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暴怒的声音自屏风后方传来,整个宫殿为之一颤。
任君川握紧的拳头上,早已青筋暴起,那句未说完的话,使他的身体逐渐发抖。
允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选择了无视,他执拗至极,坚定的再次开口。
“放我回家。”
“不可能。”
同样坚定的三个字,击破了他的所有伪装。
原本平静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我要回去照顾母亲,等她好了我再回来行吗?!任君川,从今以后,你想怎样我都依你,行吗?!”
可他的激动没嘚到回应……
殿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一滴眼泪悄悄自眼角滑落,他许久没哭,许久都没有情绪波动了。
长时间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溢出。
允棠手背上扬着逝去泪水,他的内心即使已经崩溃,化作泪水,最终也只有一滴。
“我求你了,放我走吧……”不出意外的,他又一次被拒绝了。
“够了,朕说了不可能。”
他坚定的选择离开,任君川也坚定的选择挽留,这样耗下去,永远也得不到结果。
他无比清醒,一步一步的走向任君川,这一次,允棠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主动献身。
“停下……”
“停下!”
“朕让你停下,没听到是吗?!”
香气渐浓,身体迅速给出反应,他不顾异样,无视任君川的暴怒声,咬着牙强撑着,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坚定。
他站到了任君川的面前,抬头看向他,盯着那张薄唇,毫不犹豫的垫起脚尖吻上了去。
即使惨遭被推拒,他也不肯退开。
香气浓烈到了极点,允棠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失控了。
任君川拿他没了办法,松了推拒的力气,双手开始松解衣衫。
要成功了吗?允棠心底闪过一丝庆幸,他用尊严,成功换到了回家的机会,终于可以放心的被千枝结操控了……
肩上突然一沉……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就被强行撤开,还一并调转了方向。
任君川用高大的身躯自背后将允棠紧紧的包裹住。
当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裸露的身体还被衣物进行了遮蔽。
任君川解自己的外衫,是为了给他披上……
口鼻被手轻轻捂住,允棠知道,这下他彻底没了失控的资格。
寂静的空间内,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
“别逼自己了,朕不碰你,天色晚了,回去休息吧,听话……”
耳边的声音猛地撞碎了他的全部防线。
他再也压制不住,泪水瞬间决堤。
手上传来的温热,任君川察觉到怀中人哭了。
“听话,不哭,回去吧,这辈子是朕对不住你,这辈子是还不清了,记在下辈子上吧。”
直到身后传来殿门关合的声音,允棠才意识到自己被任君川推出了寝宫。
🔒第74章
良久,千枝结带来的异样才全部消散,他紧了紧身上宽大的外衫,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离开王宫,回家照顾母亲,是必须要做的,父母的生养,他没有回报一天,自己不能枉为人子。
这个法子没成功,那就只能再换下一个。
允棠披着玄色衣衫,转身朝着偏殿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廊内,夜色将他勾起的唇角掩饰的极好。
原本还以为,准备的第二个法子不会有机会实施了……
任君川那混蛋,没叫他失了尊严。
这一次,他赌赢了。
偏殿寝房内,只点了一盏烛火,多少有些昏暗,但无伤大雅。
允棠将剑取出剑鞘,坐在床上静静擦拭起来,没过多久,房门自外被轻声扣响,他擦剑的动作一顿。
“世子,掌事公公送来了一坛酒水,说是陛下亲手酿的十里江南桂。”
什么鬼……
允棠收了剑,站起身子,开了房门。
月光照进宫院,掌事公公正笑眯眯的站在院内伸着脑袋往这边瞅,不用想都知道,是嘚了谁的差遣。
“哦,我看看。”允棠无视了他的存在,伸手接过宫人手上端的酒水。
转身、关门,动作简洁利索。
过了许久,卧房门被自内打开,允棠板着脸将东西又放回了宫人手中。
“不要,不稀罕。”
“砰——”
门被快速合上,掌事公公再也笑不出来了。
允棠这话看似是对宫人说的,实际就是说与他听的,然后通过他,再传到陛下耳中。
正殿寝宫——
任君川坐在桌案边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盼回了派出去的奴才。
掌事公公身子颤抖着,将送去偏殿的东西,原模原样的端了回来。
完了……今夜他这条贱命怕是保不住了。
任君川垂眸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人,没说话,起身将地上的酒水亲自端起,放到了桌子上。
“你下去吧。”
“……嗻。”掌事公公愣了一下,迅速爬起逃了出去。
任君川伸手拿起酒水旁摆放着的字条,举到烛光旁,看着它被一点一点的燃烧殆尽。
黑色烟雾升腾,字条上面的四个字,“生辰快乐”伴随着烟雾逐渐消失。
他未能给允棠办好一场生辰宴,所以亲自写了这么一张字条差人送去,还有配着字条一并送去的酒水。
他亲自酿的酒,允棠也是一口未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他果然被嫌弃了。
雾禹湖边的桂花开了,真的很香,难怪允哥会这么喜欢桂花。
那夜允棠走后,他独自留在那,收集了许多桂花。
采花酿酒时,他便在想,十里江南的桂花盛开时,是个怎样的场景?
一定格外的盛大好看吧?
也一定很香,很香……
所以允棠怎会稀罕他种的这几棵桂花树呢?
还有这酒……
任君川为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酿划入喉咙,清甜甘冽,可惜还是不及允王妃酿造的十里江南桂。
所以说啊,他照猫画虎酿的酒,又怎能入的了允哥的眼呢?
此时另一边,允棠擦拭好了佩剑,还不忘检查一下东西,确定没有遗漏,这才放下心来。
临行前,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将杯中之水仰头尽数灌入。
廊内的宫灯依旧亮着,本该漆黑的宫廊今夜却灯火通明,好似在对他相送一般。
寝宫内,任君川无力的靠着座椅,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
可笑的是,这桂花酿根本醉不了他,恐怕一坛子酒全部下肚,对他也是丝毫没有影响。
“你还有心情自斟自酌?”
韩毅的声音突然响起,任君川沉着脸放下酒杯。
“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才会自斟自酌。”
“虽然不忍伤害你,但是你的心情马上就会变得更加糟糕。”
“什么意思?”他没明白,抬眼看向韩毅。
“你的心上人,又提着剑,朝安定门走咯~”
略带嘲笑的语气结束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
“轰隆——”殿内发出了一声巨响,任君川在韩毅震惊的目光下,直接掀了桌子。
嚯!好似个癫公!这玉石桌面,说掀就掀了,他这劲儿是有多大?!
声音引来了掌事公公,他一脸惊恐的冲进殿内,身后跟了几十个带刀侍卫。
韩毅在他们冲进来之前,快速离开了现场。
“陛下?怎么了这是?!”
“摆驾安定门!”任君川没管这些人,自行冲出了寝宫。
掌事公公跟在后方追着,一边跑一边喊人:“快快快,快去备銮驾,送陛下去安定门!”
夜晚的城楼之上,因为今夜王宫点起的万盏灯火,能清楚的瞧见伫立着一个身影。
允棠站着城楼之上的画面,他怎会忘记?!
任君川跳下銮驾,疯了一般的冲向城楼。
夜风将他的衣衫与发丝扬起,允棠站在至高点看向宫外,王城内的夜景是那样的繁华,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和粗喘的声音,他收回了思绪。
“来了?”他平静的开口,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别逼朕了,行吗?!”
允棠扬起唇角,无视了身后传来的暴怒:“还记得吗?当初我站在这里,迎着你和几十万大军攻入王城。”
任君川如鲠在喉,半晌才开口:“记得……”
怎么会忘记……
那日的情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允棠情绪依旧平缓,说话时,目光一直放在曾经任君川拼死搏杀的位置,他好似温柔询问一般:“那日我一身白衣,上面沾了不少任康公的血,你在城外看到后,一定吓坏了吧。”
“是……”身后的声音明显伴着颤抖。
允棠轻轻一笑,夜风将发丝扬起的瞬间,他回眸望向了身后的人。
“你今夜还想看到那日的情景吗?”
“不过这次的血换成我自己的了!”说着,他毫不犹豫的将长剑抵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任君川瞳孔猛地一缩,面前人仿佛即将破碎,剑刃被用力的抵在脖子上,血珠滑落至白色衣领内。
那抹鲜红缓缓晕开,风肆意的吹动着允棠的长发与衣衫,他望着他,眼底含笑。
任君川的心脏被这一幕深深刺痛。
“放下剑!朕求你了!”
他想要靠近他,却又不敢,面前人只要再稍稍用些力气,剑刃便会将脖颈彻底划开。
“放我出宫回家,不然我今日便死在你面前!”允棠收起了笑,语气和眼神中,皆是狠戾。
“够了!你若是敢死,你母妃的性命朕也不会留!”
“哈哈哈哈哈……”允棠的笑声被狂风吹散,他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任君川。
“母妃早已重病卧床,我死了,她恐怕也活不下去了!任君川,你还敢拿她威胁我?!”
他手上的力气好似又添了几分,雪白的皮肤早已被剑刃划破。
入目的鲜红,让任君川彻底红了眼。
“要怎么你才肯留下?!难道要逼得朕给你跪下吗?!”他嘶吼着,目眦欲裂。
允棠拿开了抵在脖子上的剑,迅速朝他冲去,直至剑尖抵上他的胸口,才停下步伐。
“你今日敢跪一个试试?!想让我对你彻底失望,你便跪下。”
“跪啊?!怎么不跪了?!我允棠爱的是那个战马之上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你可还有几分当年的模样?!”
近乎谩骂的质问声,将任君川从崩溃边缘硬生生的拽了回来,这下他连跪的想法都不敢有了。
“你可还记得儿时在雾禹湖边对我的承诺,说什么一登基便会放我离开?恐怕全忘了吧?”
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男人,允棠明白,是时候了,他该离开了。
“你真的越来越像任康公了。”
言下之意:你终究变成了我厌恶的模样。
良久,任君川缓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
“不,朕没忘,都记着,因为做不到,所以才会食言。”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放允棠离开。
他只有他了……
从那一步错棋开始,他便步步错,直到现在才发现,早就没了可以挽救的地步。
他如今的模样,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所以,允棠彻底厌恶他也是理所应当。
“你走吧……”
“朕放你离开。”
夜晚吹向城楼的风,带走了所有放不下的执念。
任君川最终,还是被他逼到放手了,允棠的睫毛颤抖了两下。
任君川抓住胸口的剑,不顾手掌传来的痛,将剑从失了神的允棠手上夺下,替他装回了剑鞘。
“剑,可以用来上阵杀敌,可以斩贪官污吏,也可以用来杀掉像朕这种的昏君,但唯独不能伤了你自己。”
他说着用衣袖,轻轻逝去面前人脖颈上流出的鲜血。
血沾染到玄色衣物上,被吞噬殆尽。
“你若为臣,定是古今第一位忠贤,所以这剑不该伤了你,朕知道你也不舍得伤朕。”
任君川不是没有感觉,方才允棠抵在他胸口的剑,没舍得用一点力气。
“朕听话便是,你走吧,别再拿自己威胁朕了,不值得。”
任君川收回了擦拭鲜血的手,别开视线垂眸藏起了眼中的不舍。
他侧身让开了路。
“走吧,朕上来之前,已经为你备好了马匹。”
🔒第75章
当看到允棠独自站于城楼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放手了。
因为爱到了极致,所以极其害怕他的威胁,特别是他拿自己的性命作为威胁筹码时,任君川深知自己根本无法承受这些。
离开他,允哥至少可以开心快乐的活下去。
直到现在,允棠都不敢相信,任君川会心甘情愿的放手。
这人莫不是又骗他?
他看着前方向下的千层长阶,又转头看回一旁的人,不放心的询问:“真的?”
任君川早已别开视线:“嗯,朕要是再骗你,就罚朕下辈子也与你不得相见好了。”
“幼稚……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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