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反正还有时间。”卢文可不想给他压力,于是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这就是我们学院了。”
艺术学院的教学楼从外面看古色古香,但里面的设施很现代化。
“嗨,Lu,你来啦!”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士热情地和卢文可打招呼,她看起来三十多岁,但打扮得很年轻。
“Emma,你好呀。”卢文可热情地回应。
“这是你朋友吗?”看到叶安之,Emma微笑着问。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Ange。”
“你好,我叫Emma,是Lu的同学。”
听到卢文可这么直白的介绍,叶安之开始有点害羞。但看Emma神色如常,于是他也微笑着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艺术学院里有很多小房间,是分给学生的工作室,卢文可的这间,摆满了画板、颜料。
“刚才见到的Emma,她是你同班同学吗?”叶安之问。
卢文可点点头,他知道叶安之想问什么, 解释说,“她比咱们大很多,她之前工作了很多年,后来想换个专业,就又回来读书了。”
“还可以这样?”叶安之有点意外。
“挺常见的。有先工作几年攒够学费再回来读书的,也有单纯想换种活法的。年龄不是问题。”
叶安之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卢文可知道他需要时间说服自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这就是我的画室了,怎么样。”
叶安之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和家中的画室差不多大,窗子很大,光线很好,房间里摆了几个画架,桌子上摆满了颜料和书,角落里,还堆着很多画稿。
然后他发现,在角落里的一个画架上,有一副还没完成的画,上面涂上着蓝白相间的底色,配色有点眼熟。
叶安之问,“这个……是你在准备的毕业设计吗?”
卢文可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画板,有点结巴,“啊……这个……不是。”
“怎么了?”
“没……没事。”卢文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这是……要送给你的。”
“给我的?”
“啊……上……上一副……被我交出去了,所……所以再补给你一副。”
卢文可说得含糊,但叶安之听懂了。他说的是那副作为洗钱证据而被存在警局的雪景图。
其实叶安之手里也有行贿拿地的证据,但他最后没有发出去。因为他在整理材料时发现,拿来洗钱的画,居然是他存在艺术馆仓库的雪景图。他不想被卢文可发现他藏了那副画,更不想被卢文可知道,他曾在阁楼里偷偷看过他画画。
但他后来看新闻,看到了那幅画,也听到了卢文可的证词——“这幅画,是我四年前画的,我想把它送给一个人。他——看到了。”
看着一脸忐忑的卢文可,叶安之微笑着说,“好啊。那会比上一副画得好吗?”
“应……应该会吧。”卢文可挠着头说,“不然这四年,岂不是白学了。”
卢文可本想信心十足地说“肯定更好”,毕竟四年前的那幅画,抛开背后的情感,其实很稚嫩。但他最近重画了好几版,却都不满意,废稿又堆了一沓。
然后他结结巴巴地补充,“上一张,其……其实画得不好。”
叶安之笑了,“可那幅画,好多人夸过好看呢。”
“是吗?”卢文可有点羞涩地笑了,“谁啊?”
叶安之不答,只是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但脑子里,却回想起四年前王姨说过的话——
“小文那张画,画得可好了,你离得远看不清,凑近看才知道有多好看。阿姨先帮你存着,等你出来了,就还给你。”
“先把药吃了,这次有消炎药,管用的。”
叶安之烧得浑身无力,他很想开口纠正说“油画是不能凑近看的”——这是卢文可告诉他的,但他还是艰难地伸出手,接过铁栏缝隙递进来的药,把沾着暗红铁锈的药片含进嘴里。
“孩子,听阿姨的,活着,就有好事发生。”
看到叶安之盯着画板发愣,卢文可知道他又想到了过去,于是走过去,轻轻搂住他的肩。
“啊……我没事……”叶安之吸了一口气,冲他一笑,“就……想起一句话,还挺有道理的。”
“什么呀?”
“活着,就有好事发生。”
看着面前一身休闲打扮、一脸温柔的叶安之,卢文可恍惚觉得,如果当时他们没有走散,而是一起读大学,那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叶安之,也该是这样的吧。
他抱住叶安之,点点头,“你说得对。活着,就有好事发生。”
“那,我还要重新考SAT吗?”在车里沉默了一路的叶安之突然问道。
卢文可知道他开始考虑读大学的事,于是认真解答,“都可以。SAT成绩有效期是五年。能用最新的成绩当然最好,但如果考得不理想,你也有四年前的可以保底。”
“但……学费很贵吧。”
“还好,我还有一些积蓄,你的网银里也还剩些。我会去接些设计类兼职,加上纽约租出去的那几套房子,足够我们混吃等死好多年的。”
说完,卢文可得意一笑,“怎么样,我现在算数没那么差吧。”
叶安之知道他在宽慰自己,冲他笑了下。但语气还是很忐忑,“高中的知识,我都忘记了。我……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卢文可犹豫了一会,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问了出来,“你……知道当年的录取结果吗?”
叶安之摇摇头,“我……没再打开过邮箱。”
卢文可的鼻子很酸,“没关系,这次……”
叶安之打断了他的安慰,语气轻松地说,“不过现在可以去看看。”
电脑前,叶安之用微微颤抖的手,输入了久违的邮箱和密码。在他准备点“登录”按钮时,一直欲言又止的卢文可终于开口,“我……”
“嗯?”叶安之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我……后来给你发过邮件,在……在你走之后。”卢文可的脸红了,“有……有点羞耻。你能不看吗?”
叶安之微微笑了一下。其实,他没再打开那个邮箱,除了怕看到错过的offer外,他也怕……万一卢文可给他写过信。
“那……你帮我看吧。”叶安之递出鼠标。
“好。”
叶安之转身背对电脑站着。虽然他现在努力把过去四年当成短暂的偏航,但听着卢文可的鼠标声,他还是觉得很紧张。
过了一会,鼠标声停止,他感到卢文可站起身来,走近他,从身后抱住了他。
“怎……么样?” 叶安之心跳得厉害。
然后他听到了卢文可哽咽的声音,“耶鲁,给奖学金。”
叶安之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
他慢慢走到电脑前,第一眼,就看到了耶鲁蓝白相间的校徽,和标题中硕大的congratulations(祝贺)。
叶安之有点愣,他盯着这封已过期四年的offer,像不识字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看了好久,他才转头看向卢文可。
卢文可早已满眼蓄泪。
叶安之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他呆呆地看了卢文可好久,才扯动嘴角,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卢文可走上前,紧紧搂住他,痛哭不已。
自知道那些真相后,卢文可不曾在他面前大哭过。一是不想惹他难过,二是觉得自己不配。但现在,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无法说服自己,只是晚了四年,以后会好的。
叶安之,本该有非常光明顺遂的人生。
但叶安之却只是摸着他的头发,哽咽着说,“四年前能考上,这次,应该也能吧。”
卢文可用力地点点头,沙哑着嗓子说,“一定能。我帮你。”
“好。”
第41章 (大结局)下雪了
明尼苏达,是位于美国中北部的一个州,北接加拿大。它的名字来自于当地人对明尼苏达河的称呼,意思是“天色云烟般的水”。
“但你们来晚了,雪已经化了。”
一下飞机,卢文可和叶安之就感受到了当地人的热情——一个老太太得知他们想来看雪时,有点惋惜地表示,你们晚来了一个月。
但她的老伴却乐呵呵地纠正她,“你们是早来了半年。”
卢文可有点不好意思。从初春起他就想带叶安之来明尼苏达——不,是从四年前。但开始太冷,他怕叶安之着凉,后来他又在忙毕业设计,还接了几份兼职。叶安之也一直说,忙正事更重要。
所以一直拖到五月,在最后一次复查一切正常后,他们才终于踏上明尼苏达的土地。
虽然雪都化了,但让卢文可欣慰的一点是, 这次旅行,用的是他自己挣的钱。
收到第一笔薪水的卢文可特别开心,当晚就请叶安之吃了顿法餐。
结果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半个小时才上一道菜。饥肠辘辘的两个人只好抱着餐厅里免费提供的面包,就着免费提供的有盐黄油,一人吃了一篮子。等主菜端上来时,他们已经吃饱了……
走出餐厅时,前半段饿死、后半段撑死的两人当即表示,下次还是去吃早茶吧。
虽然没有看到雪,但城市还是很漂亮的。
明尼阿波利斯,是明尼苏达州的最大城市,但相比起人山人海的纽约和耶鲁繁忙的校园,这里的确算得上地广人稀。
城市很现代化,很漂亮,街头整洁、安静。
密西西比河穿城而过,河水丰沛清澈。他们在机场租了辆车,沿河滨大道一路行驶,右边是潺潺水声,左边是河滨公园。路上没有见到其他车,但偶尔遇到跑步健身的人,看到他们,还会主动挥手打招呼。
“这里的人好热情啊。”在回应了第三个陌生人的挥手后,坐在副驾上的叶安之感慨道。
“人口少的城市都这样,好不容易见到个人,一定要打个招呼。”卢文可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说,“你要在纽约这么干,半个小时手就抽筋了。”
“真好。”叶安之看着窗外说。
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树木和平整的草地,一片郁郁葱葱,很幽静,也很生机盎然。
“那是。”卢文可得意地说,“毕竟是我看上的城市。”
叶安之笑了,“嗯,你的审美倒是一直不错。”
卢文可转过头,暧昧地冲他wink了一下,“那当然。”
市政厅大楼建于一百年前,在美国这个历史不久的国家,已经算是古迹了。阳光洒在玫瑰色大理石外墙和浅青色尖角屋顶上,看起来很典雅。
宽敞庄严的大厅对游客开放。墙面是白色大理石,还有各种雕塑装饰,很气派。
卢文可拉着叶安之的手,一面走,一面看。
然后,他们就听到前面房间里传出很有磁性的声音——
“请跟我重复,从今天起,我们愿结为终生伴侣,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他,珍惜他,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是法官在主持结婚宣誓。
“这不是神父的台词吗?”叶安之好奇地问。他在美剧里看到的结婚宣誓,都是在教堂里。
“神父和法官都可以。就看你信不信教。”卢文可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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