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棍
作者:冬日嗅
文案
蒋磬的父母死在了他十八岁生日的当天。
他十年间无数次自责——如果不是他偏偏在那个路口掉头,是不是一切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沈逾之说:不会。
蒋磬眼看着前不久刚来市局的心理学顾问沈逾之站在天台上,将犯下滔天大罪的嫌疑人一脚踹下了天台。
随后沈逾之拿起了滚落在地的75式,动作熟练地上膛,紧接着又毫不犹豫地抵在了自己的左肩。
他一改往日的谦和与斯文,连笑容都染上了几分过分的张扬,一点一滴为蒋磬诉说起他从未了解过的父亲的往事。
“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是什么好人。”
“现在的你……应该相信了吧。”
我的灵魂与我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而我的存在却如此真实。 ——阿尔贝加缪《局外人》
*强强
*温柔闷骚直球总裁攻×白切黑钓系心理学顾问受
*犬系攻×猫系受,双向奔赴的推拉文学
* 携手破案追求真相
刑侦/1v1/HE
第1章 初遇
01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正午的晴空阴沉了下去,路上的行人们也心照不宣地赶起步子,以免因为这变化多端的天气遭了殃。
临城的六月总是伴随着不期而至的急雨,昏黄的暗云渐渐笼罩住了正片天天空,不消片刻,豆大的雨水便滂沱而至。
这雨越下越急,潮湿的空气中氤氲起了一层厚重的水雾,为平日中繁华的街道口平添了几分寂寥和神秘。
路上的雨水汇流成涓,急刷着街道。蒋磬靠着街口小卖店爬上青苔的墙边儿,缓缓升起一支烟。
离他不远处也有个人在躲雨。那人撑了把黑伞,即使站在屋檐下也没有将伞收起,而是将伞微微向前倾斜了一点,专心看着雨水连成银幕从伞沿儿砸下。
蒋磬把香烟咬在齿间,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被淋湿的衣服,抬眼间却发现了隔壁那人飘过来的视线。
第五次。
蒋磬在心中默默记下了一个数字,这是旁边青年有意无意转过来的第五次视线。
他又深吸了一口烟,脑中再次思考起这青年自己是否曾经见过。只是很快他便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这张脸太陌生,至少应该不是万街的常客。
他将烟夹在指尖,右手垂在了身侧,侧头看了那人一眼。青年一看就是那种斯文挂的,一副金边眼镜也因为雨势过大被他收到了口袋里。
最奇怪的是青年戴了个黑色口罩,严严实实遮上了半张脸。虽然临城的夏天并不是特别灼人,但仍然是以闷热著称的。所以在蒋磬看来,口罩这种不必要的东西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拒绝信号。
蒋磬目光还未收回,那青年便微微抬眼,二人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蒋磬不躲,对方也毫不避讳自己探究的目光,直直盯着蒋磬的眼睛看去。
蒋磬抬起手腕,用力地将香烟暗灭在了墙上。
而当他再次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对方的时候,却仍旧看到了青年目不转睛望向他双眼的眸。
蒋磬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垂在身边的左手小指几乎不见地抽了一下,随即他将右手虚圈住端起左手腕,大拇指不停地摩挲手腕内侧的位置。而此时青年像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冒犯,冲着蒋磬弯了弯眼眉,压低伞沿,再次将自己隐没在了水幕中。
相比较蒋磬不耐烦,那个青年却没有一丝不自在。他仍是怡然自得地抬眼盯着伞沿,时不时抬手看看腕表,一副有什么约会的样子。
来来回回抬了几次,蒋磬将目光移到了他的手腕上。
这只腕表精致至极,一眼看去便价格不菲。腕表设计有着十足的年代感,大概已经使用了很久,然而表面上却没有一丝划痕或污迹,想来表的主人定是定期将手表送去护理。
夏天的雨来得及去的也快,不消十分钟便停了下来。聒噪的蝉鸣短暂地停了一会又试探着叫了起来,转即便是更加鼓噪地鸣叫。
而这边尴尬的气氛似乎也戛然而止。青年把口袋中的眼镜架到了鼻梁上,收起雨伞,将雨伞尖儿在地上磕了两下,随即转头冲蒋磬点了点头,眉目间尽是不隐藏的笑意,扭头走向雨后初霁的万街,消失在鳞次栉比的街道中。
蒋磬目送他远去,在对方消失后仍然固执地矗在原地。他的脑中不由再次出现了那青年的模样。他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转身拎起雨伞,往青年相反的方向走去。
前面街的尽头便是蒋磬的酒吧了。蒋磬父母在他十八岁生日当天出车祸去世了,车上只活下了蒋磬一个人。
其实经营酒吧只能算作是他的副业,他还有家母亲为他留下的公司。只是他对那家公司实在提不起什么经营的兴趣,活生生将副业做成了主业。
今天蒋磬本打算去酒吧坐一会,但路上偶遇的那个青年又给他本不晴朗的心情平添了一些阴霾。
他索性就没有直接回去酒吧,而是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咬在齿间,一遍又一遍描摹着刚刚青年的模样。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无论是偷瞄他的眼神,还是无意间露出的高档表,抑或是最后冲他露出的看似温良的笑。
或许是与生俱来的直觉,蒋磬甚至从他最后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缕危险。
他皱起眉头,脚尖去踢路边的碎石子。小石子不受控制地滚向街角,蒋磬则入神地盯着石子滚动的方向看去,却不经意发现了地面积水反射中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蒋磬脑袋瞬间嗡鸣了一声,细碎的寒意顺着他的脊骨向上蹿,直冲天灵盖。他状似无意地将微微发抖的手揣进口袋,捏紧口袋中的烟盒,若无其事沿着街继续前行,目光却紧盯在了左前方的玻璃上。
这次他没有再看到闪过的影子,而是看到了一个背对着他问水果摊价格的身影。
微风拂过万街,拂过行人的脸庞,蒋磬的脸色完全阴沉了下来。他掏出火机点着了烟,面无表情地加快了速度。
一时风动,他看到挂在那人耳后的黑色细绳,在青年白皙的皮肤和眼镜片反光的映照下,格外招人。
-
或许是蒋磬的目光太过直白和不加修饰,青年似乎发现了蒋磬的愤怒。
然而他却没有一丝慌乱,只是自顾自地为挑好的水果结了账,一步一步走到了蒋磬面前。
“您好,又见面了,我叫沈逾之,F大心理系研二学生——怎么称呼您?”
蒋磬盯着面前这双含笑的双眸,没有起伏的说道:
“你跟着我?”
“……抱歉,只是——”沈逾之拖长了尾音,不带一丝尴尬,只是看起来有些懊恼般的捋了一把额前的碎发:“如果给您造成了困扰,那么我在这给您真诚地道歉。”
面前的人沉默良久,只是盯着沈逾之看。对方这么盯着他,沈逾之却也没有半分的退怯,也只是静静望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比他高了半个头,沈逾之不得不微仰起头才能对上他的眼睛。五官深邃立体,一双眼眸平静的盯着他看,仿佛看透他的一切。
逆着光,男人的身周被夏日雨后慵懒的阳光包围着,竟显现出了那么一点的温柔。
“别再跟着我,”良久,男人往后退了一步,抱起胳膊,缓缓张口,“后会无期。”
这话说得就有些不给面子了。沈逾之沉默了片刻,随后竟然挂上了微笑: “再次向您表示歉意,后会……无期。”
-
沈逾之并没有说谎,他确实是F大心理学的硕士;蒋磬也没有猜错,他下午确实有约。
三点五十九分,沈逾之拎着一大袋子水果走进了办公室,对方已经到了,却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等很久了吗,雨深?”沈逾之道。
女孩的表情在沈逾之踏入办公室的一瞬间明亮了起来,她甚至是有些亢奋的从座位上弹起,站起来后手指却不停搓着衣角,羞涩地低着头。
“学长能有空见我,我就很高兴了……”林雨深嗫嚅道。
沈逾之笑了笑,没有说话。
林雨深不是他的直系学妹,在三周前听说他有公益问诊才找到的他。
林雨深性格内向,他们相处的时候话也不多,只是低着头问一句答一句,沈逾之对她也常常有着更多的耐心。
“今天也提前来了,下午没有课吗?”沈逾之拉开屋门走了进去,坐在了咨询室的软沙发上,从塑料袋里挑了个橘子剥了起来,“坐吧。”
“没、没有……我特意挑的没课的时间。”
“恩,吃橘子吗?”沈逾之把剥好的橘子往林雨深面前一递。
林雨深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橘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
“那么,”沈逾之点了点桌面,“上次的问题有解决吗?”
“我……我和学长聊完感觉好多了,我现在见到他还是会紧张,但是之前的心悸恶心的反应都没了。”
林雨深的“他”一直是一个神秘的人物,沈逾之也所知甚少,只知道林雨深对“他”颇为迷恋。
而“他”似乎也是个万人迷的存在,林雨深和“他”在一起后,“他”身边还是美女如云。林雨深人又内向,就渐渐地陷入了焦虑的情绪中。
“那就好,其实轻微焦虑症在学生中还是很普遍的,现在大学生的压力也大,很容易焦虑。及时注意到也是一件好事,早发现总比晚发现强。”
沈逾之给林雨深接了杯水,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看着林雨深局促的样子,问道:“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想问?”
林雨深一僵,急忙开口,“没——沈学长,我没有——”
沈逾之头疼地揉揉眉头,他从进门开始林雨深就坐立不安,看到了他出现才放松一些,但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会是没事:
“没关系的,雨深,你要是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只是看你的样子有些担心。”
“沈学长,我——”林雨深咬住嘴唇,白净的脸上升起了一团红晕,并拢的脚尖不停捻着大理石地砖。
“不要着急,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来。”沈逾之按下了桌子上老式收音机的按钮,夏日雨后的的阳光毫不吝啬的照进屋内,伴着音乐流淌,填满整个咨询室。
林雨深不由跟着沈逾之的话做了起来,表情缓和了很多,只是双手还是纠结在一起。
“学长,”林雨深渐渐平静下来,抬眼看向沈逾之的双眸,这双眸子乌黑清亮,她在他眸中看到了自己紧绷的身影,又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下周吧……下周吧沈学长……再给我点时间……”
沈逾之侧耳,表情真挚地望向面前的女孩。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我想把我的事告诉你……”
“请你……再帮帮我……”
第2章 蒋磬
02
蒋磬又在外面闲逛了很久才回酒吧,到酒吧的时候已经五点了。
这时候店里的人也多了起来,蒋磬去吧台要了杯龙舌兰,便窝在店的角落里懒得动弹。
这家店是他大学毕业前盘下来的,地址就选在在临城大学城旁边。
说是大学城,但这边其实只有F大和临大两个学校,又被附近的商业办公区层层围住,两所大学总能在周边快节奏的生活中显现出一副遗世独立的孤寂感。
这两所百年老校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且排的上名的,总能从小朋友的口中听到类似于“长大后是去临大还是F大”的纠结,可以说是全国考生们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
蒋磬家住的离这边也不远,走路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到。
但如果你能到蒋磬的家中就不难发现,蒋磬家中根本不像有人住的样子。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最基本的家具:一张双人床、几个柜子、一张桌子和一组沙发。屋内的家具灰蒙蒙的,唯有柜子上摆放着的全家福一尘不染。
其实这和蒋磬平时给人的印象差不多,他对人总是会表现出一副冷淡、拒人千里的样子,但在某些方面,他又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敏感和细腻。
比如在对人的观察上。
“小蒋总这时候来店里了?”蒋磬感觉右肩被拍了一下,随后他不假思索地偏头往左看去。
“啧——你怎么又猜到的?你后脑勺长眼了?”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白色衬衣的男人,除了衬衣领口拽开了几颗扣子外,其他地方都打扮得一丝不苟。
“只有你每次都不厌其烦地玩这招。”蒋磬支起上半身趴在木桌上,撑着脸和坐在对面的男人碰了个杯。
“你还没回答我呢,今天怎么是晚上来的?平时不是总嫌晚上人太多了吗?”
“提醒你一下吴警官,是我的店——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吴越抬抬手表示不想和他杠下去:“前段时间的案子结了,老子可算有时间休息了。”
吴越是蒋磬的发小,铁瓷。他们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班,只是高考的时候吴越子承父业报了国安大,而蒋磬则选择去了临大。
他出了警校后在基层干了两年就闹着转去刑警大队,现在专门负责跑一些刑事重案的外勤。
“那个砍死他老婆的男的被我们逮到了,那傻逼是真的怂,砍死人后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找他妈——他妈还给他关他家地窖里想蒙混过关,我们查了整整两天监控才给他揪出来。”
“砍人的时候挺硬气,被我们抓到后就知道哭。你是不知道,他砍人可是刀刀致命,完全不像激情杀人,但问他什么就光说自己不记得了,只知道等他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死了。”
“我们又连轴审了三天,什么招都用上了,老子最后都想给他来点狠的了,还是什么都没撬出来——没办法,这个案子除了伤口有疑点外别的逻辑也完全没问题,他罪也认了,现场也指认了,连监控都拍到了他拿着刀浑身是血的样子。你也知道,现在这种影响恶劣的刑事案件上面都会给压力的,就算我还想查,那也是没机会,这不结案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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