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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乔？”
“抱歉，我，我不知道你是……”
男生猛的坐起身，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慌乱和诧异。
十六岁的陈南乔并没有因为他的反应难过，而是爽朗的笑。
“嘿，你在怕什么？”
“我是喜欢你，又不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陈南乔很自然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他喜欢谢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目光放在谢凛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到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他可以捕捉到他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以及表情。
他会随着他的眼神转变自己的情绪。
越长久的在一起玩耍，越会被他吸引。
晚自习也是高中不可缺少的经历，精力用尽的高中生不再作妖，教室里静的只能听到吱嘎作响的风扇声。
“南乔，我好像也喜欢你……”
教室里吱嘎作响的风扇戛然而止，屋顶的灯闪烁几下最终还是败给了短路，窗外狂风大作，携着暴雨袭来。
两个少年在黑暗里，手心相握，昏暗的光线只能看清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珠。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柔软的双唇相接。
陈南乔感受到的是来自灵魂之间的颤抖，整个身体都在发麻发烫。
仅仅只是一个短暂的双唇相接，就让两人像是打了一场球赛，大汗淋漓。
等到晚自习值班老师“啧”了一声，拿着手机照明，通知学生提前放学时，两个男生已经满脸通红。
***
陈南乔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愣了许久。
原来他还记得当时谢凛的表情，他怎么会以为自己不记得了？
大概是因为之后的发展，有太多的意外。
负面的情绪已经淹没了他那段青涩的感情，导致他对两人之间相处的记忆有些模糊。
没想到，意外和刘志宏相遇，居然勾起了他脑海深处的记忆。
［南乔，身体好一些了吗？］
张萌发来问候短信，两个人交往两个月了，依然没有选择住在一起。
陈南乔对于昨天突然离开感到抱歉，昨天刚答应了会好好陪她逛画展的，没想到当场失约。
［感觉好多了，抱歉萌萌，昨天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
［没关系的，正好后面林非找我谈卖画的事情，你在那里我怕是也要冷落你。］
张萌的善解人意让陈南乔羞愧。
作出不礼貌的行为是自己的不对，她反而为自己找好了台阶。
陈南乔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这么好的女孩。
这句话说出来就好像渣男一样，可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她不应该被自己当做试探自己感情的工具。
任何人都不应该成为工具。
［对了，昨天有一个叫刘志宏的人给了我一张名片，要把名片发给你么？］张萌云淡风轻的问出这句话。
陈南乔手指无意识的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
也许，他也该试着自己走出来。
［发过来吧，谢谢。］
这张名片来的恰到好处，从刘志宏身上下手，或许比其他人会轻松许多。
张萌发了一张名片的照片过来。
看着名片上刘志宏的照片，和陈南乔记忆里的刘志宏毫不相符。
按着名片上的号码拨过去，听着话筒里“嘟嘟”的等待声，陈南乔只觉得自己心提到了嗓子眼。
“喂？”
成熟男人的嗓音和他记忆里少年的冷嘲声产生割裂，陈南乔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话筒里静了一瞬。
对面犹犹豫豫的问道：“是，南乔么？”
陈南乔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嗯。”
“真的是南乔！”
“天，真没想到你居然回了我的电话！”
话筒对面的刘志宏听起来很激动，陈南乔静静的听着对方的声音。
“抱歉，南乔，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么？”
陈南乔握紧手机，喉头动了一下。
“对于当年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想当面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可以吗？”刘志宏的态度很诚恳。
陈南乔点了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又平淡的回了句，“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刘志宏紧张的语气放松了许多。
“时间地点任你挑选，我都可以。”
刘志宏想让陈南乔看到，自己对这件事情态度上的真诚，把所有的决定权都交到他手里。
“下周五晚上六点吧，万泰广场的咖啡厅见。”
陈南乔是双休，周五去见刘志宏，有两天的时间去缓解情绪，以确保不会影响到工作。
咖啡厅也是他常去的那家，熟悉的环境会让他更加安心。
等解决完刘志宏的事，陈南乔考虑着找个时间跟张萌说清楚。
他不想因为自己对张萌造成伤害。
第4章
转眼就到了周五
一整天的时间，陈南乔都心不在焉，工作进度很慢。
不想再折磨自己浪费时间，才刚四点半，陈南乔已经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先去咖啡厅等着了。
自己当老板也就这一点好处，比较自由。
咖啡厅就在工作室楼下，陈南乔平时心情不好会下来坐坐。
咖啡厅面积不大，但老板的品味很不错，装潢简约时尚，即使是大厅也用屏风隔开了小空间，不会让人觉得暴露。
因为时间比较尴尬，店里只有一个柜台小哥在。
“一杯拿铁。”
陈南乔假装没看到柜台里那个小哥偷瞄的眼神，径直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看着窗外，等待着刘志宏的到来。
一杯拿铁还没喝两口，咖啡厅的门已经被人推开。
来人步履匆匆的走进来，肘间还夹着公文包，脱下的羽绒服上有雪水化开的痕迹。
刘志宏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陈南乔，他脚步定了定，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伸出右手。
“南乔，好久不见。”
陈南乔回过头，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向柜台小哥招了招手。
“先坐吧，喝点什么？”
刘志宏尴尬的应到，“一杯特浓吧。”
味苦的特浓更适合他提神醒脑。
陈南乔点点头，给他点了一杯特浓，柜台小哥下完单好奇的看了刘志宏一眼，被陈南乔捕捉到。
小哥给了他一个不好意思的眼神离开了。
等待着小哥上咖啡的时间，两人沉默着坐了许久，陈南乔不想开口先提往事，刘志宏则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先说。
“您好，您的浓缩咖啡。”
柜台小哥打断了两人沉默氛围，刘志宏道了声谢，接过咖啡抿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口腔，顺着喉咙流进胃里，耶加雪菲的咖啡豆磨出来的咖啡香味浓郁，口感醇厚。
入口的苦涩后是让人回味的余香。
“南乔，其实我找你，是想当面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很抱歉，高二那年对你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刘志宏有些不敢看陈南乔的脸，他不知道时隔多年，陈南乔是否还会接受他这个迟来的道歉。
如果不能接受，那他将带着这份愧疚一直生活下去。
可能某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都会勾起他曾经伤害过陈南乔这件事的回忆。
画展那天，张萌说的很对，他并不是因为想要弥补陈南乔而道歉，只是因为长大后心智成熟，有了是非观，正确的是非观让他无时无刻不因那时的无知而愧疚。
所以他想要道歉，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他想要从陈南乔这里得到宽恕。
宽恕他年少无知，宽恕他的是非不分。
陈南乔几乎陷在那段黑暗的回忆里。
他喜欢男生的事情不知道被谁捅了出去，起初只是一部分人不理解在背后议论，后来不知为何越演越烈。
甚至有根本不认识的学生跑到他面前骂他，各种污言秽语听的陈南乔几乎怀疑，他们还是不是在读九年义务教育的学生。
社会上的混子都没有他们骂的脏。
他们的恶意扑面而来，陈南乔毫无招架之力，他们把他拖进洗手间，要给他检查下面，看他是不是真的有病。
握紧杯子的手青筋暴露，陈南乔强忍着不把咖啡泼到刘志宏头上。
如果当时不是谢凛及时赶到，他们“羞辱”自己的目的就真的达到了。
陈南乔从那之后，就仿佛成了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精神紧张。
即使有谢凛和他抱团取暖，陈南乔还是被他们疯狂的举动打败。
他们浇灭了他所有的勇气。
“我知道，只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并不能抵消我对你的伤害。”
“我愿意去用我的一切去弥补，只要你需要。”刘志宏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已经开了头，他想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你来这里，只是想要我的一句没关系么？”陈南乔神色淡淡的。
刘志宏拿不准陈南乔内心的想法。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要陈南乔发自内心的原谅自己。
“你有什么要求？”
“我要进高中群。”陈南乔拿出手机，调出微信名片，放在桌面上。
“你放心，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会有什么过激举动。”
“我只想要他们像你一样，跟我说一声对不起而已。”
“这不难吧？”刘志宏高中一直是班里的副班长，拉个人进群还是有权限的。
刘志宏的神色由警惕转换为理所应当，“这是应该的，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
他添加上陈南乔的微信，把他拉进一个名叫高二（6）班的群。
“这个群里除了你和谢凛，其他同学都在，你想要加谁，从群成员里加就行。”
毕竟过去十年了，高中群早就不再活跃，陈南乔进群的消息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听到谢凛的名字，陈南乔查看群成员的动作顿了顿。
“谢凛为什么不在群里？”
提起谢凛退群，刘志宏小心的观察了陈南乔的神色，“你休学后，谢凛过了没多久就转走了。”
“高三下半年刚开学的时候，他在班里突然像疯了一样把赵远和几个男生打了一顿。”
“真没想到，谢凛看着瘦瘦的，打起架那么疯，把赵远按在地上打，赵远的鼻梁都被他打断了。”
陈南乔是高三上半学年期末休学的，没想到后面居然发生了这些事。
他以为自己离开，班里会平静许多。
谢凛打了赵远？
赵远他记得，就是那个带头起哄，拉他去洗手间的大块头，也不知道谢凛那小身板怎么把赵远打趴下的。
是因为自己么？
最初自己喜欢男生的事被捅出去，遭到许多人的白眼，谢凛不想让自己独自承受，想要公开。
自己遭遇过冷眼和咒骂，不想让谢凛也跟着受委屈，一直不同意他公开。
两人偷偷摸摸的在一起，虽然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有谢凛的安慰，陈南乔也勉强忍了下来。
直到高三上学期期末考结束，赵远伙同几个男生把自己拉进了洗手间。
谢凛怒不可竭，选择了公开，从此被咒骂的人不再是陈南乔一个人，谢凛分担了火力，陈南乔却更加紧张。
每次谢凛添了新的伤口，陈南乔心头就沉重一分。
仿佛是本该自己受的罪孽，被强加在了谢凛身上。
这比他自己受委屈更让他难以接受。
眼看着谢凛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陈南乔精神彻底崩溃。
最后选择了休学。
第5章
刘志宏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能和陈南乔心平气和的聊了这么久，郁结已久的心结解开了许多。
虽然不清楚陈南乔是否真的原谅自己了，但他已经前进了一步，只要自己努力坚持，他相信即使陈南乔不原谅自己，他也有勇气去直面自己以前的过错。
不再逃避，坦然面对。
这是他在这十年里学到最重要的东西。
直到临走，刘志宏也没有问陈南乔是否原谅自己的话。
陈南乔在刘志宏走后，走到柜台前，用手指敲了敲玻璃柜台，小哥正拿着手机发消息，听见声音吓了一跳。
抬头见是他，赶紧把手里的手机塞进抽屉里，假笑道：“陈先生是要走了么？”
因为陈南乔经常来咖啡厅，所以咖啡店里的员工大多都认识他，也知道他在楼上工作。
陈南乔挑了挑眉，指了指他的手机，“偷拍？”
小哥脸一下涨的通红，“抱歉，我马上删掉。”
陈南乔故意停顿了一下，嘴角向上扬了扬，“你也可以不删。”
“真的？”柜台小哥一脸单纯，微微上挑的眼型和某人如出一辙。
“当然。”陈南乔本来也不是想要问他偷拍的事情的。
柜台小哥暗自窃喜，五千块保住了！
“不过，你得把跟你发信息的人的联络方式给我。”
小哥表情一僵，“我能不能给他发个信息问一下？”
他那个堂哥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万一他知道自己随便把他的联系方式给别人，不知道要怎么整他呢。
虽然他觉得，他哥肯定会答应的。
反正自从他哥那次来咖啡厅之后，就怪怪的，一直在跟他打听陈南乔的事情。
也幸好陈先生从那之后好像经常来咖啡厅，自己才有机会赚这个外快。
陈南乔努努嘴，示意他可以问。
没过两分钟，柜台小哥把手机送到他面前，“我哥让你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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