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这什么脑子啊。”兔子咬着牙,声音轻轻细细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完成了才能找到出去的路,才会有所转机,完不成就会被困这儿。这儿除了门口桂树下那NPC之外,一个NPC都没有,到时候找不着消失的迎春,咱一块儿玩儿完。”
那男生这才怕起来了:“那咱快开始吧。这花绳怎么穿来着?”
是个好问题。
既然无法出院子,那原材料院内必也有。
淮南月回过头,果然看见院子正中原先的石头变成了一张石几,上边摆着一箩筐桂花和一把丝线。
眼见得有了破局之法,大家看起来轻松了许多。他们一个接一个跳下墙,走到院子中间。
有男生伸手就向框里伸,淮南月却直觉不对。她的“先别动”刚冲破嗓子眼,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在男生的手触碰到箩筐的一刹那,突变横生!
四周景物开始扭曲,霎时间狂风呼啸,瓦砾被风刮下墙头,淮南月再一次看见了长脚的树,三只眼的鸟,半人高的蟋蟀……
兔子被那怪鸟突脸,毫无准备,猝不及防叫了一声,险些没了半条命。
“退后!”淮南月厉声道。
大家遵循本能听从她的话,便见周遭那些变异的怪物直直朝院子正中的石几奔去,将它围得水泄不通。
还有一小部分朝着淮南月奔来。
淮南月摊开手,向众人展示手里捏着的东西。
大家这才注意到她不知何时顺了一把桂花瓣和几根丝线。
看来那群怪物追的是桂花瓣,就像是盯着蜂蜜的蜜蜂。花瓣多的地方怪物多,反则反之。
淮南月手里的桂花瓣相较于框里的,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几只怪物尚可应付。
淮南月一面在院子里狂奔,一面十指翻飞不停,三两下穿好了一根花绳。
众人耳边再度响起电子音——
【任务进度:1/10】
继而是接连不断的“2/10”,“3/10”。
淮南月的裙裙摆由于行动不便已被撕成短裙,脚掌满是密密麻麻的小伤口,行止间带起一阵风,墨色的长发在风里飘飞,身后缀着一群魑魅魍魉。
众人看得有些呆。
兔子的下巴快惊掉了。
可惜“3/10”后没有“4/10”。淮南月奔跑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后面跟着的怪物们不再穷追不舍,四散开来,往石机涌去。
——淮南月手里的桂花瓣用完了。
得拿新花瓣。
大伙儿聚到了一块儿,看着被围成铁桶的石机发愁。
“怎么办,咱们根本挤不进去啊。”薛西的脸皱成一团。
——桂花被穿成花绳后,显然就失去了对怪物的吸引力。淮南月拿着它往院子中间晃了一圈,可那群怪物根本不带搭理的。
但要是直接挤进怪物的包围圈拿花瓣……
毋庸置疑,在自己的手碰到花瓣的一刹那,身边聚着的那堆玩意儿定会把自己生吞活剥的。
淮南月忽想到了昨夜的情景。
昨夜那群狂追不舍的怪物会出现也会消失。出现的条件是和婆子说解手,并且石头旁蹲着的不是大锦鸡而是人;消失的条件则是和婆子说自己并不是解手,而是干别的事。
婆子是媒介。
既然这会儿的怪物和当时的怪物样貌相同,那么……有没有可能,这群怪物也会消失?
只需要一个媒介?
媒介会是什么呢?
淮南月沉下眉眼,忽同众人一挥手:“上墙。”
墙外,门口桂树下仍旧站着那NPC。
待五人在院墙上排排坐好,同时看向那NPC后,淮南月回头往院内瞅,果见周围的怪物消失殆尽,周遭平和得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
……猜对了。
媒介是桂树下的NPC。
怪物出现的条件是碰到那箩筐,消失的条件是大家一齐看向NPC。
昨晚,和婆子说完解手后,守则三触发;接着每去婆子前晃一回,石头旁蹲着的生物就会刷新一次。现在,看向桂树下的NPC后,支线任务开启;接着每看向那NPC一回,桂花筐也会刷新一次。
两者殊途同归。
这回大家有了经验,每人都拿了一把桂花,边跑边穿花绳,颇有些手忙脚乱。
兔子好几次险些被怪物逮上了,吓得嘴唇白了好几个度,好在最终只是有惊无险。
电子音再次响起,在一片混乱后显得有些失真。
【任务进度:10/10】
【恭喜您,任务完成。积分+80,您的积分共计:80】
【院门即将开启,出去的路即将显现,请您做好准备。】
淮南月:……?
一共一百积分,她得八十?
这系统对她真客气。
第5章 猜灯谜
淮南月打头,其余人跟着她,五人鱼贯而出,却见白光一闪,再睁眼时,她们仍在方才的院落内。
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院落内人来人往,粗使丫鬟们正在洒扫,婆子们站在一边等候听令。
……回来了。
钟声蓦地响起,淮南月细听了听,它敲了十一下。
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绣桔不知所踪,连带着其他有头有脸的大丫鬟也没见着,大约是因着迎春消失而忙得慌。
……这倒霉副本还挺讲逻辑。每个NPC行为逻辑有点怪,但一定程度上又都符合常理。淮南月想。
没人招待他们,他们的自由度倒提升了很多。俩男生提议他们去别的房间转转,淮南月便带着薛西和兔子前往正房。
不成想一进正房,却见着了绣桔。
红眼的绣桔。
绣桔一看见她们仨,那副温温婉婉的姿态登时蒸发了。她蹿上来就要攥淮南月的衣领,被淮南月轻轻巧巧避开。
淮南月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眉:“这是怎么了,绣桔姑娘?”
“姑娘!把我姑娘还我!”绣桔的眼泪啪啦啦往下掉,号丧的模样活像死了娘。
“你先别急。”兔子在旁边道,“你们昨夜就说姑娘消失了,怎么,一晚上也没找着么?”
薛西叉着腰帮腔:“不是,你们把人丢了是你们的事,扒拉我们月姐姐算怎么回事?”
绣桔淌眼抹泪地瘫坐在床沿:“我家姑娘前些日子出嫁了,昨儿刚回门。她说想自己静一静,我们在外张罗别的事儿,也没顾着屋里,谁知半日没听见屋内的动静。我们就进去瞧,不成想把院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着姑娘的影子。”
“若说姑娘跑出去,是断不可能的。我们有姊妹在外头一刻不离地守着,没见姑娘出来。”
淮南月抱着胳膊倚在桌边,也不知有没有在听。薛西瞥她一眼,还要冲上前和绣桔理论:“你家姑娘丢了,我们也急。但你凭什么说姑娘在我们这儿,让我们还人?”
“还能在哪儿呢?”绣桔抽噎得险些说不清话,“昨儿院内就你们几个外人,你们进来,我分神招待你们,结果我一走开,姑娘就不见了。焉知是不是你们搞的什么声东击西的障眼法,目的就是要将我家姑娘藏起来!”
“你自己看顾不周,还赖我们?”薛西吵红了眼,“要我说,就是你们院防得不严,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摸进来,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带走了你姑娘。昨儿半夜还有人来我们房间,要找我下棋玩呢!”
绣桔一愣,眼泪憋了回去,半晌,轻声开口:“你说的那人,是不是瞳仁比寻常人大?”
薛西也是一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真有这人?!姑娘居然不是在闹着玩!”绣桔抱着脑袋说,“姑娘前一阵子总跟我们讲,家里来了位客人,瞳仁大大的,总爱找人下棋玩。我原以为姑娘是在开玩笑,但后来竟看见姑娘自己一个坐在棋盘边,口里振振有词,若说是自己和自己下棋吧,那棋盘上又分明只有黑子。”
淮南月眨了一下眼,想起了日记的后半段——
【我看见她了。她与我不同,生得明媚,凡事都要争先。依我说,这不好,这多累呢。】
【我要走了。我不想走。我若是她便好了,便可以大着胆子争一争。】
……日记里的“她”,是指这人么?
然而她却没什么时间思考,因为下一秒,所有人耳畔再次一齐响起了电子音——
【触发支线任务:抵挡绣桔十分钟的尖叫攻击】
【成功奖励:无】
【失败惩罚:无】
【任务积分:总计30,按贡献值分配】
淮南月:……
兔子、薛西:???
不是吧,这倒霉任务怎么说来就来?!
电子音落下,绣桔陡然开始尖叫。
淮南月:……
好美丽的精神状态。
不愧是打工人。
-
淮南月她们这边在受罪,俩男生那边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待淮南月她们仨好容易躲过绣桔尖叫时四处蹦散的飞刀后,匆匆往别的房间赶,见那俩男生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你俩咋了?”薛西问。
“任务失败了。”
“啥任务?”
“猜灯谜。”
“灯谜很难?”
“问题就在这儿!”一男生突然激动起来,“问了道非常常见的脑筋急转弯,什么‘小明的爸爸生了三个孩子,老大叫大毛,老二叫二毛,老三叫什么’。”
“叫小明啊!你们这也能答错?”
“对啊,我们回答说叫小明。结果就提示说任务失败了。”
“……”
“这系统有病吧!”
“……”
猜灯谜,日记里记着的第二件事——
【今儿娘娘们作了灯谜,姊妹们独我未猜中。这便也罢了,我一向在这上头不通。】
众人围在一块儿,讨论着由于俩男生发音不标准导致系统判定错误的可能性,却听懒懒倚在门框上的女人突然出了声:
“读过《红楼梦》么?”
一男生说读过。
“《红楼梦》里,娘娘作的灯谜,迎春答对了么?”
那男生瞪大了眼,半天,嗫嚅出一句:“原来如此。”
这是迎春的副本,要遵循迎春的行为逻辑。迎春没答对灯谜,他们自然不该答对。
……副本没那么弱智,出个那么简单的东西要他们猜,上赶着给他们送分。
“任务原话怎么说的?”淮南月问。
男生苦思冥想,道:“就说玩猜灯谜,好像确实没说要猜对灯谜。”
“所以……”淮南月伸出手,在桌子上点了两下,“以后注意这些坑。”
男生点头如捣蒜,接着问:“那现在怎么办啊。”
“任务失败的惩罚是什么?”淮南月说话不紧不慢,咬字很轻。
“是说,惩罚我俩今晚不能睡觉……”男生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听着有些颤,“昨晚薛西睡得不沉,就碰着了NPC,我们今晚不会也遭遇这些吧……”
淮南月想了片刻,幽幽地说:“如果是这样,倒还好说。”
俩男生:……
不是,撞鬼都能叫“倒还好说”,那什么算“不好说”?
俩男生眼睛一闭,往椅子上一瘫,登时有点不想活。
不想活归不想活,至少眼下死不了。俩男生站起来,忽想到什么似的,对着薛西颇有些抱歉地说:“我们方才看到的那NPC瞳仁挺大,听描述挺像你昨晚碰到的那个。我们本想帮你逮住的,只是……”
只是实在怕。
薛西摆摆手表示自己都理解,继而问:“NPC往哪儿去了?”
“她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俩男生摇摇头,都说不知道。
薛西垂头耷脑地充苦瓜,余光却瞥见淮南月在出神。
她一直站在门边,若即若离,外头渡进来的光给她勾了个边。
薛西想问她想到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敢打扰。
在她印象里,淮南月一向如此。说话的时候让人感觉挺容易信任,但一旦没了表情,就显露出些拒人于千里的冷淡感来。
人还是那个人,表情还是那副表情,却像是一切都变了。
薛西想说“那我们去别的屋子看看”,话头刚在舌头抡了一圈准备往外吐,却见淮南月再度轻敲了敲桌子。
她将所有人的目光引过来后,才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怎么找到她。”
日记里,第一件事是穿花绳,第二件事是猜灯谜,第三件事——
【今日三丫头弄了诗社,请姊妹们同去。我不爱诗,写不太来,但不好拂了三丫头的兴,便也去了,捞着了一个限韵的活儿,倒也有趣。】
参与诗社。
诗社得有人起头。
淮南月去正房摸了笔和纸,在纸上规规矩矩写上了邀请之语——
“常思及古往今来贤人志士,或有设诗坛会友,偶成佳话。姊虽不才,今亦慕其情趣,乃欲仿先人之姿宴及诗人。若蒙闲时,不知可赐光否?”
问号落下的时候,屋内平地起了一阵风,窗棂被吹得嘭啪响了两声。
淮南月放下笔,将请贴置于圆桌上,退后三步,眯起眼。
成了。
薛西在一旁紧张地盯着放置着请贴的木桌旁,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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