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璇玑几乎是惊醒。
诧异地回头看,李司人没醒,笑却是她笑的。
窦璇玑:……
半点都不想问这厮到底做了什么美梦,做梦都笑出声。
李司醒了就喊饿,手掌的伤经过一夜更痛了。
窦璇玑帮她挤好牙膏,递到她手中,等她刷完牙又拧热毛巾给她洗脸。
冷脸少女其实很贴心,李司登时有了种新婚双妻间的窝心。
窦璇玑问她朝食想吃点什么。
“估计这小客栈能选的东西不多。”
李司没惦记吃的,环住了窦璇玑的腰。
此刻李司坐着,窦璇玑站在她两膝之间,看她眷恋地将脸贴在小腹上。
窦璇玑知道李司有话要跟她说,她甚至知晓李司想说什么。
李司没有开口。
窦璇玑谢谢她没有真的说出口。
否则,她可能真的忍不住想答应她,跟她回去。
窦璇玑望着渐渐被朝阳染红的海棠花纹琉璃窗,拍了拍李司的脑袋。
“乖狗,我去给你拿吃的。”
被喊“乖狗”还开开心心应下的天子,可能是唐Pro五百多年国祚里唯一的一位了。
窦璇玑来到客栈的小食堂,正好遇到沈逆。
沈逆坐在小桌旁,已经吃上小酥肉了。
她身后的边烬正在帮她等馄饨。
昨晚边烬帮她揉脚踝,揉着揉着人就没能走成,沈逆作威作福了一晚上。
沈逆问她:“李……小乔的伤怎么样了?”
现在天子的名讳真不好随便提。
不得不说,艺名有时候怪好用的。
“就,应该还好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被窦璇玑说出了鬼鬼祟祟的感觉。
沈逆目光在窦璇玑被磨出些血点的唇上停留片刻,立刻明白了。
“恭喜恭喜。”
沈逆悄悄行了个手礼,压低了声音道:
“恭喜皇后娘娘。”
窦璇玑挺没心没肺的一个人,被沈逆这无法无天的称呼弄了个大红脸,抽了沈逆胳膊一下。
边烬买好馄饨,转身时看到沈逆和窦璇玑缩在角落开开心心地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什么。
窦璇玑也去买馄饨了,感觉一碗馄饨不够李司吃,又给她来了一屉包子和一杯豆浆。
统统要两份,她一份李司一份,一模一样的。
拎着两大袋朝食,刚出了小食堂的门,就见李司站在拐角处。
“饿了?”
窦璇玑笑着走上前,发现李司表情落寞。
窦璇玑:“什么事?”
这儿人少,李司没戴帷帽,拉着窦璇玑到角落里说:
“内廷发现我离开长安,追到这儿来了。”
“追到这?高峰林?”
“嗯,仪仗泊在城外,路苍梧和左骁卫就在客栈外等着,要‘押送’我回京。”
窦璇玑一时无言,凝视了她片刻后提了提嘴角。
“那你就回去呗,反正也差不多要回去了。政务要紧。那……”
她把手里的朝食袋子递给李司,“你路上带着吃?”
说完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傻话。
李司握着窦璇玑的手腕,不停地用指腹摩挲,说不出又舍不得,犹犹豫豫。
“璇玑,你跟她回去吧。”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沈逆替李司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
窦璇玑:“可是……”
沈逆拉过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接下来的计划适合单独行动,你在身边我会有顾虑。”
窦璇玑不确定沈逆的计划真是如此,还是为了让她回长安才这么说的。
沈逆眉眼软软的,开心,又不舍。
“当初你二话不说护着我离开长安时,我其实特别感动。但我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这张嘴损人时能说会道,想说点好话费劲得要命。璇玑,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但是,你已经为丽景门活了这么多年,不要再为别人活,好好为自己生活吧。我知道你想跟李司回去。”
“沈逆……”
“回去吧,我也会回去的。说好了春天时再相见,一定会相见。你们在长安等着我。”
……
停在城外的天子仪仗可是让窦璇玑吃了一惊。
八匹钢铁烈马气宇昂昂地立在眼前,拉着巨大的车厢,仿佛把一栋宅子都拉来了。
李司牵着窦璇玑上仪仗时,路苍梧和一众左骁卫都在暗觑窦璇玑。
这不是丽景门那个小队正么?
天子偷跑了十万八千里,就是为了找她?
能坐天子仪仗的,除了天子,那得是皇后啊……
边烬不太方便就没有现身。
沈逆来送她们。
仪仗升空时,沈逆对窦璇玑挥了挥手。
窦璇玑也向她不舍地挥手。
仪仗奔离高峰林,预计一个半时辰后抵达长安城。
在人前端坐半天的李司立刻拉着窦璇玑躺下。
这巨大的车厢里什么都有,有床有净房,还有巨大的食品柜,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果真是天子才能享受的奢华座驾。
窦璇玑能答应跟她回长安,李司其实非常开心,但她知道窦璇玑不放心沈逆,她也不放心,所以这开心又开得犹犹豫豫。
窦璇玑无心享受帝国最顶级的仪仗,没躺,只是坐在沙发上,透过窗户往下望。
“你说,沈逆所说的计划是什么?她是真的有计划,还是为了劝我回去才这么说的?”
李司为窦璇玑倒一杯果汁,和她坐在一起,宽慰她道:
“臭狐狸的聪明劲儿你还不知道么?再难的事有她在都能化险为夷。况且……对她而言,与边烬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归途。”
窦璇玑愁眉难展,视野中一片遮天蔽日的残酷暴雪。
春日再相见。
可是,春日还会来吗?
第158章
窦璇玑离开了,沈逆只身一人也懒得投宿,退了房待在房车里。
边烬来时,沈逆刚好从楼上工作室下来,特意关上了工作室的门。
“药给你。”
边烬专门送药膏来的。
昨晚为她揉了脚踝,效果不错,还得继续用几天。
沈逆不接,关了房车大门,拉着边烬坐上沙发,直接把腿搭在她腿上,指着脚踝。
“师姐帮我看看,还肿肿的。”
边烬:“药膏在这。”
意思是,你自己涂自己揉。
沈逆:“小时候都是你帮我洗的澡,自己养大的孩子有什么好忌讳?”
“不一样。”
“哦,我长大了,哪哪都不一样了。”
边烬的思绪被沈逆的话带的偏离了正常的轨道,情不自禁在脑海中将“长大了”具象化。
昨晚。
她为沈逆揉完脚踝后,沈逆赖在她房间里不走。
边烬提醒道:“很晚了。”
沈逆明明听懂了她的暗示,却硬生生把暗示拐向更危险的地带。
沈逆:“嗯,很晚了,是该睡觉了。”
双妻睡在一起,天经地义。
沈逆启开她的唇,边烬侧过脸想躲,扯动间沈逆蹙眉喊了声“疼”。
边烬:“伤着的不是脚踝吗?”
沈逆圈住她的脖子,“是啊,你一躲,我一追,脚踝又疼了。你不躲我不追,自然不疼。”
沈逆当然在无理取闹,边烬也知道她在无理取闹,最后却还是让她得逞了。
又一次用自己这双抚养她长大的手,触碰了她的肌肤,抱住她的腰肢,温热的水痕划过彼此的指背。
在放纵的夜里与她温存的是成熟的女人,拥有丰腴的身体和让人着迷的魅力。
最后沈逆没离开边烬的房间,也的确是太累了,缩在边烬怀里睡到了早上。
早上去送窦璇玑离开,走了几步路,本来已经不太记得脚伤的事儿了,说也奇怪,边烬一来送药她就想起来了,脚踝还真就争气地又开始痛。
沈逆的长腿横在边烬的大腿上就是不挪窝。
边烬也没辙,只好把她鞋袜脱了,手掌捧起白皙玉足,另一只手沾了药膏,抹在红肿处。
冰凉的药膏划过肌肤,激起一丝丝战栗。
边烬轻轻揉着伤处,“疼了跟我说。”
沈逆:“疼死了,开不了车也走不动路,师姐能一直带着我吗?”
边烬神情依旧清冷如冰,指尖的动作却更轻柔了一些。
“你应该察觉到了。”
“嗯。”
边烬没说察觉到什么,沈逆却读懂了话中的意思。
“继续跟着我的话,不说外部带来的危险,我都有可能失控伤了你。”
所以边烬也发现自己的意识被黑魔方影响了。
沈逆无所谓道:“那不挺好?伤了我那是你欠我的,总比欠别人强。你亏欠了我,往后我便更能继续在你这儿作威作福。我不要你欠别人。”
“阿摇,我在认真说。”
“边烬,我也是在认真说。”
沈逆很少直呼边烬的名字,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尊称她“师姐”,戏谑或做戏的时候称为“夫人”。
此时明目张胆叫她的大名,有种以下犯上的错位感,微妙的陌生,仿佛重塑了这段早就熟悉的关系。
边烬被沈逆眼里光灼乱了心跳。
沈逆道:“李司在李渃元临死前复制了她的记忆模块,我看到了她是如何放出了黑魔方,又是如何在挣扎痛苦间与黑魔方共生。到最后,她甚至无法确定哪些决定是自己下的,哪些是来自黑魔方。她是双S级精神天赋者,对上还未迭代的黑魔方本体尚且如此,如今已经更为强大的黑魔方吞噬你的意识,控制你的身体只不过是早晚的事。若没有我在你身边,昨夜你可能已经把整趟列车的人杀了。”
边烬眼皮在微微发颤。
沈逆释放着毫不掩饰的坚定和占有欲。
“还是那句话,只有我能修好你。你的同路人只能是我。”
.
天色将晚,村子里的村民们早早闭门不出,年轻的寡妇领着女儿回屋。
时间太早,女儿还不想睡,但网费太贵,信号塔前阵子被异兽毁了到现在也没人修。上不了网也没电视看,寡妇便拉着女儿到床上,想给女儿讲故事哄她睡。
女儿道:“那阿娘给我讲白菜西施的故事吧!”
寡妇无言以对,小小年纪听什么白菜西施,带坏小孩。
可是要是不跟她说,小祖宗怕是不肯睡觉,寡妇只好将白菜西施的故事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地讲个大概。
女儿都要睡着了,突然一阵闷响从远处传来。
“阿娘……”女儿害怕地抱住寡妇。
寡妇抽出压在枕头底下的枪,说:“没事,阿娘保护你,别怕。”
这声闷响并非黑魔方作祟。
而是不远处的院子里,第五阙和李极、曾倾洛里应外合拿下了听水楼。
夜里的奇袭非常迅速,不到一刻钟便控制了整个听水楼。
康逸等人把护卫和监工或擒或杀。
管事的被第五阙五花大绑的时候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
第五阙敲他脑袋,“说谁祸害呢,我没给你扛货?没给你当苦力?没给你赚银子?这活干的我腰现在都痛!”
管事的被敲得眼冒金星,不敢说话了。
曾倾洛把他拽到小房间内,逼问他知不知道阿赐在哪。
管事的敷衍道:“阿赐?谁是阿赐?我不知道啊。”
“是吗,那你总该知道闻声阁在何处吧?”
“闻声阁?什么闻声阁,我……”
管事的还想敷衍,一旁的李极一刀插在他大腿上。
李极:“我夫人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曾倾洛暗瞥她一眼。
演双妻还演得挺入戏。
而且这跋扈又狠辣的手法,让曾倾洛又找回了点裴寂就是安王的真实感。
管事的惨叫还被第五阙踢了一脚,痛得满头是汗,不敢再怠慢。
“闻、闻声阁我是知道,可是你说的阿赐我真不认识!”
李极转了个身,在曾倾洛耳边轻语。
“也有可能,向知番手里人质很多,看上去应该是分布在好几个不同的据点里,他是有可能不知晓。”
曾倾洛投了个地图在他眼前,“闻声阁在哪?”
管事的眼珠转了转,用下巴点了个方位。
曾倾洛:“这儿?”
“对,就是这儿。”
李极又问一遍:“你确定?”
管事的:“确定啊……确定。”
“行,左右两边都在审问,要是你指出的位置和他们不同……”李极把刀从他的腿上拔出,管事的又是一阵哀嚎,李极用刀尖在他的喉咙处比划,“那这把刀会再落在哪儿可就不一定了。”
管事的冷汗浸透了衣襟,见李极她们要出门,他哆哆嗦嗦道:
“等一下……”
三人回头,他哭丧着脸道:“我,我老眼昏花,刚才好像指错了位置。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指一下?”
……
将逼问的结果和康逸和另外一组审讯的结果一对,确定了闻声阁的位置。
其中有一位被严刑拷问的监工还透露,他去过闻声阁,好像的确知道有一个小娘子叫阿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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