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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轨(GL百合)——渡冷汀

时间:2024-12-09 10:00:06  作者:渡冷汀
  这是无比寻常的一天,信号灯一如既往地倒数着,车辆来往,人潮拥挤。
  ——遇见学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
  新生开学,为期一月的军训过后,各个学院的学生会、社团的招新小分队便活跃了起来。
  初入大学的新新人类总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后来才明白,学生会招新是大学的第一个骗局。
  秦书礼一开始是生化学院的新生,校学生会的招新面向全校专业,下午的自习课上,秦书礼在睡意朦胧间,听到了一声极为温柔的女声。
  阳光带着惺忪的滤镜,陈玥站在讲台上,在另一位学干旁边安静笑着,新新人类总是热情的,提问和笑声此起彼伏,她只看见了她。
  秋日的阳光是醇厚的,不似夏天的轻浮。
  秦书礼讨厌夏天的一切。
  浮躁的空气,不够凉快却总是吱呀作响的老风扇;总是带着葱蒜味的半牙西瓜,窗外孩子不知道快乐什么的笑声,一切的一切都叫人烦躁。
  汗液从身体里向外一点点渗出,人在夏天不是人,而是一块块形状不一的、浸满水的海绵。
  她喜欢秋天,遇见陈玥的时候,是秋天里最漂亮的一天。
  陈玥似乎也察觉到她再看她,于是看了过去——她连忙低头,眼神慌乱,手指不自觉蜷起,原来心脏真的无时无刻地跳动。
  招新的活动的最后环节是在黑板上写上群号。
  陈玥转身,眼眉间带着温和的笑意,白色的粉笔尘埃窸窸窣窣,染白了她的指尖——陈玥的手是极漂亮的手。
  书写时手背上的线条干练舒展,指甲修剪圆润,泛着自然的光泽。
  是一见钟情。
  秦书礼只加了这一个招新群,也只通过群聊添加了陈玥一个人。
  陈玥是在她发出好友申请后的一个小时才通过的。
  那一个小时里,秦书礼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提线木偶,手机屏幕亮起一下,身体便应激一样颤一下。
  尽管通过后,陈玥只是出于礼貌发了一句“你好”。
  对话框里的话删删减减,最后也只剩下了一句“你好”。
  鬼使神差的,她又发过去了一句:“学姐,我只加了咱们部的招新群。”
  这次陈玥是秒回的。
  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熊敬礼表情包。
  她也有这个表情包。
  这只是一个巧合。
  多么让人雀跃的巧合。
  大二开学,秦书礼便从生化学院转到了教育学院,与陈玥同一个导员,成为了她的直系学妹。
  相处越久,藏在心里的那份情感便更像埋在桃花树下的佳酿——
  那个时候的陈玥像无所不能的超人。
  她是综合成绩最优秀的学生,是奖学金的常住人口,学院里的大部分人都认识她,在学生会人人喊打的风评里,没有人会讲过她的不好,她总是妥帖、仔细又高效的;
  学姐总是独身。
  她温和,却也与所有人隔着一层纱。
  暗恋是痛苦的,但在开始,对秦书礼而言其实不然——喜欢的人如夜空上高悬的月亮,总不能指望月亮主动向你靠近,只能你去靠近月亮;
  如果没有陈玥,她的大学四年会是怎样的呢?
  或许不会糟糕,但也一定不会是每天早上六点雷打不动的出现在自习室,不会是贯穿始终的兼职,不会有学生会的事务,或许也会是研究生,但应该不会出现在保研名额里。
  暗恋的痛苦在于想要得到那个人的爱,对秦书礼而言,这份痛苦是从甜蜜里滋养出来的,她与喜欢的人的距离一点点缩短,念想也一点点放大——我并不差,不是吗?
  “——阿礼,你喜欢我,对吧?”
  陈玥分给秦书礼青提卷的那天下午,她讲出这句话的瞬间,秦书礼其实对自己的结局已经有了预感。
  但大概人都是喜欢自虐的,尤其是她,她执着于一个明确的原因——喜欢我的原因,不喜欢我的原因。
  陈玥给出的答案却是清晰的模糊——“抱歉,我不喜欢你。”
  这其实不是应该抱歉的事情,陈玥的抱歉是为这么多年迟钝。
  她没有任何恶意,但秦书礼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眼,如刺,像她在复盘自己这些年是否做出某种暗示性的行为,导致她误会了,从而有了现在的结局——
  她喜欢她。
  可是,她喜欢她不是故事的结局。
  她喜欢她,是故事的开始。
  理智上,秦书礼明白,这种事并不是可以用输赢,或者其他什么指标来量化的存在,这是一种意识,是一种没有任何道理而言的理智下沉,是无法求证的伪命题。
  秦书礼理解的,她在理智上都是可以理解的,陈玥不喜欢她也是合理的结果,不是吗?
  但在那一刻,她望着她好看的眉眼,还是问出了那个幼稚的问题:“是因为我不够好吗?”
  ——不如那个人好吗?
  答案也在意料之中:“不是。”
  这是最残忍的两个字。
  她足够好,没有任何问题,她甚至也不讨厌她;
  她只是不喜欢她。
  如同这个故事的两个视角,
  在她的视角,故事开始于她喜欢她;
  而在陈玥的视角里,这个故事开始于家教兼职结束后的地铁上,招新群的消息顶到了九十九加,通讯录的好友添加申请有十多条;
  秦书礼是群发的你好中的一个;
  憨厚小熊的敬礼是系统关键词匹配的第一位。
  碎掉的高脚杯,拥抱着的两个人;
  痛苦吗?
  秦书礼也想不明白了——
  “咔嚓——”
  秦书礼循声望过去,快门摁下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镜头里是她茫然的眼睛。
  马路对面的人拿着相机,高挑的身形,一眼经典的英伦风穿搭,朝她挥着手,随即比了一个“抱歉”的手势。
  信号灯终于从红色变成绿色,秦书礼望着马路对面的人一点点靠近自己,最后她的脸终于清晰。
  “你好,我是街拍的摄影师,”颜芮抿了下唇,伸出了右手,“我叫颜芮。”
  秦书礼回神,握住了她的手。
  “你刚才站在那里,特别漂亮,我就拍了一张。”
  颜芮望着她,阳光仁慈,晒透了她泛红的耳朵,秦书礼眨了眨眼睛,似乎没听懂她的话,落在颜芮眼中则是“她在不自信”。
  “真的很漂亮,”颜芮认真地看着她,把相机递给了她,一字一句,“这张照片是这个秋天里我拍到的最漂亮的照片。”
  “你最好了。”
  ——
  陈玥坐在苏落星的沙发上,莫名其妙被“造谣”的猫窝在猫爬架顶端,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一猫一人,就这样遥遥相望着。
  猫似乎确认此人没有威胁了,悠悠移开了自己高贵的视线,身子一倒,便瘫倒侧卧了。
  全然没有准备搭理陈玥的意思。
  更别说表演并不会的后空翻了。
  陈玥回过神,不自觉轻笑了下——怎么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不过,这倒是她第一次进到苏落星的家里。
  这个家,一言以蔽之——白。
  目光所及的任何地方,都是白色的,家具到墙面,阳光在这间房子里也似乎冷了几度。
  猫都是白色的。
  陈玥看了看自己——嫩黄色的睡衣套装,芭比粉色的拖鞋。
  她是这个房间里最鲜艳的存在。
  算了。
  陈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苏落星正在厨房里忙着,同样的,她的围裙也是白色的。
  陈玥终于忍不住了:“白色的围裙很容易脏。”
  苏落星回眸,浅淡的笑意自眼梢流露,“围裙好像就是为了脏而存在的。”
  “……”
  这倒是没错。
  “但白色会格外显眼。”
  “这倒是,”苏落星粲然,抬手打开柜子,献宝一样展示给陈玥:“所以我买了很多,随时替换。”
  陈玥看着被同一款围裙装满的柜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间房间其实挺好打扫的,”苏落星语调轻松,“不一样的颜色会很显眼,绝对不会藏污纳垢。”
  陈玥笑了声:“这倒是真的。”
  “那你继续忙陈玥起身,苏落星忙放下处理了一半的香菇,白色的围裙上水渍显眼。
  “我先回去做饭——”
  “一起吃吧。”苏落星打断道。
  陈玥眼睛微眯了下,手臂环在胸前,悠悠说:“可是,我是来看猫后空翻的。”
  苏落星望着她,陈玥舒了口气,微微耸肩:“你的猫不会。”
  “你又骗我,苏落星。”
  “我……”
  苏落星欲言又止。
  蓝橙色的火苗安静包裹着白色的珐琅锅,蒸腾的白气蔓延窗户的玻璃,窗外日头已经完全沉没在地平线下,天空是蓝宝石样的蓝;
  白雾朦胧了蓝
  苏落星的手微微垂起,又无力地放下。
  高处的猫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乖乖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圆圆地看着她们。
  陈玥垂眸,轻叹了口气。
  ——“苏落星。*”
  “嗯?”
  苏落星抬头的刹那,陈玥越过了横在两人中间的光束,她在她面前,呼吸也清晰。
  微凉的指尖掠过她的嘴角,红色的汁液在视野中格外显眼,那点红色只停留在空气中一瞬——
  “番茄汁?”
  陈玥问。
  苏落星大脑一片空白,她只看得到陈玥的眼睛了。
  陈玥眼睛里的那个她点了点头。
  “你——”
  话音未落,陈玥忽然伸出了手。
  她想要围裙。
  苏落星却伸出了食指,勾在了她的手指上,眼神茫然又试探。
  意识到陈玥想要的是什么后,苏落星恍然,正欲收回手解围裙,毫无征兆的,陈玥勾住了她的手指——
  “喵呜——”
  猫翻过肚皮,悠悠闭上了眼睛。
  陈玥望着苏落星,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珐琅锅的白气终于模糊了整片玻璃;
  视线如丝,两人的呼吸也纠缠,陈玥能够看清苏落星红透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裸露的锁骨上,薄弱的皮肤上升起旖旎的潮湿;
  那片皮肤红了吗?
  会和苏落星的嘴唇一样红吗?
  “陈——嗯——”
  陈玥吞没了最后一个音节,苏落星的嘴唇是甜味的,弥散着酒精的味道。
  她喝酒了,她吻着她,是不是也可以算自己也醉了?
  陈玥离开她的唇的瞬间,苏落星便又贴了上去,柔软的舌尖试探着,嘴唇与嘴唇,肌肤与肌肤。
  蓝色的火苗消失了。
  今夜只有月亮。
  [“我们的开始是不清不楚,那么这次,由我开始。”]
  
 
第73章 73.
  夜,无穷尽的夜。
  身体越来越轻,分不清是灵魂脱离了沉重的肉身,或是肉身同灵魂一样轻盈,黑暗一点点下沉——
  终于,天光大亮。
  苏落星同云层一起漂浮,俯瞰身下的一切:绿茫茫的平原峭壁如刀削,坦荡的平地又起,连起一片如霞的赤色,她在巍峨的白色宫殿上空,钟声悠长,人类试图将信仰透过这钟声传与神佛;
  金色大殿,佛像威严端庄,苏落星意识到这是一场梦。
  她没有信仰,不信所谓神佛,她遇到过绝境,绝境里也未曾想过神佛——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实在是神佛的亵渎。
  苏落星缓缓睁开眼睛,静静望着天花板,直到脑中忽然响起一声“叮”声,她才回过神,意识到美梦已经结束了。
  这应该算是一场好梦。
  她已经很久没有依靠药物便可以睡到天亮了。
  身边空落落的。
  ——陈玥,离开了吗?
  难道,那也是一场清梦?
  什么味道?
  苏落星嗅了嗅,意识到了什么,起身裹上衣服,小心的、猫一样探出了房间——明明这是她的家。
  客厅的时钟显示现在是早上七点钟,阳光透过纱帘温柔地照亮了房间的每个角落,陈玥在厨房。
  她背对着她,光透过白色的衬衫,漂亮紧致的曲线若隐若现,黑亮的长发披散着,发稍微微湿润着,水滴自顾自滴落,落在了她纤细的脚裸上,微凉的触感让她转过身——于是,四目相对。
  衬衫只随意扣着几颗扣子,领口半敞着,衣摆下是黑色的短裤。
  黑白的搭配永不过时。
  锁骨上的痕迹展现在她的眼前,裸露在空气中。
  苏落星喉咙干涸,她偏开视线,咽了咽,手不自觉背到了身后,食指纠缠着食指——应该说点什么的。
  明明最擅长讲话的人,此刻却词穷了。
  像做错了事情,等候发落的小狗。
  陈玥转过身,她做的早餐是三明治。
  两份。
  “——吃饭吧。”
  “——今天不上班吗?”
  两人同时开口,苏落星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讲了多么愚蠢的一句话,不等她解释,陈玥微微偏头,视线轻飘飘地扫过她,淡淡道:“今天是周末。”
  “啊……对,是周末。”苏落星干笑了两声,空气里名为尴尬的氛围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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