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目光最后落到倚墙站在角落里、低头戴着帽子遮了整张脸看不清表情的舒颂一身上:“以前的比赛肯定也不可能是抱着不想赢的心情去打的吧?可是为什么状态差距这么大?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情?所有人都不说话,都避着我,我看不出来吗?我是傻子吗?”
“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作为你们的队友,我也有知道的权利啊。”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他声音有些轻下去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语气似乎有些过重,封言舟说完就抿唇敛了眸,捏着拳低下头站在原地。
偌大的休息室里落针可闻,没有人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封言舟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慢慢地热了,他开始觉得有些心烦,后牙槽在不知不觉中咬紧。
耳边忽地传来一道冷的,淡的声线:“就是因为怕你也和我们一样,因为被一些事情激怒导致操作失误,才选择不说的。”
他循声抬头望去。
便正好对上舒颂一朝自己看过来的,平静的视线。
“对不起,粥粥。”舒颂一缓慢而清晰地对他说。
角落里的开心咬牙,拳头攥得死紧,发出“喀喀”的声音。
KK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祥也说:“对不起。”
队友的道歉却叫他耳朵热得更甚,封言舟眸光微动,欲言又止。
他本意不是这样的。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伟哥这时候瞥他一眼,出声了:“行了行了,都别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啊,比赛还没打完呢!我们还没输!”
“对!”开心虽然一脸气恼和懊悔,但闻言马上急急地应和,“老子不信我们能被对面零封,扳一局回来也是扳!”
说得中气十足。
KK应了开心一句,看向身旁人的目光却隐隐地含着担忧。
其实说起来,他们自身的能力也确实有待提高。
他容易被highlight搞心态,有几波操作很粗糙;而开心在前两天输掉比赛的那晚也偷偷来他房间,找他吐过苦水,说总感觉自己似乎对线打不过cloudy。
再加上情绪作祟,操作变形。
对位劣势,其实是心中有预感的事。
但他不敢说。
很快又有工作人员前来通知他们上台,封言舟收拾了五味杂陈的思绪,跟在队友身后走出去。
回到比赛台上。
*
说扳一把,还真是只扳了一把回来。
TVG以1:3的成绩,季后赛再次输给了YUG。
第三把赢回来是因为YUG的中上突然很浪,前期给了几波机会导致没发育起来,才让TVG一路滚起雪球取胜,没被零封。
从场馆回去的路上,开心和KK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小祥和舒颂一闭目养神。封言舟低头看着手机,依然在微博上用小号举报一些言论过激的帖子。
但失败的颓焰是会蔓延的。
两天后,TVG对战OPP,又被3:2打败,彻底无缘春季赛冠军的争夺赛,也失去了前往MSI(英雄联盟季中冠军赛)的机会。
上海下起春雨了。
春雨淅淅沥沥,绵绵不绝。
在确认被淘汰之后,当晚,#TVG vs OPP#以及#积分排名第二但第一个淘汰出局#两个话题上了热搜。
一个在第一,一个在第五。
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比赛了。
漫长的休赛期。
从场馆坐车回到基地,一下车,封言舟就瞥见余光里有个人飞快地与他擦肩。
他掀起眼皮看过去,只捕捉到舒颂一衣服的一角。
“今晚先好好休息吧,这段时间比赛打下来应该也累了。”伟哥在一旁看着车上的小崽一个一个沉默地下车,他努力抬高音量,想要稍微活跃一下死气沉沉的气氛,“晚点都下来吃夜宵啊,我点点生腌,怎么样?”
小祥说:“随便吧。”
开心说:“我不是很有胃口。”
然后和没说话的KK一起走了。
“小舟呢?”伟哥咽了咽唾沫,向一旁身形高大的少年看去。
“看开心他们吧。”封言舟说完,也走进基地了。
留下伟哥,抬手搭到小祥的肩膀上,叹了口气。
封言舟径直往楼上,来到舒颂一的卧室门前,敲了敲门,并说:“舒颂一,开门。”
屋内传来轻微的、细碎的脚步声。
等了一会,门并没有被人打开。封言舟又敲了两下:“我有事找你。”
脚步声消失了。
又等一会。
还是没有人开门。
“你不开,我就直接进来了。”封言舟压下攒在胸口的一团气,闷闷说了句。
又等待半分钟,他干脆地推门。
入目的却并非预想之中点了灯的房间。
他怔愣一瞬。
穿堂风过昏暗的屋内,细雨飞进来,卷起窗台边的布帘。
封言舟迟钝的目光最后定定落在那扇被打开的窗户上。
一种预感直击心脏,推着他的脚步匆匆来到窗边,往下看。
只见楼下草地那片有些光秃的泥土上。
印着两枚新鲜的脚印。
第44章 豆浆粥粥
TVG的基地建得并不算高,加之窗户旁有水管可以扶持缓冲,舒颂一从二楼落地,带着帽子抱着猫包,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冲进雨幕里,绕过基地的大门,从一条小路来到小区门口。
雨势并不算大,但空气潮潮的,有些阴冷,路上行人并不很多。
悠米在猫包里感受到颠簸,叫了两声,挣扎着想出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沿着这条路走,是能走到一个公园的。
公园里有亭子。
舒颂一边低声安慰着有些不安的悠米,边打开导航确认了一下方向,随后埋头一顿疾走。
细密的雨丝飘在他灰色的外套上,留下一道道淡淡的痕迹。他知道自己这行为其实看起来就跟不成熟的小孩一样叛逆,毕竟比赛刚输,作为队长的自己理应留在基地、安抚自己的队友——他却抱着猫跑走了。
可他也确实想一个人静静。
至于带上猫,又是因为,悠米能陪他。他不想自己一个人。
很矛盾的心理。
*
伟哥拿着手机正在和小祥商量点哪一家店的生腌,耳边就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
他扭头,就看见封言舟手里拿着把伞,面色冰冷地从楼上走下来。
“你这是要去哪?”伟哥上前一步,问。
封言舟原本的去路被遮挡一半,他脚步一顿:“……散步。”随后绕开了伟哥。
“下雨天的散什么步?”伟哥奇怪地看他一眼,嘟囔完,又问,“你看见舒颂一了没?我想问问他之前点过的那家生腌叫什么名字。”
“没有。”封言舟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伟哥和小祥站在一起。
“走这么急像是去散步的吗……”伟哥狐疑地喃喃。
小祥在一旁幽幽地说:“好饿……”
封言舟走得很快,身后那两人的话音很快就听不见了。
他边推开基地的门,边从微信列表里翻出舒颂一的账号,给对方拨打语音通话。
虽然是春天,但室外还是很冷。
风裹着雨丝一吹,就叫他忍不住地打了个颤。
封言舟把手机夹进颈窝里,低头将外套的拉链拉到下巴。半张脸都被立起的衣领遮住之后,总算是感到暖和一些,他呼出一口气。
舒颂一不接。
连续打了好几个都无人接听之后,封言舟给舒颂一发了个文字消息。
【deadshot:你在哪】
发完,他便收了手机打开伞,打算先去基地后面的草地看一看,再绕着小区走一圈。
又一阵风吹。
将猫包在亭子里的座位上放下,舒颂一打了个寒颤,将外套的帽子摘了放到背后,把悠米从包里拎了出来。
然后他解开外套的拉链,将小猫塞到怀里去,再重新把拉链拉好。
悠米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大量四周。
有了小猫的体温依偎,舒颂一感觉好一些了。他搓搓手,从猫包的小袋子里拿出一根猫条,撕掉的垃圾塞进口袋,猫条挤出来,递到悠米嘴边。
悠米就眯着眼睛舔。
静静看着小猫一脸满足的吃相,舒颂一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等悠米吃完,收起垃圾,暂时先搁置在猫包底下,打算等会儿离开的时候再找垃圾桶去丢。
“悠米。”舒颂一抱着怀里的猫,低头轻轻道。
小猫正意犹未尽地舔着舌头,闻言,抬起脑袋看一眼面前的人类,捏着嗓子“喵”了一声。
舒颂一把悠米稍稍抱得更紧。
他闭上眼睛,低下头,耳边是小猫安宁的“呼噜”声音,以及雨滴掉落在树丛间的动静。
脑海中慢慢地闪过几个小时之前经历的画面。
与OPP下路组对线时因为疏忽没能保下在吃线的AD,被对面双人组加上来越塔的打野一起抓到机会拿下人头;团战时队内没有沟通好,他开了对面中单,却因阵型被冲散,没有队友及时跟上导致自己第一个阵亡,剩下队友四打五,直接被OPP收割;以及一些决策和操作的失误。
台下粉丝失望地收起应援手幅、扭头离开,属于对家的胜利的欢呼……
越想,他的手便攥得越紧。
想为粥粥复仇的,没能实现;想要带着队伍夺得胜利的,没能实现;想坚强一点、成熟一点,成为队友在失利时的靠山的……他却还是逃走了。
真窝囊啊。
雨好像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像是要冲刷掉这个春夜灰败的一切。
不远处点着的一盏路灯孤零零立在雨中。
舒颂一脑海里各种自责的声音,沸反盈天地搅和成一团。
怀里的悠米忽然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犬吠。
他微微睁开眼。
“舒颂一?”
熟悉的声音。
被叫到名字的人抬头,循着那声唤,抬眸看过去:“……praise。”
穿着雨衣的青年笑眯眯地走进亭子里,来到舒颂一的跟前:“晚上好。”
回想起来,这家伙住的房子好像确实是距离这附近不远。
舒颂一的目光只在男人脸上停留了一秒钟,便低头朝面前被牵着的小狗看去。
“哪来的?”他问。
小狗穿着身嫩黄色的雨衣,praise蹲下身去把他帽子摘掉了,露出一张清秀的小狗脸,和两只立着的黑色的耳朵。
“我哥他女朋友的。两个人出去旅游了,把狗送我这里来让我帮忙看两天。”praise说着,牵着小狗在距离舒颂一一米远的地方坐下了,“柴犬这犟种的称号真不是白封的,下雨天非要我带他出来遛遛,我拒绝,他就一直叫。”
小狗对舒颂一摇着尾巴,此刻像是听懂了人话似的,“汪”地又叫一声。
舒颂一刚想说什么,怀里的悠米便突然很凶地“哈”了口气,然后怂巴巴地往他外套里面钻。
“悠米害怕啦?”praise笑起来。
“可能有点。”舒颂一任悠米在怀里“打洞”,目光仍盯着面前长相乖巧的小狗。
小狗体型不大,看模样应该是豆柴,毛色是黑的,圆溜溜的一双眼睛在路灯的光照下显得水汪汪、亮晶晶。
“豆浆,坐下。”praise注意到他的目光,对小狗发出指令。
但豆浆只是瞥他一眼,并不为所动。
“坐。”praise甩了一下手里的牵引绳。
豆浆还是不为所动。
“坐……”praise板起脸,伸脚作势要踢过去。
“汪。”豆浆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小狗一脸倔倔的模样,虽然听了praise的指令,但表情还是很不服气的。舒颂一看着,嘴角不由得轻轻往上勾起一点。
“好笑吧?”praise看他一眼,“这狗就这样的,一句话起码讲三遍才会听。”
“嗯。”舒颂一轻声点评道,“不听话。”
跟封言舟一模一样。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叫封言舟双排的时候,那家伙也是一脸倔样。非要他把电脑屏幕遮了,再三威胁,才不情不愿地秒掉游戏。
“你哥,”他走着神,嘴上语气漫不经心地问,“把人追到了?”
“对啊,厉害吧?”praise接过他的话,很自然地讲下去,“上个月在一起的,由于双方其实都喜欢了对方很久,在一起两个星期就见过家长了。这两天跑出去旅游,听说是去了云南?真是让人羡慕……”
“怎么做到的?”
“两个人吵架吵够了,专门找了一个晚上出去喝酒谈心,可能是聊开了吧。”praise回想了一下,“不过我哥最近也变得坦率了一点。嫂子规定了,我哥必须每天早中晚各一次,对她说‘我爱你’。”
说到这,他抬手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老天,肉麻死了。有一次我让他开车来医院接我,正好是午饭时间,他给我嫂子发语音一本正经说‘我爱你’的时候,我就在边上,你懂那种感觉吗?操,差点没当场吐了。”
垂眸听着旁人生动的描述,舒颂一淡淡地牵起嘴角笑了笑,道:“挺好的。”
“是挺好的,也挺恶心的。”praise摇摇头,话锋一转,“不说他们了。你这大下雨的还带着悠米跑出来,是输比赛了难受吧?我看见热搜了。”
话题一转到自己身上,舒颂一便无意识地耸了耸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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