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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队长眉头蹙起，若不是看对方差不多也要歇了，他真想揍人。
廉晖顿了顿，下了车。
第85章 救或不救
廉晖离开后，公交车上的客人，有些不喜欢血腥场面的，有些觉得晦气的，有些懒得听中年女人骂人的，纷纷下了车，最后车上就剩下受伤的司机，赵队长，新郎新娘，潘九斤以及他老丈人一家。
或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中年女人简直有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意思。什么话都说，平时还装得贤妻良母似的，这会儿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汽车上剩下的人，纷纷不适的蹙眉。
可看着她那被竹竿对穿的胸腔，又知道说些什么。
人之将死，或许对方也知道自己命不久也吧！赵队长想，但是——，这内心是不是太黑暗了？
“哎哎，他们怎么走了？”已经下车，又不好走太远的客人，远远看见吉普车启动，顿时有些着急。仿佛看见罪犯要逃走似的。“不能让他们走。”
“对对对，赶紧拦着。”
“不得好死，肯定是赶着去投胎，黄泉路上，我也不寂寞了，呵……”车上的中年女人恶毒的说。
赵队长闻言，面色一变，先对车外的人喊道：“喊个屁，都给老子闭嘴。还有周红兵，你够了，你要怨就怨我，今儿是我姓赵的面子大，死皮赖脸拉人过来的，你要是死了你就跟阎王爷说，是我害死你的得了。”
“赵建安你害我，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你就喜欢装好人，其实心肠歹毒的很。你妹妹克夫守寡，天生的寡妇命。结果还不安分，水性杨花勾引男人。
你是不是想我死了，把你妹妹介绍给潘九斤，你个黑心肝的。你……“潘母周红兵说着说着，不等赵队长发火，忽然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然后这似乎就是开始，之后她只要一张嘴就有血渗出来。
甄宓儿大摇大摆的从前车门上车，刚上车就看到了这一幕。
“啧啧啧，这是伤了心肺啊！本来送医院就活不了，结果还是个小肚鸡肠的，这是生生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可以啊！现实版的周瑜。我看你们这些家属还是赶紧把她送回去埋了吧。或者送火葬场去烧了，省得到地府去还要麻烦阎王爷。”
“你……”不等别人反应，伤者周红兵眼神怨毒的瞪了过来，想说什么，但是嘴里一直有血，根本张不了口。
甄宓儿心说，就允许你咒骂小爷半天，小爷还不能消消气，而且你这伤的位置，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当然，自己作死，那就没办法了！
待其他人一言难尽的看过来，甄宓儿一脸无所谓的问道：“救不救，你们说个话。反正我估计救了以后也就是个药罐子。”
“这，这还能救得活？”
“药罐子不得花不少钱。”赵队长和一个满脸树皮纹，身材壮实的老太太同时开口。
甄宓儿看看那老太太，又看看赵队长笑道：“救不救得活，我不知道，但想要救活，肯定得人参，并且至少五十年以上的，这怕是得千把块。至于以后，为了续命，人参肯定是断不了的。”
“……”
“时间紧迫，你们最好赶紧拿主意。救还是不救。”
“救（不救）。”又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这次一个是潘婷婷，一个是之前那位老太太。
周红兵看看潘婷婷，再看看那老太太，不知道为何，本来满满的生气，瞬间低沉了很多。
“啧啧啧，临死之际悔过，也不枉费你女儿的孝顺之心。”甄宓儿说着，看向潘九斤，“潘主任你说说，让不让我救。”
“救。”潘九斤叹了口气，咬咬牙对地上的女人道，“你说的对，我的确一直怨恨你害死了我妈。你懒，你虚荣，你连亲生女儿都不喜欢，我都可以容忍。谁叫我看上了你的皮囊？
这一切说到底，都是我这个儿子不孝顺。如果我孝顺，也不能看着你生生把我妈磨磋死。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我的女儿不孝。“说到这里，近一个小时前还容光焕发的中年男人红了眼睛。良久，带着鼻音对甄宓儿道，“不管能不能救活，我都不会怪您。您，您帮帮忙。”
“呃，我觉得，要不咱们还是送大医院去吧。”一个声音响起。这是不信任甄宓儿的人。
甄宓儿看向那说话的人，对方眼神有些躲闪，但他一点不在意，表情淡淡的对潘九斤说：“这位说的对。”
“不用了。”潘九斤冷静的说。“这里距离市区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真过去了，红兵怕是已经不行了。”
“噗，不……求，啾……哦……”躺在地上的周红兵一字一句的说。她这会儿似乎对生死已经不在意了。
在听到她亲生母亲的后话，她开始慢慢的回忆，自己这辈子的所作所为。内心满满的后悔，她觉得她已经无颜再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就算心里有怨恨。这会儿也难免感情用事。潘九斤和潘婷婷瞬间都红了眼睛，热泪滚滚的往下落。
只是——
“潘九斤，老娘可告诉你，他要是救不活我女儿，我不会放过他的。
红兵是你老婆没错，她也是我女儿。今儿我女儿会出事，就怨你们一家子。我告诉你，我女儿今儿要是死了，没有一万块钱，你就去给我坐牢。
还有你个阴阳人，不男不女，一看就是倒霉脸。都是因为你跟着我们，要不是你跟着我们，我们怎么会这么倒霉。“树皮脸老太太忽然声嘶底里的喊道。
她这声音一出，震撼的车里，车外悄无声息。躺在地上的周红兵，干脆利落的毫无求生之力了。
甄宓儿￣*￣｜｜：……这真是亲妈吗？极品！
潘九斤冷冷的看着凶相毕露的老太太，冷笑道：“那你就把你女儿抬回去。要不是你整天窜说她要这要那，不是要给你孙子找工作，就是要给你孙子买金戒子，我们家也不会过成这样了。
我还不知道你，你想拿我女儿的嫁妆去给你孙子添是吧，我告诉你，做梦！
我后悔了。早知道……
这一切都是你个老不死造成的。你不想救正好，那你就抬回去。
刚刚也是周红兵自己要去抢夺司机方向盘，谁也没推她，没搡她。要怪你怪大路去，谁叫大路不平呢。“只听着话，就能知道潘九斤是被逼急了！
“我管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反正，要么你们拿一万块来，要么，你们全家都去坐牢。包括你这个新女婿。”老太太一副有恃无恐，还招呼自己儿子道，“去给老娘拦着，谁要是敢救我女儿，就打死他。”说着耀武扬威的看着甄宓儿。
甄宓儿：……
“妈，这不男不女家里有钱，他要是能拿个几万块钱出来，我妹就让他救。”那双腿一迈站在周红兵身边的猥琐中年男人跟老太太道。
那老太太一愣，一脸放光的看向甄宓儿：“对对对，你不是有钱吗？你拿个十万块钱出来，我就让你救我女儿，要不然回头我女儿死了，我就跟人家说，是你见死不救。”
甄宓儿抱着手臂，面色冷笑，心道：我是钱多烧的我？老子又不是圣母，要不是看着还要在这边住个半年，管你们死不死。
潘婷婷却是很着急，虽然她平常不待见她妈，但到底是她妈，这会儿她外婆和舅舅居然拦着不让人救她妈，这是要生生把她妈拖死啊！作为女儿，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妈去死。
“哇啊啊……”潘婷婷着急的想要去推上她舅舅，却被她表哥一下推倒在一边，若不是她的新婚丈夫，她怕是要一屁股坐地上了。
“你们干什么？”那位新婚丈夫恨恨的瞪过去。
“管你什么事儿。”潘婷婷表哥高傲道，“一边待着去，别以为你是什么公交车站站长的儿子，老子就怕了你。说到底，你媳妇也是我们家的人，老子要是不想让她嫁给你，她也嫁不了。”
甄宓儿成功被这场面逗笑了，他对赵队长道：“你们村的法律意识也太薄弱了，这种时候，这样损害你们村人民利益的，不是应该报警被抓起吗？而且这阻止人救人，形同杀人啊！你不管吗？”
赵队长瞥了他一眼，摇摇头：“我冷血，这是人家家事儿。小甄，算了，你跟你家小廉赶紧走吧。今儿是赵叔给你们添麻烦了。”
甄宓儿挑眉，心说：可以啊！他冷血是没错，那是他当佣兵杀人杀多了。可，可这些人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咋比他还冷血？
甄宓儿忽然想到曾经看过的一篇重生小说，讲主角重生成七十年代的知青，下乡到一个非常偏远贫瘠的地方。那里直到七十年代末都还存在着给女人灌猪笼的封建陋习，不仅如此，嫁出去的姑娘多数跟买卖了似的。彻底成为夫家的私有物，儿媳妇们稍有不慎便是非打即骂。
当某一户人家的丈夫或者婆婆打媳妇的时候，村里人就算去看热闹，也只是站在一边单纯的看。
如果有谁一旦插手，就会被人指责，甚至怀疑是不是跟那媳妇有染，严重的，女人直接被灌猪笼。
作为知青，主角阻拦了一次，却没想到半夜就被几个男人，装麻包丢到了河里。若不是对方有空间，怕是直接就嗝屁了。
“别，别走……”潘婷婷弱弱的说，眼神充满期望的看向甄宓儿。
但其实，甄宓儿从她的眼中也能看到不信任，也就是说，虽然对方想让他救人，却不信任他的医术。
“小甄，还年轻。”赵队长看向潘婷婷道，“他也没什么医术。”
甄宓儿：……
甄宓儿不圣母，但他这辈子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救死扶伤。如果真不做点什么，他过去十几年的教育会折磨他的良心。
但同样的，他理智的知道医闹的严重性。
这样想着，甄宓儿转身走下了车。背后潘婷婷的哭声再次大了起来。
可一瞬间甄宓儿觉得特别腻歪，如果他们父女，真想救人，怎么看都是潘家这边人多啊！直接抢人就是了。这哭给谁看呢？
“唉！”甄宓儿站在汽车前门口叹了口气，抬头看到汽车下或站或坐，晒着太阳的人群。
算了，最后再帮他们一把。甄宓儿想了想，走到车头的位置，然后做了运气的动作，运气至两个胳膊和双手。生生的将汽车掉入山沟沟里面的车头给抬到了公路上。
汽车外面的人：（⊙o⊙）！
汽车里面的人：（⊙o⊙）！
甄宓儿站在车头前，冲车里的人摆摆手：“我已经尽力了，不用客气，再见。”
第86章 话痨赵队长
廉晖站在吉普车车门口，将公交车那边的一幕尽收眼底。只是他的表情不怎么好看，似有不认同甄宓儿的做法。
“噗，这才到哪儿到哪儿啊，民国时期的孙禄堂可比我牛逼多了。人家缩地成寸，一日千里。唉！我不是圣母，但我是医生啊，不做些什么，总觉得良心会不安。”走过来的甄宓儿拍拍廉晖的肩膀道，“那个女人没伤到心脏，以现在江城市医院的医疗条件，三个小时内送过去，应该还救得活。不过，就是为人气量小，运气也不太好。三个小时的活命时间就得缩短。只是那十万块钱不太好办，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知道最后谁愿意拿出十万块钱来救她。”
廉晖一脸疑惑。
甄宓儿便把车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完了，有些一言难尽道：“我觉得相比他们，我还是蛮热血的。”
“你本来就热血。”廉晖打开后车座的门，把人推进去道，“还有点热血过头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便让人知道你懂得气功，他们死不死与你没关系。”
“啊？不是……！”甄宓儿有些呆，这是廉晖同志吗？作者大人可不是这么设定的。我的伟光正，正气攻上哪儿去了。
廉晖→＿→ ：……你的伟光正，是带引号的。
甄宓儿⊙▂⊙：作者大人你快来瞧瞧，这怎么越来越像章东临那个冷血大魔王了？我本人还是比较喜欢，刚刚重生回来的那个，你赶紧给还回来啊！
廉晖从另一边上了驾驶座，很快把车头调转，往潘家集公社去了。
这一次那些公交车下面等待的乘客都没再说些什么，毕竟刚刚周老太太已经放话了，大家也都听到了，谁家也不是钱多烧的，十万块钱？多少人一辈子怕是见不到那么多钱。
“……”廉晖从后视镜里看甄宓儿疑惑看着自己的表情，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说起来他原本的确有过一段时间的‘伟光正’。因为他自小聪明，学习东西几乎一点就会，他爷爷和外公怕他将来学坏，在他三岁开始就一直教导他，做一个正直正气的人。
十四岁之前，他也一直奉行两位老人的教育。但是——
十三岁和十四岁那两年发生的事情，让他知道，‘伟光正’只是人们的想象，是大人们附于他的美好期望。
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如果真那么做，只会害人害己。而他就差一点便误入歧途。
正如由来他父亲说的那样，真正的生活，有时候可以普普通通一些，而做为普通人，也可以自私一点。他毕竟是人，而不是神！太过刚直不阿，太过正直，太过无私，伤害最多的，是他身边的人。迎接他的也并不一定是他想要的，或者看到的。
不过，外公临走前依然不忘记教育他要继续保持‘伟光正’。所以作为军人的时候，他也是如此的活着，因为那是身为一名军人的职责，也只有在那种环境里，他才能继续做外公想要看到的人。
但是，他现在有媳妇也有儿有女了，而他的能力几乎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要靠小媳妇养。他有什么资格去‘达济天下’做一个‘伟光正’？
何况，只要一想到外公的伟光正带给他的是灭顶之灾，他的心就本能排斥。虽然，那个最后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头，并不后悔他一生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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