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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营地内，瞬间撤走了一大半人，倒是显得冷清了不少。
夜间，徐沐霖坐在篝火旁，一边烤鱼，一边与孤行云说他们过两日也回京城，这里留下一些人在此即可。
孤行云抱着剑，端坐在一旁，道：“你不是还要陪着那谢家小姐在此地多待一段时间吗？”
“人家是冲着郑兄去的，我又约不下来郑兄，还留在此处作甚。”徐沐霖斜了眼孤行云，调笑道，“怎么，你看我跟人家关系好，吃醋啦？”
孤行云嗤笑一声，看徐沐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嫌弃。
徐沐霖不满的往孤行云那边挪了挪，环着他的肩，抱怨道：“咱两关系这么好，虽平日里亲如手足，不分你我，可我怎么着也算是你的上级，能不能不要总是用这种嫌弃的眼神看我？！这让我感觉很不受你重视啊。”
第118章 一碗热粥
“您说笑了，我怎敢与您平起平坐，不分你我。”
孤行云抖开徐沐霖的手，说完就拿过徐沐霖手中的鱼，挪开了些，一边烤一边说道，“小的给您烤鱼。”
徐沐霖啧了声，无语的看着孤行云。
对方明明知道自己并非是提醒二人身份的意思，偏这人不仅性子冷，还爱和人保持距离，更不愿与自己关系过于亲密。
“你上次说，我爹想让你帮我物色京中官家的小姐们？”徐沐霖问道，“你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孤行云回道：“倒是有几家姑娘不错，不过并非嫡出。若你在乎嫡出身份，那就要选位阶低一些的官员家的小姐了。你是如何想的？”
徐沐霖没有回答，他盯着孤行云那张阴柔俊美的脸，问：“你可有看中的？我愿出重金，帮你下聘。”
“没有。”孤行云干脆的回绝道，“我一个自在惯了，只想赚银子，不想成家。”
徐沐霖听了孤行云的话，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又说道：“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啊。”
孤行云微微皱眉，转头看他：“何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只想赚银子，我的钱多，你的钱不也就多了么。”
孤行云笑了声，道：“你我情况可不同，我无父无母，只有师父需要照顾，不成家不立业，没有任何压力，可徐老爷却希望你能尽快敲定一门好亲事，尽早完婚。”
“我就是一私生子，他对我虽然有亏欠，但徐家以后是绝对不会交到我手中的。其实，我知道你帮我暗中挑选合适对象的时候，我已经给他写信说了，我这几年绝不会成婚的。”
孤行云有些诧异：“你不是最听你爹的话吗？这成亲对你来说，也并无任何坏处，反而能够让你在京城得到极大的助力，你父亲不会同意的。”
“他同不同意，我都不会娶那些官家小姐的。”徐沐霖口出狂言，道，“我跟他说了，我喜欢男人。”
孤行云那一成不变的冰川脸，第一次露出如此震惊的神情，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徐沐霖。
半晌，他回过神，问：“你是随口胡说搪塞徐老爷的，还是……真的啊？”
“怎么？”徐沐霖扬起嘴角，身体前倾，靠近孤行云，问他，“你很在意？”
孤行云怔愣一瞬，耳根有些微微发红。他转过头，表情冷淡的说：“我只是怕你爹一个不高兴，断了你的银子。”
徐沐霖叹了口气，故作烦恼的说：“你说的也是我所担心的。”
之后，他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孤行云，满眼乞求的问：“若是他真的这样对我，让我没了银子，你会不会离开我啊？”
“那是当然。”
徐沐霖可怜的表情并未博得孤行云的同情，他回答的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徐沐霖却听出了孤行云口气中带着的浅浅的调侃意味，他笑着说：“我不信，你人这么好，肯定舍不得我的。”
孤行云没搭理徐沐霖，只是动作有些不自然的将手中的鱼递给对方，道：“可以吃了。”
徐沐霖握住孤行云递过来的那只手。
孤行云的手掌和指腹都有一层薄薄的茧，可他的手却很小，如女子一般，柔软修长。指甲被修剪的很平整，透着淡淡的光泽。
任谁看了他的这双手，都只以为是用来拨弦拿笔的，完全不像握兵器的。
孤行云见对方盯着自己的手看，还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蹙眉要挣开，谁料徐沐霖却抓的更紧了。
孤行云抬眸，正对上徐沐霖的眼。
徐沐霖眸光深邃，十分认真地看着孤行云。
“行云，如果我真的没有钱给你，你离开了我，我也不会生气的。但是你要答应我，等我有了更多钱，再请你回来的时候，你不论是在谁家做差，都得回到我身边。”
孤行云看着徐沐霖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感觉对方掌心温度有些高，让他的手背有些灼热感。
他将鱼塞进徐沐霖手中，波澜不惊地收回手，还是冷淡的态度：“行啊，我看情况吧。”
徐沐霖虽对他的态度有些失落，但瞥见那红着的耳根，就立即喜笑颜开，心情舒畅起来。
孤行云虽然看着冷血无情，但他不过是因为不善于表达情绪，更不善于与人亲密罢了。而且既然他能说这样的话，那也算是侧面答应自己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龙山上，燃起了一盏盏昏黄温柔的灯火。
郑匪收拾一番，准备出发。
交待过阿明事情之后，郑匪又去找了李川乌，问他要了一些药物。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切不可一人冒险入蛇窟。
得到李川乌的保证，郑匪这才迈开步子准备走。
李川乌一把拉住郑匪，递给他一包药粉，道：“这个给你。”
“什么玩意儿？”郑匪见他用寒酸简陋的草纸包着，有点不想要，“我拿的药丸都够了，这个不用了。”
“这是个好东西。”李川乌坚持塞进了郑匪的胸口，道，“放一点点在入口的东西里，无色无味，毫无察觉，就算是顶级高手，只要没有防备，用下后，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就会昏睡。”
郑匪眨了眨眼睛，朝着李川乌笑笑：“这么好用，那我就收下了。”
“你在外面万事小心，山寨里有你二娘和那三傻子呢，不必担心。”
郑匪有些错愕：“你怎么知道……”
话还没说完，郑匪与李川乌对上了眼神，就又笑了。
这老头除了脾气有点怪，智慧谋略还有毒术，那是毋庸置疑的。
郑匪说道：“那山寨这边，就有劳咱们李军师多多照看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记得及时送信，不要让你二娘和妹妹担心。”
“放心吧。”
郑匪收好东西，挥了挥手，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肖公子一行人离开天龙山后，只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便停下休息了。
肖公子虽然急着回去，但毕竟带的人太多。
上午队伍马不停蹄的赶来天龙山汇合，本就困乏，如今连夜赶路只怕吃不消。
而他身上又带着贵重物品，不可能先行回京。
他之所以当即就要离开，也是怕郑匪那边突然变卦，与自己发生纠缠。所以他的主要目的，并非立即赶回京城，而是要远离天龙寨，避免发生意外。
肖公子从进了马车的那一刻开始，就没出来过。
而马车周围，防守的皆是高手。
肖公子下令原地休息后，众人就开始忙活着生火、搭帐篷起来。
京墨跳下马车，挂在上面的萤火灯晃了晃。他四处观察一番，之后在马车的窗边与里面的人说道：“主子，今夜暂时在此休息。”
“嗯。”里面应了声。
须臾，里面的人忽然又出声喊道：“京墨。”
京墨忙贴在窗边，应道：“小的在。”
“你不必在此守着，夜间或许会有人来找我，你装作不知，放他进来便可。”
“是。”
“不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必过来。”
京墨有些犹豫，直到听到里面的人又叫了自己一声，这才答应了下来。
之后他便走到不远处，盘腿坐下休息了。
月上梢头，山林中一片寂静。
几堆篝火烧的依旧旺盛，值夜巡逻的士兵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
盘腿打坐的京墨倏地睁开眼，只见不远处的马车上，那盏萤火灯微微晃动，似是有风吹动了厚重的门帘。
京墨睡意全无，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的马车。
主子等的人，到了。
正霆的马车故意停在拐角处，就是为了能够避人耳目，也好让夜探马车的客人，可以更顺利的进入马车。
郑匪速度极快，瞬间翻身滚进了马车。
只是姿势不太美观文雅，且刚好趴在了正端坐在马车软铺上，手执书卷的正霆腿间。
二人四目相视，气氛略显尴尬。
“咳咳。”
郑匪干咳两声，僵着一张脸，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竟直接伸手扶着正霆的双膝起了身，还顺势坐在了对方旁边。
大丈夫能屈能伸，姿势虽然不够潇洒帅气，但他也不是第一次在正霆面前丢人，没什么好介意的。
正霆嘴角微微扬起，他放下手中的书，道：“你的出场方式，倒是特别。”
郑匪有心想要揭过这件事，偏偏正霆还要提起，他不满的瞪了对方一眼。
正霆又笑了笑，伸手试了试一旁煨着的瓦罐。他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银耳粥的香气在马车内弥漫开来。
“晚上有点凉，先吃点热乎的东西吧。”
正霆盛起一碗粥，递到了郑匪面前。
郑匪本想拒绝，但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他吞咽了下口水，还是接过了。
一时间马车内寂静无声，只有郑匪吃粥的声音。
郑匪吃东西一向快，更何况这精致的瓷碗摆在那里观赏还行，用来吃东西，实在过于袖珍了，他两口就吃完了。
来的时候骑的快马，郑匪灌了一肚子冷风，靠近时为避免暴露，他下了马是一路跑过来的，又喝进去不少冷气。
第119章 比我还疯
此刻，这一小碗热乎乎的粥将肠胃熨贴的十分舒服，郑匪感觉整个人都温暖放松了下来。
正霆接过郑匪的碗，甚至没多问一句，便又给他盛了一碗递过去。
郑匪吃完两碗粥，正霆便将碗收走，放在了一旁。
郑匪虽然不是很饿，但就这几口粥，他都不够塞牙缝的。
正霆与他对视，似是看出了对方的心思，道：“夜已深了，不可过量饮食。”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郑匪总感觉对方说话的语气，看自己的眼神，满是温柔和宠溺。
他既然来找正霆，那便是来取他命的。
难不成正霆料定了自己不会真的对他动手，所以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还有闲情逸致的在此熬粥吃宵夜？
正霆见郑匪这样盯着自己，微笑着问他：“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说了，要给我个交待么，难道不该是你和我说话。”
正霆笑了笑：“好，你想要何时取我的命？”
“现在。”
“可以。”
正霆声音平淡，仿佛不是在赴死，而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从袖间拿出一把匕首，锵的一声拔出，一道寒光闪过，那把冰冷的匕首便落在了郑匪的手中。
郑匪怔然的看着正霆，感觉对方似乎等这一刻很久了一般。
他眼中没有恐惧、愤怒、不甘、甚至留恋，只有温柔和坚定，还带着点解脱的意味。
就好像在期待着死亡，甚至期待着死在自己手中。
“你……”
郑匪哪里会真的下手，他之前恨过对方，也怨过对方，甚至有时候真的对他动过杀心，可他知道，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正霆一直说自己疯，可真正疯的，好像是他才对。
他疯的比较癫狂，而正霆疯起来很平静，反而比他还要可怕。
郑匪咬牙：“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只是过来恐吓你的？”
“那你便下手，证明你并非不想杀我。”
郑匪紧握着匕首，锋利的刀尖对准了正霆的胸口，却控制着力道，只是刺破了他的外衣。
“等等，我还有话没问你，必须问清楚了，我才能动手。”
郑匪说罢，将握着利刃的手放了下来，心口这才稍稍松懈半分。
明明是他手握对方的命脉，可怎么感觉自己更紧张。
郑匪有些不悦，他质问道：“那位三皇子，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正霆听罢，眉头微不可察的缩了缩。他声音平淡的答道：“之前与你说过，我与他阵营不同，若非要说关系，那大概就是敌对关系吧。”
“你别避重就轻。”郑匪一把揪过正霆的衣襟，将他拉了过来，继续问他，“你是太子的人？”
正霆看着郑匪那好看的眉眼，眼底晕开浅淡的温柔笑意：“也不算。”
郑匪对正霆那模棱两可的态度十分恼火，他将对方抵在门板上，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正霆微微叹气，之后才说道：“我确实是因为太子，才会入天龙寨的。接应我的人，便是程毅君。不过程毅君与我们都不是同一阵营的人……”
“这个我都知道，说一些我不知道的。”郑匪打断了正霆的话。
正霆便继续说道：“因为天龙石里面的东西，关系重大，此事原本是交给太子处理的，可上面觉得太子过于宽厚，总想着徐徐图之，不愿伤人性命，更不愿用那些阴谋算计，进度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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