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听,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用那个什么记忆灌输大法呢。
闻溪从来没有相信过他:“我不同意。”
这就是谈崩了。
“你不同意也无济于事。”巫璜轻轻捋平弯折的书页,沉声道,“书你看过了,应当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无法改变。还有三月,灾难降临,圣女依旧会走上血祭的路,你阻止不了,我也阻止不了。”
闻溪神色一暗,巫璜说的不错,既定的命运无法更改,如今乌玲玲占了巫离的身体,到时……
可若是这样,乌璜费尽心机算计这么久,要的绝不是这样的结果。就是不知道,对方想用什么办法来破解这个死局。
二人各怀心思,今日注定谈不下去。
巫璜也知道这一点,没有再多说,任对方离开,等她自己想通。
天一黑,闻溪又偷偷溜上山,将白日去所见全部告诉乌玲玲。
不过,她没说自己见到巫璜的事,也没提巫璜要与她合作的话。只说了巫璜逆转时空的算计,以及她可能与巫离有些渊源。
前一件先不提,后一件……
“他真这样说?我与那个巫离还真有关系?”乌玲玲初听觉得不可置信,再一想,又不那么确定了。
闻溪见她忽然转身,看着那个青石圆台若有所思到模样,担心道:“玲儿,你想到了什么?”
乌玲玲摇摇头,收回目光看向闻溪:“没事。不过,阿溪,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没说?”、
“没有。”闻溪说的斩钉截铁。
“回答的太快了,还不敢看我的眼睛,撒谎。”乌玲玲一眼看穿。
闻溪沉默。
乌玲玲自己猜:“跟我有关?我想想,你今天……是不是见到乌璜了?他或许还跟你说了些什么话,话都内容应该是跟我的身体相关。”
闻溪抿了抿嘴唇。
乌玲玲就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拿我威胁你,要你帮他做什么?阿溪,告诉我。”
乌玲玲一下就猜中真相,态度还这般强硬,闻溪明白自己瞒不下去,终究还是如实说了。
“玲儿,他不可信。”末了,闻溪提醒道。
乌玲玲当然知道,她也知道闻溪是担心自己。她想了想,也将自己方才隐瞒的事情说出来。
“阿溪,其实我对祈神台有感应。”
闻溪不解道:“什么意思?”
乌玲玲再度看向面前都祈神台:“之前我上了一次祈神台,那时我就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苏醒。现在我觉得,那说不定就是巫离的记忆。”
“而且,大长老为何偏偏罚我来祈神台?”她看向闻溪,“阿溪,你猜她知道多少?”
巫族的人向来有些手段,不说乌璜,就是十万年后,血脉稀薄的清灵她们都不容小觑,何况巫族这些长老。
乌璜都没看出乌玲玲的身份,这些人却从一开始就发现她与巫离的联系。
闻溪也想到了这一点:“你觉得,她们会逼你上祈神台?”
乌玲玲语气笃定:“是一定会。若真如巫璜所言,三月后灾劫降临,她们不会要一个没有用处的圣女。所以说,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我都必须恢复记忆。”最后几个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闻溪看她眨眼,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我们主动。”
乌玲玲给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掌控这具身体的人是我,她们又怎知醒来的是我还是她。”
她边说边抓住闻溪的手,指腹轻轻捏着掌心软肉:“阿溪,你帮我,我们可以的。”
闻溪沉思许久,慎重答应:“好。”
一路走来,她们经历的艰险何止这一次。但每一次二人都能逢凶化吉,不是因为其他,正是彼此之间的信任。
就如乌玲玲信任她一样,她也该给对方信任。而且,她还有天火,还有道心石,还有……
闻溪想起巫璜提醒她的话,想问什么就问道心石和天火,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对方看中的?
看来,她必须先沉下心来找一找答案了。
趁现在离天亮还有些时间,闻溪简单与乌玲玲说了几句,而后嘱咐对方道:“玲儿,帮我护发。”
“好。”乌玲玲也知她们如今处境危急,多一份助力就多一分保障,当即也不废话,退到一边。
闻溪内视丹田,找到其中的天火。
在天火初觉醒时,她看到过一些记忆,她以为那份记忆就是关于她的身世。
但巫璜特意提醒她的来历,让她感觉出其中的蹊跷。
还有道心石,从她得到这东西后,就一直表现的很神秘。包括之前在遗地,对方突然觉醒,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闻溪必须弄明白。
对天火,闻溪已经摸出一些规律,每逢进阶就会出现一些特殊的记忆。而道心石可以助人悟道,说不定也能帮天火进阶。
闻溪就是要利用这一点,以最快的速度达到目的。
她先分出一股神识,试探性地碰了碰道心石,见没有遭到排斥才继续加入更多。
天地万物,皆有其道。
天火亦是天地万物之一,自然也有它的道。
紫微,源自星象,有万星之主的说法,自来便与福祉相关联。
而紫薇天火,则是诞生于星辰之中的原火,集万千星辰之力,既有强大无匹的杀伐毁灭之力,又有万物初生的生机力量。
正所谓,一念起,一念灭。
达到星辰宇宙,小到世间万物,生生不止,起即是灭,灭则又生。
在这生生灭灭里,闻溪如愿看到更多细节。
依旧是那个婴儿,依旧是那条小溪。从天而降的黑色石子冲破红透火光,钻进飘荡在溪水上的小婴儿体内。
一模一样的场景,跟上次不同的是,闻溪这次注意到,其实早在石子落下前,那个婴儿便已经没了呼吸。
在石子进入婴儿体内,她发出的那声哭嚎也并非是因被吵醒,而是寓意着新生的第一声啼叫。
她是那个婴儿,又不是那个婴儿。
闻溪困惑了。
她究竟来自何处?
她直觉道心石应该能给她答案。
才这样想,眼前景色立即发生变化。
天色初晓。
半晦半明中,闻溪看见自己踏上祈神台,清晨的第一抹紫气被她吸入身体中。
紧跟着,闻溪就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正看见天色将将要破晓。
道心石的意思难道是要她上祈神台?
又是祈神台。
祈神台究竟有什么秘密?
闻溪没有贸然遵循道心石的意愿,就算上去,也不是现在。
就在她犹豫的时间,初阳已经自山底升起,那一抹晦明交接之际产生的紫气也随之散去。
错过了时间,闻溪也起身结束打坐。
“怎么样?”乌玲玲问道。
闻溪摇摇头,说了道心石给她的提示。
乌玲玲听完也很支持她的决定:“你做的对,不急于一时。巫璜和大长老那边,也拖些日子再给她们答复。”
闻溪点头:“我先下山,今晚再试一试。”
“好。”乌玲玲答应。
她自己也不能闲着,虽然不嫩下山,但可以吩咐其他人给她送些东西上来。
第103章
之后几日, 闻溪继续试着沟通道心石,乌玲玲则命人给她送了不少巫族的古籍典藏。
从那些书里, 两人得知巫族圣女其实是由天道所选,自出生起便承担了沟通天地的职责,守护此方世界。
而祈神台正是圣女与天地沟通的途径。
通过祈神台,不仅能知祸福吉凶,还能直接与天道对话。
乌玲玲是圣女,祈神台对她有吸引力无可厚非。
但闻溪又是因为什么?难道她其实也与巫族有什么关系?
从她们第一次得知巫族的存在,到后面得到传承碑,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该不会你也是哪个巫族前辈的转世,只是恰巧这具身体没有巫族血脉?”乌玲玲随意猜测道, 说完自己也觉得不靠谱。
闻溪当然也不会信,她看了眼乌玲玲道:“今日巫璜又找我了,他带我去看了你的身体。”
乌玲玲闻言哼了一声:“我看他这是等不及了。”
闻溪点头,神色郑重道:“时间确实不多了。这些日子我和道心石的沟通也有了些眉目,明日清晨我决定上祈神台。”
“确定不会有事?”乌玲玲皱眉, 心里不太赞同。
“不会。”闻溪向她保证道, “道心石不会害我。”
乌玲玲看她主意已定, 加之这两日大长老也有意无意地找过她, 问她祈神台相关的事。
原本圣女每月都要上一次祈神台,之后记录平安祸福。但她进了这具身体已经有四五个月,一直拖着, 也难怪对方会等不及。
考虑过后乌玲玲终是点头:“好,正好我也有事同你说。”
闻溪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明日过后, 你与巫璜说,我们换个方式。我自己上祈神台, 到时我若恢复成功恢复记忆,自然用不上他那个方式,这样也更能证明我与巫离是同一个人。若我没恢复记忆,到时候再用他的办法也不晚。”
闻溪也觉得可行,不过她还有担忧:“这样倒是可以,他应该也不会拒绝。不过,祈神台神秘难测,万一……”
“不会有万一。”乌玲玲打断她,神态自信且傲然,“阿溪,你要相信,我只会是乌玲玲。即使我真是巫离的转世,她也早就死了,如今活着的人是我,我叫做乌玲玲,是你唯一的道侣。”
闻溪见她张扬神色,心情不由被感染,脱口而出道:
“玲儿,我们缔结道侣誓约吧。这样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找到你。”
“阿溪,外面缔结道侣誓约。”
两句相同的话同时从彼此口中说出,待说完二人看着对方,抛开诸多复杂情绪,眼里只余担忧。
“好。”又是默契地同时出声。
没有香烛桌案,亦无宾客满席,此时此地,只有彼此依偎的一对有情人。
两人对着山河虚空,以血为誓,以魂为盟,结为道侣,永不相负。天地日月为鉴,若有变心,身死道消,永诀于世。
两人用了最严苛的神魂誓。
这不仅是她们对感情认真,也代表二人完全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彼此。
其实,除了条件苛刻外,神魂誓也比普通道侣誓多一层好处。誓言结成后,无论以后二人相隔多远,只要另一方出事,对方都能感知到。并且,千里之内,二人还可自由传送到对方身边。
誓言一结束,闻溪和乌玲玲就感觉到神魂上忽然多了一点什么东西,同时,二人之间也出现了一条微妙的联结。
两人知道,这就是誓言完成,得到天道承认。
从此,生死与共。
这次时间仓促,什么都没准备,闻溪觉得有些对不住乌玲玲,她认真承诺道:“玲儿,待此间事了,我定补你一个盛大的道侣大典。”
乌玲玲眉眼含笑:“好,那我也准备准备,也回魔宗办一个,还是一起办?”
“依你。”闻溪也笑。
乌玲玲想了想,还是道:“还是一起吧,麻烦。”
闻溪点头:“嗯。”
……
后半夜,二人靠在一起,安静地享受暴风雨前最后一点温存的时光。
至晨光熹微,天地初开,闻溪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祈神台。
当天边第一抹亮光撒下,明暗交接之际产生的那一缕紫气捕捉到祈神台上的身影,自动钻进闻溪的身体。
修道之人,都知道紫气是个好东西,是以大多数人会在清晨打坐,以便吸收每日清晨产出的那一抹紫气,而这道紫气又叫后天紫气。
闻溪和乌玲玲都有这个习惯。
然而,此刻在祈神台上,那紫气一入体,闻溪就觉出不对,这竟不是后天紫气,而是先天紫气。
一般而言,一个人一生之中只会有一次吸收先天紫气的机会,那就是婴儿在母体之中。不过大多数婴儿都没有这个意识。
先天紫气和后天紫气虽然都是紫气,但二者的功效却是天差地别。
如闻溪,她便是日日勤修,吸收十年后天紫气,也不及现在这一抹先天紫气。
只一缕,她的修为就直接进了一个小阶段,同时,身体内的杂志完全排出,像是又经历一次洗筋伐髓一般。
闻溪来不及继续感受,一直安静待在她识海中的道心石忽然有了反应,连同她体内的传承碑一起飞出来。
二者停在闻溪面前,静了一刻,而后突然开始围着闻溪飞速盘旋。
与此同时,头顶天色巨变,惊雷和灵光同时落到闻溪身上。
霎时间,闻溪的识海中涌入一段记忆。
沧海桑田,岁月流转,“它”注视着世间的一草一木,看遍枯盛兴衰。融于世间万物,又游离于世界之外。
这样的日子过得太久,久到“它”自己都失去感知。
忽有一日,“它”看到一个人,第一次明白了交流的意识。“它”能感知到那人的喜怒哀乐,对方亦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此后的岁月里,“它”多了一种乐趣,和那个交流。
时间更迭,岁月轮转,那个人消失又回来,但“它”知道,每一世都是她。
直到最后一次,那个人以身祭天。
“它”知道,下次醒来,对方不会再回来,所以“它”动了私心,将人藏起来。
可天道怎能有私情?
于是自沉睡中醒来,“它”首先将那份不该有情丝剥离出去。
但“它”也并非完全无情,这缕被剥离的情丝没有被毁掉,而是被投放到修真界,幻化成一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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