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吧,反正我能说的也都说了,不白吃你的饭。”许二宝说完,开了门跑了。
白清霖重新关上门,脑子里有些乱。许二宝说话委婉,估计也是因为发生了这个事儿,见院子里是他便好心敲打一下。
其实白清霖自己也怕,这个时候的人可不讲理,不管对错,进门先打砸一顿翻。翻到的东西哪怕就是一个窝头一块红薯都是好的,拿了就跑,没人敢管。
之前这边革会被整顿了一番,可是这种事都深入骨髓了,一时半会怕是改不过来。
不过许二宝的话还是让他想起了书中的一个情节,徐江南在镇上遇到了一个贵人,就是个病歪歪的小孩儿。
那孩子先天不足,有些虚弱,但十分的聪明。徐江南用灵泉水把他的病治好之后,这个孩子就对徐江南十分信服,为后面徐江南出人头地谋划了不少事。
那个孩子在燕城确实有背景,不过他的家人目前正在受罪,得过上几年才能翻身。翻身之后把这孩子接走,得知是徐江南治好了他的病,再加上徐江南还考到了燕城大学,就给他开了不少便利之门。
而且徐江南的第二任妻子,似乎就是如今这个小孩的妹妹。
是的,妹妹,算算岁数现在可能也就十来岁。
白清霖又想起陆向阳说徐江南来镇上接触了几次一个小孩儿,然后被人揍了一顿的事,总觉得这个匿名举报信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那个孩子也没有那么简单。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扫大街的看大粪的,还能找到人把徐江南揍了,那能是一般人?
白清霖思忖片刻,然后从橱柜里找到了一个粗瓷碗,盛了半碗米汤,又加了些灵泉水进去。
然后找了张报纸,从上面剪下来几个字,用米粒黏在瓷碗上。
这个时间段人们基本都在上班,路上很少能看见活动的。再加上红袖章一阵闹腾,就算家里有人的也都闭门不出,吓都吓死了。
他端着碗出去,转身关上门,安静而快速的往之前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等到了那扇被砸烂的大门前,把碗放在门坎下面,又用力敲了敲,然后转身迅速跑了。
“谁?”屋里传来惊恐的问话声。
片刻,门打开了,门里钻出个中年女人。那女人左右看看没看见人,低头却看到地上有个碗,登时一惊。
她端起那一晚米浆,发现碗上贴的字。
“药水,能治你家小少爷的病。”
女人吓坏了,连忙把碗端好,转身插上门,急匆匆的进了屋。
“钟少,你看。”
钟少受到了惊吓,现在正半躺在炕上,靠着被垛,脸色青白青白的。他其实已经十八岁了,只不过因为先天不足,身量没长开,看上去显得岁数小。
“药水?”钟少嗅了嗅碗里的东西,“大米汤,这个米很香。”
女人:……
是这个问题吗?人家说这是能治你病的药水!还点出了你是小少爷,这才是重点吧!
“秋姨,你觉得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先上门一顿打砸,又给了药水,还说给我治病?”钟少嘴边勾起一抹笑,“这倒是有意思。”
“钟少怎么看?”被喊秋姨的女人十分忐忑。今天家里老太太和男人都去工作了,就她一个在家,刚才那一番打砸真的把她吓到了。
小少爷在这里可是一件秘密的事,之前还有个不怀好意的知青总往前凑,然后被他们揍了一顿。现在又出现举报和药水,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好事。
钟少看着碗里凉透了的白米汤,突然端起来一仰脖,吨吨吨就喝下去了。
“钟少!!”秋姨吓坏了,连忙扑过来抢碗,“这哪里是能喝的,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和老李可咋整啊!”
“怕啥,”钟少虚弱的笑了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该死的活不了,能活的也死不了。不过这个米汤确实挺好喝,就是冷了。”
他觉得这一碗米汤是真的香,如果临死之前能喝这么一碗香喷喷的米汤也挺好。只可惜,是冷的。若是热乎乎的那该更好了。
“我困了,秋姨。”钟少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糟心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我先睡一觉,睡醒了再说吧。”
秋姨难过的只想哭,只是钟少不喜欢看人掉眼泪。她强忍着酸涩,把被子给钟少盖好,又出去在灶台里烧了两个劈柴。
那个碗被她放在旁边,里面还剩下了一些汤底。等她男人回来好好研究一下,这碗里的东西到底是啥。
白清霖第一次做这种事,回到家之后只觉得心惊肉跳的。之所以想要出手帮一下那个小孩,是因为书里面曾经写过,那小孩的家里是很好的官儿,平反后也做出了很多为国为民的事。
好人他是很想帮忙的,只不过刚才确实有点儿太冲动了。幸亏一路跑回来没遇到人,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冲动是魔鬼。
白清霖太阳也不晒了,小黄蚊也不敢看了,整个人缩在炕上眼巴巴的瞅着大门。
陆向阳啊,你咋还不回来啊,哎,我好害怕!
当然,陆向阳回来之后知道白清霖干了这么一件事,真的是气的脑瓜子嗡嗡的,“你胆子见长啊?那家都被举报了你还往前凑?就算想要凑不知道多等几天?”
“他家是好人。”白清霖委屈巴巴的解释。
“这年头好人多了去了,你挨个的看?”陆向阳真要翻白眼了,“这次得亏没人看见,但凡有人看见咋整?以后绝对不能做这种事了,我不拦着你帮助别人,但是你得提前跟我商量,知道吗?”
“知道了,我错了,我回来之后才觉得后怕。你摸摸我的手,冰凉的。”白清霖赶紧求饶。
陆向阳攥着白清霖的手,细细软软的,简直不像个男孩子的手。但也确实冰凉,还有些潮湿。
他往屋里扫了眼,冷笑道:“没少摸窗玻璃吧?嗯?边上的冰碴子都让你弄化了,你瞅那一阳台的水!”
白清霖:……
啊,他忘了打扫现场了!
第117章 种地打算
秋姨男人回来听了这件事,大惊失色。
他连忙去里屋给钟少号脉,然后表情逐渐凝重。又来到外屋查看碗底的剩余物,用指尖沾了一点儿放进口中。
“怎,怎么样?”秋姨和老太太都吓坏了。
“感觉就像是大米粥。”老李有些疑惑,“但钟少脉搏强劲,确实比之前好多了。”
秋姨愣了愣,“难道说,这一碗大米粥,真的是什么灵丹妙药?”
老李嘶了声,“不好说,得等钟少起来之后问问。”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目前望闻切都没问题,还显示确实好了不少。就差个问了。
“秋,秋姨,李叔!”突然,屋里的钟少发出艰难的呼唤声。
两个人连忙跑进屋子,“钟少,怎么了?”
“我,我……”钟少捂着肚子,“去,厕所……”
但是钟少脸色看上去实在有点儿不太好看,李叔手疾眼快从床下掏出个痰盂,“快,用这个!”
秋姨见状只能出了屋,钟少可不是十四五岁,而是十八岁了,她一个女的确实不方便。
一阵噗噗啦啦的动静之后,钟少长出了一口气。他原本常年青白的脸色也泛出红晕,整个身体不再总觉得冷,觉得沉重,而是轻松了许多。
李叔不嫌弃脏臭,他仔细看了下痰盂里的排泄物,“下了不少焦火,看样子那一晚确实掺杂了药材。只不过我学艺不精,实在分辨不出来。”
“这么说,小少爷就要好了?”秋姨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真的吗?那个药这么灵验?”
“目前看是这样,”李叔把痰盂递给秋姨,让她拿出去倒了,“碗底的药汤冲了热水也喝了吧,总不能浪费掉。”
“没想到还真的有好心人,”钟少难得感受到这样的轻松,“我都觉得饿了呢。之前也是想,临死之前喝一碗大米汤也不错,还可惜是冷的。没想到没死成。”
“胡说什么,这些话可不中乱说!”李叔沉下脸,“如今世道乱,小少爷可千万别胡思乱想,乱世总是能过去的,家里先生夫人还等着你回去呢。”
钟家历代忠良,但是得罪了不少人。
钟夫人怀小少爷的时候,有人就买通了佣人在补汤里下了药,导致小少爷从出生就不足,身体虚弱,靠着中医将养才活到这么大。原本给小少爷调理身体的是李叔的师傅,但乱世当头,他师傅不知道被分去了哪里劳改,他也不敢打听。
只能为了钟家,把自己十五六的孩子和小少爷替换了。他家孩子去了乡下,然后他们带着小少爷来这边认亲。
否则小少爷这个身体,若是到了乡下,怕是一个月都撑不过去。
小少爷一走,钟家那边就出了事。
李叔只能跟秋姨暗自祈祷,希望钟家赶紧平反。
不过钟家虽然没落了,但也有几个忠心的人陪着小少爷来到了这里。明面上只有李叔秋姨和一个老太太。但暗处还有几个人,一直保护着钟家。
但有人举报这件事确实打的人猝不及防,幸亏平日里一直十分谨慎,这次那群红袖章只是四处翻找,也没能翻出个什么来。
“会不会是那个知青?”秋姨问。
李叔摇摇头道:“不知道,但那个知青确实有点儿问题。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看看那个知青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叔老家也确实是这边的,老太太是他堂姨母,所以说来寻亲并不会出差错。
但之前那个知青太奇怪了,突然就开始接近小少爷,还表现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小少爷被他烦的不行,门都懒得出了,那人还不依不饶,拎着点心上门要看望。
于是李叔找了人把他套麻袋揍了一顿,扔去大道边上不管了,还把点心也抢走,做出了抢劫打人的假象。
太过张扬的知青被抢被揍,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种事公安都懒得查,有啥好查的?一看就是被二流子盯上了,抢了点心顺便把人揍一顿呗。
谁让你三天两头往镇上跑,不是去国营饭店就是去买点心,不揍你揍谁啊。
“那一碗药,会不会是那个知青给的?”秋姨满心疑惑。
李叔摇头道:“不可能,那个知青被揍之后就没来过镇上。今天这个事儿确实比较奇怪,而且有碗,有大米粥……估计这个神医离咱们这里不远。”
陆向阳其实也想到了这里,虽然那个碗是供销社卖的常见的粗瓷碗,虽然这一路没有被人看到,但能端着一碗米汤过去,还用报纸剪下来的字做信息,稍微一琢磨就知道碗的主人离那一家不远,而且还怕暴露自己。
“明天咱们就回村里吧,还是村里安全。”陆向阳觉得自己多强大的心脏都扛不住小白知青这个时不时闹点儿花样的脑袋瓜子。进了村好歹还有陆家人帮忙照看,比让他一个人跟镇上强多了。
“好的。”白清霖乖巧的答应了。
其实今天要不是被吓到,突然想起来那一家小孩姓钟,他也不会冒冒失失的跑去给送一碗灵泉大米汤。怎么说呢,就希望好人能够多长命吧。
第二天是个周日,陆向阳陪着白清霖先去了张家,给送了些燕城的点心和烧鸡,然后就骑着自行车回了村。
原本他还给白清霖组装了一辆自行车呢,但是陆金柱上了高中,虽然在县里买了个小院子可以走读,但那辆车还是给陆金柱用了。
白清霖仍旧坐在陆向阳大二八后面,后座旁边架了个筐,里面放着两个大提包。提包主要是得在村子那边过个明路,正经好东西还都在空间放着呢。
阴历二月其实已经是阳历三月份了,家家户户都开始为春耕做准备了。
从入冬到现在几乎没有怎么下大雪,老庄稼把式都开始着急,盘算着今年细粮要种多少。
他们每个大队都有细粮的任务粮,交了任务粮剩下的就可以提供给社员们购买,或者用工分换。这样忙碌了一年好歹也能吃点儿精细的粮食,安慰一下一年的辛苦。
可是冬天不下雪,就证明要旱了。细粮都得伺候精细,缺了水是不行的。
“要我说,今年就少种细粮,或者不种。万一真的旱起来,那点儿水哪里够啊。”陆大爷爷抽着旱烟,蹲在大队部的门坎旁边,看着自家几个兄弟,“你们觉得呢?”
陆家人向来一条心,自然是跟着点头。
张家人觉得不太合适,“好歹种一点儿吧,总不能任务粮一点儿都交不上去。”
村长姓张,交任务粮也是村长和大队长的事,万一真交不出,这个村长的职位可能就保不住了。
周家也这么想,大队长姓周呢。
“可是交一点儿跟交不齐有啥区别?看这个年头,怕是真的要旱。”王家是赞同陆家的,“还不如多种点儿粗粮,好歹能有些收成。”
旱起来粮食都会减产,粗粮好歹能保证点儿收成,不至于让大家伙儿饿肚子。
沈家因为沈书记那件事目前在村里都直不起腰来,虽然来了人,但十分低调,也不说话,就是凑人头的。
“就种粗粮。”陆向阳推门进来了,“担心啥啊?饿肚子才得担心吧?”
“你个猴崽子,你懂啥啊你。”村长看见陆向阳真的是又气又爱,“咱们可是优秀大队,难不成带头不种细粮?跟上面咋交代?”
“交代啥?饿肚子也饿不到当官的。”陆向阳向来混不吝。他送了白清霖回来,白清霖跟他说今年必旱,最好都改成种粗粮,他立马就来大队部了。
“张老叔,你不就是担心自己优秀大队保不住吗?怕啥?这两年优秀大队,我跟小白知青可没少出力吧?大不了今年丢了明年咱们再赚回来。但是如果真的大旱,吃不饱饭,那你们这个村长和大队长的职位就不好说了。上面可不会给你背这个锅。”
领导一张嘴,下面跑断腿。那群坐办公室的领导懂啥啊?他们分得清韭菜麦苗吗?就知道伸手要粮食!真的旱下来,上哪里弄粮食给他们?
村长直咬牙,但陆向阳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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