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恼人的占线声放大了应默的感官,胃里嘶嘶拉拉的痛觉,扯得他心慌气短,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忍不住蜷了蜷身子。
手心里冒出的冷汗有些滑,应默勉强抓住手里的手机,抖着手想要挂电话重拨。
应默心里正胡思乱想,以为自己的电话被萧正青拉黑了,或者萧正青不想接他的电话,也不是没可能。
电话那头就被接通了。
“喂。”
萧正青的声音有些冷漠,周围有点嘈杂,他的声音却能穿透别人吵嚷的声音完整无误地传入应默的耳中,隔着屏幕都在搔着应默的心。
“喂,你,忙吗?”应默按着胃腹,强压下想要倒吸凉气的欲望,稳住自己的声线,低声问道。
萧正青那边迟疑了片刻,半晌才道:“不算太忙,你在机场?”
应默扯起唇角轻笑一声,不禁张口夸赞。
“你耳朵还挺好使。”
胃里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让他下意识地闷哼一声,尾音忍不住打颤,呼吸也变得异常紊乱。
他拉开手机,粗喘了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声线。
“萧正青,我现在确实在机场,我胃疼,走不动了,你可以来接我一下吗?”
对面的萧正青诧异了一下,言语间有些犹豫。
“你助理呢,阿德没陪着你吗?”
应默抬起脑袋,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正在看手表的特助,不由轻笑一下。
“我们一周前还说过,你是我的朋友,现在这点小忙都不帮我吗?”
他没等萧正青回应,便刻意吐出一丝倒吸凉气的声音,把手机也凑得近了些,艰涩地开口:“没关系,你要是忙,可以不来的,我可以自己求助地勤,他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对面的萧正青便沉吸一口气。
“在哪个机场,几号航站楼发我一下,我现在就过去,你等我吧。”
应默轻轻抿起唇角,揉着胃腹,坐直身体,把航班信息发给他。
“好,我等你。”
应默说完,胃里的神经跳动着,隐隐有些痉挛,可彼时的心脏也疯狂跳跃着,一时分不清是谁在作祟,反正五脏六腑都不太舒服。
他轻呼出一口气,刚想把手机丢开。
手机屏幕亮起,电话那头的萧正青却还没挂断电话。
“你……”
电话那头的萧正青茫然地开口,欲言又止。
应默按着胃,蜷起身体,本想挂断电话,却想和萧正青多聊几句,他扯动虚弱的嗓音,弱声问他:“……萧正青,你是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
电话里嘈杂的背景音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就连机场混乱的声音也顷刻停止。
萧正青那道熟悉的声音淡淡的,尾音有些沉重,轻缓地从听筒荡至应默的耳畔,似是冷漠,又夹杂着令人心悸的关切。
“如果你实在不舒服的话,就先找地勤要一杯热水,稍微等一下我,我马上到。”
应默轻应一声,只说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他擦着额角的冷汗,让特助先走一步,又叫司机也先走,不用来接他,才安心地坐在长椅上,等着萧正青来接。
萧正青一路风尘仆仆地,来的很快。
他身上的西餐厨师服还没来得及换掉,下身黑色的围裙沾着些白色面粉,英气深邃的脸上却是干净的。
他古铜色的脸颊上敷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如同害羞,额角的碎发有些湿润,和他看似年纪不大的脸相互映衬,仿佛大学时期刚打过篮球的模样,略显青涩。
他似乎说明了理由,和一群地勤一起,快步朝着应默走来。
白织灯的灯光打在他的身影上,像是比赛时,光辉璀璨的场景。
应默寒冷的身体便忽然被一束光暖过,他咬了咬嘴角,用苍白的唇对着萧正青勾勒起一丝淡淡的笑。
萧正青也回以一笑。
应默过度透支的身体紧紧绷起,仅剩不多的体力如泄洪般崩离出他的体外,绞痛的胃却有一瞬间得以被平复。
“还能走吗?”
萧正青打量过他的脸色,脸上透过些似曾相识的忧虑与关切。
应默伸手想要抱他,却又缩了回来。
他确实没什么体力了,这一刻又有些犹豫,站起身来的身影晃了晃,胃里被仿佛有一块石头,坠地他蹲了下去。
身旁的地勤想要帮忙,应默正想起身,却见萧正青的身影朝他的方向倾斜了一下。
随即,他身体一轻,被萧正青抱了起来。
他和萧正青的身体如此之近,肌肤相亲,隐隐能嗅到他身上的荷尔蒙气息。
他从未如此贪恋。
紧紧贴着萧正青的怀抱,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一个接一个和萧正青度过的深夜。
那些身影重重叠叠,连安夜和那个男人接吻的的画面也同时出现。
应默的脸上涨上一层红晕,深深地吞了一口口水,把自己缩成一团,头埋得低了些,生怕被萧正青发现。
殊不知他的举动被萧正青认为是胃疼的厉害。
萧正青压低了声音,不安地问道:“难受的厉害?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不,不用。”
温热的气息分毫不差地扫过应默的耳廓,应默的嘴角僵了僵,耳根也不自觉漫上一团红。
萧正青把他塞进副驾驶,刚想替他系上安全带,温热的手却抚上他的额头。
他的额头湿冷一片,只有萧正青那只手是滚烫的。
如同正在炙热焚烧他那颗心的火炉。
萧正青才俯身替他系上安全带,用公事公办地语气道:“你没发烧,应该还好,你要去哪儿,送你回家吗?”
第104章 “留下来陪我。”
应默本来不想回家,可左思右想,无处可去,胃里的绞痛仍旧继续,便点头同意他把自己送回家。
“这车是谁的,你不是没有车吗?”
他有些疲累,被萧正青送上车,在车内四处打量。
车里的装饰甚为陌生,甚至有陌生女人的香水味,让他忍不住内心嘀咕。
萧正青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才低声回应道。
“不是我的车,你找我来接你找的太急,临时征用的领队的车。”
听到他的解释,应默才彻底放下心来,没再多说什么。
这一路,萧正青默默开车,他本想提着精神,和他独处时多说两句话。
车还没开,他还饶有兴趣地盯着萧正青看了一会,窗外的微风吹进车里,吹散了应默额头上的一头冷汗。
大概是这几天应对客户提着精神,加上胃里的翻搅,着实耗费体力,不一会便觉得眼皮发沉,没盯多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似乎没过多久,他被萧正青推了推,茫然地睁开眼,还有些愣神,便瞧见映入眼帘熟悉的洋楼。
萧正青的车已经停在洋楼门口,他的脸凑得极近,手掌还拍着他的肩膀。
“到家了。”
应默轻哼一声,以示知道,轻轻动了动,扯下安全带,迈下车,方觉脚步虚浮,晕眩感传来,眼前一黑,重新跌回座位上,头砸在车顶上,痛得眼冒金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萧正青也没想到这一出,明明看着他出门去了,又重新跌回来,立刻扶住应默,惊呼一声:“怎么了?”
应默摇摇头,刚想说没事,不摇不要紧,这下摇晃了两下,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头晕脑胀统统找上门来,眼冒金星,睁眼都变得困难,眼前的场景不断翻卷着,迫使他紧紧合上眼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脑袋里混沌一片,轰轰作响,被磕到的后脑勺也火辣辣的疼,分明夏日炎炎,窗外的风呼呼吹进来,打在他身上,犹如冬日的阴风阵阵,抖得他不禁瑟缩在副驾驶。
萧正青觉察出他的不对劲,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惊呼一声。
“你发烧了。”
应默混沌的脑子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体的虚软无力,鼻塞口干,浑身滚烫的如在火炉里烤炙,又在微风中如置身布满于寒冰冻结的水潭。
发烧的滋味并不好受,浑身上下每个关节都在隐隐作痛。
发热中的身子本就无力,恰逢胃里也在作祟,跟着一阵阵跳动。
应默蜷起身子,努力想让自己好受一点,无力的身子操纵起来都有点费劲。
不过是在烈日炎炎的夏季,开着窗户睡了一觉,发热就自动找上门来,这副身体确实是不中用。
倒霉到家了。
应默正想着。
萧正青却长叹一口气,自责道:“怪我,是我忘了关窗户。”
他确实难受,一周前,他的情绪被应默搅得心烦意乱,始作俑者却突然人间蒸发,再没出现过。
萧正青内心苦苦挣扎多时,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在训练基地研究新菜品,被应默从基地里叫出来的时候,他正趁着休息的间隙看看手机。
静音的手机突然响起应默的电话。
这一下,这颗心又被搅得心绪难平。
接到应默的电话后,风尘仆仆地赶来,接到人,本就乱糟糟的心情,面对着应默又开始如坐针毡,只想把应默送回庄园,完成任务就尽快离开。
谁知一时走神,忘了关窗户。
应默胃疼,这下子平添了新毛病。
这几天出差,应默那张娃娃脸又瘦了些,加上毫无血色,白得如同鬼魅,缩在副驾驶上,显得身为单薄。
他在微风吹拂下,身体不自觉地发抖,苍白的脸颊浮上一层不健康的红晕。
萧正青也不敢愣着,见他紧合双眼的难受劲,只能把人抱上楼。
他是这座庄园的常客,驾轻就熟地来到洋楼,步上二楼,把应默送回卧房。
应默的卧房十年如一日,干净又整洁,把人放在床上,正要帮他叫医生。
应默苍白的嘴唇干裂,却抿着唇,伸手扯着他的衣角。
大概是病中情绪低落,应默茫然无措地睁开双眼。
他那双眼被烧的眼底发红,漆黑的眼眸也湿漉漉的,仿佛野生的一只无所靠的幼小麋鹿,眼眸里闪烁着泪光。
“别走。”
“不走,”萧正青叹息一声,把扯着自己的手塞进被子里,帮他盖上被子,“我帮你叫医生。”
应默立刻大力摇头,反驳道:“我不要医生。”
猛然的一阵摇头,他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泛着青色,喉咙翻滚,隐隐要吐。
萧正青立刻端起床边的垃圾桶,扶起应默凑近垃圾桶。
这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伸手推开垃圾桶,呼吸了几口气,一脸严肃地说道。
“脏,恶心,要去卫生间。”
萧正青:“……”
真难伺候。
都要吐了,还要闹洁癖。
他无法,看向应默那张苍白无力的脸颊时,不由自主地一阵内疚,只能扶着人去了卫生间。
应默身体无力且瘫软,脚刚接触到地面,就如同踩在棉花上,站都站不稳,还闹脾气要去卫生间吐。
一股不可压制的力量向上翻涌,应默刚进卫生间,喉结一阵翻滚,两腮鼓起,捂着嘴巴的手捂得更紧实了,腹中倏然收缩,冲破了一切封锁,胃液混合着酒水统统倒进马桶,夹杂着低沉的作呕声。
萧正青没细看,微微偏过头,一心扶着他虚乏的身体,大部分体重都靠在他身上。
应默的身体本就轻盈,一只手就足以揽过应默的腰身。
从前,他也曾抚过应默的腰线,可这一次却又有与之不同的感觉。
应默的腰身较之当初更细了,身材瘦弱的没有半点赘肉,甚至是可以被称为盈盈一握,仿若一吹就散的沙子,攥不住也攥不紧。
他吐完,支起身体,身影晃了晃。
萧正青把人重新按回床上,应默的体力消耗殆尽,发烧也耗尽了不少体力,大约有些缺水,他紧合着眼帘,并不舒服,也没空管萧正青。
他按响了卧房墙壁上的按钮,那是一个呼叫器,装置是专门为了方便照顾应默的身体,呼唤后面洋楼里的医生。
萧正青起先并不知道,后来才明白这个按钮的妙用。
“叮——”
呼叫器对面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少爷,您讲。”
“少爷发烧了,胃痛,方便的话来看一下吧。”萧正青搭言道。
女声愣了一秒,没想到不是应默,几秒后,马上答道。
“好,我现在就带着东西过去。”
萧正青抽回手来,正想去扭头出门,去小客厅等医生,没走出几步,就感受到有东西扯着他。
一低头,应默的手指不知何时又扯住他的衣角,紧紧的,没有半分松懈。
他扯了扯,没有成功。
应默本人陷在被子里,呼吸都没什么起伏,惨白的脸顶上潮红,嘴唇微微颤动,努力在说什么。
萧正青疑惑地俯身凑过去,支着耳朵去听。
只有寥寥几个字。
应默的喉咙干哑又艰涩,声音喃喃,发声费力,都是气音。
萧正青却听得清清楚楚。
“萧正青,留下来陪我。”
不知是由于应默口中呼出的滚烫气体,还是那句话,萧正青的耳尖如火烧,心口的器官也跳漏了两下。
第105章 “来接我。”
他没留多久,还是在医生给应默看过诊后离开了应家的庄园。
从前,他作为应家的雇员,是庄园的常客,现在却没什么立场继续待在这里,一留下来,萧正青便觉触景生情。
庄园里到处都是他和应默从前的记忆,从洋楼内到洋楼外的草坪。
他曾在风和日丽的一个下午,独自坐在高尔夫球场的草坪上,正巧能看见应默那双黝黑的眼睛透过窗口,双目无神地望着远方,似是在走神。
偶尔视野重新聚焦,扫过他的方向,应默的眉眼暗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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