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辞直起身,看着另一头的于周用力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朝坡顶走。
进了楼道,视线昏暗下来,傅怀辞轻轻拉了一下于周的手腕,忍着笑低头,想继续刚刚没完成的吻,两人靠得很近,傅怀辞笑话他:“还说不会生气?”
“我反悔了。”于周认为自己有这个权利。
两人说话间,傅怀辞的下唇轻轻触碰到于周的上唇,两人最近接吻的次数有些超过,有时候只是视线碰撞一下,就会忍不住靠近对方。
就在傅怀辞侧着头要吻过去时,于周却反常地推开了他,傅怀辞被他推得正迷茫,突然看见于周两只手很规矩地放在身侧,看着楼梯上方的位置,抬头喊了声:“舅舅。”
傅怀辞慢悠悠地直起身,抬头和夏林崇对视了一眼。
“你们这是在干嘛?”夏林崇插着兜站在那,表情好像有些严肃。
于周看了一眼傅怀辞,意思让他回答。
傅怀辞接收到任务,抬头和夏林崇说:“接吻啊。”
于周脸上出现一丝丝慌张,再看傅怀辞,又是那种带着些得意的神情,夏林崇脸上的表情掺了些无奈和笑意,突然觉得夏可岚对他俩的评价无比正确,就是两个臭小孩。
因为夏林崇的突然造访,于周和傅怀辞迅速和好,仔细看的话,他甚至有一些紧张。
这是于周第一次以自己爱人的身份,介绍傅怀辞见自己的家人,其实很早之前,他就想这么做了。
“对我来说,你们是很重要的人。”于周在厨房小声和傅怀辞说。
厨房的门是开着的,夏林崇提出的要求,他现在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眼神时不时看向他们。
傅怀辞给自己系上围裙,纠正他:“把们去掉。”
于周觉得傅怀辞对夏林崇好像还有一些敌意,这样不好,他们都是一家人。
另一头的夏林崇,过了一会儿站了起来,朝厨房的方向走,接着像个监工一样,看着于周和傅怀辞在里面忙碌着。
他是没想到这两人还会做饭,看起来配合的还不错,有模有样的,于周在旁边负责准备食材,切完一个菜洗一下手,切完一个菜再洗一下手,傅怀辞熟练地在一旁热锅烧油,差不多了于周就小心翼翼地帮他倒下去,像是配合过无数次那样。
倒是把对方都照顾得不错的样子。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傅怀辞和夏林崇在于周的眼皮子底下,相处得勉强融洽。
虽然中途出了点差错,都怪傅怀辞,于周想。
“不回德国吗?”傅怀辞中途问他。
夏林崇笑了一下:“回德国倒也行,不过于周我要一起带走。”
正吃着饭的于周抬起头,看着夏林崇,又看看傅怀辞。
“这可是他和我承诺过的,对吧?”夏林崇看向于周。
傅怀辞的视线跟着落在于周身上:“你想过再也不回来?”
“毕竟离婚了,还回来干什么。”夏林崇替于周接话。
“是吗?”傅怀辞问他。
于周沉默了半天,最后把筷子放下,起身和他们说:“我吃饱了,你们聊吧,但是不要吵架。”
说着转身,逃走成功的于周松了一口气,没注意到身后的两人嘴角都扬着笑。
饭后,阳台上,夏林崇打开烟盒,递给傅怀辞。
“戒了。”傅怀辞说。
“哟,真稀奇。”夏林崇收回手,自己咬了一根。
傅怀辞看着他说:“没办法,他不让抽。”
夏林崇点烟的动作一顿,但还是点着吸了一口:“差不多得了,我还没计较自己被拘了那么多天呢,你倒计较上了。”
傅怀辞没否认自己还在计较。
“吴锦瑞那边怎么样了?”夏林崇突然问他。
“换监申请刚通过,”傅怀辞靠在阳台上往下看,“大概过几天就可以和他爹团聚了。”
“你确定他在里面会对吴仁忠动手?那是他亲爹。”夏林崇呼出一口烟。
傅怀辞看着楼下那道身影,于周手里拿了两罐汽水,大概是不太高兴自己被指使跑腿,所以抬手摇了摇。
“不确定啊。”傅怀辞轻轻笑了一下。
夏林崇看着他的笑,莫名打了个怵,突然问了句:“你把吴锦瑞放出来之前,对他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傅怀辞看着楼下的于周,等他进了楼道才收回视线,和夏林崇说,“就是训练了一下。”
于周一打开门,夏林崇刚好准备走人。
夏林崇和傅怀辞已经回到了客厅,特地等于周回来了才说:“我先走了。”
确实挺晚了,于周和他说:“那你路上小心。”
夏林崇笑了一下,和他说:“知道了。”
等人走后,于周把审视的视线落在傅怀辞身上。
傅怀辞关上阳台的门,问他:“怎么了?”
于周把饮料放在他的手心,凑到傅怀辞的脖子上闻了闻,开口说:“你身上有烟味。”
“压力太大抽了一根。”傅怀辞说。
于周暂时不计较他说话不算话,而是问他:“什么压力?”
傅怀辞把饮料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像是很疲惫地抱住了于周,在他耳边说:“你要去德国。”
听到是因为这个,于周心软地拍拍他的背,告诉他:“我不会去。”
“你想过要去。”傅怀辞说完脑袋埋得更深,于周直起腰,很有责任心地说:“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不过,”于周还是要强调一下,“你说过要用以前的方式缓解压力。”
于周问他:“是什么方式?”
傅怀辞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一下,和他说:“像这样,抱一下就可以。”
◇ 第50章
*
今年冬天,雪好像一直不下,于周从十一月等到十二月的第一天,他都没有看见一片雪花。
傅怀辞对他每天要看七八遍天气预报的行为表示了疑惑,于周神神秘秘的,嘴很严,什么也不说。
窗外刮过一阵风,玻璃被带着砰砰作响,和室内不断加快的心跳声重叠了一拍,于周眼神涣散着看了一眼窗户,不知是眼里的泪还是真的下雪了,总觉得窗外灰蒙蒙的,他想看得仔细些,小腹突然传来酸胀得要流泪的感觉,傅怀辞掰正他的脸颊,背部的肌肉起伏了一下,于周跟着喘了一声,听见傅怀辞在自己耳边警告道:“专心点,看着我。”
于周轻轻摇头,手背压在自己的眼睛上,哑着声说:“我不可以。”
太专心的话,于周想,自己会很快受不了,更不要说在这种时候和傅怀辞对视。
“不喜欢看着我的脸吗?”傅怀辞拉开他的手腕,明明对视的这几眼里,于周一直在绞紧自己,他带着于周去摸湿的地方,低声说,“流得好凶。”
于周的指尖湿透,闭上了眼睛,带着忍耐的变调,和傅怀辞说:“不要说…”
傅怀辞轻轻笑了一下,把吻珍视着落在他的鼻尖,发出亲吻的声音,让步道:“那勾住腰,要掉了。”
于周脑子乱乱的,听话地抬腿,痴痴地望着他,眼皮红,微张着唇里探出的舌头更红,他喜欢和傅怀辞亲密,但是傅怀辞总是没有分寸,他忍不住想,自己会失控的。
不知过了多久,抓着傅怀辞后背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松了松,傅怀辞把他捞了回来,不让走,怀里的人哭得满脸通红,没了呆样,脸颊、下巴和唇边都沾着傅怀辞故意弄上去的东西,他和傅怀辞说:“渴…”
床头的桃木盒子泛着微弱的光,穿着波点短裤的像素小人因为对面没有关闭指令,所以循环着爬上水杯的动作,喝得肚子鼓鼓,又倒在地上,于周晃晃悠悠地生起气,有气无力地咬了一口这样坏的傅怀辞。
一直到后半夜,傅怀辞才把洗干净的于周抱在腿上,喂他喝水。
于周不要他喂,接过水杯,仰头喝了一大杯才放下。
傅怀辞用指腹抹掉他漏到下巴的一滴水珠,收获了于周喝着水时的,带着不满的一枚斜视。
等于周喝完,傅怀辞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抬手放到桌上,于周眼皮挡住了一点黑色眼珠,抬头看着傅怀辞时像瞪人,傅怀辞捧起他的脸,才发现是因为眼皮肿了。
“傅怀辞,”于周叫他的名字,和他说,“你不可以每次都把我弄得那么脏。”
“不脏,”傅怀辞碰了碰他白净脸颊。
“可是脸上沾到不好看。”于周皱着眉。
傅怀辞单手撑在沙发上,像是回想了一下刚刚的画面,用手指勾了一下他的耳朵,和他说:“很漂亮。”
于周思考了一下,最后趴回傅怀辞的肩上,让了一小步:“那你以后不可以弄到我嘴巴里。”
傅怀辞任他抱着自己,餍足的状态最好说话,心情很好地和于周说:“好。”
两人在黑暗的客厅里抱着取了一会儿暖,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沉默下来的于周总想确认很多的事情,于是他问傅怀辞一些最近的,又或是以前的旧事。
例如一些:“苏俞飞给你介绍对象的时候,你去了吗?”
傅怀辞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是哪一次,靠着沙发缓声和于周坦白:“没介绍,他故意骗你的。”
“好吧,”于周心情变好,继续问下一个问题,“你和26号很熟吗?”
“什么2…”傅怀辞停顿了一下,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唐思礼。
于周不回答。
傅怀辞扬着嘴角,吻了吻于周的耳朵,告诉他:“不熟。”
“那好吧。”于周抬头,把唇贴在他的唇角一下。
于周好像格外好哄,只要得到傅怀辞的一个答案就可以。
两人安静下来,于周靠在傅怀辞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冰凉的指腹顺着傅怀辞的眉毛往上,碰到傅怀辞曾经把他的手按到的伤口处,伤疤已经看不见了,但于周还记得那个位置,他和傅怀辞:“这里流了很多血。”
傅怀辞一动不动地看着于周的表情,蹭了一下他的脑袋没说话,像是露出一些委屈。
于周把眼睛压在他的颈侧,很轻地开口:“有时候我会后悔。”
傅怀辞感受着他的呼吸轻轻扫在自己脖子上,问他:“后悔什么?”
“后悔和你说我不关心,”于周的声音很小,但语气里的愧疚很清晰地传到傅怀辞的耳朵里,“我有后悔很多事。”
离婚、分居、说不爱和不在乎,于周都后悔,他每天都希望自己拥有一台时光机,不切实际地想回到过去。
“我对你说很坏的话,让你不要靠近我,结婚证也被我丢到了地上,”于周一个个数给他听,也数给自己听,像是怕傅怀辞不相信,即便在昏暗的客厅,他也要专注地看着对方,给出他认为的,这个世界上最认真的保证,“傅怀辞,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傅怀辞不知在想些什么,没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后脑勺。
于周凑过去认错,用鼻尖轻轻蹭傅怀辞的脸颊,和他说:“我说话算话,不会胡诌。”
还是有一些不安,于周柔软的脸颊贴着自己的,傅怀辞像是很轻地叹了口气,没太有办法地,低头和他接了个久久的吻。
结束后,傅怀辞用额头顶了一下他的脑袋,开口说:“我不需要你的后悔。”
于周平息着呼吸,捂着额头问他:“那你要什么?”
傅怀辞把人抱起来,在他耳边提出要求,“爱我,陪着我。”
听到傅怀辞的需求,于周抱住他的脖子,承诺道:“我会做得很好。”
客厅距离于周的房间只有几步路,在跨进屋内时,傅怀辞还是发现于周把视线放在了门上贴着的挂钩上。
那只臭脸小猫的来历,于周和他提及过不止一次。
在于周还是个会因为分房睡而感到害怕的六岁小孩时,夏可岚给他买来挂在门口的,没有动静代表安全,有动静可以很快醒来,对于周来说,是一个可以让他感到无比安心的朋友。
房间里开着小夜灯,于周在床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重新抱住傅怀辞,然后和他说:“傅怀辞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听见过它撞击门板的声音,每一天晚上都很安静。”
傅怀辞安静又认真地听着他说话,掌心在黑暗中贴着他的背,轻轻安抚。
“后来有一次,”于周的脸颊压在傅怀辞的肩膀上,和他说,“我半夜憋不住起来上厕所,发现它不见了,然后我一个晚上都很害怕,可是第二天我想要和妈妈说时,打开门它又出现在了门口。”
于周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眼花,于是接下来的一周,他都在半夜特地醒来,却每一次都是一样的情况。
“在这之后,我就不怕了。”于周和傅怀辞说。
夏可岚去世之后,于周没有从这间屋子里拿走其他任何东西,只带走了那个臭脸小猫,后来于周把它挂在他们的出租屋门口,又挂在傅怀辞的车里,守护着他们,守护着他,即使离婚也没有带走。
“它碎掉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再也拼不好了。”于周说着,像是想起什么,突然从傅怀辞怀里出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蹲下来把床底的一个小盒子拖出来。
深棕色的床单是刚换的,傅怀辞起身坐在床侧,眼神很温柔地看着他的动作,于周低着头打开这个木盒子,暖黄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发尾的阴影落了些在他脸上,但傅怀辞还是可以看清他脸上的笑意,接着,他从里面拎出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个用胶水一块一块努力粘好的,不再破破烂烂的陶瓷小猫挂件,于周把它小心翼翼地举起,放到傅怀辞面前,一副想要得到肯定的表情,问他:“现在都被我拼好了,对吗?”
傅怀辞接过他手里的小猫挂件,放在手心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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