他握住戒指回过头,发现门旁站着的人,正是管家布莱恩。看来,眼前这一切都是他的杰作了。
可对方并没有对此表示出任何特殊的反应,包括询问他昨晚在哪里安寝的事。
“早上好。”唐烛扯了扯唇角,意识到他来访的目的,于是拿了信过去:“您是来找它们吗?”
对方接下了信封,道:“是的先生,谢谢您。但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您。”
说着,他将一封信递了过来,临走前道:“那位让我转达,希望在此次度假结束时有幸能得到您的回信。”
唐烛有些不知所措。
当他翻过信封,才看清金色火漆印过分眼熟的图案。
与付涼戒指上的一模一样……
难道是维纳大人?
他刚想拆开看,便又听见布莱恩问候的声音。
“早上好殿下。”
接着,是青年恹恹的嗓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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