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卫听澜,欲言又止。
景晟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拉着卫听澜越过她去了病房。
用不着问病房号。
刚才魏兰来的方向,扫两眼肯定能找到,再不行问护士。
他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看在魏兰已经倒霉过,看在她是自己兄弟亲妈的份上,只要魏兰不先挑衅,他会保持基本的礼貌。
卫听澜看着景晟紧绷的侧脸,不由道:“好了,我没事,你在这,我很安全。”
景晟冲他笑,眉梢一挑:“那肯定的!”
卫听澜:“......”
他时常会被景晟的维护感动到,也时常无语。
一偏头,视线正落到一个开着门的病房里去,躺在病床上的贺青临也怔怔的看向他。
景晟也看到了贺青临,冲他扬了扬下巴,人没进去,也拽着卫听澜没让他进。
他问护士要了俩口罩:“肺炎,别再把咱俩放倒了,尤其是你。”
病房内,贺青临视线又模糊了,他伸手去拽纸巾。
景晟看他手上还扎着针头,三两下冲过去抽了纸递过去,又惊诧道:“怎么还哭上了,感动呢?”
贺青临看着眼前年轻的景晟,脑海里却是梦里那个眼睛都似乎要滴血的景晟。
直到卫听澜去世,他才知道景晟居然也一直喜欢着卫听澜。
只是卫听澜喜欢他,追逐的是他。
景晟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他藏好自己的心意,等着卫听澜清醒。
景晟那时大吼道:“早知道你这么废物,我就是关也要把他关在我身边......”
贺青临看着景晟关切的眼神,立即就明白,景晟只是十八岁的景晟,他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不是他害死卫听澜,但一切的根由在他身上。
前世景晟因为卫听澜的死恨透了他。
他们唯二的合作是按死陶家和陶辰,再就是当血包。
如果景晟真的记起前世,不可能这么关心他。
卫听澜走进来,看到贺青临通红的眼睛,只以为他眼睛也感染了细菌或者病毒。
真是病来如山倒。
昨天视频还好好的,一夜之间竟然憔悴这么多,都沧桑了。
他不太会关心人,但照顾病人还是会的,李奶奶那攒的经验,可巧,医院都是同一家。
卫听澜问:“感觉怎么样,要喝水吗?”
贺青临摇摇头:“不用,你......你们吃饭了吗?”
景晟笑:“还有心想这个,看来病的不重。”
卫听澜也觉得贺青临操心的过分,不由笑起来:“一会儿就去吃,你呢,吃了吗?”
贺青临闭上眼又睁开。
眼泪流入鬓角,他的视线重新清晰:“见笑,眼睛感染,控制不住。”
贺青临一眼不眨的看着卫听澜,年轻的,会对他笑的卫听澜。
真好,真的很好。
上辈子他让林叔去看他。
林叔说他瘦了很多,话极少,胃口倒还可以,但是很讨厌他,讨厌到不想听他名字的地步。
景晟望着贺青临呆愣楞看着卫听澜的样子,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笑道:“你好好养病,回头我再来看你。”
贺青临也不想耽误卫听澜吃饭。
他说:“拍个照吧,我们三个一起,昨晚我差点就咽气,想想真是后怕。”
景晟知道贺青临不是夸张的人,心头骤惊,斥责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还计划去骑马,你赶紧好起来。”
卫听澜也说:“是啊,我还没骑过马呢,到时候一起去。”
贺青临嗓子还哑着,眼睛却多了亮色:“我很快就好了,我也去,一起去。”
三个人一起拍了照,用的贺青临的手机。
景晟说:“回头发我一张。”
卫听澜和景晟离开病房,神使鬼差的,他在出门后回了下头。
也许是错觉。
不然怎么会觉得贺青临那双眼睛湿漉漉,像一只刚刚找到家的小流浪狗,彷徨又欣喜。
这可是贺青临,天之骄子,天生沉稳。
看到卫听澜和景晟过来,林叔殷勤的按了电梯。
魏兰追上来。
景晟往前一步,卫听澜就又被他挡的严严实实,他问:“阿姨,还有事?”
魏兰看向景晟背后:“卫听澜......”
景晟笑起来,眼底却冷冷的:“我和他好到能穿一条裤子,有什么事跟我说,一样的。”
魏兰便黯然道:“那你告诉他,谢谢,还有,对不起。”
景晟站着没动,从容而冷淡:“没有下次就好。”
卫听澜挺诧异魏兰的态度。
上辈子魏兰一直很讨厌他,讨厌到甚至放话出来,除非她死,否则卫听澜和贺青临连朋友都没得做。
不知是不是总咒自己,他死前魏兰身体好像就极不好了。
全网黑,简单的三个字,背后是无数的谩骂和造谣。
全世界都是厌恶。
卫听澜彻底接受了谁都讨厌自己的境遇,贺青临,陶家对魏兰,随便吧。
没想到这一世魏兰身体看着不错,人也平和很多。
唯一的变数在魏川那,卫听澜第不知多少次感叹,有哥真好。
卫听澜和景晟离开后,又有几批探病的人来,贺青临谁都没见。
他累了。
上辈子总是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还要汲汲营营得到贺家,最终却辜负了最赤诚最无辜的人。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错过。
林叔又一次跟贺青临汇报:“少爷,陶总带着儿子来看望您。”
贺青临问:“陶辰?”
林叔点点头。
贺青临眉宇间有一闪而过的厌恶:“让他滚!”
林叔从未见过贺青临这样情绪外露。
他便也冷着脸回复陶怀谦和陶辰,说贺青临休养期间谁都不见。
病房,
贺青临放大照片,截图保存脖颈微微偏向他的卫听澜,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没有怀疑卫听澜也重生了。
如果卫听澜重生,一定讨厌极了他,怎么会对他笑。
原来这时候的卫听澜已经如此可爱。
他曾经排斥他,拒绝他,他的母亲欺辱他,绑架他,可卫听澜还是会为他生病而担忧。
贺青临心痛的想,上辈子他到底错过了多少......
卫听澜在死前确实讨厌极了贺青临。
但他和贺青临不同。
他是真的死了又活了,猝然身死,再世为人,原本筋疲力尽的灵魂重新洗牌,毫不留恋过去。
既不留恋,看的便清楚。
譬如贺青临没有喜欢他的义务,哪怕他纠缠的再久付出再多,本质都是骚扰。
再譬如这一世的贺青临是无辜的。
十八岁的贺青临,品行端正,努力护持家人朋友,是个很不错的少年,做朋友没的说。
卫听澜佩服他也同情他,不会因为上一世被打压的事迁怒他。
而陶辰和陶家,卫听澜其实同样没有迁怒。
他先验证过。
确认陶家和陶辰依旧打压他贬低他,这才还手,而不是没头没脑就将前世种种报复到今生的人身上。
晚上吃饭的时候,卫听澜跟魏川分享自己的生活。
今天有三件事。
上周末作业事件,探病贺青临以及魏兰的变化,还有周日会去骑马。
魏川注意到最后一件:“骑马?”
卫听澜点点头:“我不会骑,不过景晟说他能教我,他有好几匹马,还说再不行牵着我的马遛一遛。”
魏川说:“注意安全。”
他又说:“拍戏是去京市?那里也有马场,到时候你挑喜欢的养。”
卫听澜不想养。
生活在都市里的现代人,养马和养飞机一样,都是极其烧钱的活动,是非常富贵的人家的消遣。
而且马是活物,更要惦记。
前世执着太过,他现在就想随性的,心无挂碍的过。
魏川说:“自己的马场,只是去玩一玩。”
卫听澜这才点头。
魏川又说:“阿七跟你去,他也会骑马。”
心里有微微的遗憾。
阿七当然会骑马,但是不如他。
如果是他教,就算卫听澜再不会骑,回头也会骑的很好。
魏川也想起卫听澜说的景晟。
他像所有的家长那样,对孩子身边的朋友也开始如数家珍,景晟是个非常精神的少年,聪明,精力旺盛,野心勃勃,景家的基因很好。
理智来说,卫听澜有这样的朋友,很不错。
但是魏川不是很喜欢景晟,毫无来由的不喜欢。
不过卫听澜兴致勃勃,魏川便并不显露这份不喜。
只是这天回到自己的住所后,魏川问阿六:“以前的照片,还在吗?”
阿六顿时挺直脊背:“是,要销毁吗?”
魏川不爱拍照,但他从小到大留下很多照片和录像,照片多时一天数十张,十八岁以前,他每天都生活在监控下。
和他一样的试验品有六个。
后来有资格回国的只有两个,再后来只剩下魏川。
一路跟在魏川身边的人都知道,那些照片不是纪念,是耻辱,也是禁忌。
魏川不意外阿六的紧张,其实对他而言,站在巅峰后,过往的一切都变成毫无意义的灰色。
他早就没什么禁忌,只是累了,随心所欲而已。
有些人的随心所欲是夜夜笙歌横行霸道,魏川只是恰好相反。
当然,他不会解释这些误会。
高位者的解释对下位者而言,多半会变成示弱和可掌控,这很危险。
魏川说:“找出骑马的那些,周五前我要看到,再找两匹温驯的马,不......三匹,白色、黑色和枣红色,运过来,要匹配小少爷的身高。”
阿六这才明白过来,马上应了,声音都轻快许多。
卫听澜这时候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他现在睡眠极好。
每一天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他关心贺青临的病,给柳佳佳疏导解题思路,和景晟打球,关注程风柏的学习状况,生活十分丰沛。
不过魏川依旧占据他闲暇的一大部分。
这天是周五,卫听澜放学后去公司接魏川一起吃晚饭。
他偶尔如此,在魏川加班时。
卫听澜在魏川的办公室畅通无阻。
办公室外偌大的助理区域,几十号人已经习惯了这位小公子的出现。
他们很高兴卫听澜的出现。
这意味着老板的批评会简短且少一些压迫感。
还意味着很快可以下班。
卫听澜推门进去,魏川正在开视屏会议,他就去休息室等他。
休息室的茶几上放着一本相册。
卫听澜捞起来打发时间,翻开第一页就不由惊叹。
照片上是年轻版的魏川.
他一身黑色骑服,大概十七八岁,端坐高头大马上,神色肃然面容俊美,已经极有睥睨四野的风范。
卫听澜从没有跟人说过,他其实是个颜控。
这一点他在前世进入娱乐圈,见到无数的帅哥美女后,才渐渐意识到。
但是没人能比他哥帅。
两辈子都是。
不管是更年轻的照片上的魏川,还是现在西装革履冷峻威严的魏川,都帅的一塌糊涂,
卫听澜一张张翻看照片,连门被推开都不知道。
轮椅无声靠近。
魏川看到照片上的自己。
他忘记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看样子是十七八岁,背景像在魏家在国外的一个马场。
这张照片里的他站在平地上,手里攥着缰绳。
卫听澜眯着眼睛比了一下,没错了,他哥的腿居然和马腿一样长。
惊艳过,他又忍不住叹气。
身后传来疑问:“为什么叹气?”
卫听澜吓了一跳,相册差点飞出去,他说:“我以前都没见过这些照片。”
魏川知道他为什么叹气,只有卫听澜会因为感情可惜他的腿。
他没拆穿。
卫听澜抱着相册不撒手。
魏川说:“打扫房间找出来,本来打算扔......”
卫听澜赶忙说:“我要!我床头柜太大,正好需要个摆件,这个就很好。”
这天晚上,魏川告诉卫听澜一些骑马的注意事项,以及遇到危急情况怎么处理。
卫听澜听的很仔细。
前世教他骑马的老师技术虽然不错,理论也可以,但魏川一开口,差距就出来了。
后来这本相册一直在卫听澜床头柜的抽屉。
他取了其中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照片装在相框里放床头柜上,跟影迷贴超级巨星的海报在床头一样,看见就心情好。
周日早上,阿七开车送卫听澜去马场,或者说马术俱乐部。
这是安市最好的马术俱乐部。
会员制,入会得有人引荐,还要验资。
卫听澜到时,景晟和贺青临已经等着了,还有几个同班的同学,都是关系不错的熟人。
柳佳佳没来。
本来要来。
据说是因为试图让家庭教师给自己写作业,东窗事发被关了禁闭。
卫听澜先看贺青临。
贺青临好像瘦了点,但人比之前还精神,甚至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变化,好像是眼神,更沉稳更幽深。
大病一场,有变化也正常。
卫听澜建议道:“要不然你别骑了吧,才一周,吹风了不好。”
贺青临望着卫听澜说:“好,不骑,听说你不会骑马,一会儿我牵着你的马遛一遛,散散心,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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