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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汶烨的眼神一直不离开床上的人儿半分，就算站在远处，视线也紧跟着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眼前的一切就会变破碎掉，会变成一场梦。
“嗯，多谢。”
这已经是他能说出来的，最有分量的话。
医生又交代了几句，便带着护士和剩余的医生们离开了。
杨汶烨重新走回病床边。
冉迩的病床被摇起一个三十度角，他靠在床上，察觉到杨汶烨的靠近，却不敢将视线看向那个人。
杨汶烨微微叹口气，“冉儿，你想离开我吗？”
对于杨汶烨的问题，冉迩显然心中一惊。
我想离开你，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他微微点头，就算是回答杨汶烨了。
杨汶烨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道：“你想离开，我答应你，但至少得在你的身体恢复好之后，我才能放心地送你走。”
冉迩微微低垂着头，不说话，也没什么表示，双手放在身下不停地缠绕在一起。
杨汶烨连忙制止他的动作，“还在输液，小心些。”
“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好，想泄气，就找我吧，无论你怎么折磨我都行，但不要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随着杨汶烨的话音落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仿佛一颗无价之宝滴落到他的手背上。
冉迩……哭了？
为什么哭？
是担心自己欺骗他？
还是其他的原因……
杨汶烨心中难免泛起紧张，顿时也有些无措。
他现在最害怕的东西，莫过于冉迩的眼泪。
杨汶烨犹豫着抽回手，人也往后退了好几步。
沉重的嗓音悠悠传到冉迩那边。
“冉迩，你别哭，我不会……我离你这么远，这样你能安心了吗？”
“我说要放你走，并不是假话，而是我真的会放你走，只要你的身体恢复了，你想走，我随意。”
“你去哪里都没关系，待在这里，或者是出国，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提供帮助。”
“关于孩子的事情，你想带他走，就让他陪着你一起离开，你想让他待在我的身边也可以，我会和他一起等着你回来。”
“所以冉迩，别再哭泣了，身体正在恢复中，不要为我这样的人感到神伤。”
冉迩时隔很久很久，才扭头看向杨汶烨。
看着那张自己很是憎恨的脸，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丝苦涩。
就好像恨杨汶烨，其实是一件错事一样。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杨汶烨那副表情。
如鹰隼一般犀利的眼神，此刻因为眼中的悲伤，没有了往日的肃杀和威严，倒显得格外忧伤和悲悯。
那是一双会令人想要上前呵护的目光，含情脉脉，多了人情味，少了疏离感。
所以他是明白了什么吗？
要不然怎么会露出来这样不符合他本人的表情呢？
但是杨汶烨，你读懂了什么？又明白了什么？
“我不是为你哭泣，杨汶烨。”
“我知道。”
冉迩几乎才刚说完，就得到了杨汶烨的回应。
这令冉迩感到一丝惊诧，就好像他读懂了自己的心思，预判自己的问题一样。
“放我走……我不希望这只是一句空话。”
杨汶烨道：“本来就打算放你走的，我们之间不是约定了，孩子生下来，你想走就走，那个时候，我说的就是真话。”
“但如今，我所说的也都是真话。”
“冉迩，我们之前发生的一切，约定好的一切，以及所签的合同什么的，全部都不作数了。”
“从此刻起，我们重新达成一个新的约定，也是我们彼此之间的最后一个约定——”
“你听好。”
“我答应冉迩，只要他的身体恢复，不论他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后悔，也不会继续对他采取强制手段。”
“离开我也好，留下来陪我也罢，我都不会继续阻止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是我们最后一个约定，我说话算话。”
“所以——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第95章 他有家了
冉迩在医院住了两个周左右，一直到医生给他拆线之后，才终于出院。
管家已经好为他办理好了出院手续，冉迩只需要下楼就好。
在病房里住了快两个周，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
冉迩很快下楼，管家已经等候在楼下，看见他出来，连忙小跑着过去。
管家手里抱着一件看起来十分厚实的白色羽绒服，连忙递给冉迩。
“冉先生，外面很冷，您先把这衣服披上，车马上就来了。”
冉迩来医院的时候很匆忙，又因为住院期间一直都是在医院，不怎么外出，所以并没有带什么衣服。
其实在医院还好，可能因为有暖气的原因，都不怎么感觉到冷。
冉迩探头看了眼窗外，伸手接过管家手里的衣服。
“谢谢管家先生，麻烦您了。”
两人一起走出医院，管家正在给司机打电话。
杨汶烨重新安排了司机，并不是管家亲自开车过来，医院里的停车位有点不好找，所以司机是直接停到了最后面的露天停车里。
从那里过来，估计需要一点时间。
今天天气灰蒙蒙的，乌云遮住了炙热的阳光，温煦的微风都因此变得刺骨。
冉迩抬头看了看天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很大的起伏。
过了一会儿，打完电话的管家走回冉迩身旁。
他学着冉迩的动作，也仰头看向天空。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可能会有一场大雨。”管家忽然说道。
冉迩愣住几秒，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管家不知道冉迩和杨汶烨之间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但在他看来，这两人明明……明明看着感觉心里都有彼此，可为什么不把话说开，而是选择互相折磨呢？
管家微微叹口气，“冉先生，您的身体还行吗？”
虽然穿着羽绒服，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看出冉迩此时的异样。
管家的问题，所包含的含义太多了，冉迩缓缓道：“还好。”
冉迩抽回视线，佯装无事地望向四周。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管家一眼，管家立即心领神会地背过身。
冉迩拿起手机一看，是谢之扬打来的电话。
看到越来越熟悉的号码，心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犹豫要不要接……
接着才迟缓地反应过来，他和杨汶烨之间，好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所以现在的他，根本不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因为他不会再得罪任何人了，他现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
思及此，冉迩才接通电话。
“谢扬哥。”
谢之扬应该是在开车，冉迩能清晰地听到听筒里传来的车子鸣笛声。
“冉儿，我记得你说你是今天出院吧？”
冉迩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是的，谢扬哥要来接我吗？”
谢之扬看着车里的导航，上面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不到两公里。
“今天公司刚好没什么事，所以我来接你，然后顺便带你去新房子看看。”
冉迩看了眼管家所在的地方，思考了两秒，说道：“谢扬哥，我还有点东西需要收拾，等我简单收拾一下之后，你直接去那边接我吧。”
“那边”指的是哪里，两人都心知肚明。
听到冉迩的话，谢之扬其实很不希望冉迩继续回去那个人的家，他希望冉迩能直接不假思索地离开。
但很显然，这一切没有可能。
谢之扬的手握紧了方向盘，在心里劝自己，没事没事，未来的时间里，他将一直在他的身边。
有朝一日，他的这份心意一定能拨开云雾见分晓。
“好，那你到时候把地址发给我，收拾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提前来接你。”说着，谢之扬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对了冉儿，今天的晚餐，我预订了餐厅，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久违地吃一顿。”
冉迩直点头，“好，那一会儿我联系你。”
等到冉迩那边挂断电话，管家才走过来提醒冉迩：“冉先生，车来了，我们现在回家吧。”
冉迩先点了头回应，然后才迟钝地反应到……
回家？
他一直都没有家，不管是一个人的小家，还是两个人的大家，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家”。
现在从管家嘴里听到这个词，不知为什么，心头顿时感到一抹温暖的感觉，可这抹温暖转瞬即逝，他都没来得及细细感受，那抹感觉就像一闪而过的流星，匆匆而过之后，只留下漆黑的夜晚。
低垂的视线触及自己的腹部，冉迩又安慰着自己。
没事，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从今往后，他有家了。
冉迩弯腰坐进车里，朝着杨汶烨的别墅行驶而去。
半个小时后。
下车的同时，他拿出手机给谢之扬发去自己现在的位置。
【谢扬哥，我现在开始收拾东西。】
谢之扬那边几乎是很快就回复了。
【好，我这就过来。】
冉迩跟在管家身后进去房子里面。
出乎意料地是，冉迩以为屋里不会有人在，只是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
杨汶烨身上脱掉了那些款式相差不大的西装，换上了简约的家居服，好身材展露无遗，健硕的体格，俊帅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工作的原因，还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
在他的身边待了这么久，冉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杨汶烨。
说不震惊是假的，他的心跳止不住地加快。
可紧跟着欣喜的情绪，在下一秒却变得有些慌张。
按理说，这样的时间点，他不是应该在公司上班的吗？怎么会……在家里……
他们之间还有需要打招呼的必要吗？
冉迩站在玄关口处，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上前。
其实他在这个房子里，也没什么要拿的东西，但为什么还是会回来呢？
冉迩不知道。
他的衣服什么的，其实在未来的时间，都可以重新买，根本不用专门跑这么一趟没有必要的路。
可内心里很是纠结，觉得不论怎么样，他还是得回来。
管家往前走了两三步，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他回头看了一眼。
冉迩看起来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管家往杨汶烨那边看了一眼，那人也是安静地坐在原地。
两人之间……
第96章 只放过你这一次
管家悄默默地离开客厅，冉迩回过神的时候，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飘散。
他有些艰难地弯腰换上拖鞋，本想忽略掉杨汶烨的存在直接上楼，只是没想到，刚抬起的视线，就与某人不知何时转过来的视线对视上。
冉迩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咬紧嘴唇往楼梯那边走。
杨汶烨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直到冉迩走到自己前方的时候，才开口叫住他。
“冉迩。”
冉迩顿时停下脚步，视线下意识地又飘回杨汶烨那边。
他张张嘴，总感觉有很多的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杨汶烨放下手里的笔记本，起身朝着冉迩一步一步走过去。
心里总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冉迩离开这里，可他的双脚，像被看不见的藤蔓紧紧缠绕一般，根本提不起脚离开。
杨汶烨一路走过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信息素。
那抹和自己很相同的味道，在出现的那一瞬间，仿佛就捕获了冉迩的心，让他忍不住地躁动。
冉迩连忙低着头躲开杨汶烨的视线，开口道：“停、停下吧……有什么话，这样说就好。”
不要上前，不要靠近，不要过来。
可杨汶烨并不打算听冉迩的话。
不，准确来说，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且只愿意听从自己的内心。
冉迩感觉到杨汶烨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连忙抬头看过去，想看看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目光中，杨汶烨迈着沉稳的步伐，徐徐朝他走来。
冉迩难免一下看得沉迷，直到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他才伸手挡在身前。
“求……”
然而还没等冉迩说完，他就被人用力抱在怀中。
男人低沉且微微沙哑的声音从头顶出现：
“冉儿，别动，就让我最后抱抱你。”
冉迩肯定不愿意，刚要挣扎，就听见那人用非常委屈卑微的语气道：“求你，冉迩。”
“我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冉迩，你是第一个，所以就当是可怜也行，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冉迩抬起的双手渐渐无力垂下，杨汶烨抱的很紧，他仿佛能听到近在咫尺的心跳。
鼻尖全是杨汶烨身上的信息素，这样靠近之后，那抹淡淡的味道变得浓郁了很多。
杨汶烨的人，和他的信息素一样，薄凉冰冷，看起来很难以接近，可一旦靠近，就能发现这淡淡的薄荷味，其实很清新，令人很喜欢，甚至爱不释手。
如此一想，冉迩忽然从心中的遐想清醒过来。
冉迩！你刚才……在想什么，难道你也对他动心了？
你不能这样，冉迩，别忘记了，你变成现如今这副模样，都是拜谁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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