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心和人敞开心扉,只不过颇似对牛弹琴,对面的应默没耐心,更没敞开心扉的意思。
握在他手腕里的小臂挣扎着,应默用冰凉的手指掰开他的手指,他伸手的瞬间没有夺过冰袋,任由冰袋砸在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应默把手腕拿回来,那双亮闪闪的眼睛里透着些阴鸷,吐出的话语反倒是阴阳怪气的。
“萧大厨心灵鸡汤读的不错啊?如果你以后实在做不了大厨,不妨考虑一下做个小学班主任,去那儿当人生讲师,那些家长肯定争着抢着给你送锦旗,到时候连门槛都踏破了,也许会能混个国家二级教师也未尝不可,这样也能弘扬你伟大的思想品德了不是?我不用你的说教,如果你实在无聊就用自己的酒把自己灌醉吧!”
他嘲弄的哼笑一声,也不管手腕上的伤是否处理妥当,把被萧正青挽上小臂的袖子快速扯下,就转身关上房门。
冰袋有些融化了,在米色的沙发上渗出一滩水渍。
萧正青把丢在沙发上的冰袋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手心还被冻得有些麻木,似乎冰袋还握在他的手里。
坐在沙发上的他叹了一口气,又吃了个闭门羹。
他本以为对应默好一点,哄的他心情好一些,也许能得到应默敞开心扉的探讨。
结果他又失败了。
那瓶想要让应默敞开心扉的酒还立在桌子上,连同没有用上的喷雾剂一同,被应默丢在了精神世界外。
平日里的应默看起来是个纨绔子弟,嘴里没一句好话,一碰到内心世界,就仿佛一只乌龟,脑袋伸出壳外,还没接触到别人的手,就快速缩回壳里。
萧正青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觉得应默是一只单纯的小白兔,而不是一只龟缩在壳里的王八。
应默本来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孩脾气,很容易就能够对别人产生信任,可这一次次相处下来,萧正青感觉他身上充满了谜团,甚至永远不会提及的谜团。
只要这些谜团存在,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撬开应默的嘴,让应默对他敞开心扉。
也就不可能达到应老爷子给他的任务。
萧正青的内心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似乎是失望,又似乎是委屈,他的心脏像是榨汁机一般,反复搅拌拉扯。
他虽然不知道应默经历过什么,无法感同身受,但对于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来说,固步自封,总是令人惋惜的。
萧正青重重地靠在沙发上,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大石,距离应家老爷子给他的三月之期越来越近了,既然没办法解决应默的问题,也时候重新找工作了。
空调吹着舒适的风,萧正青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卧室里的应默没有任何声音,似乎真的睡下了。
他划开手机屏幕,在国内的招聘软件上寻摸新工作。
后来的几天,应默总是早出晚归,穿得西装革履的,一大早就把小导游叫出去,直到傍晚才会戴月而归,把他一个人丢在酒店里,照常没理他。
萧正青在厨房里钻研过法餐,也研究过中式,变着花样递到应默眼前,企图让他多看两眼,也许就能让应默有了吃饭的欲望呢?
一桌子的美食,从鞑靼牛排、柠香土豆烩鸡排、酥皮烤布里奶酪、蒜香黄油虾、烤蔬菜浓汤,到可丽饼、香槟浸草莓、浮岛,再变换到中餐的黄焖甲鱼、虾饺、扇贝饺、萝卜糕、鱼瞟蒸鸡翅。
萧正青使用浑身解数,一天换一样菜系,加上用父亲老萧的手艺帮助,才把中餐端到应默眼前。
萧正青没想做中餐,但一想起应默那天在自家中餐厅里,对中餐似乎另眼相待,萧正青起了个大早,定好食谱,先去自家中餐厅里借了厨房和工具,蒸过头几屉虾饺,被老萧追着数落了一天,才把中餐摆到了应默的眼前。
可惜应默没理他,甚至都没多看一眼桌子上的菜,就捂着嘴跑了出去。
萧正青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望着一桌子耗费时间的中西餐,内心沉甸甸的,又不想浪费食物,叫来小导游品尝,才干掉了一桌子菜肴。
冲洗碗碟时,小导游站在他身旁喋喋不休,眼睛里泛着亮闪闪的光,一直夸赞着吃下肚子里的一桌子菜。
萧正青却没留神听,走神地想着国内的事。
当天,萧正青倚靠在阳台上,独自一人喝掉了之前为了让应默敞开心扉,买好的白兰地。
想起David医生嘱托的药,萧正青就着酒水,将药吞下,看着只剩一个底的药,心凉了半截。
面对着洛杉矶昏黑的昼夜,萧正青认命了。
应默不吃就不吃吧,大不了他主动辞职,然后换工作。
想到这里,萧正青咽下白兰地时,都为之迟疑了一下。
失去了在应默的这份工作,也许他就会彻底西餐主厨这个岗位,再也没有办法做一名合格的厨师。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翌日清晨,萧正青从床上起来,再去敲应默房门时,屋里又没人了。
他又一次被丢在了酒店里,百无聊赖的在酒店里看书。
不外出,只待在厨房里,似乎才是他的常态,可突然被差别对待,萧正青总有些不适应,看书也看不进去。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小导游发了两条消息,便收到对面的两条语音。
还没来得及听,小导游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震动了两声,萧正青就把电话接通,听见对面的小导游大吐苦水。
“萧先生,应老板最近是和你吵架了吗?”小导游直接劈头盖脸地说着,然后说着苦不堪言的情形,“你下次别和他吵架了,他生气起来我也要跟着遭殃,一会嫌弃我开车慢,一会嫌弃我开车快的,扣了我一半工资了……本来也没多少钱,现在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
“我……”萧正青想说自己没气他,可自己确实把应默惹生气了,又把想要辩解的话咽了回去,转念又问道。
“他最近在干什么?”
“啊?老板没和你说吗?”电话对面的小导游震惊不已。
“说什么?”
“他最近在公司上班啊?我负责接送他上下班,简直快要被累死了……”
听见对面小导游继续说着,萧正青讶异不已,又问道:“哪家公司?”
小导游报了一串英文的公司名,萧正青愣了愣,抓起手机就打辆车去了。
萧正青没听过那个公司,但是导航过去,才发现这家公司是洛杉矶的一家地产公司,那是整整一栋写字楼,金碧辉煌的标注着英文名字,光从表面看就知道,这是一家上市公司。
刚进入停车场,小导游就已经站在公司门口对他招手。
“他是来这家公司谈合作吗?”萧正青走近小导游,疑惑地问。
小导游讶异地咦了一声,“你都不知道?我没上去过,老板从前没让我进去过。”
萧正青面露疑惑,抬腿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前台,和前台用英文沟通了一阵,才得知这里的人都叫应默是小应总,得知应默所在的位置。
按动电梯前往顶楼,萧正青在电梯里谷歌了一下。
看到谷歌弹出的内容,他吞咽了两下口水。
上面分明写着,整整十七层楼,装潢金碧辉煌,上万个员工,全部都是隶属于应家的产业。
他一直不太关注商界的事,只知道应默是个家境殷实、无所事事的小少爷,手底下有一家自己的MCN公司,还有一个财大气粗的爷爷,只是祖业丰厚,或者在国内有家实力雄厚的公司罢了。
结果应默家却拥有一家跨国上市地产集团……
第50章 被针锋相对的老板
萧正青最终找到应默,不是在顶层的办公室里,而是一个足够坐下五十个人的会议室里,而且里面真的有五十多个职员,围坐在应默身边。
偌大个办公室里被五十多个职员围成一团,都在同时张望着一个会议室的大屏幕。
应默坐在主位上,落地窗外的阳光直射进会议室,光线洒在他亚麻色的头发上,衬得金灿灿的,也十分温暖。
似乎是为了工作,应默把额前的碎发又一次用发胶打理地挺直,一眼看过去便觉得他是举止谦和的都市精英。
那金灿灿的发色将他的脸色更加苍白透明,他本人却毫无关心,侧目看向一旁的大屏幕上,一位穿着时尚的中年女性站在大屏幕旁,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讲述着屏幕上的演示文稿。
在场的人员都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演示文稿看着,还有人在其中记着笔记。
应默的目光直射在屏幕上,又时不时翻阅着手里的方案图。
萧正青只是站在会议室外,也能听见会议室里时而传来的激昂顿挫的英文,还有应默对方案的提议,那似乎正是应默家的公司下一步的发展项目,听讲述,似乎准备在南部建设一个旅游发展风景区。
应默翻阅着桌上的文件夹,视野落在纸张上,纤细的手指翻过文件夹的页面,萧正青才注意到他身旁有一根透明的输液管,正从一旁的输液架上滴落而下,从应默的静脉进入身体。
往日应默扎着输液针时,冰凉的液体进入身体,总会有些冰凉,所以他的枯枝的手指会不自觉没有缩成一团,借此取暖。
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有些温暖,映照在他苍白失血的手上,难得没有蜷缩成一团,只是搭在文件夹旁,轻轻敲击着桌面。
应默的脸上难掩对汇报不耐烦的情绪,对这个方案颇有歧义。
萧正青想起他叫了个留学的小导游做司机,应该是对美式英语并不精通,应对着纯英文会议,不由有些担心。
可应默英语听力似乎没有问题,只是对说不太精通,他吐出关键性的几段话来,仍旧字正腔圆,不难看出他的英文水平。
不一会,其他在坐在身旁的职员也开始发言,那些都是纯正的美国本地人,淡蓝色的眼睛扫视过应默时,颇带些轻蔑,更对这个项目发表着不同的意见。
这些人各怀鬼胎,一张嘴就各执一词,对于旅游风景区的问题相互推诿,不敢去承担责任,萧正青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明显能看出这些之间并不对付。
应默深陷风波中,却在其中游刃有余的沟通、迂回,轻轻扬起下颌,睨了一眼各怀鬼胎的职员,眼神十分冷漠,满脸戾气地一一怼回去,让现场的职员哑口无言。
萧正青站在门外,第一次感觉到他和应默之间的差距。
眼前的应默一点也不像二十出头的小孩。
从前他只觉得应默只是个小孩,在自己的MCN公司里,也总是对着属下发脾气,不知道今天是由于心情不好,还是什么,苍白的眼帘低垂着,脸色阴沉又疲惫,不难看出情绪不佳,不想去搭理现场的职员。
应默这两天早去晚归,似乎正在躲着他,又来公司上班,没空去医院打营养针,估计身体不舒服,没什么精神头也十分合理。
半个小时后,应默用英文安排着各自的工作,便宣布会议结束。
一群人拍成行从会议室出来,相互窃窃私语,仿佛对应默的安排颇有微词,应默仍旧坐在会议室里,迟迟没有动静。
他的眼帘低垂,脸色有些难看,捂着额头等了半晌,才从座位上撑坐起身体,身体也跟着晃了晃,摇摇欲坠的样子似乎要晕过去。
萧正青迟疑了一下,担心他突然晕倒,冲进会议室想扶他。
迟疑这两秒,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走出一个粉色衣服的女护士,撑住应默的身体,便小心翼翼地提着输液瓶,和应默一同走回办公室。
应默只晕了一下,就清醒过来,站直身体自顾自走出会议室,他扫视过会议室外,眼光只在萧正青身上停留了两秒,就视若无睹般走远了。
遭受这个待遇,萧正青还是头一遭,一瞬间砸的他有点蒙,不知应默想要干什么。
随着应默走近他的会议室,那间会议室比应默在国内的公司里要大得多,还有搭配着一个小型会客厅,办公室里还有一扇阴暗的后门,隐约透着些光线,应该是私人休息室。
他刚进屋,就瞧见应默闭着双眼,慵懒地靠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苍白的脸色近乎透明,在光线折射下透着光,那只扎针的手背不经意搭在胃上,一看就是不舒服的状态。
一旁的输液瓶里只剩一个浅浅的底了,小护士挡住他半边脸,正从他的手背下摘下输液针,又翻找着茶几上的医疗箱,抽出细长的针管和充满黄色液体的安瓿瓶。
小护士小心翼翼地弹了两下安瓿瓶,又用注射器行云流水般吸出黄色液体,输进应默的身体里,似乎早就对这些行为烂熟于心,根本没用应默的嘱托。
萧正青认得,那安瓿瓶里的黄色液体是应默要时常注射,以供身体机能持续运行的营养针。
那小护士打完针,才站起身来,用碧蓝色的眼睛疑惑地瞥他。
“先生,您是……”
萧正青正想解释,靠坐在沙发上的应默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出去,那小护士便提着医疗箱离开了。
这间办公室似乎长期不用,那小护士的一句话,还伴着些回声。
萧正青不知该不该动,就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张望着这间属于应默的办公室。
整个办公室里有两个落地窗,一扇在办公桌旁,被紧紧拉住窗帘,不见阳光,另一扇正敞开着,闯进来的阳光正洒在应默身上,给他镀了一层金边。
办公室里都是红色实木的,和应默在国内会议室的风格迥然不同,萧正青的目光落在红木会议桌上,瞥见桌子上的那英文牌子——董事长,应翰飞。
是应家老爷子的名字,而这间办公室,应当就是董事长办公室,也怪不得和应默风格格格不入。
“你以为你来LA就是为了玩,没想到你也有工作,你怎么从来没说过,你家在LA还有一家跨国公司?”
屋里有些寂静,静的有点像他一个人偷偷摸摸潜入办公室,萧正青随便找了个话题问着沙发上的应默。
半晌,没人回应他,萧正青偏过头去看应默。
那人不知何时整个人躺在沙发上,贴着医用胶布的手搭在额头和眼眶上,似乎已经睡下。
萧正青知道他没睡着,应默向来不是说睡就能睡的人。
更何况还有他在一旁说话,往日如果睡着了还在说话,定然会被应默骂的。
应默只是不想搭理他,所以一句话也不想说,没理他。
萧正青这才觉得他不对劲,平日里他要是提及应默的家世,这人便要张扬地看着他,眯着那双狭长的眼睛,告诉他自己多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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