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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路远坐起来，彻底拉开了距离。
似是懊恼，关路远用食指指节敲着额头，低声说了句：
“就知道今晚不该一起睡。”
大概是怕再共处一室会出事，关路远径直下床，说“我去你房间睡”，就起身离开了。
室温似乎凉了下来。
但蜷在被子里的念西澄，却觉得身体还是很烫。
他夹紧双腿，提高被子遮住脸，望着天花板回味——
刚才，好像真的要被教授吃掉了。
*
昨晚的意外，似乎没有影响关路远对念西澄的态度。
在人前依旧端庄镇定，连敏锐的俞梦含来陪念西澄练走路时，都没能察觉二人关系进展的蛛丝马迹。
但俞梦含能感觉到，关路远今天的状态，和先前有微妙的差别。
就是那种……
好像视线重心不在念西澄身上，而在俞梦含身上。
如今，念西澄练走路，练得越来越有模有样。
关路远特地给他打了一对拐，念西澄已经能拄着，独立走得很稳。
想来过不了多久，念西澄就能无需任何辅助，自主行走了。
作为有学走路经验的前辈，目睹念西澄的进步，俞梦含很高兴。
中场休息时，俞梦含还贴心地给念西澄按摩腿脚，毕竟大人鱼很清楚小人鱼哪块肌肉会酸痛。
结果，手指刚按上念西澄小腿的肌肉，俞梦含就感觉旁边暗戳戳的视线扫射过来。
俞梦含看回去，只见房间另一边的关路远坐在椅子上，展开一本学术杂志，专心致志地看。
俞梦含：装什么呢？
书都拿倒了。
“俞哥，我的脚腕也有点疼。”念西澄说。
“好。我给你揉。”
手掌刚将念西澄的脚踝托起，俞梦含又感应到视线偷袭。
俞梦含看回去，关路远还在看书。
俞梦含哼笑：
这么久了还没翻页，大教授阅读效率这么低？
腿脚都按摩完，俞梦含突然起了点坏心思。
他故意用指节戳念西澄的脚心，念西澄痒得瑟缩，俞梦含却声称要按摩足底穴道，让小人鱼别躲。
“唔，哥……痒。”
尾音拖着，有点婉转，很容易让人回忆起某个深夜，被亲到发懵的低吟。
那边看书的人攥着杂志边缘的手指紧了紧。
目睹到某人指尖的细节变化，俞梦含笑意更甚，憋了好久才压下去，继续给小人鱼揉脚底。
“嘻嘻……呜！不行了俞哥……”念西澄瑟缩着后退，一边求饶，“真不行啦！我痒得喘不上气了！”
“再忍一下下小鱼，”俞梦含安慰，“多按按脚底对身体好。”
“可是……呜！”
念西澄被逼出点眼泪。
泪水像是烽火。
小人鱼一哭，关教授就过来了。
“今天的训练先到这里吧。”关路远蹲下，弯腰伸手，把念西澄抄膝抱了起来。
“哎？”手中的人突然被抢走，俞梦含还懵着，“不是，今天才练了这么会儿？”
“时长够了。”
俞梦含揶揄着笑，“我没听说过关教授居然会这么心疼学生啊？”
“……”关路远沉默片刻，才说，“他不是我的学生。”
“嗯？既教写字又教做人，这原来不算师生关系吗？”
“我又不是幼教。”
“哦？”俞梦含坐正，深究，“那我很好奇，关教授是怎么定义您和念西澄的关系的呢？”
“俞老板最近生意如何？”
“关教授转话题有点生硬呢？”
“既然俞老板闲了，可以抽空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小店。比如，现在就可以回店里去了。”
“关教授赶客的态度有点明显呀？”俞梦含盘腿原地一坐，开始耍无赖，“那我若是偏不走呢？”
“随意。”关路远云淡风轻，“刚好一会儿刘川柏会来，俞老板既然在，顺便帮我招待一下。”
俞梦含起立，转身，挥手，“走了。再见。”
*
念西澄被抱回了客厅。
被放在沙发上时，念西澄还想跟关路远分享刚才练走路的心得。
结果关路远起身就走了，表情不算好看，念西澄坐在原地思考是怎么回事，不多时，关路远又端着一盆水过来了。
“嗯？”念西澄眨眼。
关路远把水放在念西澄脚边，蹲着，仰头，说：“洗脚。”
念西澄转头看向窗外，天空中日头明朗，离洗漱后睡觉的时间还早，他诧异，“现在？”
“嗯。”
念西澄又看自己的趾头，干干净净的，“我的脚也没有脏啊？如果脏的话，刚才俞哥也不会直接摸我脚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念西澄懵懵的，一瞬间有个跳脱的念头闯进脑海——
总不能是觉得俞哥脏吧？
俞哥香香白白的，很爱干净的！
关路远没说话，只托着念西澄的脚，放进温热的水中。
适宜的水温，有助肌肉放松，念西澄本来没有要洗脚的念头，可被关教授这么一伺候，反倒觉得现在泡泡脚很舒服。
哗。哗。
关路远撩动水面，水流过念西澄的脚背。
小人鱼突然想起，自己先前看过一部剧。
剧里，女主和前男友在商务场合握了手，散会后男主就非牵着女主的手打泡沫清洗，声称要把被握过手的痕迹洗干净。
小人鱼当时还问呢，握手能有什么痕迹？
常雨霖故作高深回了句：吃醋的痕迹。
如今，念西澄有样学样，问：“教授，你是吃醋了吗？”
好像正在运行的机器突然被按了暂停键。
取了擦脚布正在给小人鱼的双足吸干水分的关路远，手上动作一顿。
关路远抬头，看向念西澄。
向来平静的眼眸中，依稀燃着点似有若无的期待。
“你觉得我在吃醋？”
念西澄不太确定，只说：“有点像。”
“你觉得怎样的关系中会出现吃醋的现象？”
念西澄头疼了。
关教授这个发问的格式，好适合写一篇论文，但不适合让小人鱼来思考。
可看关教授此时的表情，好像不算心情很好。
又想到电视剧里面，男主吃醋了，女主会使尽十八般武艺来哄。
念西澄想，教授如果吃醋了，自己也得哄一哄。
那现在，就应该说一些可能会让教授开心的话。
念西澄不太知道教授听到什么话会开心，他又不能像师哥师姐那样，说出很有道理的话。
他只能说会让自己开心的话：
“像我和教授这样，天下最最好的关系！”
幼稚的用词，意外讨人喜欢。
平日惯用书面语的关教授，竟因这稚嫩生涩的话语莞尔。
关路远说：“极致亲密到以至于排他的关系中，一旦出现第三方威胁，就会出现吃醋的现象。”
念西澄微张开嘴，又开始大脑放空，“什么意思？”
“这句话够你研究一阵子了，”关路远起身欲走，“自己慢慢想。”
“哎，等等教授，先别走！”
“怎么？”
一看教授要走，念西澄就有点着急。
他本能想让关路远多留下陪自己一会儿，就甩着刚被擦干的脚丫，说：
“我脚冷！教授帮我捂捂！”
捂、脚？
没想到有人敢对自己提出这种要求，关路远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然而，恃宠而骄的小人鱼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多么僭越。
还无辜地继续上下摆着脚，歪着头看向关路远，好像在问，为什么还不给我捂捂？
端着水盆站着的那几秒，关路远不知在想什么。
念西澄想不到对方在想什么，关路远自己怕是也不确认，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事实是，关路远放下了水盆，重新蹲在了念西澄脚边。
将念西澄的赤脚用手心搓热，随后，关路远将它们放进自己腹部的毛衣内侧，抵在衬衫之上。
男人腹肌的热度很温暖，念西澄感到舒适，脚心蹭了蹭。
关路远闷哼一声，抬眸警告，“别乱动。”
“怎么了嘛？”念西澄觉得脚下衬衫的触感不好，继续乱蹭，直到脚底探进衬衫里，贴到男人腹部的皮肤上。
“唔。”关路远蹙眉。
念西澄以为自己脚抵的位置不对，“贴心”地调整了位置。
于是，脚底踩到的腹部肌肉越来越绷紧，甚至有点硌脚，念西澄怒了努嘴还催关教授放松，脚踝却被一只大手制住。
紧接着，天旋地转。
念西澄只感到肩膀被一股蛮力压制，他倒在沙发上，下一秒，关路远的脸就近在自己眼前。
“教……授？”念西澄一怔。
眼前的人让他陌生。
关路远在旁人眼中，一直是冷静的、克制的，甚至有点漠然的。
此时难得呈现的侵略性，则是炙热的、危险的，让念西澄莫名收了力，软了腰。
关路远倾身覆上来，目光下落，从眼睛、鼻梁，流转到嘴唇。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让念西澄想起昨晚的体验，他紧张地抬手捂住嘴唇，不让关路远看。
“这是什么意思？”关路远轻轻问。
因为距离很近，哪怕很轻，在念西澄听起来，声音还是很响，让他心脏重重地跳。
“呜……”念西澄心虚地说，“我还没准备好……”
“要准备什么？”
“我第一次被吃嘴巴，有点太刺激了，我受不了……”
“我怎么就受得了？”
“我怎么知道……”
见念西澄委屈起来，关路远还是拉开了距离，和人并肩坐着，慢慢平息呼吸。
“勾又勾得很，一亲就说受不了。”
“什么？”念西澄没懂。
关路远没重复，转而问：“你昨晚为什么让我吃你？”
问完，教授又略感懊恼。
不过是成年人之间拉扯的擦枪走火，他这么一问，怎么就像在卑微地讨一个名分。
“因为电视剧里的人这么做的时候，看起来很舒服……”念西澄诚实回答。
“舒服？”关路远险些背过气。
养这么久的小人鱼，还是本能追求快感，动物性大于人性。
“只要舒服，就什么事都能做吗？”关路远又问。
念西澄答：“当然啦！做舒服的事，难道是不对的吗？”
“不是不对，而是要分人。只要是舒服的事，你就可以跟任何人做吗？”
“也没有啊！”念西澄倒是分得清，“我只跟关教授吃嘴巴，又没有跟别人吃。”
“如果有人也想吃你呢？”
关教授问出这个问题时，表情又严肃起来。
念西澄心跳加快，隐约察觉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答不对，会倒大霉。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可以。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警惕深思，怕教授给他挖陷阱，答案不该是否定。
但再怎么想，念西澄还是认定，哪怕暂时觉得太刺激，未来他也只想和关教授亲亲，而不是和其他任何人。
于是念西澄坚定回答：“不行！”
眼见关教授眉眼缓和下来，念西澄有种自己通过了人生第一场大考的错觉。
关路远起身，揉了下念西澄的头发，轻笑道：
“知道就行。”
第37章
极致亲密到以至于排他的关系中，一旦出现第三方威胁，就会出现吃醋的现象。
关教授说，这句话够小人鱼研究一阵子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小人鱼很用功，一整天都在翻来覆去挖掘这句话的含金量。
好好学习，是有回报的。
因为，成功理解这句话的深意后，小人鱼不仅学会了人类社会的新规则，还有额外收获——
结论是教授吃醋了，倒推回去，教授感受到了第三方威胁，即俞哥。
而吃醋和威胁的基础，都建立在，教授拥有极致亲密以至于排外的关系。
这份关系，由关路远和念西澄构成。
除此之外，不能有别人，不能是任何人。
这是官方认证的关系。
是关教授亲口说出的关系。
领悟到这一层，念西澄嘴角咧开，笑得脸肌都发酸。
他揉着脸蛋收敛笑意，咬着下唇暗暗高兴，结果开心又从唇缝和眼角跑出来。
所以……教授这算不算……告白啦？
念西澄呆呆地想。
他想起看过的电视剧里，男主和女主告白后就会进入新关系。
看过的漫画里，男孩子和男孩子告白后，也会进入新关系。
进入新关系之后，就可以免费亲亲抱抱了。
念西澄想：赚啦！以后不用表现好攒拥抱券，也能跟教授抱抱了！
至于亲亲，虽然很舒服，但是有点太刺激，不过没关系，多亲几次应该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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