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诉苦的声音,萧正青苦笑一声。
“我?我得去医院询问医生,看看老板什么时候好起来,我要做饭。”
一想到还远在A市的妹妹,可能还需要他提供金钱上的帮助,这份工作就对他而言尤为重要。
他还不想被应家开除。
只有在应默身边才能让他有空治病,又能比其他工作的工资更多,只是老板难伺候……
萧正青想到这里,不由嗤笑一声。
从前他在心里百般埋怨,如今却要靠应默。
他走回医院,和主治医生重新打探了应默的病情和后续安排,甚至还多加询问了一些厌食症上面的注意事项,在笔记本上记了几页纸,才打了辆车,回到定好的酒店。
萧正青刚进入房间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应默定的是一家洛杉矶的酒店公寓,采光良好,自带厨房,还是一个套间,卧室里有一张一米八的大床,应该是给他独自一个人居住的。
他们昨晚按道理应该办理入住手续的,没想到突发意外事件,前台就在刚才把房卡全部交给了他。
所以应默的房间看来也是如此,就在他隔壁。
萧正青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打开了那个笔记本,对着医嘱一一对照。
“病人还在恢复阶段,严重胃出血暂时不能进食,术后十二小时后,可以吃点流质半流质的食物。”
主治医生的遗嘱在萧正青的脑子里回放。
算算时间快差不多了,萧正青就下楼买了一些食物,放在厨房,开始准备食物。
既然应默已经开始进食,他就要趁热打铁。
萧正青想要这里,在自己脑袋里的资料库里搜索了一阵,搜索一片空白,最终选择了做中餐。
这些年来,他独自一人在国外留学,一心研习西餐料理,法餐和甜点最为擅长,只在上学期间自己做过几顿中餐,毕业后就来到国家队参加比赛,在基地里基本上有厨师,或者就吃些训练用的剩菜。
对于中餐反而有些生疏,很多年没有做过了,但蔬菜瘦肉粥对他而言仍旧十分简单。
瘦肉切成薄片,担心应默不吃葱花,他没有放葱,在瘦肉里撒入盐、鱼露、食用油、淀粉搅拌均匀,放置腌制,隐隐还能闻到鲜肉和料汁腌制时散发出的淡淡香味。
于是他开始准备米,把在超市买的大米和电饭煲处理好,在电饭煲里倒入高出大米一厘米左右的清水,遮上锅盖,开始蒸饭。
在此期间,萧正青将菜心洗好,沥干,叶梗分别切碎备用。
煲好米饭后,将电饭煲的米饭打散,舀出一碗米来,在炒锅中倒入适量开水,到大火煮沸,才倒入米饭。
米饭发胀后变得绵软,米汤变为白花花的乳白色,专属于大米粥的气味在空气中挥发,他将腌制过的瘦肉倒入锅中,继续大火煮五分钟,随后先倒入蔬菜梗,大火煮一会。
再倒入蔬菜叶子,煮20秒左右,倒入盐、胡椒粉、淋点亚麻籽油,搅拌均匀,一锅蔬菜瘦肉粥就出锅了。
稠浓的白粥热气腾腾,看起来又软又糯,发出一股香喷喷的气味,浓稠的粥体中又掺杂着一些零碎的绿色。
最后,萧正青没忘了滴上两滴香油,也是在超市里随手买的调料。
他估摸着应默自己也喝不下多少,便在保温桶里装了几个勺子,带上了小导游的份儿。
出发前,他没忘了换掉血淋淋的衣服,洗了个澡,神清气爽地进了医院。
萧正青还没走进病房,便听见小导游和应默交谈的声音,似乎交谈甚欢,在谈论A市和洛杉矶这座城市的不同之处。
“我第一次来这里,看他们都不会用手机支付呢,只能到处刷卡,能手机支付的店面很少!”
“周围的城市发展都不均衡,别看洛杉矶发展这么好,其他城市连高楼大厦都不见得有!”
“前两天其他城市还有抗议暴乱呢,你们记得别乱跑,哦,你现在在医院,也乱跑不了……”
交谈中,只能听见小导游絮絮叨叨的声音,撕扯着嗓子,声音仍旧刺耳。
偶尔只能听见应默哼笑一声,或者嗯的应答声。
萧正青推门走进病房,便瞧见应默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比医院的白墙还要白上几分,他早已从床上坐了起来,倚靠在床头,瞧他时似乎还没什么精神头,但被小导游照顾的很好,临走时应默挂的药水也被换上了新的。
似乎被萧正青叫的太早,小导游那头亚麻色卷发长毛其中有几根未经打理,从头顶上翘起来,实在有些搞笑。
“你怎么才回来……”
小导游扁扁嘴,小声吐槽着,瞧见萧正青带着食物走来,眼光瞬间亮了几分,一改之前的态度,“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第39章 我对老板的愤怒
“蔬菜瘦肉粥。”
萧正青说着,展开应默的小桌板,把保温桶放在桌板上。
“谁让你把食物放到我面前的?”应默的眸光里闪过一丝阴戾,冷冷地瞪了一眼他。
“你昨天突发胃出血,”萧正青不为所动,拧开保温桶,病房里忽然就扩散出一股米香,解释道,“医生说已经到时间可以进食了。”
“你还有这种本事呢!一定是得叔叔的真传了吧,我自从来米国之后就没怎么喝过粥了,有我的份吗?”
一旁的小导游那张脸比应默要冷硬几分,看起来十分硬汉,却在垂涎欲滴时,露出孩子般的感觉,追问萧正青。
萧正青应了一声,从带来的口袋里提出一个袋子,把里面装着的碗筷掏出来,给他盛了一碗。
“幸亏你帮我看住他,不然我没空回去做饭。”
小导游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放在心上,他食指大动,直接将一碗粥快速灌进肚子里,连连夸赞:“我出国留学前在外婆身边长大,她总是爱做一些菜粥,果然换个地方换个人就不能做到一模一样的味道了,不过你这个也挺好喝的……我不会做饭,留学后就一直买当地的速冻食品度日。”
萧正青不想听他絮絮叨叨,从保温桶里给应默盛了一碗,还没递到应默手里,就收到了一记眼刀。
陷在病床上的应默分明没有多余的体力,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就连他扎着针头的手腕都软若无骨,无力地垂在被子上,他那张脸色却差到了极点,嘴唇发抖,隐隐要暴怒跳脚,无力的手腕紧攥成拳,鲜红的血液在他用力的瞬间顺着输液管倒流而上,将输液管染红。
“我说了,离我远点!”
他说话的嗓音底气不足,语言里透露着烦躁。
萧正青佯装听不见,拉着椅子在他身旁坐下,“你如果拿不住,我可以喂你。”
说着,他舀起一勺粥,连同碗一同凑近应默。
突然间,应默的胸口快速起伏着,脸色铁青,怒火被点燃,暴怒着打翻他手里的粥:“我说了,滚!”
粥还是滚烫的,被应默伸手打翻时尽数倒在萧正青的腿上,他的腿倏忽间就感觉到一丝剧烈的灼热感蔓延而起,迫使他发出倒吸一口凉气。
这件突发事件让一旁的小导游也吓了一跳,立刻放下碗窜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不想吃就等会吃嘛,不然……”
萧正青咬咬牙,强压下内心的不爽,朝他挥挥手,让他闭嘴:“没事,你先出去,叫个护士进来,他血液倒流了。”
小导游应了一声,才一溜烟溜之大吉。
病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住,剑拔弩张的氛围才瞬间涌起。
那一碗滚烫的粥杯泼在他的腿上,应默脸上没有任何愧疚的神情,甚至十分淡漠,白了他一眼,唇角勾起淡淡的一抹冷笑。
“萧正青,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老板?”
“我知道你是老板,”萧正青擦干腿上湿漉漉的粥水,又给他倒了一碗,递到他眼前,“所以现在可以吃了吗?”
应默的眉头快速拧起,胸口起伏着,压抑着想要呕吐的欲望,伸手推开他手里的碗,半天才骂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说了离我远点,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
见应默没有吃东西的意思,萧正青把碗重新收回来,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我一直想问你,雇我回来的意义是什么,是觉得我可怜吗?还是说你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大厨,最好是只做三个月,三个月以后就换成下一个,然后永久无止境的换下去,直到……”
直到你死。
后面的话萧正青没有说下去,死亡两个字太过于沉重,对他而言无法说出口,却对应默来说就是一个简单的解脱。
问出这句话之后,萧正青就后悔了,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内心一如既往的充斥着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应默把他雇到家里,又从来不吃他的饭。
他的工作名义上是给富家少爷当厨师,可从来都只是喂养一个垃圾桶。
可喂养垃圾桶,换谁不行,为什么非要是他。
“我想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可能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萧正青想到这里,不由内心沉重不已,苦笑一声道,“我从前觉得人生的意义就是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所以我学习西餐料理,继承我爸的愿望,研究新菜品、比赛、接受专栏采访,从来不出席任何无关的活动,直到有一天能站上中国西餐料理界的最高峰,但是没想到上天给我开了一场玩笑,无论我怎么和别人说,我没有失去全部味觉,可没人相信,他们都不敢一试,是啊,失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连进入后厨都是一种奢侈,我以为你不是这么想的,愿意给我一份工作,让我在你手里的公司当美食博主,可其实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病房里只有他和应默两个人,萧正青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此时此刻就想把心里话一股脑的倒出来。
“你有病吧?!”
应默骂道,万分嫌弃地拧着眉头背过身去,只把瘦弱的脊背给萧正青。
见他不想理会自己,萧正青轻扯唇角,露出淡然一笑:“你那天晚上已经吃过东西了,虽然身体仍然在抵触食物,至少开始适应了,但是现在既然你不想吃就算了。”
应默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仍旧没什么反应,似乎真的睡着了。
萧正青把碗放在桌板上,把保温桶和碗里的蔬菜粥悉数倒进垃圾桶里。
退出病房时,他才冷声开口:“如果你想死,就不要牵累别人,大家都很忙,没人有空可以被你牵累,如果选择活下来,就不要把死挂在嘴上。”
他明显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身影脊背僵硬了一下,不过只是一闪而过,之后又是置若罔闻。
萧正青合上病房门,惊悉腿上火辣辣的痛,跌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沉吸了一口气。
他的心脏砰砰乱跳,手心里后知后觉漫上一阵冷汗,喉咙有些发紧。
应默暴跳如雷又自私的性格,实在令他怒火中烧,导致他不由自主就把所有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甚至不负责任地,直接说出一些会令应默大受刺激的话。
一点也不像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应该说出来的话。
这些愤怒甚至让他忘了应默是个患有心理疾病的病人,也许就会因为他的话选择一了百了。
“怎么样了?”
小导游把小护士从护士台带来,便瞧见在病房门口魂不守舍的萧正青,疑惑地问。
萧正青摇摇头,“让护士进去看看吧。”
小导游紧接着也要进去,被萧正青伸手拉住。
萧正青的脸上露出淡淡一丝苦笑,勉强拉住他的手有些颤抖,低声嘱咐:“你最近帮我多看着点他,我和你换班,不要让他自己一个人待在病房里,会出问题,我刚才……和他说的有点过分了。”
小导游呆滞几秒,随即点点头,便跟着小护士走进病房里。
洛杉矶医院里十分安静,时不时有病人和家属在低声交谈着,美式英语听起来十分拗口,萧正青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无尽的自责侵袭着他,又让惴惴不安,分明愤怒,又不敢贸然离开应默的病房。
……
这几天过去,应默一切如常,配合着医生治疗,不接受进食,只是吊着葡萄糖和营养剂,似乎对他的恶语相向置若罔闻,也没有其他过激行为。
萧正青坐在病房外迟迟不敢离开,也不敢进去打扰应默,他和小导游轮流换班,也只是在夜里让他回去休息,自己在夜里时不时进去看看应默的情况,担心他有自杀倾向。
住了五天医院,几人便接到应默恢复的很好,可以出院的的消息。
这日,小导游因为学校有课,不能接应默出院,萧正青才走进应默的病房,为应默整理住院用的物品,一一收进收纳袋里。
应默则坐在床上,解开病号服的纽扣,套上一件干净整洁的新衣服,和满身血迹入院的那天一模一样的一件白色衬衣,袖口还带着玫瑰花纹的刺绣。
那面料丝滑,版型宽大,衬得人十分慵懒。
因为宽大,本就衬得应默瘦削,似乎因为这一番入院,更宽大了几分,衬衣内的身体空荡荡的。
“那天的事……”
这几天,萧正青因为脱口而出的事有些寝食难安,现下又好不容易得以面对应默,他一边收拾着手里的东西,一边低声开口道歉。
应默系好最后一枚扣子,突然哼笑出声。
第40章 老板的“坦言”
“萧正青,你以为你是谁,怪不得你师弟吴意会背叛你,你还挺圣母的,什么都爱插一手,我的事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萧正青一时无言,听到应默对他的评价,想要解释,却无法张口。
因为他前几天对应默似乎也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用一股脑的怒火去评价他。
应默轻轻坐在床沿,背对着他,萧正青看不清他的神态,却能听见他话语里的奚落与讥讽。
“我是你的老板,就算我们曾经上过床,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能成熟一点吗,或者说,你想要掌控我?”
他的身体又瘦又直,枯竹枝一般的手轻轻敲打着床单,未曾言语,便在空气中溢出一阵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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