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还需要解释吗?”
尉迟枫瞳孔震颤,心中百感交集。
他虽知柳渡城绝非正派势力,却也从未做出残害百姓之事,但如今封庭柳却说自己杀了一名侠义之士……
不,不对。
尉迟枫回过神来,眼神坚定,忽地说道:
“不,他一定不是被少爷所杀害。”
封庭柳听了这话,倒是惊讶,撑着头看向他,眼中笑意更深。
“哦?何以见得?”
“少爷对他评价如此之高,定不会杀他。况且,我并不认为他与少爷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尉迟枫越说越确信,虽然封庭柳平日里性情阴晴不定,若是杀人也毫不手软,但他从不做无缘无故之事。
“我相信少爷,即使少爷当真杀了他,其中也一定别有原因。”尉迟枫坚定说道。
封庭柳眨了眨眼,见他眼中真诚,忽地朗声大笑。
“哈哈!好,好,你真是从未让我失望!”
他站起身,将帷帽戴好,遮住了旁人的目光,隔着一层薄纱,与尉迟枫相视。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尉迟枫仰视望去,目光依旧坚定,见他如此潇洒姿态,心弦一颤。
“是。”
他沉声答道。
封庭柳一笑,显然心情愉悦极了,对二人说道:
“走吧,回去了,戏台已经看过了,好戏还未开场呢。”
当了许久背景板的夏亦从碗里抬起头来,瞥了俩人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闪瞎眼。”
-
吃饱喝足,三人便戴着帷帽走在回府的路上。
夏亦被清早出摊的各色美食吸引着目光,不顾已经快撑起来的肚子,非要去买那蒸得圆咕隆咚的兔子馒头。
“我要买这个!”
封庭柳自是不同意,一手拽住夏亦的衣领,竟是和那重剑一起,将人拎了起来。
夏亦一惊,双腿扑腾着,活像一只小兔子。
“我要吃这个!求求你了给我买!”夏亦边扑腾边哀求道。
一旁的摊主看得咯咯直笑,劝道:“大侠,您弟弟这么可爱,就给他买一个吧!”
封庭柳暗中不雅地白了夏亦一眼,手上拎着他衣领未放,另一手却还是探向了钱袋子,打算付钱。
就在此时,迎面走来一名身材曼妙的女人,她穿着最普通的粗布长裙,头发挽起,未着粉黛。
她与路上的行人并无区别,匆匆上前,偶尔看向周围的摊贩,似是在苦恼要买些什么比较好。
就在她与封庭柳擦肩而过之时,变化突生。
夏亦忽地被封庭柳松开,来不及反应,一屁股跌坐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少爷!”
尉迟枫发出一声惊呼,慌忙上前,将封庭柳一把揽住。
夏亦迷茫抬头看去,只见帷帽之下,封庭柳眉头紧蹙、面色可怖,一双赤红的眼眸震颤。
封庭柳咬紧牙关,咽下因疼痛而发出的呜咽,额头冷汗流淌,唇色惨白。
“怎么会突然……”尉迟枫揽着他的肩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封庭柳为何会突然病发?
尉迟枫忽地想起玉霁所言,下蛊之人若是有所动作、亦或是距离太近,都会刺激到封庭柳头中蛊虫。
他猛地警觉,向着方才女人离去的方向看去。
可视线中已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影。
尉迟枫咬了咬牙,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将人抱得更紧。
忽然,他感觉到脖颈处一阵疼痛,低头便见封庭柳疼痛难忍,竟是一口咬在了他裸露的脖颈上。
好在有帷帽遮挡,即便他们虽然行为怪异,路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夏亦,往前去找,下蛊之人定还没有走远。”尉迟枫低声说道。
“好!”夏亦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麻利地跑走了。
封庭柳还在因着疼痛颤抖,尉迟枫不敢耽搁,可若是动作过大,恐怕会被有心人发现行踪。尉迟枫咬牙思考半晌,最后选择扶着封庭柳,跌跌撞撞躲进了偏僻的小巷子里。
深巷偏僻,周遭无人,只散发着一股潮湿霉气。
但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封庭柳头痛得几欲干呕,手指拉扯着尉迟枫的衣服,将布料揉皱。
“少爷……抱歉,这儿环境差了点。”尉迟枫握住他紧绷的手,安抚性地揉捏片刻。
封庭柳竟当真被这举动安抚,困难地睁开眼,一瞥周围,闷哼了声。
“无妨,总归是你帮我清洗……呃……”
得了允准,尉迟枫撩起帷帽纱幔,吻上那苍白的嘴唇。
两人都太过急切,不管是刺骨的疼痛,还是当下的环境,都让两人的心焦躁万分。
唇齿磕碰,嘴里顿时弥漫了腥甜的味道。
尉迟枫强硬地卷走封庭柳口中的血腥之气,吞咽而下。
巷中僻静,将两人耳边的呼吸声与水声无限放大,黑衣遮掩之下,是旁人看不到的安抚动作。
封庭柳的注意力被尉迟枫的动作转移,却逐渐沦陷入更深的泥沼之中,无法自拔。
尉迟枫凑近了去,细细亲吻着封庭柳泛红的耳垂,用一声声低沉的话语,比蛊虫更加蛊惑封庭柳的心。
“少爷,抓紧我。”
封庭柳双眼朦胧之间,看得眼前黑发摇晃,感到耳畔被吐息弄得痒麻不止。他双腿发软,只能抬手揽住尉迟枫的脖颈,紧紧地攀住了沉沦海上唯一的浮木。
“该是你别松手才对……”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健康!做好防护!补充维c,多吃水果!
第28章 试探
尉迟枫和封庭柳走出小巷子时,已是正午。
街道上的人显然少了许多,都被那晒人的日头赶走,回家休息去了。
封庭柳缓缓走上街来,他衣着整齐,不似在巷子里做过什么。
可只要掀开他的帷帽,便能看到他绯红的面颊与脖颈上的吻痕。
好在有纱幔遮挡,让人看不清。
但封庭柳还是忍不住抚摸上脖颈,咬了咬牙,低声呵斥了一声:
“混账!”
他的声音,显而易见地有些沙哑。
更糟糕的是,他本就酸痛的腰肢,被粗糙的墙面硌得更疼了。
尉迟枫被训斥了也不怕,反倒是刚向前一步,揽紧了他的腰。
“少爷慢些走……”尉迟枫语气中带着十足讨好意味,可他的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但这是最有效的止痛方式呀。”
“那你也不能在巷子里……!”封庭柳话音未落,便见周围路人目光看了过来,连忙止了话头。
“情况紧急,少爷莫怪。”
尉迟枫的手掌覆在封庭柳后腰上,替他揉着酸痛的腰。
两人慢吞吞地回府,等到了府上时,已经到了下午。
而夏亦,正托腮坐在院子里,摆弄着刚从街上买回来的小玩意。
他见到俩人回来,连忙站起。
“你们可算回来了!封哥你头还疼吗?”
“已经无碍。”封庭柳见了夏亦,一把拍掉尉迟枫的手,自己走了过去。
“那就好那就好,傻大个还有点能耐,居然能让封哥头不疼了!”夏亦看向尉迟枫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赏。
尉迟枫挠了挠头,红着脖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反倒是封庭柳狠狠瞪了夏亦一眼,吓得他缩了回去,不敢再说。
尉迟枫倒是想起了正事,问他:“你有抓到可疑的人吗?”
夏亦摇了摇头,道:“没有,街上的人太多了。但是我发现了另一件事!”
“什么?”尉迟枫追问。
“诛邪会的人正在汇集想要参与除魔的武林人士,我悄悄跟着诛邪会的人找到了他们的据点!”
“就在北济城西边磨坊后面的院子里。”封庭柳竟然立刻说出了夏亦原本要说的话。
夏亦震惊万分:“封哥你怎么知道?!”
封庭柳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招呼尉迟枫:“我要午睡一会儿。”
尉迟枫本来正因为封庭柳的话出神,想着封庭柳为什么会如此熟悉诛邪会的据点,难免想到了那名让封庭柳评价很高的北龙堂主,顿时又吃了一大口醋。
他赶忙回过神来,跟着封庭柳进了屋子。
封庭柳瞥见他那副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他摘下帷帽挂在一边,展开双手方便尉迟枫为他更衣。
尉迟枫毫不怠慢,熟练地拆开他的衣服,目不斜视,又为他换上了宽松的适合休息的衣服。
原本黑色的劲装与里衣被丢在一旁,若是仔细看去,还能在上面寻找到一些脏污痕迹……
但换上平日里的衣服后,封庭柳的胸口顿时露出大片痕迹来。
封庭柳瞥见身上痕迹,又想起方才小巷子里的事情,忍不住瞪了一眼尉迟枫。
尉迟枫眨了眨眼,对他一笑,那模样甚是无辜。
自从他第一次与封庭柳亲密后,他便学会了如何得寸进尺,听话老实的大狗狗暴露了本性。
封庭柳轻哼一声,翻身上了床,用被子遮住了一身痕迹。
按理说,尉迟枫这个时候就应该退出房间,让封庭柳安静睡下。
可他今天忽然就不想出去了,鬼使神差坐在床榻边的脚踏上,靠着床沿,看向封庭柳。
“你还留在这做甚?”封庭柳抬眼见他如此动作,出声问道。
“我守着少爷睡。”
“我几时还需要你守着才能睡了?”封庭柳被他这般理所当然的语气逗笑,“随便你。”
说罢,他闭上眼,呼吸逐渐沉稳。
尉迟枫就这样坐在脚踏上,看着封庭柳的睡颜。
睡着了的封庭柳是安静的,没有了往日狠厉的模样,也不似在床榻上那般勾人。
往往只有在这时,尉迟枫才敢细细地打量他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睫毛。
也让尉迟枫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为什么封庭柳会带他来北济城?
为什么封庭柳会认识诛邪会的北龙堂主?
为什么……封庭柳会说出那样的话?
无论是他不小心听到封庭柳和夏亦的对话,对封庭柳以表真心、还是他在客栈上说自己相信封庭柳时,封庭柳的回答在如今想起来,都十分微妙。
「你最好如此。」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简直就像是,封庭柳认为他随时会反悔一样。
尉迟枫的思绪又飘到了他刚到柳渡城,在地牢里第一次向封庭柳表达忠心时,封庭柳也是这样说的。
封庭柳,柳渡城城主,能够搅动江湖风云的人,为何会如此在意他尉迟枫的忠心?
与其说是不愿被背叛,更像是,不愿意被他背叛、不愿意他离开。
即使他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真心。
尉迟枫更加不理解,封庭柳三番两次的试探,更像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行为。
尉迟枫很快地否定了自己这样的想法——封庭柳这般风云人物,怎么会缺失安全感呢?
“哎……”尉迟枫轻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少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尉迟枫胡思乱想了一下午,封庭柳倒是睡得舒坦。
等他睡醒,已是黄昏时分。
尉迟枫替他换上衣服,又给他揉了许久的腰,才让他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也恰是此刻,下人送来了一封紧急密信。
封庭柳坐在主位上,接过密信拆开来,便见白逸尘工整有力的字迹。
“是白道长。”封庭柳看过信后,将信纸放到烛火之上,让火焰将上面的信息吞噬殆尽。
“少爷有何安排?”
“出去一趟,去醉花楼。”
-
北济城的夜晚,灯火通明。
摊贩和酒楼都未曾休息,醉花楼更是北济城夜里最繁华热闹之处。
但再热闹,也会有旁人看不到的地方。
醉花楼的后门通往偏僻小巷,楼里的人通常从这儿运走泔水,这样就不会打扰客人。
而如今,一名身着黑衣、斗笠蒙面的男子匆匆走进小巷,四处寻找,见了那不起眼的后门,便毫不犹豫地钻入其中。
他进了醉花楼,门口的守门人竟然毫无反应,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他从一处偏僻的楼梯上了三楼,一路上竟是不见人踪迹。
醉花楼的三楼仅招待贵客,如今,竟也被人包下场来,自然安静万分。
那人挨个门牌寻过去,最终停在了最角落的一间房门前,抬手叩门三声。
房门被打开,是一身白衣的白逸尘。
“御史大人,快请进。”白逸尘朝他做了请的动作。
他走进屋内,摘下斗笠,果真是监察御史汪严。
“白道长。”汪严仍是那副正直的模样,和眼下红艳暧昧的醉花楼客房实在不搭,他自然知晓这点,看着那绣着鸳鸯的大红被褥,又看了看一身白衣无尘的白逸尘,表情有几分尴尬,道:“不知白道长为何要选在此处谈话。”
白逸尘的表情也不可查地变了变,他面露几分无奈,刚想要向汪严解释,房门却被猛地推开。
封庭柳带着尉迟枫径直走入,脸上难得带了待客的笑意,直言道:“是我安排的。在下柳渡城城主封庭柳,久仰汪大人大名。”
汪严见了封庭柳,眉头紧蹙,眼中带着打量和警惕,开口道:“汪某曾听闻封城主名号,亦从白道长那听说封城主有意助我一臂之力,只是不知其中缘由。”
封庭柳毫不意外他的警戒心如此之强,毕竟朝廷官员向来不看好江湖势力,能够与华山派联合,也只是因为其信仰国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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