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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清冷师尊(玄幻灵异)——云照君

时间:2024-12-02 09:21:53  作者:云照君
  “你的确一点也不了解人族。”沈忆寒静静地说,“我的确从长乐女君的传承中获益匪浅,但是非对错,在人的世界里,从来并非盖棺而论,祖师婆婆惊才绝艳,可也并不说明她的一切都是绝对正确的,人的一生中会有行差踏错之时,再正常不过,正因为她也有错误的时候,才会被你引导在错误的路上愈行愈远。”
  “我原本疑惑她那样的绝代天骄,为甚么最后甘于作茧自缚,郁郁而终,原来是你……”沈忆寒笑了笑,“你说是她给出了答案,其实并不尽然吧?与其说是她给出了答案,不如说是你引导着她给出了你想要的答案,你的那‘一部分’曾经告诉过我,每万年世界便会经历一次‘道’的更替,可见你们的世界也并非全无规则可言,可以为所欲为。”
  “你身为天道,却有所偏私,难道是符合你们世界规则的吗?”
  “……”
  “你就像我的那‘另一部分’一样可恶,简直毫无秩序可言。”那个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像是乌云之下按捺着暴风雨,“云燃、云烨……他们本来都可以成为我的践行者,给出完美的答案,现在却都被你毁了。”
  “你说——‘可恶’?”沈忆寒道,“你看,你是不是又一次失控了?”
  这次他话音甫落,周围那无边无际,深海一般的漆黑,忽然剧烈的涌动了起来,它们如浓云般翻滚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将沈忆寒的意识吞噬。
  然而也恰在这一刻,一道白光忽然从浓黑如墨的世界之外穿透进来,照彻黑暗,与那些包裹着他的黑暗交缠在了一起。
  黑与白激烈的在这片深海般的空间里撕扯着,再顾不得同样容身于这片空间的沈忆寒。
  沈忆寒没有去看周遭那正在剧烈交缠融合的黑白,而是在其中飞快的穿梭起来,常试着寻找那个出口——
  一定不会没有出口。
  果然终于在某一刻,他忽然感觉眼前华光大作,身体里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沈忆寒倏地睁开眼来,便感觉到五感似乎在一瞬间回到了身体之中。
  眼前视野渐渐清晰,入目的是另一人胸前黛色道袍的前襟,熟悉的枫木气息,几乎在瞬间就盈满了他的鼻腔。
  云燃抱着他,正在疾奔。
  他们脚下那块巨大的阵石,此刻正在颤抖着,寸寸碎裂,阵石之中射|出耀目遮天的光芒,华光之中,黑与白激烈交缠,不停的流动变化,这块阵石仿佛下一刻就要因为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压力,碎成齑粉了。
  他们终于离开了那阵石的范围,云燃刚一放下沈忆寒,二人一句话也没说,便紧紧相拥。
  历经数千载,他们自一场大梦之中醒来——
  又终于在无声的相拥里重逢。
  *
  常歌笑跟着诸派修士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他师兄会和云真人抱在一起,本来倒也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只是……这个抱在一起的时机,是不是值得商榷一下?
  毕竟二人不远处那块巨大的阵石,好像随时就要崩碎了。
  这种时候总不能等别派的人出言提醒他师兄,常歌笑只好走上前去,掩拳不大不小的干咳了一声,道:“师兄,此地方才华光冲天,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块巨石是……”
  他话音未落,身后众修士中的季剑主已经面色难看道:“这……似乎是灵墟大阵的阵石,此石一旦碎裂……”
  话音未落,众人只闻轰然一声巨响,那块阵石已经片片崩碎,其中华光迸射,直照天幕数刻不散,最后汇入云穹。
  众修士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除了各自飞身躲避阵石碎裂荡出的灵流冲击,竟然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沈忆寒从云燃怀中离开,对此倒是并不意外,他没有多看那碎成齑粉的阵石一眼,也顾不得回答师弟,而是将目光飞快的在周遭扫视了一圈——
  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常歌笑顺着他师兄的目光看过去,微微一怔。
  不远处入目的是个动作奇怪,正俯身半跪着,双手撑在地面的黑袍人,他背部剧烈起伏,似乎正在急促的喘|息着。
  黑袍人明显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缓缓抬起头来,兜帽自头上滑落,露出一张众修士都十分熟悉的脸来——
  贺兰庭。
 
 
第138章 终章(中)
  贺兰庭做了一个梦。
  虽然是梦,他似乎不应该有任何记忆,但即便回到襁褓之中,心头也始终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涌动,始终挥之不去——
  他不能再选错一次。
  有一个选择似乎在将来的不远处等着他,而他只要选错,就会悔恨终生,万劫不复。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长大,等待着那个不知究竟是什么的选择到来,却始终没有等到。
  这个梦中,他仍是贺兰仙岛上身份最为贵重的少年郎,是所有贺氏子弟羡慕嫉妒的对象。
  修士得子不易,贺老门主修为已臻大乘,却仍然生下了他,当然视之如宝,这份贵重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他的降生,贺家几条旁支彻底没了等有朝一日贺老门主羽化登仙后,在贺兰仙岛上分一杯羹的指望,倒是都对他恨之入骨——
  这些其实没什么,他好像早已经对别人的怨恨、嫉妒、疏远习以为常,因为他是一个太过幸运的孩子,生来便拥有一切,所以难免被那些不幸的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贺兰庭习以为常的同时,有时候也不免为自己的平静感到一些奇怪,就好像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了一样。
  但他全部的平静,最后都终止在了十五岁那年的夏天。
  贺老门主对这个老来独子十分宠溺,几乎称得上有求必应,唯有一件事,不是只需他开口恳求,便能应允的。
  他想见母亲。
  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孺慕之情几乎是天性,尤其是在被其他孩子嘲笑是个没娘的可怜虫时,他总是本能的想寻找曾经将幼年的他抱在怀中温柔呢喃的那个港湾。
  他知道他有娘,幼年时那个红衣女子明朗的笑容、掌心抚摸在他发顶的触感……即便只是一些残存在记忆之中的片段,也总在梦中徘徊不去。
  “娘”这个字,对贺兰庭而言,渐渐变成了一个美好的符号,一个象征着这世界上并非没有人爱他的精神寄托。
  十五岁那年生辰,父亲终于出关,他便立刻抓住机会,恳求着再见母亲一面。
  “不是爹不肯依你……”贺老门主听他提起此事,神情不知为何,有些微妙的复杂,但很快那种难以捉摸的情绪,便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几年前你娘便已经因为身子不好走了,那时你还太小,爹不忍心告诉你。”
  贺兰庭呆呆的从殿中出来,等回了居处,他仍然无法将刚刚从父亲口中听到的话咀嚼下咽。
  “公子……”一直跟着他的仙侍面露不忍,似乎犹豫再三,终于低声道,“您真的那么想见夫人么?或许……或许现在不像您当年见过时那样,您也依然……”
  “你知道我娘在哪里?”贺兰庭的眼睛骤然迸发出光亮,站起身来死死的拽住了那个从小伴着他长大的小仙侍,“她没死……她没死对不对?我要见她,求求你了云枝,我一定不会让父亲发现的。”
  小仙侍咬了咬牙,抬目看着他良久,终于答应了他。
  “好吧,公子,云枝的命当初是你救的,既然公子想好了,我就带您去见夫人,只是公子……您一定要做好准备,夫人她现在……可能……”
  云枝带他去了一处偏远的小岛上,这样的小岛在主岛外的群岛之中,有千个万个,若不是有人引路,这座平平无奇的小岛根本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打开房门的时候,贺兰庭看到一个满头枯槁白发的背影。
  那个背影听到房门打开的吱呀声响,也没有动弹一下——
  贺兰庭渐渐走近,看见她那形销骨立的肩膀,勉强将一件褪色到几乎看不出本来模样的暗红罗裙支撑了起来。
  饶是如此,他喉咙干涩,心下满是不可置信,却仍然无法说服自己和眼前的女人相认。
  那人终于缓缓转过脸来,却是一张眼窝深陷、鸡皮鹤发的干枯面容,直到她也同样看清他的模样时,浑浊的双眼终于渐渐恢复了一线清明——
  “我道是谁……”女人嗬嗬怪笑几声,“原来是你这个孽种。”
  她发疯一般扑了过来,将这个被自己孕育出来的孩子掐着脖子,死死按在地上,其实她的力气并不大,贺兰庭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挣脱……
  但他没有。
  他睁着眼睛,努力的看着她,想要辨认那双眼白早已浑浊不堪的眼睛里正在释放的情绪——
  没有温柔慈爱,晏晏笑语,只有刻骨的恨意。
  “孽种……孽种……”她一边掐着他的脖子,一边极尽恶毒的咒骂着,“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会众叛亲离……你们会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云枝努力把她拉开,这才扶着贺兰庭踉跄着站起身来。
  他并没有伤害那个女人,但尽管如此,那女人仍然好像失了所有的力气似的,再也爬不起来,只是伏在地面上,一忽而怪笑,一忽而咒骂,没再追上来。
  房门又一次合上了,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修士之间难以孕育子息,当年,门主为了留下血脉,自各岛寻来了很多天资上佳,却从未修行过的女子,但天意弄人,最后怀上公子的不是她们,而是夫人……”云枝的声音低低的,“夫人是贺氏旁支送上来服侍门主的仙侍,天资卓绝,门主本来有意收她为徒,但不知怎么的……夫人竟然怀上了公子您,她那时已经有筑基修为,门主为保公子平安出生,只能将夫人的修为一层一层拔除,又用各种天材地宝,灵力温养她的经脉,使她能以凡人之身诞育子息……”
  “你在跟我开玩笑么?”贺兰庭哑声道,“贺家是玄门正统……如此行径与魔修何异?父亲……父亲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云枝垂头,默然不语。
  贺兰庭衣袖下的拳头紧了紧,最后又终于颓然无力的松开了。
  他闭了闭目:“就算……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父亲难道就这样把她留在这里便算了?既然当初能用灵力温养她的经脉,为什么不能一直温养下去,要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她已是凡人,寿数天定,哪有能以外物长久延寿的道理?”云枝摇头,“门主不想见她……留下她的性命,已是念在她生下了公子的情份上了……”
  贺兰庭脚步有些不稳,但还是离开了那座小岛。
  回了居处,还没进门,他便扶着门框吐了个昏天暗地。
  随着那个美丽的符号一起轰然崩塌的,还有对脚下这片土地为数不多的那点归属感——
  现在这里的每一粒沙瓤,都让他觉得恶心至极。
  他忽然想,那个选择……那个选择呢?
  如果现在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毁了这里,毁了这片恶心的地方,然后他要把这一切都忘了……连带着那个曾经在他梦中流连的、属于所谓“母亲”的温柔旧影……那个彻头彻尾为了欺骗他而生的谎言。
  但预料之中的选择,始终没有到来。
  他日复一日的等着,那个选择却不肯来拯救他……
  他被抛弃了。
  麻木的沉沦和清醒的痛苦之中,他竟然只能被迫选择后者。
  他既无法挑战父亲的权威,质问他当年发生的一切,也无法改变脚下这片土地的过去、现在、将来。
  午夜梦回之中,纠缠着他的还是那个红衣身影,有时温柔明媚,叫他沉醉,有时歇斯底里,让他恐惧。
  他死在心魔丛生的雷劫下,再次醒来时,一切恍如隔世,身体里有两个声音在叫嚣。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云烨曾经帮他忘记的一切,他想逃避的一切,在那场大梦之中,全都无所遁形。
  云烨似乎疯了。
  这个掌控着他身体一半控制权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贺兰庭能感受到他的那另一半意识之中,全是失控的憎恨和毁灭的欲望。
  他努力的控制着云烨,可却抵抗不了被他的念头影响。
  少年人的脸上一分为二,左边是痛苦挣扎的人面,右边的却露出青鳞和獠牙,那右眼之中只剩下混沌,半边脸彻底扭曲成诡异的模样。
  他喉中一会儿发出似兽类一般的低吼,一会儿又零碎的痛苦絮语起来。
  有修士道:“他这是……魔化了还是疯了?”
  那少年抬起眼,两只赫然不同的眼睛在人群之中看见了熟悉的影子,右眼之中瞬间迸发出滔天的恨意。
  几乎来不及看清,下一刻那少年已经瞬间移动身形,出现在人群中央。
  修士们俱是面色大惊,各自去摸自己的灵剑法器:“诸位小心!”
  但自始至终,那少年都只是冲着一个方向去的。
  常歌笑看出他的目标似乎正是自己师兄和云真人,一时来不及多想,已经凝聚灵力在掌心,竭尽全力的击出一掌——
  他这一掌原本只是为了延缓对方攻势,岂知那人影分明看见他闪身出掌,却竟然分毫没有躲闪,就那么不偏不倚的迎了上来,将这一掌吃了个结结实实,被生生震飞出数十丈开外。
  贺兰庭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却还是缓缓扭头,看向了远处那个在他视野中已经有些模糊的人影……
  那一袭红衣,那么张扬明朗,就像他梦中才会出现的那个影子。
  他想要努力看清对方的面容,可只有一边还仍能勉强视物的眼睛,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使视线重新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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