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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轨(GL百合)——渡冷汀

时间:2024-12-09 10:00:06  作者:渡冷汀
  她对照着中学的地理书,走过了大半个中国。
  最后一站是距离古水镇四千多公里的东川县。
  东川县是王春华的故乡,是她原本应该度过二十岁生日的地方。
  陈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王春华被她的妈妈带走后,并没有留下过住址——她们现在还生活在东川吗?不知道。
  大概不在了吧。
  春华的母亲那样的爱她,一定不忍心让女儿继续在她悲剧的起始点生活。
  她在医院紧攥陈玥双手,求她“可怜”一下春华的时候,曾经讲过,春华曾经是传媒大学的学生。
  如果她安全地度过了她的二十岁,那么现在,她应该也会在电视台里工作吧——路过东川县电视台的时候,陈玥想。
  东川县并不大,只有一条称得上是繁华的街道。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成华有的连锁品牌这里也有;正值暑假,沿街一溜的奶茶店里沾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年轻人居多——放假回来的大学生,终于能从繁重血液里喘口气的中学生,和妈妈一起逛街的小朋友,手里提着妈妈买的东西,等待着自己“勤勤恳恳”的奖励。
  陈玥对甜味的东西没有什么兴趣,对排队更是兴致缺缺,于是只是瞥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她一直向前走,没有再回头。
  如果她回头,她会听到,也会看到,一个比六年前步伐更为迟缓,却精神焕发的小老太太,手里拿着甜筒和柠檬水,宠溺而平和地递给自己的女儿,嘱咐她,慢点吃。
  吃完了甜筒,就不可以耍脾气不吃药了。
  那是她的母亲,和母亲的母亲。
  陈玥其实不饿,但总觉得自己应该吃点东西了,进到肯德基对着小程序的菜单发呆的时候,邻桌学生吵起来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拽了回来——
  她们是高中的学生,东川的县一中实行上两周休半天的方案,听着她们讨论的题目,陈玥判断她们应该是高一的学生。
  大概是老师的本能作怪,她下意识瞥了一眼让她们讨论热烈的题目——却看到平摊在桌面上的卷子大写着的“高二数学上学期”的字眼。
  她不由得怔了下。
  教育资源的分配根据地区发展的程度不同,有着不一样的占比分配,如同钱永远流向不缺钱的人,教育资源本就优异的地区享用着这块蛋糕里最好的部分。
  一种久违的、名为热血的东西,在那一刻冲上了她的心头——半天的休息时间也会约出来一起学习的学生,可见她们是刻苦努力的那一类,她们讨论的点也并不是没有逻辑的自说自话,这样一来,竟然更加心酸了。
  在成华,这类的题目一般会被老师带过——几乎没有学生会做不来这样的题目。
  这是“送分题”。
  拥有过硬实力的教学老师大多已经被市内甚至市外更好的学校挖走,师资力量的流失一个必然的结果就是:学生“一茬不如一茬”了,不聪明那就多花时间,早自习的时间从六点变成五点半,晚自习的放学时间从九点半变成十点。
  高考对于嘉和一中的学生来说,只是人生的一个备选;对于东川县一中的学生的来说,是摆脱命运的唯一的桥。
  这残忍又不公平,
  但这已经是世界能做到的最大公平。
  那时的陈玥没有加入学生们的讨论,她压抑住了自己翻涌的热血——这些是你能改变的嘛?
  你只是一个人,你能改变什么?
  陈玥,不要愧疚,你没有改变一切的义务,不是吗?
  你自己逃出来,走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不是吗?
  “……如果可以回到二十三岁,我想加入那些女生的讨论
  陈玥靠在阳台上,苏落星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了一杯酒,日头西沉,落在了清色的香槟酒里:“我应该告诉她们的。”
  “像姐姐当年帮了我那样,我那个时候有帮她们的能力,现在也有,”陈玥说,“我是想那样做的,从前和现在都是。”
  “但,”陈玥抿了一口酒,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望着苏落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从小就是这样,我开始羞于承认自己这些‘天真’但是其实正确的想法。”
  “是不是很虚伪?”
  苏落星摇了摇头,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这不是你的问题。”
  这个世界生病了。
  生命的价值有着各种各样的可评价的量化标准:孩提时期是否足够懂事、是否能获得小红花,决定你是否是一个好孩子;学生时期的成绩是否优秀,决定你是否是一个好学生;大学后的各项绩点,是否有漂亮的实习经验,决定你是否是一个栋梁之材;工作后从新人过渡到老人的时期是否足够短、能否吃最少得粮做最猛的工作,决定你是否可以成为这个巨大机器里的一枚螺丝;
  最后,有过小红花和没有过小红花的,“好孩子”和“坏孩子”们,抱着同样的纸箱,一起等待着漫长的绿色信号灯;
  于是在这个舞台上,牛马不如鸡鸭。
  善良成为了缺心眼儿的同义词,天真也等同于愚蠢,恋爱是疾病的预警,爱情是中毒后的臆想;
  世界生了一场漫长的病,
  输液管蛮横地注射在每个生命的心脏上。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苏落星蹭了蹭她的鼻尖,问。
  “我想等明年七月份,完整的带完这一届的高二。”
  陈玥望着她,向后退了一步:“苏落星,你不用牺牲到这一份上。”
  “这件事,说到底,是我自己的事情。这不是你喜欢做的事情,也不是你能做得来的事情,你工作的全部重心都在成华她顿了下,最后还是转过身,不敢再看苏落星的眼睛。
  她望着西沉的红日,声音很轻:“你不要为我牺牲。”
  “为什么觉得我在牺牲?”
  苏落星环住了她的腰,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崩溃——其实有点,但她知道陈玥讲这样的话的动机不是想推开她,于是也控制住了。
  “——东川和成华不是一个概念的地方。”
  “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都是不一样的。”
  “——那不一样。”陈玥说,“苏落星,你出生在英国,五岁之前在香港生活,后来在成华,你半生的时间里,脚下的土地是很多人一生只在新闻里看到的地方,你一只笔的价格,可能就是一个县城里中等家庭半年的收入,许多人一生的收入都抵不过你手腕上的这支表
  “我并不是批判你什么,也并不是在控诉什么,我只是想表达,你从小在生活在和东川几乎完全相反的环境里,我不想你去为了我,去强行适应些什么,我不想我们吵架。”
  “阿玥,我不想我们分开。”
  苏落星的声音闷闷的,小狗一样蹭了蹭她的脖颈,温热的鼻息仿佛轻吻,一点点“吻”着她的耳垂:“我没有什么好牺牲的了,我的健康永远死在了疗养院的病房里;咖啡因对我而言于清水的滋味无差,我的衣服很多,也可以穿很久,不需要再买;我吃的很少,我现在也会自己做饭——阿玥,我不是十七岁的那个苏落星。”
  “十七岁的苏落星可能会不习惯,但我不会。”
  “我现在唯一不愿意牺牲的,只有和你再次分开这件事。”
  “这比死亡还要令我恐惧。”
  “所以苏落星毫无预兆地咬住了她的耳垂。
  “嘶——”
  陈玥吃痛,手不觉轻颤,酒杯里的酒尽数散在了她的衣裙上——白皙漂亮的锁骨上,水滴晶莹,倒映着夕阳的粉紫色。
  苏落星仿佛弹琴,指尖轻略过陈玥的锁骨,酒香醉人,她们大抵是都醉了。
  “所以,不要抛下了我。”
  “要永远爱我。”
  “哪怕死亡,死亡也不要挪移爱。”
  ——
  赵辰没有见过陈宝国,与春旎一起生活的这些年里,尽管春旎也不曾主动提起过,但她能感受到,春旎最开始面对陌生环境、陌生人时,畏缩的姿态大概与这位宝国先生脱不开联系。
  她可以自己去打听,但她最终没有这样做。
  一个人在与你相遇前,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是她的隐私,她不愿意提及,那便不要去探究,让她心动的,是在她眼前的这个人。
  她完全的,平等的,尊重她,更爱她。
  因为她按照春旎的想法,去要来了一个铁罐子,只是不是装奶粉的,而是装水果硬糖的,罐子底部还沉淀着白色的糖霜粉。
  往返的路上,赵辰的心思全在春旎身上——她紧张着,春旎却神情平和,仿佛这次只是和她一起去市里转一圈;
  拿到骨灰后,春旎把糖罐子放进随身带的黑色塑料袋里,问她要不要去市里的卖场看看。
  天越来越冷了,学生们的手都冻得通红,她想给她们每个人都买一个暖水袋,这样睡觉时就不会冷了。
  去到卖场后,赵辰又买了两箱的暖宝宝。
  两人回到古水镇的时候,日头已经完全沉没在了地平线下,路边的小摊贩们一边先聊着一边收拾着东西,赵辰转身,想问春旎想不想吃橙子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两个小朋友,闹着笑着,碰到正在发呆的春旎——
  糖罐摔开了。
  灰白色的骨灰一半散在了风里。
  赵辰习惯性地想蹲下身,想要“挽救”,春旎却攥住了她的手腕——“不用。”
  “不要了。”
  变成灰烬的陈宝国最后与黄色的尘埃、落叶混杂,同被小朋友们扔掉的半块糖果一起,进入了垃圾桶。
  春旎的手腕上挂着三四个橙子,慢慢走在赵辰身边:“阿辰。”
  赵辰看向她,她的眼睛亮亮的,对视的瞬间,绽开了一个好看的笑容:“我以后都不会做噩梦了。”
  
 
第86章 86.
  绿城广场顶楼,苏栀找到苏落星的时候,看到她正跨坐在梯子上,在白色的墙面上勾勒着。
  良久,她才回过神,不觉掐了下自己的手,明确地痛感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切发生着的事实——苏落星再一次画画了。
  这间工作室在整座城市最高的位置。
  大片的落地窗,望出去,仿佛走进了微缩的乐高世界。
  装潢风格与苏落星公寓的风格如出一辙。
  纯白色的世界里,苏落星随意挽着长发,暗绿色的围裙上染着各色绮丽,她神情平和,专注也平稳的在墙面上勾勒着线稿,这里太安静了,呼吸声似乎也是一种聒噪。
  苏栀正欲开口,苏落星却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摘下了耳朵上的耳机手机里的声音被外放了出来——
  “……我真诚地邀请你,进入野良,以继承人的身份。”
  苏栀望向苏落星的眼睛倏然瞪大。
  电话那边的女人是林粼。
  苏落星拖过一把椅子,椅背向前,胸前围裙上的染料就这样大喇喇地涂抹在了椅子上,她却浑然不觉有什么。
  她没有马上回答。
  苏落星望着窗外,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林粼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时间太过漫长,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网络坏了的时候,两个人同时开口——
  “您在医院?”
  “苏落星?”
  气氛凝滞了一秒。
  苏落星收回视线:“我刚才听到了心电监护的声音。”
  林粼没有上演身残志坚的戏码,大方承认:“嗯。”
  “问题不大,小手术而已。”
  “姐姐知道嘛?”
  林粼再次沉默。
  世界上没有天降馅饼的好事,何况“送”馅饼的人还是林粼。
  林粼打开视频的摄像头,苏落星还是怔了下——
  她上一次见到林粼,是她人生最为风光的时刻。
  她作为掌舵人的这些年,野良成为了在行业内具有垄断地位的“财团”。
  如果野良某天要撰写企业的发展史,关于林粼的部分,一定是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这样风华的一个人,因为疾病而不可避免瘦弱。
  她的个子高挑,如今靠在病床上,借着鼻氧管维护着呼吸,睡衣里的她活像一尊饱经风霜的泥塑佛像。
  十二年过去,林粼再次找到苏落星的原因是,想要她进入野良,成为她的接班人——
  “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病床上的林粼脸色苍白,那双眼睛却并不病态,那双眼睛始终闪烁着精明的、不可冒犯的威严,“如果能撑过这个冬天,可能可以再活一年,如果撑不过去,也就这样子了。”
  “你和年轻时候的我很像,除了样貌,我们的脾气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这点我在你设计把苏成送进去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当年去见你,有私心,也有想看看十七岁就有胆量做出把亲舅舅送进监狱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姑娘。”
  “北矜那样脾气的孩子,怎么会教出你这样像我的孩子?”
  苏落星没有被她的思路带走,她微微偏头,睨着屏幕里的人,一字一句,直击要点:“你没有告诉姐姐你的情况,难道以为姐姐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嘛?这些年你们没有任何联系,你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清楚她的情况吗?”
  “您现在找我来说这些,和十二年前一样,把我当做棋子而已。”
  苏落星不卑不亢:“同样的问题我也好奇,您这样的老狐狸,怎么会教出姐姐这样的孩子呢?”
  林粼笑了下,半调侃道:“你倒更像我教出来的孩子。”
  “这听起来叫人哭笑不得。”苏落星无奈摇了摇头,“我已经为我的傲慢付出了代价,也不想再折腾了,钱而已,我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什么不做,看病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总不能一点长进也没有,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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