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十七岁的他所料,留在他卧室里的笔记本消失的无影无踪——因为传染病,家里做了全方位的杀毒消菌,他的卧室更是重中之重,在这个过程中,无意间损毁一些东西、丢失一切东西,也很正常吧?
直到现在,被他藏进母亲卧室中的证据才得以重见天日。
难怪……
叶琮鄞想,难怪他所知道的剧情里分明没有旭明辉,薛怀臻却还是动了手,间接性地毁了对方。
因为薛怀臻在严格的帮助剧情修正所有的“不正确”。
他没能摔伤手,所以薛怀臻用旭明辉缺赛的原因让他缺赛,那旭明辉该怎么办呢?
那只能是失去参赛资格了。
叶琮鄞本来准备等再过几天再去看薛怀臻,将所有事情说清楚的,现在看来,等待本身就是一种残忍。
他将东西重新放回匣子,抱起来转身就走。
只是叶琮鄞没想到,他刚推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叶城。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间出来,叶城看起来格外的局促:“琮鄞,你、你,时间不早了,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吧?”
“我以为我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叶琮鄞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丢下这么一句话径直离开。
叶城追了上去:“就一顿饭,最后一顿饭……不行吗?”
叶琮鄞不曾回答,他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刚走出叶家,就看见了蹲在地上抚摸猫猫的宋淮意,沉重的心情仿在这个瞬间拨云见日。
“不是说在家里等我吗?”叶琮鄞走到宋淮意的面前,问。
宋淮意抬头仰望着他,笑了起来:“因为我迫不及待呀。”
“想要把你从这里抢回家。”他说,“这是我小时候就立志想要实现的愿望,琮鄞哥哥,给个机会?”
最后一丝阴霾也随之散去,叶琮鄞单手抱着箱子,向宋淮意伸手:“那你来抢吧。”
宋淮意再也绷不住笑,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拽着叶琮鄞的手往别墅区外面走,装作凶巴巴的样子:“你被我抢走了,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嗯,你的人。”叶琮鄞纵容。
猫猫不明所以,但它也感受到了气氛里的快活,跟着蹦了蹦:“汪汪!”
宋淮意终于舍得将眼神分一个给猫猫了,他想到了自己几天前的想法,没能忍住笑:“你直到你走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叶琮鄞:“什么?”
“我在想,就算你不要我了,难道还能不要猫猫了吗?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样的,你肯定会为了猫猫再回来一趟的。”
叶琮鄞知道宋淮意没有安全感,却没想到会这么没有安全感,不由得有些哑然失笑:“嗯,的确。我怎么都不可能不要猫猫呀。”
也不知道猫猫是不是听懂了,瞬间神气了起来,就连身后的尾巴都翘得更高了。
“……”宋淮意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说不上是酸还是很酸,让他生出了想要把猫猫丢回m国,给两个“空巢老人”养育的想法。
叶琮鄞恍若不曾察觉到身边人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还笑着逗弄道:“是吧——”
“宋猫猫?”
“是是是,你的猫猫最重要!”
得寸进尺这种恶习是不需要学习的,分明他不久前还忐忑不安,现在就开始因为只言片语开始耍起了小脾气。
是因为笃信琮鄞不会同他计较吗?
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醋两秒,宋淮意就开始怀疑起自己,半点没有注意到恋人又随口给他取了个新外号。
叶琮鄞:“你走慢点,我最重要的宋猫猫。”
刚准备停下脚步回头道歉的宋淮意猛地一惊,险些没能站稳表演一个平地摔。
“你、你……”
“怎么了?”叶琮鄞笑眯眯地看着宋淮意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感叹:“好乖啊。”
宋淮意:“……”
这回他知道叶琮鄞这话绝不是对着萨摩耶说的,而的的确确是对他说的了。
“我说错了吗?”叶琮鄞看着他无言的模样,故作无辜地问,“明明想要获得更多的关注,想要‘最重要’的头衔,却非要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灌了一大瓶醋,气鼓鼓的,结果还没爆发就自己自顾自地泄了气,然后回头继续卖乖。”
叶琮鄞像模像样地点点头:“这不是猫猫,是什么?”
蹲在地上的萨摩耶以为铲屎官在叫自己,连忙抬起了脑袋,邀宠似的“汪汪”叫起来,甚至支起了上半身,想要趴在叶琮鄞的腿上。
只可惜,叶琮鄞现在的心思全部放在哄吃醋的宋猫猫身上了,自然没空搭理身为狗狗的猫猫。
宋淮意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就这么被直接戳破了,尴尬和羞耻一股脑的涌上来,几乎让他的嘴崩成了一条直线。
要是地上有缝的话,估计他能直接钻到地里去吧?
叶琮鄞想着,唇角的笑意更深。不过他们现在在外头,他到底还是记得适可而止四个字,没有继续逗下去。
“车来了,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宋淮意如蒙大赦,转身就跑,恨不得立刻钻进车里。
“等等我,我最重要的——”
宋淮意猛地杀了个回马枪,捂住了叶琮鄞的嘴,没让他把剩下的话说完。
“不要、不要在外面这么喊我!”
故作凶神恶煞的神情落在通红的耳朵上没有半点威慑力,但叶琮鄞还是配合着点点头,表示同意。
宋淮意松了手,快步上了车,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司机饶有趣味的眼神,只是实在是没心情管了。
能咋地,要坐别人的车,还能不让别人打量了吗?
叶琮鄞也跟着上了车,报出手机尾号和目的地。过了那么几分钟,宋淮意才想起来琮鄞方才说的是去医院而不是回酒店。
身侧疑惑的目光实在是太明显了,叶琮鄞也没有什么想要隐瞒的意思:“我在这里面找到了自己证明旭明辉被抄袭的证据。”
“虽然现在证据确凿,但我的确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向他求证。”
关于那场雪崩。
第95章 真相大白
有关旭明辉的事情, 宋淮意当然也有所耳闻,只是他的确没想到叶琮鄞手中竟然会有证据——还是从秦姨的遗物中找出来的。
宋淮意瞠目结舌:“可是、可是旭明辉的事情发生的时候,秦姨不是……”
不是已经成为植物人了吗?证据又怎么会出现在秦姨卧室的木匣子里?
“是我放进去的。”
在那个年纪, 他尽力做到了最好,却还是输的彻底。
复杂的情绪挤满胸口,迟迟未能找到宣泄的出口。人在无助时,总是下意识地想要依赖谁,叶琮鄞也不例外,他无声地握住宋淮意的手。
手心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温度,也让发冷的后背有了短暂的回温。
时至今日,他仍旧不曾知道完整的剧情,但显然, 故事的结局并不是他少年时的那个梦。
要早一些、更早一些。
如果按照年龄, 应当是薛怀臻三十五岁那年。
显然,当剧情结束后,他们的世界并没有停止运转,甚至那些主角失去了被剧情赋予的光环, 不再永远幸运,不再无坚不摧。
意识到这一切之后, 叶琮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 还是怨恨。
庆幸至少等到剧情结束之后, 还能有反抗的机会,还是怨恨,所谓的剧情,那么轻易的将他们这些“炮灰”、“反派”的人生毁的一塌糊涂, 最后捧出来的主角也不见得有任何特殊之处。
宋淮意没有说话,在这种情况下, 语言显得苍白且无力,他只能反握住叶琮鄞的手,用行动给予微薄的安慰。
司机也感受到了车内沉重的气氛,外加这次的目的地是医院,让他误以为是乘客重要的人生病受伤住院了,连车速都快了不少。
终于,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司机看着两人下车离开,想了想,降下车窗高喊:“喂!会好起来的!”
不管是什么,总会好起来的。
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句安慰,却好像拨开了心尖黑压压的乌云,带来丝丝缕缕微弱的光亮。
是啊,总会好起来的,已经好起来了,不是吗?
没有必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而担忧,也不要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怯懦地驻足不前。
他们并不是黑白文字构成的符号,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与选择,所以绝不会照着那些荒谬的剧情往下走。
“你在外面等我吧。”
等到了病房前,叶琮鄞才松开宋淮意的手,他将木匣递给宋淮意,露出宽慰的笑:“我没事。”
“……什么叫你们也无能为力!”
病房门刚被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愤怒的咆哮声就从里头泄露而出,叶琮鄞脚步不停,直接走了进去。
“滚出去!!废物!!”
“哐当!”
银制的托盘被猛地掀翻在地上,药剂针筒等等全都被摔在了地上,摔碎的药剂玻璃瓶四处飞溅,即便有心理准备,护士还是被这样的行为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咬着下唇不敢叫出声。
她的眼里已经积蓄浅浅的泪花,却并不敢离开。
她的工作还没完成。
叶琮鄞从未见过薛怀臻如此事态的模样,过分的愤怒让他面颊充血,双眼也跟着往外凸,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像是走到末路的恶狼,嘶吼这发出绝望的咆哮。
这样的咆哮,只能威慑比他更弱的对象,而在叶琮鄞的眼里,却只看见无能狂怒四个字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你先出去吧。”叶琮鄞开口,“他现在的情绪并不适合用药。”
护士听到了平静的声音,身体下意识地想要遵循,快点逃离这里,但看清来人并不是什么熟悉的面孔时,有驻足,没法迈开步子。
薛怀臻愣住了,他飞快地回头,愤怒还残留在那张脸上,惊喜又迫不及待的涌了上来,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可怖。
“琮鄞……”
叶琮鄞:“让她出去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薛怀臻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他满心欢喜,哪里还顾得上冲无关紧要的人发脾气?当即摆手叫人出去。
等到护士离开,叶琮鄞随后拉了个凳子在病床相对较远的位置坐下。
距离充分代表了疏离的态度,只是此刻薛怀臻沉浸在琮鄞来看他的喜悦中,半点不曾注意到这些细节。
“你来了。”他扯起嘴角,尝试露出正常的笑容。
不过或许是他看不到自己的脸的缘故,他半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如何的难看,甚至到了有些狰狞的地步。
叶琮鄞没有心思同薛怀臻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剧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薛怀臻脸上的笑出现了一刹那的僵硬,沸腾的情绪渐渐冷却了下来,就连目光都重新被审视占据。
“你不是来关心我的吗?我的手好疼啊,琮鄞,我该怎么办?”
仍旧是可怜的受害者姿态。
他皱着眉头,泫然欲泣:“他们说,我以后可能都没法再画画了。”
叶琮鄞面无表情,重复:“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剧情的?”
“……”
薛怀臻明白了,在给出答案之前,叶琮鄞或许都不会同他说旁的东西了。
“你还记得黄麟吗?”
这个名字对叶琮鄞来说的确有些陌生,他沉思了几秒,才从大脑中翻找出了相关的记忆。
那是母亲出事后他第一次离开家参加的集训,没想到第二天就闹出了事情,住在他隔壁房间里的黄麟第二天一早,就拿着被毁的一塌糊涂的颜料和画笔来找他的麻烦。
黄麟一口咬定那些东西是被他毁掉的,就因为他们在车上争吵了几句。
薛怀臻说:“在那之前一点。”
“在某个晚上,我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很多片段。”
他开始是不信的,可是后面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和脑海中无端出现的画面对应上了——包括黄麟的找茬。
只是剧情中,谁都没有拿出足够多的证据,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但这件事无疑是给所有人都留有了一个浅层的印象,他们未必就相信黄麟说的话,但也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去做赌注,所以同等的疏远了叶琮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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