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起来,他看杨青的小脸都不像昨日那么气色红润了,躺在被窝里显得可怜巴巴的,真是作孽。
眼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他,只能亲手给他熬了一碗粥。
“喝点这个吧,喝了能好点。”他轻声哄劝。
“啥玩意?”杨青青看了一眼,黑黢黢的一大碗,皱眉。
“五黑粥,补肾益气,”他说,惦记着杨青怕喝药,又补充道,“不苦,我放大枣和糖了,很好喝。”
“……”杨青青无语,他堂堂一个体健如牛的大好青年,就这么一下就被拱到需要补肾的地步了?
这人不仅拱他,还要侮辱他的身体素质???
不过,那粥闻起来还真挺香的……让他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
虽然负气,但再苦不能苦肚子,自从穿来之后,他还没喝过大碴子粥之外的粥呢,豆米的喷香不停往他鼻子里涌。
于是,他想了想,也就勉为其难纡尊降贵地把嘴张开了,啊了一声。
程景生会意,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想着是喂自家夫郎,又觉得理所当然,心里又新奇、又油然而生一种温馨之意,于是连忙舀了一勺吹吹凉,给喂进嘴里。
“挺好喝的,要是把米煮开花了更好喝。”杨青青咂巴了咂巴,专业点评道。
“好,下次我熬久一点。”程景生就说。
见夫君这么听话,杨青青这才终于有点笑模样了,靠在程景生怀里把一碗都喝了。
程景生放心了不少,也有了笑意,一勺一勺都给他喂了进去。
杨青青做的吃食香,他自己吃东西的样子也让人看得很香,看得出来真的是个很爱吃的人儿,程景生默默想,让他到程家来,真是委屈了。
听说像他这样在城里富贵人家服侍少爷小姐的人,平常吃喝都跟主子差不多,看他连牛肉都会做那么多花样,程景生就觉得他一定是吃过见过的。
也不知跟着自己吃糠咽菜的日子,他能不能受得了。越想,程景生就越觉得赚钱的事紧迫起来,最起码,得把怀里的人喂得饱饱的。
杨青青不知他在想什么,一口一口把粥都喝了,连颗米都没剩。
喝完了之后,他却突然想到什么,从程景生怀里爬起来,连忙问他:“这个你喝了没?”
程景生诚实道:“没有那么多芝麻,我就给你用小铫子熬了一碗。”
幸好幸好,杨青青赶忙说:“那行,你可不许喝这个啊!那个,韭菜也不许吃,还有什么来着,反正你都不许吃!”
程景生这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脸又红了,老实答应道:“行……”
杨青青这才终于放心了一点。
收拾收拾穿衣起身,出了屋子。程润生带着二人,拿上一些酒菜香烛,先到村东头的坟地去,给程家爹娘上香,禀告他们家老二成亲的喜讯。
“爹,娘,咱家老二也成亲了。”程润生把纸钱放在火盆里焚化,眼睛不禁也有些湿润,“我没帮上什么忙,这小子有出息,都是靠他自己,因为他能赚钱,咱家现在的日子也好过了,您二老放心。”
“哥,你别这么说。”程景生宽慰他道。
程润生微微一笑,他倒没有什么自怨自艾,二弟比他更有本事,他是打心底里高兴。虽然还有几个弟妹没有成年,但到底家里不用再担心吃不上饭,作为大哥,他也是第一次觉得轻松了很多。
程家的日子,再苦再难都成了过往,终于要熬出头了。
“爹娘,我能有今天,都是靠杨青青旺我,你俩保佑着他吧。”程景生说。
杨青青笑了起来,说:“爹娘,你俩放心,有了我咱家肯定越过越红火。”
夏天田地里活少,程润生的学堂就开课了,所以祭拜完了父母,他带着孩子们都去读书去了。
程家的孩子们虽然也都不指望走科举之路,但最起码得识文断字,幸好程润生就能教,免了学费了,要不然也供不起。
想到这个,杨青青觉得嫁到程家也挺好的,将来他俩要是有孩子也不用额外花钱请先生开蒙了,这样一来,现代人最愁的看病和上学两样养娃的最大花销到他这也都约等于零了,不得不说非常实惠。
不过,想到孩子这件事,他还是觉得挺神奇的呢,他俩难道还真能有孩子吗?
问候过柳长英,程景生就说去诊室忙了,让杨青青在屋里好好休息。
柳长英明显是个i人,坐在那一边缝补,一边冲他腼腆地笑了笑,让他也坐,给他倒了杯茶水,没有说话。
杨青青于是捧着茶坐到他旁边。
柳长英的肚子已经五个月了,有了一个明显的弧度,在衣服下面圆润地凸起着。
“长英哥,你真能生小孩啊?”虽然知道程家那两个三四岁的小侄子都是他生的,杨青青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毕竟对他一个穿越过来的人来说,这听起来真的很科幻。
柳长英有些脸红,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慢慢说:“是啊,你也能的呀。”
这下杨青青也脸红了,想象自己也像他一样怀身大肚的样子,整个人不禁有些不自觉的蜷缩。
天呐!昨天晚上程景生那么卖力……该不会已经让他怀上了吧?
而且,照程景生那个九死不悔使不完的牛劲,不得让他一个接一个的生啊!
不不不,这可不行。
倒不是杨青青不想要自己的孩子,而是,他实在不想在家里这么穷的情况下生孩子。他想先赚钱,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没做,至少要给孩子一个衣食无忧的环境才行。
计划生育……程景生这个郎中应该还是能帮他办到的吧?也不知他愿不愿意。
杨青青一想到这个就等不得,赶忙放下茶水,往程景生的诊室那边走。
结果,一进去,就看见里头正好有一个大肚子的夫郎正在瞧病。
多少有些巧,那夫郎的肚子明显比柳长英的还大不少,看起来像是快要生了,那样子让杨青青更感震惊,让他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
那夫郎看起来不是本村人,一边看病一边不停地呕吐,听起来恨不得把心肝肠肺都吐出来。想必他就是为了这个来看大夫的。
他丈夫帮他拿着盆,一副焦虑烦躁的样子,说:“你说他这咋办?一天到晚没完没了地吐,就没个停的时候。”
程景生看样子在准备给他扎针,看杨青青进来了,就让他往自己身边坐。
杨青青看他很专心,就没急着说话,在一旁参观了一会儿。
你别说,程景生还真有两把刷子,就给人家两只手手腕下面一点的位置各扎了一根针,过了没一会儿,他就不再干呕了,面色也好转了一些。
可是,他丈夫看起来却没有减少忧愁,说:“他扎这么一次,能管用两天,过几天又吐了,你说,我总不能见天带他来找你吧?”
原来这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杨青青对孕产知识的接触几乎为零,他看得一愣一愣,没想到有人光是吐就能吐到这个程度。
程景生跟着师父行医也有几年了,见的病例多,没什么稀奇的,只觉得很无奈。
其实,给有孕的人施针,也是有风险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也不愿意冒这个险,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一劳永逸地治好他的孕吐,确实很让人气馁。
他诚恳道:“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汤药更贵,而且对胎儿无益,效果也难说比针灸好。”
医者并非万能,即便华佗下凡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何况他只是一介乡村郎中。
“那要你有何用!?”没想到,那汉子却生气起来,立着眉毛道,“还说是什么神医呢,连个呕吐都治不好,尽忽悠人!”
夫郎日吐夜吐,熬到这个月份显然已经让他的耐心消耗殆尽,一股无名之火不知何处可发,一下子就全倾倒在了程景生身上。
他夫郎一副很虚弱的样子,拉了他两把,但到底没力气拦住他发火。
杨青青是个火爆栗子,不等程景生做什么反应便先站了起来,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人家辛辛苦苦替你们看病,你不领情就罢了,说这话恶心谁?”
那男人也真不讲究,上来就推了杨青青肩膀一把:“你算哪根葱?干你啥事?”
杨青青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男人会动手。
程景生本不欲与他计较什么,见状却腾地站了起来,先把杨青青护在身后,立着眉毛喝道:“是我夫郎!你干什么?!”
杨青青还是第一次见程景生生气的样子,只见他气势很足,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他生得高大,凶起来又怕人,那男人知道不是对手,却也没认怂的意思,先倒打一耙:“干什么?你骗钱,现在还想打人不成!?”
杨青青气得不行,刚刚程景生用心诊治他是看在眼里的,而且治疗也并非无效,便骂道:“你说谁骗钱!”
程景生拦了他一把,也没说别的,直接从柜子里抓了几个铜钱出来,往那男人面前一放:“你拿回去,另请高明便是。”
屋里还有别的病人和家属,大家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地议论,钱都退了,再何谈骗钱呢。
那男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可是见退了钱,也没别的话可说,抓了钱,便一把将他夫郎扯起来,把他手上的针拔下来扔了,就要拉他往外走。
他夫郎真是可怜人,拦不住男人的脾性,自己又虚弱,心里着急,被他拽着走了几步就突然又呕吐起来,难受得不行,人直往下瘫。
那男人脾气正没处撒,见状竟犯起混来,一巴掌打在自己夫郎脸上:“没用的玩意儿!别人都生孩子,没人像你这样!就会给老子找事!”
第015章 关于孩子的计划
“你干什么!”杨青青最见不得人凌辱弱者,冲过去要扶。
可是那夫郎本来就站不稳,冷不丁挨了一巴掌就直接摔倒了,也是不巧,肚子恰好碰在门槛上。
杨青青扶不及,他啊哟大叫了一声,其后痛呼竟没停。
那男人没想到夫郎会摔倒,傻眼了。他自己撒气是一回事,但若真让孩子有个好歹岂不是更得不偿失,于是便慌了神。
程景生连忙赶到近前,可那夫郎的裤子上竟已有了血迹。
“你个二炮玩意,有病吧!”杨青青也看见了,知道非同小可,忍不住气,大骂那男人。
周围的邻里乡亲也都数落他:“你再怎么着也不能打他呀!”
男人焦头烂额,终于顾不上跟人抬杠了,手忙脚乱地要扶人起来,程景生见他手脚粗笨,不知轻重,终于也忍不了了,放下涵养斥了一声:“滚犊子!”
杨青青本来气得要死,听了他这一声,却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么一声充满地方特色的怒吼,从他这样一个高冷男神的嘴里吼出来,实在让人有些绷不住。
程景生没功夫管他在笑什么,连忙对两个大娘说:“大娘,烦你俩帮个忙,稳着点快把他抬到那边的床上。”
乡亲自是热心的,连忙小心翼翼把那夫郎抬了起来,安置在床上。
程景生急着给搭脉,急急叫了杨青一声,让他帮着把药吊子的火拨旺。
为了怕有急诊,程景生诊室里面总有一个药吊子是不灭火的,里面一直温着热水,什么时候要熬药就能滚得快一些。
杨青连忙去弄了,只见那没用的男人正急得抓耳挠腮,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杨青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见过医闹的,没见过把自家人闹成这样的,蠢货。
程景生也来不及用秤仔细约准分量,凭手感抓了一副泰山磐石散,按照那夫郎的体质增减了几味药,又多多加了些止血举胎的药,火速下到了水里。
他心里紧张,那夫郎的身孕已经有七个多月了,要是保不住胎,说不定连大人的性命都得毁在这上头。
熬药毕竟也要时间,那夫郎还在不停呻吟着,程景生怕来不及,准备先给他扎几针稳胎。
他先给他耳朵上扎了几个穴位,然后问了那男人一声:“肚子能不能扎?”
要在肚子上扎针,总得把衣服撩上去,这是别人家的夫郎,他总不好擅自动手。
但那男人见了血,已经失了智,整个人都慌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是问他,杨青青恨不得踹他一脚,喝了一声:“问你呢!”
那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无可无不可地慌忙点了点头。
程景生没空理他,连忙让杨青帮着给把衣服撩起来,露出小腹,然后在上面下了一针。
针一进去感觉就不对,程景生没碰他的肚子也感觉得到,他的肚子里面都硬得像石头一样了,是早产的征兆。
完了。
他把针拿出来了,这下什么都没用了,他直接站起来就把那男人往门外推:“找稳婆去!”
胎儿已经保不住了,势必要落下来的,至于出来之后是死是活,就凭天意了。
好在杨柳村就有稳婆,有个大娘连忙给引着路,那男人撒丫子就往过跑。
诊室这边混乱了半天,柳长英在正屋也听见动静了,连忙过来看是怎么了,结果一看才知道,竟是要生孩子。
“可了不得了!”他惊呼一声。
程景生抹了把汗,顾不得别的,连忙说:“长英哥,恐怕得在这生,没办法了,你跟杨青帮着先烧点水。”
“行,行。”柳长英知道这事紧急,连忙答应着就带杨青忙去了。
他也是有经验的,连忙跟杨青青两个一起先起灶烧水,再去仓房抱了一大垛干草来。
杨青青还从没见过别人生孩子,慌慌忙忙的,问他抱干草干嘛。
结果得到答案后,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从前,他只知道古人把孩子降生叫“落草”,一直以为那就是一种比喻,没想到穷人家是真的要把孩子生在草上。
没办法,生孩子的血水会把床褥弄脏,洗也洗不净,普通人家没有那么多布料棉花可以糟蹋,就只能用干草铺产床。
不过他也没空想太多,眼下所有人的心思都扑在给那一大一小保命上了。
好在乡邻里还是有热心的,一群大娘簇拥着稳婆来了之后,就七手八脚地帮着准备。程家院子里刚办完喜宴,第二天就又喧闹成这样,于是全村的闲人也都围过来了,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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