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晚上还能抱着我睡觉。
“这是向往的生活。”苏竹安总结地同时又不忘套话,“你呢?你向往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我吗?”宋祈笑容渐敛,他觉得自己的想象力有些贫瘠了,“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好吧。”
……
当下午苏竹安再次搬出那套乐高时,宋祈又被小小地震撼住了:“这,我们短时间内拼不出来吧?”
这套还原的是电影《指环王》中的场景,光看效果图都觉得精美,苏竹安捧着图纸看了会儿,他估算了下大概需要多少时间完成,随后回:“嗯,反正今天我们应该是拼不出来的。”
宋祈上手就发现是真的很繁复,要比他预期的还困难不少,特别是他在这方面还处于学徒入门级,没有经验也找不到窍门,每个步骤都要花很长时间来核对。
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给苏竹安添乱的,果不其然,没拼了两步又卡住了,他叹气道:“抱歉啊,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选错零件了?”
苏竹安贴过去对照图纸看了眼,又在那堆长的都差不多的小物件里挑了样拿出来放在宋祈面前:“虽然是错了,但这两样长得这么像,选错也很正常。”
“唉,我怕到后来你都快拼完你那部分了,而我还在这几步徘徊不前。”宋祈把错误的部件拆下来又拼上新的,拿起图纸又开始细细研究。
苏竹安帮他往马克杯里添了些水:“没关系啊,那你就慢慢拼嘛,又不是比赛,别有压力,这种东西都是熟能生巧的,没有人能一下子就很熟练的。”
宋祈喝了口水问:“所以你一开始也和我这样?”
“呃……”苏竹安眨了眨眼,摸着耳朵纠结该说真话还是假话。
没等他纠结出结果,宋祈已经拍着他的手臂替他回答了:“你不用特地安慰我,我猜得到,你肯定上手很快。”
宋祈真有些羡慕苏竹安的动手能力,无论是在装修房子时自己捣鼓各色各样的家具,还是去手工店捏马克杯,又或者是搞些艺术创作,都有模有样的,总之就像没什么是他不会的,他就像是传说中的眼睛看会了,手和脑子就也能会了的那种人。
可能是受母亲的影响,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宋祈骨子里就是不服输的那种人,以前上学时能为了弄懂一道数学大题半宿不睡,工作后能为了一场汇报来来回回地改十几遍稿子。
而现在,这套乐高也成功地燃起了他的斗志,他目不转睛,孜孜不倦地研究着这一块块小颗粒。
中途苏竹安邀请他一起去买水果也被他拒绝,直到苏竹安都出门去超市逛了圈回来了,发现宋祈还趴在桌子上捣鼓。
苏竹安摇摇头,把东西放进冰箱洗了个手,走到宋祈面前一把盖住他的眼睛。
他的手掌很大,还残留着水的凉意,指腹划在皮肤上略微有些粗糙,宋祈在陷入黑暗的同时也几乎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利,他不满被人打断:“苏竹安,你做什么?”
苏竹安没放手,俯下身回道:“你已经连续拼了四个半小时没停过了,阿祈,你没发现太阳都已经下山了吗?你肯定没发现,因为你甚至没开灯。”
“眼睛不要了吗?”苏竹安这才缓缓松开手,望着他已经浮上几根红血丝的眼睛,从不远处的柜子里拿出眼药水不顾对方什么反应,直接帮他滴上好几滴。
眼涩感被缓解不少,宋祈便再一次开始低头拼搭:“才六点,还不是很晚。”
苏竹安这下直接皱着眉夺过他手里的东西,迅速整理干净桌面,把这些零件全都一股脑儿地塞进纸盒里:“我是给你开工资聘用你帮我拼乐高了吗?怎么这么着急完工?”
“还是说你想早点拼完,这样下个周末你就用不着来这儿帮我了?”
“当然不是。”宋祈连忙否定,“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想觉得技不如人,不喜欢体会无法迅速掌握一项技能的感觉,不愿意在自己给自己既定的比赛中成为输家。
苏竹安的手已经恢复平日的温暖,他轻轻捧住宋祈低垂的脑袋抬起,说道:“阿祈,我让你陪我拼乐高只是想让你体会拼乐高这项游戏的乐趣,想让你放松心情,并不是想让你把它当成一项有截止日期的工作或者竞赛。”
“哪怕真的在我拼完我那部分后,你只完成了一点点,我也还是会很高兴,毕竟比起你为搭建这套乐高创造的价值,我更在乎我们两个一起合作的过程。”
“有我在,你不用执着于学会它。”
太阳下山之后,黑夜总是来得很快,短短一会儿,客厅里比刚才还要暗不少,窗沿上摇摇欲坠的雀隔着玻璃孜孜不倦地啄着那只匍匐在九里香叶上红色瓢虫。
雀是会食七星瓢虫的吗?
宋祈不知道。
可以放任自己的不擅长吗?
以前宋祈不知道。
但是此刻,苏竹安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没关系,你可以不擅长,我擅长就够了。
“开灯吧。”宋祈说,“下次再陪你拼,虽然工程很大,但总有能完工的一天。”
苏竹安问:“那现在呢?”
宋祈笑了笑,向厨房走去:“现在该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了。”
周五快乐,所以加更加更!
第15章 亮光
令他们两个都没想到的是,这灯终于还是没能亮起来。
苏竹安朝着墙上那个开关按了好几下,按得那“啪嗒啪嗒”地一声响过一声,要不是开关没长嘴,不然高低得怼两句“人类,你停手吧,看不出我死了吗?”
好吧,也不至于说真死了,其实只能说它是短暂性心脏停搏了,简称停电。
苏竹安也是看了业主群才相信这个还算高端的小区居然停电了的事实。
在这个伟大的现代主义文明社会,居然在周六日,在一大半的打工人都窝在家里享受来之不易的美好休憩时光的法定假期中,无情地停电了!
苏竹安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边翻五斗柜边问:“停电了还能做饭吗?”
“可以的,有煤气就行。”宋祈利落地卷起袖子盛了壶凉水放在灶台上烧开,以便过会儿给那几颗红润的普罗旺斯番茄烫皮。
在他打了两个鸡蛋往里倒料酒的时候,苏竹安捧着两个一绿一白,造型独特的蜡烛进来了。
是他之前在网上偶然看见过的大卫蜡烛,本来拥有者近30厘米的头发,但会随着蜡烛的燃烧,头发变得越来越短,越来远少,越来越凌乱,最后变成秃头大卫。
苏竹安划亮火柴,将两位大卫的头发全都点燃,还有些惋惜地摇头道:“原本是想让他俩永远高颅顶的,真是对不住二位了。”
接着,他又马不停蹄地拿了更多的蜡烛过来,这一批的蜡烛都是比较普通,五颜六色的,只是燃起后会散出很淡的水果味,很快,温黄色的火光被奶白色的瓷砖一反射,整个厨房变得又暖又亮。
火苗在流动的空气中摇曳,像一朵朵舞动的花蕊,宋祈望着还在种花的苏竹安,问道:“你家怎么有这么多蜡烛?”
苏竹安甩甩手腕熄灭火柴,把蜡烛全都挪得离宋祈更远些,还接了好几碗水放在附近:“觉得有意思,就买了,没想到真会碰上有用的一天。”
“你做饭吧,我去餐厅也摆些。”
“好。”
这是个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外面天很暗,隔壁其他户宅也是漆黑一团,唯有他这儿像是收到了携着火种的普罗米修斯的恩惠,真的多亏有这些蜡烛在,才让宋祈不至于分不清糖和盐,也不至于会切到手指。
宋祈做的都是不需要什么技巧的的家常菜,不过就是番茄炒蛋,排骨玉米汤这类的,对比起苏竹安之前的款待,还有些不好意思。
苏竹安早已把餐厅布置好,餐桌上铺了块从法国带回来的藏蓝色刺绣餐布,错落地摆着形状各异白色蜡烛,宋祈端菜上桌的时候都觉得手里的菜变成了香煎小牛排。
“这简直像在吃烛光晚餐。”宋祈布好碗筷。
苏竹安笑了:“我们这就是在吃烛光晚餐呀。”
说着,他从酒柜里挑了瓶有些年份红酒倒上两杯,大概是刚才点了许多蜡烛的缘故,递上酒杯时,他的手指在宋祈面前一晃而过,扬起了股清浅的水果糖味:“尝尝看?”
宋祈不负好意喝了一小口,红酒甘醇浓郁的味道在口腔中瞬间窜开。
苏竹安问:“味道如何?”
“葡萄混着橡木的气味很香,整体尝起来并不酸,很好上口。”宋祈很认真地点评了一番。
苏竹安自己也喝了口,随后道:“嗯,这瓶酒是我母亲的一位好友从法国带回来的,据说是很好的红酒,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些红酒喝起来味道也大差不离。”
宋祈不置可否:“我曾经也这么觉得,后来需要我分出区别的人和场合越来越多,渐渐的就分得出它们的区别了。”
他们享用了一顿很新奇的晚餐,番茄炒鸡蛋配红酒都是两个人第一次吃,他们就番茄炒鸡蛋到底该不该放葱和玉米排骨汤的玉米到底该用什么品种也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再到后来,宋祈问出了令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
“苏竹安,你怎么这么会做饭?”
“因为做饭很治愈,很有意思,而且很实用,所以我一度很认真地学过。”苏竹安将餐盘里最后一点土豆丝扫光,放下筷子回道,“除了做饭我还学过做咖啡和做甜点,虽然我甜点会的种类并不多,但下次可以做点你尝尝看。”
“嗯,好。”宋祈应声的同时起身帮着把餐具收进厨房,厨房亮着苏竹安五分钟前特地进去重新点燃的一片蜡烛。
苏竹安也跟着进了厨房,站在他身后看他井井有条地归置,看他微微弯腰时露出的那截柔韧的后颈在橙色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诱人,听他偶尔说两句很日常的话。
苏竹安不安地舔了下有些发痒的虎牙,抑制住想在那截颈上留下牙印的冲动,手指扣着放在口袋里的火柴盒说:“阿祈,要不你今天也别回去了吧。”
“嗯?为什么?”宋祈擦干最后一只磁盘收进橱柜。
“因为停电了,没有电梯。”苏竹安边说着边牵起他的手,挤了些特地备好的无香护手霜帮他揉匀,“如果你回去的话就得爬楼了。”
“没关系,我家楼层不算很高。”宋祈有些别扭这样的亲密接触,边说边想拿开手,却被苏竹安抢先一步放开。
宋祈顺口添了句:“还有我不是很喜欢涂护手霜。”
苏竹安是在吃晚饭时注意到他的手背没之前光滑:“你今天沾了洗洁精,手会很干,涂护手霜会好很多。”
宋祈笑笑:“我都是个快三十的男人了,不用这么精致的护理。”
苏竹安安静片刻,突然又偏转到之前的话题上:“晚上留下来吧,这样你一层楼都不用爬,客房的被褥也都还没收走。”
对方摇摇头:“我明天要上班,如果今晚不回去,我没办法拿电脑和文件。”
苏竹安赶紧拿出手机给他看物业群,不放弃一点机会说道:“明天早上五点就能来电了,你到时候再回去拿也可以。”
没想到宋祈依旧拒绝:“算了吧,昨天已经打扰过一回了,我在这儿换洗衣物也没有,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
“怎么会,还是麻烦的……”
“阿祈。”苏竹安往前一步走向他,烛光映在他眼底翻涌跳动,“其实停电只是个借口,事实上,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来再住一晚一晚而已。”
宋祈没太明白,让他没太明白的其实也不止这一桩事,他不蠢,他自己也说过自己是个快三十岁的人了,磕磕绊绊走过人生的三分之一,学的最明白的就是看别人眼色,这么多年来他遇到了形形色色很多人,可他能说苏竹安他遇到的比任何一个人都令他难懂。
苏竹安看起来是热情的,充满活力的,善良又体贴的,他们第一次的见面产生于一个意外,但也是通过这个意外才使两个人交集,遇上了许多许多巧合。
苏竹安总是对他很好,也逐步逐步地撕破了他防备,可宋祈不明白,苏竹安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说是因为把自己当朋友吧,宋祈昨天也已经看到了,苏竹安对自己这个朋友和对别人完全不同,他甚至愿意替自己挡酒,在自己醉后为自己洗漱。
不仅如此,苏竹安还特别喜欢照顾自己,几乎是无微不至,提醒他喝水、涂护手霜、注意温度等等,就连家里人都不会为他做的小事,他也一件不落。
宋祈也想过苏竹安是不是图自己什么,但他只想了一秒就知道完全不可能,自己压根儿没一样值得对方惦记的,金钱、才华,苏竹安都因有尽有。
所以苏竹安这个人,苏竹安对他毫无保留的好,都让他看不透苏竹安,到底为了什么。
可当宋祈与苏竹安每一次对视时,宋祈看着他那双透亮的眼睛,他都能感受到苏竹安所做的一切,所有对他的好都是真心实意的。
“苏竹安,你为什么想让我留下来?”宋祈压下心中那些春风吹又生的疑惑,挑了个最好问的问题。
苏竹安又开始扣口袋里的火柴盒,那纸做的小盒子几乎快被他揉烂,语气却还是自然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让你留下来而已,一想到我们能共处一个屋檐下,就很高兴。”
这个问答相当于“你为什么要吃晚饭啊?”“因为我要吃晚饭啊!”。
回答了等于没回答,宋祈不会揪着一个问题刨根问底,既然苏竹安这么说,就说明他完全不想答,为难别人没意思。
苏竹安在暗角中逐字咬着说:“阿祈,留下来吧。”
……
宋祈还是留下了,同样松软的床铺,比昨夜更宁静的夜晚,躺在床上隔着窗都能听见晚风拂打梧桐树的声音,身上的睡衣又是苏竹安为他拿的新的,很贴肤很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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