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夜无聊地晃着脚丫儿,闻言用脚尖儿忿忿地踢了晏西楼一下,“所以你便选择了与皇兄合着伙儿欺瞒我?”
他挑眉冷冷地笑了一声,“我想去冀州,并不全因了你,我也想护佑一方百姓。本王既然手中握着剑,便要让这手中的剑有意义,为何不能出去闯荡一番?”
“嗯,我知晓自己错了,所以特来向你道歉。”晏西楼的指尖轻轻拂过傅良夜披散的长发,“我错了,陛下也错了。可能从前的小殿下过于可爱,以至于在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个需要被保护、被照顾的小哭包,想必陛下也是这样想的。”
傅良夜不满地哼了一声,握着晏西楼的手指捏来捏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也能很好的保护我、忍让我、照顾我,你的手不但可以握扇,也可以握着剑,握着长枪或戟。当初我爹嫌我年纪小,不肯带我去疆场。他死在北漠那年,我不过一十七岁,到了杀场上照样可以领兵杀敌,只不过身上多了几道疤罢了,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傅良夜眯了眯眼睛,眸中携了一丝玩味,托着下巴纳闷儿地打量了晏西楼半晌,方才缓缓笑开。
“我讲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儿么?怎的你笑得这么欢?同我说说。”
看着傅良夜忽然之间又笑得肩头抖啊抖的,晏西楼颇有些莫名其妙。
傅良夜索性埋进晏西楼的怀里笑,蓬乱的头发蹭得人下颚发痒。
他笑了一会儿,又顺手捏住了晏西楼的脸颊,左右摇晃着端详,口中啧啧有声。
“晏西楼,你只比我长了两岁,怎么讲话老气横秋的,不看脸还以为你是个小老头儿。”
晏西楼哼笑着用指节宠溺地敲了敲人的额头,“胡说。”
“没有胡说,你就是老头儿!”傅良夜抬手回击。
晏西楼捂着被人弹得极痛的额头,无奈地笑着道:
“好好好,我老行了吧,我说话像小老头儿。”
“那…你有没有…不举啊?还能不能石.更起来呀?”
傅良夜忽然眨了眨眼睛,唇角扯起一抹坏笑。
“你说谁?”
晏西楼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随即反手将人按在身下。
傅良夜见状迅速地闭上了眼睛,未料晏西楼的唇偏移了轨迹,覆上了他的额头。
晏西楼伸手拨开人额前的碎发,几近虔诚地落下一吻。
“乖,你身上有伤。”晏西楼眸中含笑,贴近人耳畔红着脸小声喃喃,“过一阵子再叫你领教一下,臣倒底举还是不举。”
“不用领教了,你就是—不—举。”
傅良夜挑衅似的对上人的眸子,启唇缓缓道。
作者有话说:
晏西楼持续无语ing
第52章
春宵里,谁知得雨云踪?
冀州平匪在即,晏西楼近日往校场去得多了些。
傅良夜嘴里一个劲儿地嚷嚷着身上的剑伤只不过是个小窟窿,拼了命似的想要跟着去军营。可未等他把想法付诸行动,晏西楼便未卜先知,趁着傅良夜睡梦之际先行一步,将人用软绳绑在了榻上。
傅良夜醒来后气得破口大骂,把晏西楼竖子、小人等等等等胡乱骂了个遍,可惜就算他把嗓子骂哑了也是屁用不顶,最后也只得任人摆弄,老老实实地在永宁王府里将养着。
风定小轩无落叶,青虫相对吐秋丝。
这日晌午,傅良夜指挥着下人往院儿里搬了两把逍遥椅,同徐伯懒洋洋地躺在上边儿晒晒太阳。
这逍遥椅躺上可是真逍遥,徐伯想必是未曾做过这般舒坦的椅子,只见这逍遥椅悠悠荡荡,仿佛飘荡在水中的一叶小舟,直晃得他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从喉咙里响起了如雷贯耳的鼾声。
傅良夜手里举着一卷不知从哪儿淘来的《弁而钗》,面上美滋滋地挂着一副笑模样,指尖儿轻轻捻起一块儿桂花糕,缓缓送入口中,连糕点渣零零碎碎铺了满衣襟也顾不上,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儿。
他翘着二郎腿把身下的椅子晃来晃去,腿上趴着的那只宵飞练被人这一摇,也餍.足地“咕噜咕噜”地露出了白白的小肚皮。
傅良夜的指腹摩挲过书页,迷蒙着双凤眼盯着上面画着的那对儿痴.缠到一处的鸳.鸯璧人。
这秘.戏本子写得真真是有趣儿极了!直看得人口.齿生津。
傅良夜看得心头热乎乎的,眼前忽地浮现出那夜醉酒后晏西楼面红耳赤的害羞模样,只觉身心俱是一颤。
这般再被日头一晒,他背脊都生了汗,黏在身上难受得紧。他只好扯松了衣襟,将将露出脖颈,避开伤口微微侧过身子,枕在胳膊上躺了一会儿功夫。
未料午后困意上头,他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儿,伴着徐伯那惊天震地的呼噜声沉沉睡去。
逍遥椅停止了晃悠,傅良夜腿上趴着的那只霄飞练倒是不太乐意了。
它的眼睛被太阳晒得紧紧地眯成了一道缝儿,只用尖尖地爪子攀着人的衣襟便爬到人肩膀上。见傅良夜没动静,这猫儿又得寸进尺地向前凑了凑,直贴到人唇边儿上,耸着湿.漉.漉的鼻头嗅来嗅去。
许是闻到了桂花糕的香甜味儿,那小馋猫儿“喵呜”地叫了一声,竟是伸了那带着刺儿的舌.头,埋头照着傅良夜的薄唇tian了又tian。
晏西楼来府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傅良夜被猫儿轻薄的这番场景——那小馋猫儿两个肉垫按在自家猫猫脖颈上,直蹭得那处皮肤微微地泛了红。
他眸色愈发深邃,探手拎住了那霄飞练的后颈皮,将那贪吃的猫儿从傅良夜身上摘下来。
未料得那小白猫护食得紧,被人从傅良夜身上这般强行扯下来,心底那是异常不爽。
只闻得“喵呜”一声咆哮,霄飞练反手就给了晏西楼一爪子,挠得他手背上登时便多了三条爪痕。
晏西楼痛得轻轻“嘶”了一声,反思着是不是方才他手上失了轻重,把那霄飞练给弄疼了,所以它才会挠自己,毕竟前段儿时间那猫儿还是很亲人的。
这般想着,他便小心翼翼地把小白猫抱进了怀里,拍拍那颗炸了毛的猫脑袋权当做安抚。可奈何这小白猫竟是软硬不吃,在半空中便猛地恼怒地蹬了蹬后腿,稳稳当当地落了地,直直地翘起尾巴趾高气扬地溜走了。
盯着那霄飞练大摇大摆离去的模样,晏西楼不由得哑然失笑,心道这只猫儿的脾气倒是跟傅良夜愈来愈像了。
晏西楼瞥了一眼在旁侧呼呼大睡的徐翁,又垂眸瞧了瞧握着书卷睡去的傅良夜,唇畔浮起一抹温润的笑,清朗的眉目软了又软,眸中似有春风拂过,漾起一潭潋滟深水。
日光将傅良夜的侧脸的轮廓涂成暖暖的金色,若是凑近细看,面上隐隐约约还能瞧见白色的绒毛,可爱得紧。他唇畔噙了抹笑意,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儿一般,没骨头似的在逍遥椅里瘫成了一滩水,眉心放松地舒展开,像是做了什么美梦般,从嘴角流出道口水来。
晏西楼从怀里掏出帕子,笑着给人擦了擦涎水,瞥了一眼着傅良夜手中翻开的书卷,心道这猫儿果真同从前无差,只要沾了书本便要去梦会周公。
傅良夜不喜读甚么圣贤书,只嚷嚷着那大道理讲得人脑仁儿痛,可今日竟破天荒地持了书卷,这可真是实属不易,倒让晏西楼颇感好奇。
这厢晏西楼饶有兴味地将书夺入手中,只随手翻开一页,便被那书上的内容臊了个大红脸,连指尖儿都烧得泛了红。
只见那并不是甚么圣贤书,倒是些.露.骨的故事——
“翰林便把手去磨.赵生,肤如凝脂,光.润异常。赵生慌了,道:‘我极怕痒,不要这等。’翰林道:‘兄既以身许我,岂惜此一.磨。’赵生只得听他。摸得极.乐处,赵生把手便推,翰林趁势将手**赵生颈,抱定亲.嘴……”
旁边儿竟还配了幅图,竟是两个男子……直看得人口干舌燥。
晏西楼忙着将眼睛移开,复又手忙脚乱地重重地合上。
“《情贞记》,那可是我费尽心力托人淘来的好本子,不知清鹤爱不爱看?我倒是觉得那书写得好生有趣,不如…你我一同瞧瞧罢。”
傅良夜不知何时睁了眼睛,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脚上踩着逍遥椅,又在旁边晃晃悠悠地摇了起来。
他将手中的折扇缓缓摇展开,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作势伸手去扯晏西楼的衣袍。
这般慵懒随性的模样,在晏西楼眼中却无端生出一番媚.相,惹得他薄薄的唇瓣抿了又抿,连眼尾的小红痣都愈发鲜艳夺目。
他将那本子丢到一旁,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倾身缓缓地凑近,温柔地端起人的下巴,直与人鼻尖儿相触,连呼吸也亲昵地融到一处。
“王爷这么想同臣一起看?”晏西楼瞳色微微地染了红意,指腹蹭了蹭傅良夜的唇角,“你可真是…要了臣的命了。”
“怎么?晏将军终是忍不住了?”
傅良夜滚.烫的指尖攀上晏西楼的侧脸,眯着眼睛斜睨着人。
这厢傅良夜正欲贴上去咬.晏西楼的唇,旁侧徐翁却忽地发出了闷雷般的鼾声,而后断了气儿一般无了后音。
这一声骇得傅良夜分了神,忙着用扇子抵住晏西楼的额头,将人缓缓地推开,慌乱地偏头关切地看了徐伯一眼,当真以为他老人家嘎嘣一下憋死了。
徐伯像是没了进气儿一般,死死地闭着眼睛张着嘴,僵硬地躺在逍遥椅中一动也不动。
晏西楼见状也被吓了一跳,忙着伸手把傅良夜拽起来,一同凑到徐翁身侧关切地察看。
傅良夜背脊上出了一身冷汗,此刻正伸出手指,缓缓地向徐伯鼻下探去,却未想徐翁忽地合上了嘴,终是吭吭哧哧地又打出了一个震耳欲聋的鼾声,这一声直直把自己个儿震醒了。
徐伯被自己的呼噜声吓得一个激灵,用手背悻悻地擦擦鼻子,正欲侧过身继续睡去,谁想到一睁眼瞧见两位“活佛”抱着胳膊围在他身前,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看。
这下骇得徐翁身子下意识地向后一仰,只因用得劲儿过大,直落了个人仰马翻的境地,连人带椅子一同掀了过去。
“哎呦,你们两个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站着作甚?老朽年纪大了胆子小得不得了,你俩真想给我这老头子吓死啊!”徐翁一双圆目狠狠地剜了眼前目瞪口呆的二人一眼,一边用手掌抚着心口,一边唉声叹气地埋怨道,“都愣着做什么?快把椅子扶起来啊,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呦!”
*
两匹枣红马从天地相接处奔出,扯带着午后的暖阳。
傅良夜一袭飒飒红衣,长发被风吹得凌乱,遮掩了他唇角的笑意,让人瞧得不甚分明。
“吁——”
傅良夜拉紧缰绳,迎风勒马,唇畔扬着一抹张扬笑意。
他抬手亲昵地去拍马儿的头,细细地捋着马脖子上的鬃毛,赞扬似的吹了个悠扬的口哨。
他在府中实在是闲得无聊,便唤晏西楼出来陪自己跑马。
这匹小马是从晏西楼手里夺过来的,那厮骗他说这马儿烈得很,不叫他骑,傻子才会上他的当!
傅良夜素来喜爱烈马,更别说这马得他眼缘儿,任谁也别想把他看好的东西抢走。
他转头朝身后望去,朗声笑道:
“晏将军,你的马儿跑得了忒慢了些,你可别是让着我呢!”
说着,傅良夜摘下腰间别着的酒壶,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酒水辛辣醇香,顺着喉咙滑.下去,激起他心底豪气干云。
“你不口渴?”傅良夜喝完,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唇畔的酒水,扬手晃了晃酒壶,侧耳听那壶中酒水在壶壁撞得泠泠作响,笑嘻嘻地冲人挤了挤眼睛,“这酒是从徐伯那儿偷来的,他可宝贝了这酒了,悄悄埋在屋角那棵老槐树下面。他年岁大了,少喝点儿酒对身子好,这酒就咱们俩替他喝了罢。嘿嘿,他定是做梦都想不到酒早就被我挖出来喽!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不喝白不喝啊!”
言罢,傅良夜含笑将酒壶抛入晏西楼怀中。
晏西楼在人身后勒马,望着傅良夜眉飞色舞的模样,目光黏在人如画眉眼上,抬手将酒壶接入手中,也学着人的模样痛饮了一口。
“怎么样?这酒可还不错?”
傅良夜脸上添了抹薄红,一边抱着马脖子蹭来蹭去,一边亮着双星星般的眸子,抬眼期待地望着晏西楼,像是在等着人的应答。
“不错。”晏西楼勾唇答道。
酒香醺脸,粉色生春,你可比酒还要惹人些,晏西楼在心里暗想。
晏西楼匆匆朝人瞥了一眼,便只觉心下烫热,只将酒壶抛了回去,忙不迭地移开目光,策马向前踌躇了几步。
此际夕阳西下,火红的霞光点燃了天幕中的云朵,也烧得晏西楼的心“砰砰”地鼓噪着。手中的缰绳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毛喇喇的表皮硌得他微微刺痛。
他抬手捂住躁.动的心口,轻轻地吐出一口忍耐许久的灼气。
望着晏西楼的背影,傅良夜不由得哂笑一声,抬手将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将空酒壶随手一丢,双腿紧紧夹了一下马腹,摇.鞭晃晃悠悠地跟上,故意调转了马头,拦住了晏西楼向前的路。
“清鹤瞧什么呢?怎的不看我啊,我可比那些俗物都要迷人得多了。”
他轻轻地打了个酒嗝儿,索性懒洋洋地躺在了马背上,抬眼幽怨地仰头瞥着晏西楼。
马儿摇摇晃晃地绕着晏西楼转着圈圈儿跑,傅良夜也就倒挂在马儿身上在晏西楼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晏西楼再也忍受不了,只手勒了马,将眉毛挑了一挑,笑道:
“你的伤可好利落了?这般在马上挂着…可是不疼了?”
闻言,傅良夜缓缓地从马上直起了身子,坐在马背上静静地窝了一会儿。
晏西楼正纳着闷儿,却见傅良夜忽地捂住了心口,蹙着眉头咿咿呀呀地叫唤开来,“疼疼疼,撕心裂肺的疼啊…嘶~清鹤快来救我!我这般一摇马鞭,伤口就紧紧地发疼了,万箭穿心般疼!”
说着说着,他额头上还当真渗出几滴冷汗来。
傅良夜紧紧地咬着下唇,闭着眼睛哼唧了一声,“清鹤,我准是要死了,以后…再难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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