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哥!我错了!我不该惹事的!”
封庭柳冷哼一声,将重剑从地里拔出,抛给夏亦。
夏亦赶忙接过,用布条缠好,遮掩锋芒。他把剑背好,低眉顺眼的站在了封庭柳身后。
白逸尘看着夏亦对封庭柳那般听话又畏惧的模样,手指在宽大的道袍下紧握成拳,嘴中泛起苦意,移开了视线。
“相比之下,我更好奇,白道长来此,是为何事?”封庭柳转身,再度问道。
白逸尘的手松了松,收起满眼无奈,声线依旧沉稳:
“事关天子,此处不适合谈话,我们换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副cp出来惹!
第25章 华山
客栈周围人多眼杂,机密之事自然不敢道尽。
在白逸尘的带路下,一行人来到距离客栈较远的一处茶馆前。
尉迟枫抬头,瞥见门上挂着的金灿灿“红梅茶馆”的牌匾,感叹就连茶馆的牌匾都搞得这么气派。
“这里适合说话?”封庭柳略有疑惑,他知晓此处是五皇子的势力据点。
“无妨。”白逸尘淡然答道。
茶馆的小二见了白逸尘,笑嘻嘻地上前,将几人带进了二楼转角后最深处的雅间内。
封庭柳见他极其熟悉此处,便心中有数。
虽然华山派是江湖宗门,可作为众派顶尖,影响可谓深远。
华山派早年便与朝廷有所关联,当时的华山派掌门时常进宫,其原因众说纷纭。
有人说,当时的掌门出身皇室,身份不凡;有人说,是皇帝念及华山派信奉国教,多有照拂;还有人说,是皇帝想得长生之法,有求于他们。
但无论如何,与朝廷的交好,给了华山派不少的便利。
如今,白逸尘若当真与五皇子有所关联,倒也理所应当了。
几人在雅间内落座,小二挂起了标准的营业笑容:“客官们想来点什么?咱这雅间私密性一流,绝对没人打扰!”
封庭柳点了壶上等龙井。
白逸尘也无意见,却在封庭柳点单过后,又报上几个口味偏甜的点心名字。
原本夏亦坐在封庭柳旁边,满脸的怨气,这会儿听到有点心,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但他碍于白逸尘在场,竟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贪吃欲,咽了咽口水,继续装作生气的样子,一动不动。
小二很快将茶点上齐,随后关好了门。屋内陷入沉寂。
“现在可以说了。白道长来北济城是为何事?”
封庭柳打破了屋内安静,向白逸尘问道。
白逸尘不紧不慢,将每一样糕点都加了一块到小盘中,又轻声放到了夏亦面前。
夏亦不愿看他,却还是被糕点吸引了视线,眼中闪亮亮的,也不管这盘糕点是谁递过来的,大快朵颐了起来。
白逸尘眼中浮现出几分满足,这才沉稳说道:
“封城主应当是知晓当今皇城内情况的,二皇子欲争抢皇位,但此人生性暴戾,若是夺得皇位,必将祸乱世间。
自从原太子战死沙场后,当今圣上始终不曾有再立太子的意向,但圣上将大部分权利交给了二皇子后,朝廷内便默认了二皇子的地位。导致二皇子倚仗权利,嚣张跋扈已久。
两日后,朝廷派的监察御史便会到达北济城,以搜查黒盐为由,对北济知府的腐败进行暗查。”
说到这,白逸尘一手撩起宽大衣袖,端起茶水轻抿一口,润了润喉。
他只需说到这,就足够让封庭柳明白其中缘由了。
封庭柳点了点头,瞥了眼夏亦没心没肺吃点心的样子,手指敲击茶杯半晌,说道:
“知府腐败,圣上觉得,背后的人,是二皇子?”
“非也,圣上不曾察觉二皇子野心。此番调查,是朝廷官员递的折子。”
“如此机密,白道长竟轻易告知与我?”
“我自是知晓你的立场。”白逸尘没有明说,只抬眼看向封庭柳。
封庭柳勾了勾嘴角,一手撑头,另一手卸下腰间金烟杆,将烟斗指向尉迟枫。
尉迟枫顿时明了,从二人所谈的朝廷大事中回过神来,帮他点燃了烟叶。
封庭柳吞云吐雾间,忽地问道:
“白道长是为何人跑了这遭?是当今圣上,还是那扮猪吃老虎的五皇子呢?”
白逸尘并不惊讶于封庭柳的判断,依旧是那副淡然的姿态。
“封城主既然心中有数,我何必隐瞒。来柳渡城保护监察御史,这自然是五皇子的意思。”
“哦——果真如此,我想,朝廷内部早有部分官员支持五皇子吧。”
“正是如此。五皇子并非表面上那般玩世不恭,早已暗中拉拢不愿支持二皇子的人。”
“其中,也包括你,或者说,华山派吗?”
封庭柳说到此事时,白逸尘的表情才有了变化。
他似有无奈,轻声叹气,道:“天下动乱,华山与朝廷关系紧密,必不可避。”
“天下将乱,华山也难避。如今,你仍想让夏亦回归华山吗?”封庭柳将烟杆在桌面上轻敲,颤动其中烟叶。
夏亦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却皱着眉头。
“我不要回去!”
白逸尘转头看向夏亦,一眼就见他嘴角沾着的糖粉,便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为他擦拭嘴角。
却不想夏亦立刻偏头躲过,没有给白逸尘这个机会。
白逸尘眼中又浮现出那般无奈,他叹气的次数都快赶得上屋外的老大爷了,只好把手帕放在桌子上,随便夏亦用还是不用。
“当年之事,我自有过错,没能护得夏亦安全。待我回过神时,他已经被带离了华山。但如今,华山内部已经清整完毕,我亦能护得夏亦平安。”
“我不信!”夏亦忽地大喊,猛地一拍桌子,那双原本单纯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戾气:“我才不需要你保护!我可以保护自己!当年我和你说什么来着!我说宗门内有内奸,有魔教,有人要害我!但你比起我,更相信华山派,不是吗!”
“我……”白逸尘身形一僵,试图开口解释,却又被夏亦打断。
“华山派被你整顿,你也当上了长老,你有实力,但你不信我,又有什么用!”
“我没有不信你……”
“做你的天下大梦去吧!白逸尘,你的梦里有天下,有宗门,但是不应该有我!”
夏亦气得红了眼,被点心分心出去的委屈和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一把抓起手边的手帕,扔到了白逸尘身上,转身跑了出去。
门被用力踹开又关上,发出震耳的声响。
但白逸尘却久久不能回神,抓着被夏亦扔回他怀里的手帕,手指微颤。
尉迟枫有些担忧,用眼神询问封庭柳。
封庭柳眉梢一挑,道:“不用管他,又不是孩子了,自己能找到路。”
此言一出,像是在说眼前,又像是在提醒白逸尘。
白逸尘又叹了口气,将那被抓皱的手帕仔细叠好,收回怀里。
“他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过。如今想要挽回,也为时已晚。”
尉迟枫想起夏亦曾经说的,自己是被华山派抛弃的人,还露出了和方才一样恐怖的表情。
他忍不住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逸尘并不介意他这般询问,缓缓说道:“当年正值老魔教肆虐江湖,华山派中亦有魔教卧底。他们篡改了宗门内藏书阁中的武学秘籍,将魔功融入其中,让弟子修习……
起先是有弟子开始走火入魔,随即长老发现了秘籍的问题。而夏亦发现,自己也修习了那本秘籍。
但夏亦不曾出现走火入魔的迹象,我便认为他安全,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后来,不知夏亦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说长老们打算将所有读过那本秘籍的弟子,清出宗门。”
尉迟枫大为震惊:“即使是没有走火入魔的弟子,也要如此吗?!”
“数十位弟子走火入魔,这对华山派来说已是丑闻。读过这本秘籍的有将近百人,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个。比起他们,长老们更在乎华山派的名声。”白逸尘摇了摇头,五指握紧成拳。
“所以,夏亦跟你说了这件事,但你没有相信。”
“是的,当年我亦是年轻气盛,对于华山派从来都是尊敬且信任的。谁知……”
“谁知武林大宗早已烂到了骨子里。”封庭柳忽地说道。
白逸尘苦笑,以他的那副面容,即便是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依旧如同谪仙一般。
“夏亦是在一个晚上被人叫走的,美名其曰让他们完成紧急任务,实则强行带走,拉到了偏僻之处。我不知夏亦是如何逃出的,待我得知他的下落时,他已经在柳渡城了。”
尉迟枫也同样感到无奈,这种事情,也无法评论白逸尘的对错。他甚至为了夏亦,清理了华山内部,甚至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长老之位。
白逸尘握着茶杯,不顾茶水已经凉透,一饮而尽。
“我枉为他的师兄……”
白逸尘难免想起过去的夏亦,那个天真烂漫的师弟,会甜甜地唤他“师兄”、吵着闹着要和他练剑的师弟。
如今,夏亦已经有所成长,即使身高未变,却成熟了不少。
剑法卓然,武功高强,更是有一双锐利的眼。
却已经不愿意承认他这个师兄了。
过了半晌,白逸尘才从那股子悲伤中脱离出来,又做回了那面色冷然的仙尊。
他与封庭柳又说了一些关于监察御史的事宜。
此事发生的太过凑巧。北济城中诛邪会与旧魔教起纷争,这边监察御史就要前来检查。
封庭柳怀疑事有蹊跷,坚决插入此事。
待商讨过后,天色已晚。
白逸尘此番是带着华山派弟子前来,如今已经外出多时,不得不返回。
但他又担忧夏亦,不知如何开口。
“白道长放心,既然我们目标相同,你定能再遇到夏亦的。”尉迟枫见他此番神情,不由得说道。
被戳破了心思,白逸尘也不恼,只是又叹了口气,拂尘一扬,转而离去。
尉迟枫和封庭柳到宅子里时,夏亦果不其然已经回来了,甚至还带回了一大堆甜食,正在院子里埋头苦吃。
夏亦看到封庭柳回来,顿时打了个寒颤,想起自己夺门而出的壮举,不禁佩服起自己当时的勇气。
他看着封庭柳的脸色越来越黑,大感事情不妙。
“尉迟枫,你去收拾屋子。夏亦,你随我来。”
夏亦一瞥那双在黑夜中幽幽发亮的赤眸,吓得直哆嗦,哪敢违背,只能跟着去了。
尉迟枫看着俩人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不知从脑子里哪块儿挖出来一个词。
慈父严母。
嘶,这可不能乱说出去,否则跟着受苦的就是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
师兄弟这对副cp是年上,妥妥年上。
第26章 糍粑
夏亦跟着封庭柳进了屋,没过多久,尉迟枫就在屋外听到了一阵哭天喊地。
“为什么我出了华山派还是要抄道德经!”
“封哥我错了我再也不闹了!”
尉迟枫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卧房去收拾东西。
等他把房间折腾好了,俩人还没从屋子里出来。
尉迟枫见有所空闲,就去东厨熬了药。
自从到了柳渡城,他从未断过玉霁留下的药。
虽然他的记忆始终没有恢复的迹象,但经过玉霁的检查,脑内的瘀血的确有所好转。
尉迟枫已经习惯了药汤的苦味,即使是上面飘着虫子翅膀,他也能面不改色一口饮下,留得满嘴苦味。
碗里剩着褐色的药渣。尉迟枫不敢细看,把碗冲洗干净,就要离开。
可他刚要踏出东厨,忽地想起白日里,那个未能完成的吻。
他耳根腾地红了,转过身去,在一旁的桌子上看到了夏亦带回来没吃完的糕点。
他挑了个看上去相貌平平的糕点扔进嘴里,却未料到,竟然是甜到齁的味道。
尉迟枫咳嗽半晌,咽下那块糖糕,又猛喝了好几口水,才让嘴里的苦味和甜味都被冲淡下去。
他这才满意,离开了东厨。
-
屋内这会儿已经没了动静,但封庭柳还是没从里面出来。
许是夏亦还在抄写他的道德经,封庭柳索性就留在屋里看书监督他。
尉迟枫站在门口,刚要敲门,就听见屋内传出了谈话声。
“我和华山派志不同道不合,是不会回去的。”夏亦的声音带了一些委屈,却异常坚定。
“我知道。”封庭柳声音淡淡。
“我要留在柳渡城!才不去别的地方!”
“嗯。”
“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封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要我说什么?”
“你就没有想过,尉迟枫恢复了记忆之后,若是他也跟你志不同道不合,你要怎么办吗?!”
随着夏亦的质问,屋内陷入安静。
尉迟枫收回了准备敲门的手,心脏一痛,呆呆地站在了门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就连自己是否站在封庭柳对立面都不清楚。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如果真的到了那天,我会让他自行选择去留。”封庭柳忽地说道。
“封哥……”
“想走的人不会留住,这件事,难道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但我们情况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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