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钥匙的材质和外形都不重要——重要的在于，城主答应过老村长，将来他只要拿着钥匙去找城主，城主就会给他一笔‘足以应付眼下难关的资金’。”
就在吊灯上仅剩的蜡烛快要燃尽时，书架里探出一个小小的、近乎半透明的圆乎乎汤团，飘飘忽忽飞到枝形吊灯，另点亮了四根蜡烛。
借几本这样适合小朋友的书回去，老村长教起来也会更方便一些吧。
顶层的窗户是封闭的。
贺老先生：“让协会吃了瘪的，也是你们村吧。”
“他，还有他的几位好友，决定离开海月城，去最偏远的、协会都懒得插手的地方。”
路口不是村庄也不是城镇，但也有一块“小型路牌”，指着不同的岔路分别是通往哪个村、哪个镇。
但是，要做到“让每个娃娃自己都能捧着看”……
这次选的，是一个“路口”。
这盏不甚明亮的灯，便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小汤团又飘飘荡荡落在了老人膝盖上。
贺老先生又道：“你说你还想借书，而且还是寓言故事，加减运算一类的书。”
一旁劳伦过来解释道：“是啊，都是过了翡翠镇之后再一路往南。”
“你让多少人碰了我的书？”
换好衣服的老村长走到水缸前，看了看水缸里的倒影：
道格拉斯并未渲染什么，只简单地说了“不愿意”“起了冲突”这几个字。
“事情过去后，海月城城主希望老村长留下来，在他手下做个书记官一类的，可以不愁吃喝一辈子。”
再加上羊皮纸的这个高昂成本……
初九心道城主其实是做了笔投资啊。对于现阶段的豆子村来说，倒也确实是互惠互利。
清晨。
到达海月城的第二天，老村长穿得整整齐齐的，杵着拐杖，由道格拉斯陪着去找城主了。
……怎么听上去，这个“教人认字”，还是很稀缺很罕见的一个事？就跟矮兽人的爪爪印一样少见？
“就这样……他成了豆子村的村长，慢慢有了现在的豆子村。”
“因为他教得很好，所以好多人哪怕不信教，不在意教会一天到晚在叨叨什么，都想把孩子送去学院。”
贺老先生冷哼一声：“我可不敢就这么借给你了！”
诶，等等……
小罐头不声不响地贴过来，用小爪爪轻轻按掉了初九脸上的点点泪滴。
初九：“……难关？”
道格拉斯低声道：“老村长……常盛常老先生，早些年在海月城的教会学院工作。”
都收拾停当了，老村长摸了摸心口的暗袋，确认“钥匙”还好好地揣着呢，下意识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是时候咯……”
比如玛莉他们，之前艾琳也说过，玛莉能跟着老村长认字，所以他们就更要留在豆子村长住了。
初九：“对，就在我们村子里。”
小罐头是在上个雪夜，得知了自己和陆清晏存在“特殊联系”。
老村长干笑两声，对着倒影重新调整了下自己的领结。
小罐头翘了下尾巴，开始往拓荒者小屋方向奔跑。
与其寄希望于由这个人来保护初九，还不如好好磨练自己。
屋里光线更暗了。
初九带着小罐头再次来到了贺老的住所——海边那座孤零零的灯塔。
修农具的修农具，翻土的翻土，修水渠的修水渠……
对，去年自己刚来豆子村、遇到行商撕了协议的那次，老村长曾经说过，“实在没办法，就把钥匙还给海月城城主”。
贺老先生：“书里的内容，你可都记住了？”
初九在一旁听得有些好奇。
我要是账户里突然多出三千万，估计比他还紧张。
初九以只有自己和小罐头能听到的声音道：“小罐头……”
*
初九忙从背包取出书来。
哎，是个不折不扣的老人了啊。
“我第一次庆幸，自己到了这里，到了豆子村。”
当时村民们似乎还说……“没必要”“大家或许能熬过去”。
贺老先生连解释都不再解释了，直接比了个送客的手势：
“他们……一定会更好的。”
初九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感慨道：“确实……”
贺老先生换了个话题：“你说你现在可以还书了……”
此刻。
就在被劳伦称为“彻头彻尾的荒村”的黑麦子村里，并没有什么一人高的野草。
取而代之的，是覆盖在灰烬与废墟之上的松软黑土。
黑土表层，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小小的孔洞。
有什么细小的、绿色的物体，从这孔洞里一只接一只地爬了出来。
第70章 唱歌
马车经过翡翠镇的时候，正好到了饭点儿。
一行人在翡翠镇的小饭馆，要了最简单的黑面包和葡萄酒。
当然了，初九依然是和小罐头一起啃自己的干粮。
吃着吃着，老村长突然问了个问题：“小九啊……咱们这次新来了好些农户……”
初九：“嗯嗯？”
老村长：“依你的看法，村里的荒地这么多，要怎么才能让他们尽可能的多种粮食、多开地呢？”
初九喝了一口蜂蜜水，稍微回想了下华夏几十年前的农村是个什么状况，便理所当然地应道：
“那当然是跟大家约定好，多劳多得。”
“农户们给村里交一部分管理费什么的，其余的粮食都归他们自己。”
“这么一来，大家都会努力种地努力开荒的。”
这话说完，劳伦看向初九的眼神颇为惊诧，道格拉斯不住点头，老村长则是微笑着，连声说了几个好。
老村长又道：“小九，你上次给我们的‘鸡舍’图纸，估计明天就能修好了。”
“到了后天，我打算把村子里的大伙儿都召集起来，跟他们说一下，田地怎么分，鸡舍怎么请人管理——你一定要一起。”
初九：“嗯嗯！”
*
马儿的嘶鸣声早已没了。
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只要小灰鸟一个指示，小鸡们就老老实实回笼趴好，绝不在外面多逗留一分钟。
这些作坊挣到的钱，一部分用来给照看鸡舍磨坊的村民发薪水，剩余的就留着给村子建更多的设施、修更好用的水渠、买公用的农具……
他知道自己应该拼尽全力爬到车上，但他的下半身冻僵了一般动不得，脑袋还不听使唤地转过去往后看——
“歇会儿，歇会儿。”
但估计是村民们习惯了摇铃，又或者“不可越过路牌”的想法太根深蒂固，所以除了快羽和小松鼠他们会直接笃笃敲门以外，其他村民要找他，还是会在路牌附近摇铃铛。
“这样一来，老村长自己就是拿个管理金，多的粮食都不归他了。”
他一条腿搭在马车座上，胳膊撑了又撑，硬是没办法利落地翻上去！
老村长笑着问大家：“谁来？”
但有些前两天才搬来的，此时不仅倒吸一口凉气：“小鸟，在说话？”
新村民：“啊？羽族？那些传说中的，只在高山和悬崖居住的羽族？他们竟然是真的？”
“蝗虫？这个时间？这不对，这一片，不应该有蝗虫，而且这么大，这么大……”
村子里又先先后后来了几家农户，陆陆续续地签好合同、领到荒地、扛着农具下地干活了。
*
半响后，他失声道：“这不是魔物！”
或许小灰鸟的幼小心灵，没我想的这么容易受伤害。
*
拓荒者小屋。
“之前不是说过么，我们的初九，特别厉害的！”
初九皱起眉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老村长：“那，请快羽来签一下合同。”
“这……这给我们的……也太多了，太多了……”
但初九确信，这套做法是对的。
他趁着众人议论纷纷，小声问一旁的雷格道：“其他村子里，对于新来的农户，不是用老村长说的这种方式吗？”
在初九看来，要想让大家在短期内努力种出最多的粮食，这种“多种多得”模式，不是最理所当然的激励手段么？
小灰鸟猛点头：“我养过——而且是超大只的鸡！”
也是新住进来不久的范娜，抱着自己两岁的娃，任由小娃娃的手掌啪啪打着自己的脸，嘟哝着：“不、不会吧？是不是说反了……”
初九：……
“老村长这么做……得多大的勇气啊。”
从海月城回来的第三天。
一想到这里，农户们一个个都有使不完的劲！
这玩意儿，比一般的魔物更可怕！
但又有人说，“路牌升级”只是个传说，从来就没有人见过哪个城镇的路牌还能升级的。最近魔物减少，恐怕只是碰巧，又或者魔物聚集到别的区域去了。
四周那可怖的啃咬声，翅膀振动声，口器鸣响声，也都没了。
除了领不到薪水，光是“自己把村子里的鸡给养死了”这件事，就足够自己哭上好几天了。
快羽管理的养鸡舍，如今每天都能稳定地产出十几个蛋。
而这龙卷风所经过之处，果实、草叶，无论是否是带毒的植株，全都被啃得精光，地面只剩下一层土；雀鸟、小兽，无论是否飞禽还是走兽，统统只剩下白骨！
此处的小型路牌只标了两个位置：【黑麦子村】【豆子村】。往前上一个岔路，就是黑麦子村；不上岔路一直走，就是豆子村了。
这天上午，初九正在工作室整理碎布和亚麻，便听见了一阵摇铃声。
他翻身骑上大罐头：“去找快羽。”
“这里……对，按个爪印就行。”
小灰鸟睁大了眼睛：“咦……？”
他是有点担心，小灰鸟将小鸡们当成了宠物。将来要杀鸡吃肉的时候，小家伙的幼小心灵会受到伤害。
结果大家反而安静许多，有些害羞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安东尼掏出葡萄酒灌了几口，对乔伊道：“说起来，你们巡维队有没有发现，最近这片的魔物好像变少了？”
小灰鸟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
的确。
行吧。
老村长轻咳一下：“既然如此……由来自‘凛风之岩’的快羽，担任‘豆子村鸡舍’的第一位养鸡人，大伙儿有其他意见吗？”
没想到，待老村长说完之后，新来的村民们都惊呆了。
“初九，你到时候要做烤鸡炸鸡什么的，一定要叫上我！”
其他情况类似的村落，村长都会将土地视为己有，极力为自己积累粮食、积攒铜币。即使聘请农民来耕田种地，也只是给农户发个最低薪水，让他们不饿死就行。
无怪乎其他村长不这么做，是因为这个做法确实……太新鲜，太冒险了。
“你们一般管那种鸡叫‘山鹰’来着！”
男孩儿激动不已地摇着铃，呼喊着：“初九哥哥！村长爷爷邀了大伙儿来开会，说要跟大家说清楚以后怎么干活儿，请初九哥哥也一起去！”
之前豆子村的行商都是马尔科一人，然而随着豆子村的村民增多，需要买的东西也更多了。
但现下谁能想那么远？谁不是想着尽快给自己多挣粮食多存钱？
“好，合同成立！快羽，鸡舍就交给你了！”
虫鸣，鸟叫，全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
初九心里一惊，却没有慌张。
小朋友们正想抬起头，身后便有人一把抱起他们，将他们像放土豆那般放到一只暖暖的黑色大猫身上。
初九：“嗯？”
正好奇着呢，老村长那边清清嗓子，开始说鸡舍的事了。
“我现在住在村子里，也算是村民吧？”
“而是陆先生非常清楚地知道，我们会在什么地方有怀疑，会对哪些问题有犹豫……所以老村长才会这么快地接受这个想法啊！”
欢迎各位村民来做养鸡人。希望是有过一点经验的。如果完全不会养鸡，操作不当把小鸡都养死了，那是领不到薪水的。
安东尼爬出石桶，跪在马儿旁边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嚎：“那是……那究竟是，是什么？是魔物吗？”
此时天气已经转暖。
他哑着嗓子道：“喂，喂，这咋了，你别吓我……”
先是村里的地。
“其他村子都是种出来的粮食交给村长，种田的农户领点儿黑麦豆子什么啊。”
“巴掌大小的蝗虫！”
道格拉斯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你前天这么自然地就说出了和陆先生差不多的话，我一开始也有些意外呢。”
不对，不对！这玩意儿不是魔物，所以“路牌”防不住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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