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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在距离他们远一些的位置，因此封言舟看不清舒颂一的表情。
“伟哥让我叫你去吃饭，”眼看对方停住了脚，舒颂一松开揪着封言舟衣领的手，垂到身侧，“你晚饭没吃。”
“跟你有什么关系？”但封言舟显然还在生气。
事实上，若是平心而论，封言舟会觉得这样跟人赌气很幼稚。
但面对舒颂一，他又做不到很成熟。
“吃完来和我双排。”舒颂一说。
封言舟没说“不要”，只是别过脸冷笑了一下。
笑完，周围静默几秒，却没等到舒颂一往常一般带刺的话音。
封言舟回眸看了一眼。
舒颂一没在看他。
而是和他一样，看着别处，只留下侧脸给对方。
舒颂一这是要和他道歉的意思，还是只是被伟哥强迫着不得不出来找他？
不管是哪种，封言舟都不想搭理。
他盯着那张轮廓冷冽的侧脸，看了几秒，随后迈开步子往基地走去。
舒颂一要留这就留这吧，他走。
封言舟才走出两步，袖子就被一个反方向的力道扯住了。
他拧着眉回头，对舒颂一冷冷道：“放手。”
舒颂一没放。
他盯着眼前表情不悦的少年，揪住封言舟衣袖的手指甚至又紧了紧。
空闲的那只手往对方连帽衫的口袋里一伸。
封言舟见状猛地要躲开，那只被舒颂一牵制的胳膊下意识甩了两下。
舒颂一这时候才顺势松手，丢下一句：“我在餐厅等你。”
然后率先离开。
靠。
封言舟在心里低骂一句，下意识掏了一下自己的口袋。
结果真的掏到了东西。
是刚刚舒颂一放进来的。
封言舟拿出来放在路灯下看。
——嗯。一颗圆滚滚金灿灿的费列罗巧克力。
封言舟的表情因为这颗巧克力而变得难以言喻。
他下意识想丢掉，但走到垃圾桶旁边，手都伸出去了，在空中停顿几秒后又放弃。
到底要不要就这样原谅舒颂一？
封言舟没想好。
他还是带着那颗巧克力回到了基地。
体表感受到明显的冷热交替，封言舟走到训练室门口时不由地打了个喷嚏。
他抬手揉揉鼻子，推门走进去。
一改往日的欢乐气氛，训练赛刚结束，接受过老马严厉的批评，大家rank的时候多少都有点沉郁。
只有开心一个人开着直播，边打游戏边偶尔和水友不咸不淡地互动两句。
封言舟往自己机位的旁边瞥了一眼，没有看见舒颂一的身影。
这才想起来对方离开时是叫他去餐厅。
关了训练室的门，封言舟折返回去。
来到餐厅，伟哥已经把晚上专门给封言舟剩的饭菜用微波炉热好，舒颂一则坐在男人身旁的位置上，抱着猫低头玩手机。
“来了？”伟哥笑着招呼他道，“快过来吃饭，饿了一晚上了吧？”
封言舟沉默着走过去，伟哥又贴心地替他拉开椅子。他低声说了句“谢谢”，无视旁边坐着的家伙，埋头吃饭。
伟哥又转身进厨房烧水去了，餐桌上只剩下两个人。
封言舟边吃饭边低头打开手机，看了眼微信，母亲没再发来消息。
他往下稍微滑了滑，点开ASG战队经理的聊天框。
只见屏幕上一片绿。
之前他发过去的消息那边到现在还没有回。
封言舟又扣了个问号发送过去，随后关了微信后台，随意翻出一把DD战队那位叫Peach的AD的比赛第一视角，边吃边看。
悠米在这时候从舒颂一的腿上跳上桌来，慢悠悠地转了一圈，随后缓缓靠近在吃饭看视频的封言舟，低头嗅了嗅摆在人面前的饭菜。
封言舟分神看了悠米一眼。
小猫嗅得陶醉，刚有要伸舌头品尝的趋势，就猛地被放下手机的舒颂一一把抱走。
“你不能吃这些。”舒颂一把悠米抱进怀里，低声淡淡说了一句。
听得他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一瞬。
封言舟蹙起眉头瞥了眼舒颂一。
像是感应到似的，舒颂一也在这时回过头来。
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交汇一瞬。
又各自若无其事地挪开。
因为此刻餐厅只有他们和伟哥，伟哥便没开太多灯，只留了厨房的两盏。
餐桌上完全是蹭了厨房那边投过来的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舒颂一低着头，看着悠米，表情宁静。
思绪却在放空。
他神经仿佛被身旁那人拿鱼线牵住了般，封言舟发出一点响动，都能令他注意力不自觉地被吸引。
封言舟则看着舒颂一垂眸注视悠米的温柔的脸。
如果此刻才是他见到舒颂一的第一面的话，封言舟觉得，绝对不可能会想到自己能和这个人三天两头地吵架。
这人安静时和说话时，完全是两幅面孔。
究竟是谁对他说舒颂一很好相处、人很好这种话的。
第9章 嘴硬小猫
曾经告诉过封言舟某人很好相处的伟哥，在这时端着两杯调好水温的温水走了过来。
一杯放在封言舟面前，一杯给了舒颂一。
“快吃吧，”伟哥说着，看一眼暗自赌气的封言舟，又看一眼表情冷漠的舒颂一，他咧嘴笑着对封言舟说，“吃完了舒颂一有话要对你说。”
这话落入舒颂一耳里，让他顿时皱了眉：“我什么时候说过？”
见自己给创造了台阶这人还没眼力见地不知道下，伟哥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听见了。”
但舒颂一拧了下眉，不是很赞同地道：“你有话说就自己跟他说，我没有想说的。”
他明白伟哥这样说是希望自己给封言舟低头道歉。
但舒颂一没想明白这事情怎么又是他的错了。
他明明还肯定了这人打得不错来着。而且也追出去叫这人进来吃饭了。
封言舟一直在埋头扒饭，一声没吭。
也不大有要搭理舒颂一的意思。
伟哥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拉住舒颂一的胳膊：“你跟我过来。”
舒颂一不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被伟哥拉到角落后很快甩手挣脱开了。
伟哥也不跟他计较，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男人一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舒颂一只与伟哥对视了一秒，就冷眸别开了脸。
不远处，封言舟大约是吃完了饭，传来收拾碗盘的声音。
“别这样看着我。”舒颂一忍了一会儿，开口说。
他讨厌那样会给人带来压力的目光。
伟哥在这时候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轻声道：“祖宗，刚刚那么好的机会，你就不能服个软吗？”
男人开口又是这样让他服软的话，舒颂一咬紧了后牙槽。
他垂下眼，盯着地面，脊背绷得很直，直到看起来甚至有些僵硬了。
两人面对面又沉默了会儿，伟哥再次开口，他尽量放软了语气说：“如果刚才你对小舟说一句‘对不起’的话，气氛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舒颂一没说话。
伟哥自顾自地继续：“那天毕竟是你自己和我说的，deadshot是你很喜欢的AD。我也是听你说觉得他打法与你相近，或许能磨合得比较顺利；你也愿意和他好好相处、收敛自己的脾气、多照顾他，我才去找管理层商议，最后决定把他签过来。”
“你喜欢指挥、打游戏比较强势，这也没问题。但小舟和你还不熟，他不适应，而且也是个很要强的小孩，估计受不了你一直说他。你不能改改吗？”
“我和你认识有六年了吧，颂一，从挖掘你进队伍青训，到终于把你提拔到一队打首发。这六年里我听过无数次你因为训练瓶颈期、比赛失利的叹气，也见过你世界赛接连输给PG时候的眼泪。粉丝说你是近年横空出世的天才，你也一直都说要证明自己。可自从praise退役之后，你的成绩有好起来过吗？”
“俱乐部看重你，也明白你的能力绝不止前两年那样而已，才愿意在你一次次把新挖来的AD气走还不放弃你！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甚至是你自己讨要来的，你确定要因为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让机会白白流失吗？”
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让舒颂一垂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捏紧，又松开了。
他垂着脑袋无言许久，才哑声淡淡说出一句：“他不识相。”说完便转身走了。
走出几步，背后又传来伟哥的叹气声。
舒颂一回到训练室在机位前坐下的时候，封言舟一把排位已经开始了十分钟了。
他目不斜视盯着自己的屏幕，打得很专注，一点余光都没分给在旁边那个位置上坐下来的人。
封言舟知道自己这样或许很幼稚，但他现在就是不想理舒颂一。
甚至在一局排位结束之后，他看到自己客户端上跳出舒颂一发过来的组排申请，不假思索地点下了拒绝。
做这件事的时候，封言舟提防了一下身旁那人是否会猛地伸手过来把他耳机摘掉。
但舒颂一没有。
对于他的拒绝，对方没有任何举动，没说任何话，也没再坚持发来邀请。
封言舟很快排进了第二把。
就这样，单排一直打到凌晨四点，封言舟离开位置的时候，舒颂一还在游戏中。
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到宿舍里。
在书桌前面打开台灯坐下，封言舟摊开日记本之前，把口袋里的那颗巧克力摸出来，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然后才提笔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
飞鸟哥哥，我感觉我大概是又来错队伍了。
这个队伍的辅助操作很好。虽然没你好。但是我在LPL里面见过最好的，也能感觉到他和我打法上是很契合的。可惜我们不对付。
又或者说，我感觉他并不喜欢我，不欢迎我，甚至有点看不起我、讨厌我。
职业的路真不好走，明明我一开始只是为了钱才来的。现在却被各种想要证明自己、想要更进一步、想要获得荣誉的念头裹挟了。但我真的能实现那些遥不可及的幻想吗？TVG是多么好的一个战队，可惜这里终究还不是我在职业赛场上的‘家’。我的归属究竟会在哪里呢？
飞鸟哥哥，我很想你。
*
那天之后，封言舟和舒颂一有两天的时间没有双排，甚至连话都没有讲过一句。
于是队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冷战了。
在两天后，查完队员们战绩的老马终于忍无可忍，把封言舟和舒颂一分别单独约谈，连哄带骂地教育了一通。
但教育完，这两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还是老样子。
眼尖的粉丝们也很快察觉到不对，有人甚至截图了封言舟和舒颂一两人OBGG的对战记录，发在超话里，并配文：
下路组这是真吵架了？？已经两三天没双排练习了，春季赛马上开始，他们还想不想赢啊！
评论很快盖起充斥着谩骂的楼层。
【本来也没有特别默契的感觉。。还不好好磨合，春季赛等着输吧】
【能不能有点事业心？这种时候还吵架】
【输了等着被喷死吧。。】
春季赛的赛程在比赛开始的一周前官宣，赛程海报上，第一天就有TVG的比赛。
他们需要对阵的是一个名叫ZZZ的战队。
ZZZ一直以来都只能算是LPL赛区实力比较中游的一支队伍，完全不敌TVG。
因此在赛程出来的当日，就有许多TVG战队的粉丝开始在超话发帖，鼓励TVG战队的选手拿下春季赛的开门红。
但也有人因为TVG下路组合不和的传闻，并不太看好TVG。
在察觉到自己教训完，封言舟和舒颂一还是没有一点点改变之后，老马再次杀进了训练室，打算把这两人一起拎出去好好地教育。
但推开门，找到了舒颂一却没找到封言舟。
“封言舟呢？”老马没好气地问。
“他今天请假外出啦。”开心说，“跟伟哥说过了，伟哥没跟你说吗？”
老马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说了，我没看到。”
想要教育的人没到齐，老马只好愤愤地走了。
察觉到教练离开训练室，在训练室内的众人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开心在这时候关掉自己桌面上的一场比赛录像，回头看一眼正沉着脸单排的舒颂一。
昨夜他拉着KK与小祥去找了伟哥，四个人讨论了一宿该怎么缓和这两人关系的问题。
讨论中途，伟哥收到了封言舟发来的请假请求，正好被他们仨目睹。
开心一直等着舒颂一一把游戏结束，趁对方还未开始下一把时飞快地喊了一声：“队长！”
舒颂一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
开心看着队长冷漠的脸，又想到昨晚从伟哥那里得知的关于封言舟家里的事情，一时有些难过，张了张嘴，话音却卡在喉口。
KK和小祥在这时也暂停了手里的事回过头。
舒颂一看着眼前人满脸悲伤的表情，觉得莫名其妙。
他皱着眉头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人开口，于是主动道：“开心你什么表情？”
“队长……”开心绷着脸，“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舒颂一扫了一圈KK和小祥的脸，一个几乎与开心如出一辙的悲伤，一个隐忍。
他蹙起眉头，放柔了语气：“你问。”
开心深吸一口气，盯着舒颂一的脸憋半天，憋出一句：“你、你当时是因为喜欢封言舟，才跟伟哥说要他来的，对吧？”
？
这问题让舒颂一顿了下。
他皱眉，奇怪地瞪一眼开心，垂眸看向别处：“我欣赏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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