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熟悉的冷淡。
“来了便知。”
说完沈逆就走了,边烬只好跟着她到了暖阁之中。
推开暖阁移门,见案上放着几样菜,都是平日里边烬喜欢吃的清淡菜色。
“筵席人多,你一口未吃,哪有宴请宾客自己饿肚子的。现在吃些吧。”
边烬的确一口没动。她不喜欢人多的浑浊空气,圆桌用膳无数双箸乱飞,每盘菜都被别人翻动,光是想象都让她受不了。所以刚才席间调制透明的口罩一直都未摘下,自然半口饭菜都没吃。
这会儿边烬嗯是嗯了一声,却也没去拿箸。
不是沈逆错觉,不知何故,边烬似乎对她更冷淡了些。
所以为她焐手的边烬,依旧是陪她演戏。
观众散了,戏也结束,戏中的搭档又恢复到冷若冰霜了。
沈逆胸腔闷痛,转身要出暖阁。
“师妹。”
边烬叫住她。
“当初你去狸力三号坑感染的辐射疾病,可有留下后遗症?”
边烬会知道这件事自然是曾倾洛说的。
逆芯都装入她体内了,两人心知肚明,沈逆也懒得掩饰。
“有点干眼症罢了,无碍。”
边烬又轻“嗯”一声,没再深究。
沈逆走后,边烬本来并不想吃,可这些菜色无一不是沈逆亲自挑选,全都是她爱吃的,不舍得辜负这番心意,便强行吃了几口。
很快吃不下了。
放下箸,发现腕口还有烫红的痕迹,轻轻戳上去,没有任何感觉。
很奇怪,痛觉变得很迟钝,但和沈逆肌肤相贴时的触感却有种病态的敏锐。
就像昨夜被她拥抱,就像餐前为她焐手。
沈逆的指骨从她右手的指缝中无意蹭过时,摩擦所产生的微妙电流,一点点从肌肤的最表层往她心尖上渗透,随后流淌向说不清的地方。激荡起的粘腻感,她从未经历过。
不,她经历过。
边烬扶着发痛的额头,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在回味焐手的细节,甚至又想起那个让她回避了多年的梦。
那个梦距今已经有四五年,是她第二次北伐没多久时做的。
当时她一直想用征战和杀伐来平息沈逆告白后无法遏制的内心。
其实一开始她做到了,直到某个深夜,无意间在军营外撞见自己的两位士兵在夜色中亲密。
那是两个女兵,她们藏在黑暗深处相互抚弄,吻得极深。
快乐的低吟让边烬迅速离开。
避开了视线,心思却全然被带走了。
就在那夜,她梦到了沈逆。
黑暗中接吻的人变成了她和沈逆。
沈逆的轮廓很暗,但压着她后颈,控制着她的力道很清晰。
“师姐,张开。”
“对……师姐很乖。”
沈逆的话完全是那两个女兵的翻版,边烬居然也鬼使神差地顺从了她所有的要求。
从那场荒谬的梦中醒来时,边烬尴尬地发现自己狼狈不堪。
在冰天雪地间匆忙洗了个澡,换了贴身衣物。
即便冷水过身,脸上的红晕也压了许久才勉强压了下去。
那是她此生唯一一次和“欲”正面相逢。
梦中的主角竟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她不能原谅自己的荒唐。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无论是寄回师门的书信还是视频,都刻意减少和沈逆有可能的碰面。
的确有效,起码往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梦到和情欲有关的梦了。
但上次沈逆提议开通连理模块,被她拒绝,正是此事。
那个梦只是被压抑在内心深处,未必真的消失。
就像她对沈逆的情感,即便压抑得再深,再隐晦,也不可能真的将这个人从心上挖走。
除非她死了。
“我与她不宜多见面。”
边烬多了解自己,如今日日相见,是教她无法应对的场面。
作者有话说:
求生欲很强的提示x2:师姐妹双向奔赴,大家不要相信秦某人的话~
以及,不想被发现的总是会被发现w
第22章
原本边烬想要询问沈逆,装配了逆芯是否会影响感知,不然为何烫伤后没有痛感。
可想起肌肤轻蹭时异样的敏感,怕一见面又会有意料之外的触碰。
前两次相触边烬已经忍得很艰难,沈逆应该没发现什么异样,可这并不保证下次还能藏得住。
沈逆太聪明了,一点儿小小的破绽都会被她察觉。
既然约定七日就要检查一次身体,到时候沈逆必然会知晓了。
另一边,沈逆也难得的心思浮躁。
最高研发署已经对她敞开大门,她这悠闲多日的城防总监事没有再当咸鱼的借口,便趁机忙碌起来。
两人又是连着数日没有见面。
这几日沈逆的飞鸽传信倒是没闲过,一大堆的工作信件和内廷文书纷涌而至,更别说还有活跃的各种师门、友人、机械师俱乐部的群聊,震得沈逆手腕发酸。
而边烬一直没有联系她,系统默认的那个灰扑扑的头像都被挤到了下方。
沈逆不爽地将她置顶后,索性摘了电子表放到一旁。
枯燥又忙碌的日子里,沈逆放飞了一只能躲过最尖端探测技术的隐形侦查鸟,前往弦昼国实地拍摄。
如今唯有秦无商倒大霉的场面能让她有点乐趣。
沈逆的工程箱和普通装行李的手提箱差不多大小,略沉一些,无论往哪儿带都还挺方便。
这段时日,她将手提箱带到工程司的办公室内,趁着工作的间隙,把答应给曾倾洛的义体调试完毕,让她来试。
正好曾倾洛也建立好了刘吉的网络足迹映射,沈逆还没来得及叫她,她就来敲沈逆办公室的门了。
“进。”
曾倾洛进屋,发现第五阙正坐在沙发上吃茶,甚至睦州节度使贺兰濯都在。
曾倾洛“咦”了一声,脚步顿住。
感觉办公室内的气氛有点凝重,特别是这位睦州节度使的出现,让人有种走错时空的怪异感。
身边的人都穿着中式宽袖长袍,睦州节度使却是一身干练的西服。
她完全不绾发,柔顺的黑色长发披在肩头,戴着一副将双眼完全遮挡住的特制护目镜。
贺兰濯这种贴身装束不属于唐Pro帝国。
在胶囊携带的历史资料中有详细记载,是来自另一片西方大陆的文化产物。
西方文明在唐Pro帝国有一部分的追随者,但这位节度使亲口说过自己不算西方文明的信徒,只是觉得相比起中式服装的优雅且繁琐,她更适合西装的自如,无论是活动还是杀人都很轻便。
曾倾洛瞄了一眼第五阙,又看向贺兰濯,半进不进的在门口探脑袋。
“没事,你进来吧。”沈逆靠在椅子上往眼睛里滴眼药水,“花店的事她们都知道了。”
曾倾洛还没动,第五阙便热情地上来抱住她,“小倾洛跟我还害羞什么,快来抱抱。好香,今天的小倾洛也是这么好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第五阙将她抱住的一瞬间,一直在看手中资料的贺兰濯微微侧脸。
谁都看不见她的眼睛,但曾倾洛能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宛若直接穿透了护目镜、肌肤、骨骼,直接投入心底,教人浑身禁不住地发寒。
“别这样了……”
曾倾洛立即从第五阙怀里挣脱出来,红着脸走到沈逆身边,正色道:
“总监事,刘吉的映射建立好了,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唯有一点,他去过掸州。标签里他巧妙地避开了此地,要不是建立映射,很有可能发现不了。”
曾倾洛秀气的大眼睛下面挂着浓浓青黑,眼睛里也尽是血丝,为了能早日完成刘吉的映射,这几日她起早贪黑,有一点空闲都在忙这件事。
她的战斗天赋只有B,但心思细腻,观察入微,非常适合做调查、追踪的工作。
可惜当初得罪了某位权贵,一腔抱负可惜仕途无望,转而在沈逆手下做事,沈逆从未薄待过她。大事都交于她手,从不怀疑她的结论。
双极楼曾是帝国四大门派之一,双极楼曾是帝国四大门派之一,正统内门子弟千百人,可谓枝叶扶疏。
如今这长安城里可用的同门不胜枚举,比曾倾洛厉害的一抓一大把。曾倾洛从没问过为何沈逆单单重用平平无奇的她。
听到“掸州”二字,沈逆沉默着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继而想到,她让北境的耳目调查两件事,骨鞭的下落,以及刘吉是否去过北境。
耳目传回她的只有骨鞭的下落,确定骨鞭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弦昼国。
按理来说,骨鞭的下落可比刘吉的行踪要难查得多,为什么耳目好似选择性地只告知骨鞭的动向?
沈逆脑子在飞速运作的同时,第五阙和贺兰濯也从掸州这个线索嗅到了一丝隐晦的异动。
掸州,地处唐Pro帝国最北端,与弦昼帝国的交界处,常年战火不熄。
它不仅和弦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亦是边烬“叛国罪”的罪证之一,更是三年前边烬失踪之前,标签出现的最后所在地。
刘吉出现在此,相当微妙。
刘吉的身份已经调查过了,很普通的商贾,家里共同经营着不大不小的生意,的确也曾为了生意远行。
但刘吉阖族、他妻子娘家都遍布在中原和南方,掸州并无亲朋,连生意上的伙伴都没有。
若说他为了生意,不惜远赴掸州那苦厄的险地取经,也太玄乎了,恐怕没人会信。
那刘吉为什么会出现在掸州,还带回京师一点点容易被察觉又可以轻易控制的黑魔方病毒?
办公室内的所有人一言不发,各有想法。
第五阙率先打破沉默。
“若刘吉去过掸州,很有可能在掸州未彻底清除黑魔方的时候感染而不自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回了长安城。”
贺兰濯哂笑道:“如果真是感染而不自知,那他会在入城的第一时间被全境追踪器发现,挫骨扬灰。”
第五阙:“也对……”
曾倾洛:“刘吉最后一次进城的记录我查到了,在六个月前。但之后的十五日他出了一次城,诡异的是,没有返回的记录。据刘吉妻子徐氏说,他三个月前返家后就一直待在家中经营店铺,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是说,他在城外失踪了起码有两个多月,而后绕过了城门盘查系统,堂而皇之地回了家,直至死亡。”
第五阙非常欣赏地附和她:“小倾洛查得可真细致。长安城现在的防护系统不算是固若金汤,却也不是普通人想绕开就绕开的。绕开城门入城的方法不是没有,不过,一般人做不到。”
贺兰濯本想说什么,第五阙接了曾倾洛的话,她就收了回去。
沈逆眼睛还是很不舒服,仰头闭着眼,双臂敞开,搭在椅子扶手上道:
“应该是说,活人做不到。”
曾倾洛立即想到,“你是说……刘吉有可能通过长安城下方的遗忘之脉入城?”
遗忘之脉,是和这座古老城池同岁的远古逃生通道,是太.祖给城中百姓留的最后一条生路。
若是京师被围困,百姓能从此通道逃走。
这条密道修筑于四百多年前,修建的时候帝国的科技尚且处于初级阶段,没有预留电子设备的位置。之后的数百年间倒是计划加装,但各国之间的电子信息战愈演愈烈,作为最后的逃生通道,若是被敌方黑客渗透,那唐Pro将失去最后的火种。
所以迄今为止遗忘之脉还保留着最古朴的形态,安装了防火墙,全境追踪器也无法扫描到。
之所以能放心让这条通道不受全境追踪器的保护,正是因为黑魔方只能控制活体。
而平日没有战事时,为了防止逃犯或城内质子利用此处逃走,遗忘之脉内是没有氧气的。
活人无法通过。
第五阙一边吃着工程司的茶点一边道:“有没有可能,这个刘吉通过遗忘之脉进城的时候已经死了?这样一来他既躲过了全境追踪器,将黑魔方病毒带入城中,又不需要氧气。”
沈逆眼睛依旧没睁开,仰着的脑袋都没动弹,竖起食指说:“要是真如你所说,第一,他得知道遗忘之脉隐秘的入口位置。”
贺兰濯:“这位置连我都不知晓。”
沈逆继而比了个“二”。
“第二,他得死后还能和家人生活三个月,且家中数十口人没人能发现他是一具尸体。”
沈逆的话让办公室再次陷入沉寂。
贺兰濯放下手里的文件,问:“刘吉的家人如何处理?”
沈逆:“我向天子建议先将刘吉妻小转移到缓冲带观察,无论是否感染,等观察期过了,接回城中或是安置到更远的地方都方便。”
说起这件事第五阙来气,“可昨日魏王带着群臣上疏,说要斩草除根,灭刘吉满门以绝后患。天子居然准奏了。天子怎么……”
贺兰濯的声音依旧很低,但语气严肃冰冷,打断了她。
“第五阙,你有几条命妄议圣上?”
第五阙哼了一声,不爽地闭嘴。
沈逆睁开眼睛,终于舒服了点,能看清事物了,但眼睛里的血丝还是有点恐怖。
办公室虽隔音绝佳,也的确不是谤议之地。
沈逆换了个话题,问第五阙:“你眼睛怎么也又红又肿?要用我的眼药水吗?”
第五阙暗暗看向贺兰濯后,轻咳一声道:“没事,昨晚睡太晚了。”
沈逆也没多想,对正在沉思的曾倾洛说:“倾洛来,试试你的新腿。”
方才说的事情太沉重,曾倾洛都忘了义体的事儿。
义体很快接上,曾倾洛试着弹跳了一下,非常强韧,还多了一个侧开的武器匣,有一长一短两把枪,武器匣内部的空间能看见一条紫红色的能量池。
一开始曾倾洛还不知道这能量池有什么用。
沈逆说:“字面意思,没别的作用,就是能为你提供能量。我为你安装的是S级的义体,能量池可以够辅助你的玉璧越级操控义体,分担驱动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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