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烛犹豫片刻,还是在登上马车前对老人说:“您和公爵大人很像,明明是以长辈或者亲人立场说出的话,偏偏要假借其他身份。”
第099章
自从在芬科园登上马车,直到到达山庄后付涼都一直保持着沉默。
唐烛甚至只能代替付涼问候正在一楼下棋的维纳和大卫,接着满怀歉意地跟着他一起走上楼梯。
“他们一看就是在等你回来,不然这么冷的天气,谁会在那么大的会客厅里下棋,我看维纳大人咖啡都喝了两杯了。”他跟上去,絮絮叨叨解释完,终于忍不住在走廊内拦住了一言不发的青年。
“你生气了?”他径直走到付涼面前,也顾不上来往的佣人便开始追问,且声音越来越大。
“是因为我擅自说了那些话吗?”
“我说出了公爵大人和山姆实际上都关心着你的事情是吗?”
“可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包括维纳和大卫,还有我,我们都关心你,在乎你。”
“付涼,你不要这样一句话都不说——”
可唐烛的话却被对方忽然的拥抱打断。
他不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能感觉到付涼的肩膀正在发抖。
“付涼……”唐烛的心脏跳个不停,他慌慌张张抬起手抱住青年的背脊,吞吞吐吐解释,“我没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说……如果、如果刚刚那些问题让你难过了,我向你道歉。付涼我……”
可付涼并没有回答他任何话。
他们就沉默着站在走廊中,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唐烛。”
终于,青年开口轻声道:“谢谢你。”
“不、不是,对不起……我、我擅自说了那些话。”唐烛轻轻抚摸付涼的背脊,想道歉却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
“没有。”付涼侧过脸亲吻他的耳廓,“我只是忽然意识到,没有你我或许根本没有勇气接受这一切。”
实际上不论他们已经做过多少回类似的事情,可唐烛依旧会因为这种这亲昵的动作感到头脑发热。正处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的时候,爱人又偏偏要说出一堆他从未听到过的话。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我无法接受这一切,故乡、丑闻、真相……我甚至无法接受有人还关心着我。就像现在,我控制不住地在想。”付涼的嗓音因为忍耐而喑哑,即使他的肩膀很快就不再发抖,可唐烛分明觉得这个拥抱更加用力了。
于是他收回一只手,稍微拉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
下一刻映入眼帘的便是付涼通红的眼眶。
青年此刻皱着眉,眼尾的睫毛潮湿不堪,很认真地问他:“我在想,如果他们都爱着我。十年前,我最需要这些爱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出现?”
唐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时只觉得心痛不已。
“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比较起追究问题的答案,他选择用双手捧起这张露出脆弱表情的脸,轻轻亲吻付涼的唇,而后郑重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付涼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使用往日嗤之以鼻的方法来获得贪欲的满足。
啧,但这种捷径走起来实在是太……
他垂头看着怀里刚做完清理又熟睡过去的男人,一瞬间便将方才短暂出现的自我谴责抛之脑后。
是的,谁能拒绝昨晚因为担心自己而抱着枕头主动敲门的唐烛呢?
即使他确实已经因为一小时前男人在走廊内的承诺而感到心安,但面对爱人鼓起勇气问出“我…我今晚能不能睡在这里”的问题时,谁会实话实话说自己没事了完全不需要安慰呢?
“好啊。”就算给他无数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付涼还是会这么回答。
况且昨晚的甜头不只是一起睡那么简单。
唐烛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特别是对待伤心的爱人,他几乎会做到无微不至。
因此当两人躺下准备休息,他只是习惯性地搂住男人时,对方却主动钻进了他的怀里。
不但如此,付涼甚至能感觉到唐烛几乎尽自己所能地完全贴在了他身上。
“对不起。”
两人没抱多久,对方就在他怀里小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那天在威廉面前,我不是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应该公开。”
唐烛的声音很好听,这是付涼很早之前就发现的事情。但是他又不得不在这种时候,冒出很恶劣的想法。
那就是唐烛哭起来或者委屈的声音,会更悦耳。
“你……怎么不说话?”
可就是因为在想这种事情,付涼没有来得及回答他。
于是男人从他怀里抬起脸,随后在黑暗中用鼻尖和嘴唇在他胸口磨磨蹭蹭,声音更委屈了,“付涼?”
他的喉结滚动,想也没想便收紧手臂将唐烛从怀里捞了出来堵住了他的唇。
亲吻带来的情愫几乎是瞬间便点着了他们。
付涼的手熟门熟路地解开男人的衣服,随后便是顺理成章的安抚与开拓。
唐烛红着脸在床褥上任由腰肢和小腿的肌肉绷紧又放松,时不时呼唤出口的姓名,让人觉得今晚他会接受一切。
事实上他确实也那么做了。
对比起前几次,付涼甚至意识到今晚的爱人会为了让他安心而变得主动。就算是中途忍耐不住而哭泣,也只是捂着肚子向他讨要一个吻。
于是人类无法根除的贪欲控制了他的大脑,付涼开始想要在今晚得到一些更稀有的东西。
结果便是唐烛可怜兮兮承受着一次次刺激时,他还要和人打商量。
“唐烛,可以不用忍着声音。”实际上是早就觉得那些声音忍着不发出来太可惜了,简直是暴遣天物。
虽然付涼也觉得自己已经借由某个示弱的原因占了男人太多便宜,但显然今晚的唐烛温顺乖巧到不像话。
唐烛小声哼哼着,甚至在他故意针对他体内某个特殊位置欺负时,也只是快速换气后发出点破碎的泣音,“不…不好听……”
“好听的。”
付涼由衷回答,虽然在这时候任何符合事实的话都像是自己为了听到那些可爱声音所制造的铺垫,但他还是说:“我很喜欢你的声音,唐烛。”
而往日说过这些,唐烛也只是会害羞地收缩,或者让床单上浸湿的痕迹更大,但今晚却不一样。
男人抬起一条胳膊用前臂挡住了随时要流泪的眼睛,随后便松开红肿的下唇,试探性地泄出一声夹杂着喘/息的泣音。
“唔嗯……”
啧。付涼就此确定,自己从前的二十多年有极大可能白活了。
于是接下里的时间里,动情的呜咽如同床单上的水般从男人口中源源不断冒了出来。
后面的事情自然也如同那些声音般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付涼意识到自己掌控的时间对唐烛来说太多的时候,男人已经再也没力气挡住眼睛。而是双眼迷蒙地瘫在他怀里,像花圃温房内悉心照料的花朵接纳着本不该属于它们的温热液体。
他的身体细细发抖,这让他回忆起他们很久前在星洲港的小巷里偶遇的那天。
是了,付涼轻轻为他整理汗水濡湿的碎发,心道那时候这人也是如同今晚一样湿漉漉的。
只不过当时是因为淋了雨。
而脑袋明显还傻乎乎的男人却用脸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似乎就算是已经被欺负成这样还是在担心他有没有好过一点。
付涼这才勉强唤回了最后一点自制力,想就此结束抱他去清洗,可偏偏唐烛却像是从梦中清醒过来,扯住他的袖口拒绝了。
“想、想在里面……”
不等他辨识这句话的意思,男人又吸了吸鼻子说。
“明天洗…你给我洗……”
午后,当众人再次聚到咖啡厅内时,唐烛的嗓子还是哑的,腰和腿也一阵阵泛酸。
即使付涼有劝说他不用过来,但他还是想第一时间知晓大家带来的信息。
威廉刚坐下就已经迫不及待,不等他们点的咖啡被端上来便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小抄,向他们展示起来。
“因为卖花女面容姣好,又是个盲人,所以记得她的人不算少。根据街道上商户的回忆,卖花女并不像是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与之相反,她精通英语法语和盲文,还对一些文学作品具有自己的见地。有人说,她或许是二十年前法兰西被推翻的波旁王朝贵族的后代。但这件事并没有确切证据啊。
她最开始也并不是一直在萨维尔街卖花,比如在十年前的5月到7月左右,长达两个月都在萨维尔街这种事情那是第一次发生。因为据说,她一般都是跟着人流改变更换自己的卖花地点。而她一直以来贩卖的花也很普通,只是有个老板记得,他曾经在三月份左右,瞧见卖花女在西区卖花,当时他发现她的篮子里装有蔷薇花想去买一点回家,因为三月初的时候能弄到蔷薇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说到这里,男人又将一个密封的玻璃瓶拿了出来。瓶内则装有一朵风干的蔷薇标本。
“就是这个,最普通的白蔷薇。”威廉说,“但是当时卖花女并没有同意。原因是她不把蔷薇花看成商品,而是喜欢把它送给真正需要的人。”
说完这些,威廉意识到大家不知为何都沉默了,再抬起头时便发现了原因。
只见罗曼将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干花,摆在了玻璃瓶身边。
“啧,真让人不舒服……”俄国人皱起眉转脸看向付涼,“你是早知道我们会查到什么吗?”
还没等付涼回答,这边的威廉几乎控制不住地探出身来,欣喜若狂道,“殿下难道已经找到答案了?!啊上帝啊,这速度简直和我以前听到的传闻一模一样!”
“你先别叽叽喳喳。”罗曼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开始猜测起来,“因为什么猜到的?是不是依靠乔治街那群东方人?唐烛和他们认识是吗?”
被点到名以后,唐烛才终于回过神。
“并不是。”可付涼并不想让他开口,一边往他杯子里夹方糖一边回答,“只是推测而已。”
对于这个答案,罗曼十分不买账,“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是靠猜测就提前知道了,乔治街后的小巷里蜗居在一栋楼的数百人中,有个长期以来为卖花女提供白色蔷薇的人?”
“准确来说可能不是一个人。”青年的嗓音十分平静,即使他即将说出的话比任何时候都能引起波澜。
“是一群人。即使十年前卖花女死亡,花贩子不久后也离开人世,但总有人能够替补上那个位置,不是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俄国人的眉头紧锁,他的表情完全不如从前般淡定,反而是因为这些肯定而表现出克制不住的担忧来。
而付涼只是说:“知道。”
他侧目看向咖啡厅内一张空无一人的餐桌,很快便将视线收回来,而后继续道。
“这意味着,十年前的伦敦就已经天翻地覆。”
罗曼甚至伸出手掌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脸,继而感慨道:“或许公爵大人不告诉你真相,其实是想保护你也说不定?你确定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确定。”唐烛在青年之前回答了这个问题。
付涼显然很满意这个回答,笑着伸手将桌面上的两朵干花全部拿走后才说:“嗯,但是你们两个,到此为止。”
“啧,你们俩确实很般配。”罗曼却完全没有要回复笑容的意思,他甚至觉得是时候和这两个胆大妄为的疯子告别了。毕竟过几天他们会不会出现在绞刑架上也说不定。
“那就……希望以后还能再见面吧,先生们。”
第100章
“现在让我们来详细谈谈你是怎么猜到那些事情的吧?”唐烛坐上离开咖啡店的马车时还往腰后塞了个靠枕。
好吧,这其实是付涼为他准备的。
即使他觉得因为昨晚的“运动”而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在后背显得很丢脸,但今早格雷医生确实也是这么建议的。
比起他一副牢骚满腹的模样,小殿下的心情可谓是肉见可见的好。
“好吧,那就让我们先来看看拍卖会与桂冠的关系。”付涼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摆出几张纸片,正是昨日老山姆给他们的皮夹里的票据。
唐烛将其中靠自己最近的一张拿起,看清上面的文字,“1840年5月3日,于伦敦西区乔治街110号举办拍卖会,届时参与的竞品……”
他将票据翻过来,瞧见最尾端写着“珍珠泪”。
“没错这就是桂冠在皇室登记的名字。”对面的青年解释说,“因为桂冠在几年前出现过幽灵拍卖事件,也就是老约翰说过的,已经拍卖出去的桂冠多次重新回到山庄。因此后面很少有人把出现在拍卖行的珍珠泪当做是竞品看待,更多人愿意把它当成是一种代表。”
“也就是说,桂冠后续出现在拍卖行或者展览会里,大家都不再把它当成商品,而是一种……象征?”就像广告一样,它的出现仅代表这次的拍卖和展览受到了皇室的青睐。
“聪明。”付涼很满意他的用词,重复说:“就是象征没错。”
接着,他的指尖在票据上点了点,又提醒道:“那让我们看看,十年前的5月3日都发生了什么。”
5月3日……
发生了什么……
唐烛对这个日期并不陌生,特别今天罗曼与威廉甚至还带来了白蔷薇。
“夏尔的日记里,那天他第一次遇见卖花女。”说到这里,他倏然意识到什么,抬起脸道:“而他们相遇的地点,就是西区的乔治街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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