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青又幸福起来,忍不住拉着程景生一道,再清点一遍他们自家的小粮仓,看看过冬的食物都有些什么。
程景生觉得夫郎真的好像一只勤奋的小松鼠,在自家窝里,表情自豪地清点着冬眠需要的食物。
第040章 猫冬的日子里做什么
新房子的小仓房也在西间,不过,这回不是跟程景生的诊室混用的了,是另外隔出来的,有一个单独的小门,一点都不乱。
程景生还在里面打了木板架子,东西摆放得齐齐整整的。
在杨青青的建议下,两只大鹅的室内窝也被弄到了这个门口的地方,这样万一家里进了贼,她俩就能大叫提醒人,不怕丢东西。
只见仓房里,靠着墙摆了一大瓮面粉,一大瓮白米,其他的粮食也都放在大口袋里,铺了整整一排,这就是他们过冬最大的本钱。
在那上面的架子上,是一大口袋核桃,一大口袋栗子,一大口袋榛子,都是晒干的不怕坏,还有苏子和芝麻,大豆芸豆红豆绿豆……也是大大小小的一整排。
仓房最里面,就是一口袋山药,和一口袋土豆,另外还有好几大辫子的蒜,好多好多的大白菜,和几捆大葱。
上面的架子上,则是各种干菜,应有尽有,是柳长英给他们拿的,杨青青秋天的时候还攒了不少野果,都晒成了果干,冬天可以糖渍了做点心用。
除此之外,一罐子醋,一罐子酱油,还有小半罐盐,是程景生前些天买红纸鞭炮的时候顺便在集市买的。
这里的冬日长达小半年,若是大雪封了山道,恐怕他们有一阵子出不了村子了,所以这些调味品,也得好好备着,等什么时候厨房里瓶子里的用完了,就可以补上。
大酱缸、咸菜缸、酸菜缸、咸蛋缸,都摆在厨房了,是从老宅的那几大缸子里分出来的,虽然路程很近,随时去取也行,但到了冬日极寒时节,能少走一步都是好的,因此提前备下。
酸菜咸菜腌了这么些时日,已经味道醇正了,咸蛋和松花蛋还差些日子,需要耐心。
最后还有最最重要的柴火,程景生从起完地基的时候就攒上了,如今已经塞满了一整个柴火棚,一冬天的吃饭和取暖全靠它了。
清点完了所有的战略物资,杨青青心中有一种原始的高兴。
真的像小动物一样,躲在自己被食物塞得满满的小树洞里,外面再大的风雪也不怕。
“我宣布,我们家正式开始猫冬啦!”他说。
程景生笑了起来,把他抱进屋里去了。
*
农历十月初十,下了一场初雪,冬天正式降临。
一早,柳长英就抱着小如愿往娘家走了,身边是杨青青陪着他。
他今天穿了件新的棉袄,是新做的,很漂亮,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兴奋,脸颊有些微红。
柳长英生得不算最好看的,但胜在常常一张柔和的笑脸,他皮肤很白,现在脸上染上一层红晕,就显得很美。
“你说,这回我回去,我爹该不会再赶我了吧?”他微微笑着问杨青青,心里又有一丝忐忑。
今天,他带上孩子,和杨青青,也是这个缘故。
有孩子和外人在场,他再说几句软话,他爹想必不会不给他面子。父子俩相持这些年了,老这样也不是办法,柳四婶前两天说了,说柳四叔眼下冬闲了成日在家里,倒是提过柳长英几次,态度似乎与以往不同。
柳长英想,这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眼下日子也好过了的缘故。归根结底,柳四叔每每动气,还不是因为他过得太差了,让人想想就糟心。
“肯定不会了,咱又没伤天害理,那也是你家,他还能不让你回了?”杨青青宽慰他。
“你这一说话呀,还总是要跟人干仗似的。”柳长英笑。
雪花纷纷飘落,落在了小如愿的脸蛋和嘴唇上。
小如愿并没哭,只是好奇地抬头看着天上飘下来的东西,啊啊地提醒柳长英看。
“这孩子,还没见过雪呢。”柳长英一脸慈爱。
“雪,雪,这是雪花。”他温柔地对幼子说。
杨青青看着他们亲子二人,心头一阵温馨。
也不知,他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会来。
柳家离程家不远,过了结冰的小河,对岸就是。
“天寒地冻的,快进来,进来。”柳四婶热情地迎出门来。
柳长英有些最贼心虚般,冲屋里探了探头,给了他娘一个询问的眼神。
“快进去吧,没事,你爹今天心情好着呢。”柳四婶微笑道。
柳长英便放下心来,提步往屋里走,杨青青也赶紧跟上他进去了。
进了堂屋,却看见,柳四叔正靠在炕上,板着张脸孔抽着烟袋锅,表情像谁欠了他五百两似的。
“爹……”柳长英试探着叫他一声。
杨青青也很有礼貌,跟着说了一声:“四叔好。”
柳四叔谁的茬也没搭,也没瞥他俩一眼,脸色似乎反而更黑了,冲炕下的铜唾盒狠狠磕了两下烟袋锅,邦邦两声脆响。
这……就是柳四叔心情很好的形态吗?杨青青错愕地想。
也得亏杨玄是个神经大条的皮小子,若是个心思稍有细腻的,摊上这么个师父,非得工伤了不可。
不过反正不管怎么说,柳四婶喜气洋洋地让他俩坐下了,柳四叔并没有反对。
也许这就是心情好的效果。
柳长英跟他娘说了会儿话,两人说得大多是孩子的事,唠得挺热闹的,不过,杨青青发现,柳长英还是心不在焉地时不时瞅一眼他爹,而柳四叔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爹。”他终于还是忐忑着开口了。
“如愿这孩子,长得挺像你的,爹,你看见了没?”柳长英小心翼翼地小声问。
但柳四叔还是没说话。
“你聋啦!”柳四婶道,“人孩子跟你说话呢!”
柳四叔干脆转了个身子,背对着这边,执拗地不开金口,让柳长英尴尬得一阵脸红。
柳四婶就用痒痒挠啪啪给了他两下子,见人死活没反应,就跟柳长英说:“死老头子,又装棺材瓤子,咱不理他,咱娘儿几个说话,不带他!”
柳四叔到底也不是真聋了,听了这话,就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踹上鞋就下了炕,准备离了这个屋子,眼不见心不烦。
柳长英却连忙站了起来,把小如愿给他娘抱了,自己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纸包,赶了上去,喊了一声:“爹,你等等。”
杨青青事先并不知道,看到那红纸包的重量,才想到,应该是银子。
原来,柳长英今天是来“还钱”的。
“爹,”他有些紧张地说,“这里头是五两银子。润生说,这些让你先拿着,还有十五两,我们俩慢慢攒,到了明年年底,怎么也能还得上了,让你老放心……”
杨青青听着,也替他捏把汗。
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四叔怒气冲冲地打断了。
“怎么了,你家攒了点臭钱,就来施舍你老子我来了?我不放心的是那几两银子吗?!”
柳四叔气得胡子都飞了。
他这么说,连杨青青都替柳长英气不过,在他眼中,柳长英本来就没错,如今已经让步,多给他一个台阶,作为人子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没想到柳四叔还是不领情,也有点太不通情理了。
柳长英显然是泪失禁体质,不擅长吵架,柳四叔一声高,他便掉起眼泪来,默默无言。
柳四婶一看就急了,一把将小如愿塞到杨青青怀里,冲了过去:“你要发羊癫疯,自己躲屋里发去,孩子刚出月子才几天,你就招他哭哭啼啼的,你就见不得他好是不是?”
“你起一边子去!”柳四叔却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声,紧接着就往外走。
小如愿不知发生了什么,眼看就要吓哭,杨青青气不过,终于也站了起来,虽然柳家是别人家,柳四叔也是他的长辈,但这情形他也实在看不过眼,太想好好掰扯掰扯道理了。
没想到,柳四婶先喊了一句,问他干什么去,柳四叔却很凶地说:“杀鸡!”
杨青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原来柳四叔心里早就消气了,只是在那演傲娇呢……
老大的年纪了,神金……
总而言之,中午杨青青也跟着吃上四叔牌特色酒锅烧鸡了,多少也算对他被迫旁观别人家庭矛盾的补偿。
柳长英从午饭时起心情就很好,杨青青在旁边都能感觉到他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很为他高兴。
到底也是五六年的心结了,至亲之间,真没必要,如今解开,也了了一桩心事。
不过,柳四叔到底还是端着,没要钱,也没说什么话,吃完了饭,就戴上帽子一个人出去了,说是去找老伙计喝酒。
出门前,柳长英把他送到门口,柳四叔终于是跟他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话:“回去跟程润生那个孬货说,让他自己上门来,给我磕个头,别想着拿钱就能堵我的嘴,老子可不吃那一套。”
“哎,”柳长英连忙答应,“他是怕气着你老,不敢来,你要是让他来,他能不来吗。”
柳四叔没说什么,就往雪地里扬长而去了。
后来有一天,也是个风雪天,程润生去了一趟柳家,回来的时候,被柳四叔灌得烂醉,在雪地里踉踉跄跄,摔了好几跤。
柳长英一个人扶不动他,最后还是叫程景生帮忙,才把他给架回家的。
不过,这是后话了。
其实杨青青这天来柳家,除了帮柳长英壮胆之外,主要还是来打听八卦的。
冬闲无事,村里人最爱串门唠嗑了,几个唠嗑中心都常常门庭若市,其中最兴旺的,当属柳四婶家,几乎天天有人来,若不是忌惮着柳四叔的臭脸和时时的哼声,只怕要踏破门槛。
柳家门口的雪,都被来唠嗑的人自发清扫得干干净净了……
下午,碍眼的柳四叔走了之后,杨青青和柳长英终于跟着柳四婶进了温暖的内屋,开始了如火如荼的乡土情报交换工作。
第041章 红薯宝宝
瑞雪兆丰年,这年的初雪就洋洋洒洒落了整三天,整个杨柳村的山谷完全被白雪覆盖了,放晴后,天地沁透着淡淡的青蓝色。
踏着白雪,一顶红色的喜轿被抬进了杨柳村。一路吹吹打打,红色的鞭炮屑落得满路都是红彤彤的,在白雪地上格外夺目。
牛家不愧是地主家,光嫁妆就两队人抬,据说,连杨家二房的房子也都被翻修过了,牛三叔夫妻就图牛灵溪能住得舒服一些。
到底是受人胁迫,还是心甘情愿,杨青青一开始也不大清楚,还是数日前去跟柳四婶八卦的时候知道的。
四婶那天一等柳四叔出门,就连忙把他俩拉进了里屋。
“你俩快来,快憋死我了,一直没法跟人说。”四婶急匆匆的。
柳长英失笑:“娘,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
杨青青很好奇,等坐下后,才知道是杨迁和牛灵溪的事。
“出大事啦,”柳四婶一脸夸张,神神秘秘低声道,“小青,你那个缺德的本家兄弟,给人家肚子搞大啦。”
杨青青这才明白为什么牛家非得让牛灵溪下嫁不可,在乡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果然是无法回头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柳四婶拍了拍大腿:“杨迁先是甜言蜜语哄骗牛灵溪,这牛灵溪也是傻,什么都不懂就被人弄大了肚子,真是可怜了牛地主,杨迁拿住这事去威胁他夫妻两个,他俩也不敢把杨迁的真面目告诉牛灵溪,只想让他俩能和和美美的,可是纸哪能包得住火,都是骗自己罢了。”
“娘,你也真够能耐的,连细枝末节都打听得这么清楚,竟像你自己亲历的似的。”柳长英先笑道。
“哎呦,造孽呀!我是听在牛家服侍的小丫头的娘说的。”四婶道。
柳四婶这人脉真是无敌了,杨青青连忙问:“四婶,那你没跟旁人说这事吧?”
“哪能呢,”四婶说,“我能不知道这事的轻重?所以听说了之后就一直憋到现在,谁都没告诉,阿弥陀佛,可把老婆子我给憋坏了。”
柳长英又笑:“那你还不是跟我俩说了。”
“你俩能是外人吗,况且你是个闷葫芦,小青也不是大喇叭。”四婶笑道,又说,“哎,也真是可怜啊,这寒冬腊月的,听说过几天人就要嫁过来了,不然肚子都藏不住了。”
杨青青想,如果是他的话,被人这样先哄骗后胁迫,他只会跟人鱼死网破,让大家都别好过。
但对于牛家而言,他们大概是怎么都想不到这条路,也做不出那么绝的事。在乡下,越是有些小富贵的人家,越是在意体面,不像他,什么都豁得出去。
三日后,牛灵溪果然坐着喜轿匆匆进了杨柳村。
喜宴安排得排场不小,牛家送来一整头猪一整头羊,鸡鸭也有各一笼,在杨家二房搭喜棚,流水席从中午开到了晚上。
程家也收到了喜帖,杨青青自然没去,程景生看在牛三叔的份上,跟程润生两个去走了个过场,跟牛三叔喝了几口酒。
晚上躺在床上,杨青青翻来覆去睡不着。
“要是我的话,我就把孩子打了。”他说。
“哪有那么容易,”程景生道,“打不好是要命的,而且很伤身。”
也是,这毕竟是古代,孩子打了人没事,是宫斗剧限定剧情,于是杨青青又想了想,说:“那我就自己偷偷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带,再叫几个人去把杨迁家的人狠狠打一顿,让他们不敢多嘴多舌,地主不都应该很会仗势欺人的吗?怎么该心狠手辣的时候牛三叔就不开窍了呢?”
程景生笑,说:“牛三叔可不是那等为非作歹的人。”
杨青青叹了口气:“所以叫人善被人欺呀,真气死人了。”
程景生说:“我上回跟牛三叔说,让他给牛灵溪多带几个陪嫁的下人家丁,若有什么,杨迁也不好造次,结果今日一看,牛灵溪身边就带了一个老嬷嬷和两个丫头,牛三叔说家丁毕竟都是汉子,不方便给他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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