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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一场意外。”高台上的皇帝抬抬手，收到指示，士兵将王瑶强行拖离议事厅。
强行拖走前，女生耳边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
已经绝望的王瑶瞪大了双眼。
“很久很久以前，吃到攀炎附势甜头的王家放弃了对孩子的培养，孩子对他们而言，只是勾结权贵的工具。
你以为，王家是因为你的实力看重你吗？不，而是对于王家而言，你是最有希望与上将联姻的人。
王家彻底放弃你的原因，是你不仅诬陷失败，还暴露在陆上将眼前。”
脸色最后的血色也尽数褪去，王瑶从未想过，家族只是把她当成了能与上将联姻的工具人，她不信也不想相信，她疯了似的捂住耳朵，可那声音还在继续。
“把孩子当作工具人的王家血脉早已没落，除你之外，无人精神力、身体素质在B级别之上。
而黑虫，只能寄生精神力在B级别之下的人，他们死了，而你活着。”
何等讽刺与可笑。
泪水溢满了眼眶，让她引以为傲的家族仅仅把她当作联姻的工具人，而被抛弃的女生，却活了下来，整个家，只剩下她一人。
王瑶疯了似的发出尖叫，当所有力气用尽，她无力地倒在地上，那个嚣张跋扈无比高傲的女生再也不存在了，如同行尸走肉，毫无尊严的被士兵拖走。
闹剧结束，皇帝的声音沉重起来：“事情已经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如今星际不仅是帝国受到黑虫袭击，星海联盟领地内的星球同样也受到了袭击。而且许多袭击来自内部！黑虫早已渗透各个星球，各地死伤惨重！
并且每一只黑虫，实力都与经过特种训练的军人相同，但数量却远比军队的军人要多上无数倍，不论是帝国还是星海联盟，人手都相当不足！
这种时候，根本无暇顾及内战了，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正式会谈前，林长风回过头，察觉到他的目光，林浅昇对着他微微笑了笑，笑容温和。
林长风愣了几秒，以前的在星海联盟的主舰上，他从未见林浅昇笑过。
因为身体原因，大多时间林浅昇都是处在绿色的培养皿或被关在那个小小的没有任何窗户的屋子。
只有当他们的父亲要林浅昇上战场时，才会将其从培养皿或房间内带出一些时间。
在林长风的印象里，青年从未笑过，就算在外面，也永远低着头，冷冰冰的，几乎不会理会任何人。
即使知道现在的青年也不过是客气的微笑，但那一刻，他的眼睛还是酸涩了。
是因为他吗？
你变了那么多。
林长风有些恍惚，但同时他也下定了某个决心。
他高高仰头，毫不畏惧的对上帝国皇帝的目光：“我代表星海联盟最高指挥长出席本次会议，我的意见，即是星海联盟的意见，现在，我们来谈谈吧。”
*
林浅昇对开会没有一点兴趣，一边想着他哥怎么会在这里，一边又困了。为了打起精神，他不着痕迹地放出精神力扫过整个议事厅，没在人群里发现他最感兴趣的那个人。
他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客老的法眼，客老悄悄来到青年身后，压低声音：“一个小时前帝国范围内的所有星球全部受到黑虫袭击，陆上将已经赶去指挥部，我也准备前往，您若是想去，我可以带您过去。”
“帝国的指挥部，我可以去吗？”林浅昇眨了眨眼。
老人微微一笑：“上将说您可以去。”
其实林浅昇觉得他好像没什么立场去找陆炘城，先不说身份了，他跟陆炘城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他去找陆炘城，能干啥呢？
但在客老动身的时候，他还是跟在了客老的身后，把毫不知情的温风羽丢到了议事厅，两人来到了前线指挥部。
比起皇城内的庄严隆重的议事厅，指挥部这边要嘈杂许多，尤其是接线厅，终端来电几乎一个接着一个，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干着自己的事。
客老带着林浅昇到了四楼的指挥厅，指挥厅内的光线很暗，数十个投屏泛着莹莹的光，上面各种数据浮动，而大厅中央的长桌上悬浮着帝国的星际版图，版图上是上百颗星球的投影。
有点星球的光很亮，而有的，却是完全灰暗。
而陆炘城坐在长桌最顶端，眼睛隐藏在帽檐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指挥厅内，各级军官不断汇报最新战况。
林浅昇简单听了一点，总之现在情况不容乐观。
客老很快也参与了讨论，陆炘城似乎注意到了青年，目光在青年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收回。
林浅昇没打扰陆炘城工作，他找了个角落，窝在了沙发上，偶尔会远处男人的侧脸。
他想到了以前。
十年前的时候，陆炘城还不是上将，但也像今天一样忙碌。
而那时陆炘城在家忙着工作，没时间搭理他的时候，他就会跑到书房里，躺到壁炉旁边的沙发上，看着男人温暖烛光下认真工作的侧脸。
火光中，他能看见男人脸上被晕染成金色的绒毛和打在脸上睫毛的投影。
那种感觉，与战场上完全不一样。
明明没有粒子长剑与粒子长剑撞击时迸发的火花，没有每时每刻在刀尖上跳舞的刺激和肾上激素狂飙带来的快/感。
但心里却暖暖的。
是种很奇异的感觉。
这次也是一样，在这个星际大动乱，不知多少人颠沛流离的时间，在所有人为制止危机不停忙碌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陆炘城。
指挥厅内嘈杂的声音渐渐边远，林浅昇眨着双眸，很快又睡着了。
这次他睡了很久很久，醒来时，已经到了凌晨，他躺在休息室的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被子保温效果很好，很暖和，但是他一点也感受不到身上的温度，喉咙也像被羽毛挠了似的，涌上一阵痒意。
“咳咳。”林浅昇忍不住捂着嘴咳了几声，手心里涌上温热，林浅昇张开手，刺眼的红色顿时闯入视野。
林浅昇愣了会，才想起来他要站起来。
然而一连几次都没能成功。
身体不受控制，崩坏还在继续。
他的时间不多了。
离开休息室找陆炘城之前，林浅昇擦去手上的血迹，将染血的纸团丢到了垃圾桶。
第55章
已经凌晨三点十分了, 指挥部依旧灯火通明。
秋天的夜晚带着丝丝寒意，青年尖尖的雪白下巴藏在柔软的格子围巾里，哈出的气在光下形成一团白雾。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凝视着外面的都市。
指挥部位于帝都外城区, 向来灯火通明的外城区今晚一片漆黑，夜色中偶尔会亮起火光，枪响过后，又很快归于寂静。
在走廊上吹了会冷风，感觉精神了点后，林浅昇去了四楼。
比起休息室在的五楼, 四楼要热闹许多, 即使这个点了, 还有不少员工顶着困意，来回奔走。
推开指挥厅大门的时候，有人正向陆炘城汇报着最新情况。陆炘城站在原处，他的周身悬浮着星球投影, 或大或小的星球发出荧蓝色的光芒, 在其身上镀上了一层冷光。
投影中间，数十颗星球失去了光芒，变成了象征不祥的黑色。
比起下午, 黯淡的星球投影更多了。
男人表情像往常一样冷峻，只是这会却垂着眼, 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上一层淡淡的灰色投影，听见门口的动静, 才抬起眼眸。
林浅昇眯起眼睛对着陆炘城露出一个微笑, 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双手托举着下巴, 打量着还在工作的男人。
经过一个白天的努力，部分武装力量较强的星球从黑虫手中夺回基站，成功与帝星恢复联络。同时帝国也启动了极密通话线路，该线路信号不需要通过基站，缺点是每日发出的消息有限。
不过该线路的启动，让无法从黑虫手中抢回基站的星球得以发送最新消息。
只是从各个星球传来的消息来看，事态依旧相当糟糕。
首先星球与星球之间的星际航线被莫名的力量干扰，飞船指针全部失灵，无法指示方向，难以安排力量前往支援。
其次，仅仅是一天，帝国旗下一百多颗星球中，十分之一的星球……完全失联！检测不出任何活体信号。
这种情况极其少见，除非……整个星球上，已无任何活人。
一个星球，少的也有几十万人，多的更是以亿计。更别说还有其它星球也在遭受黑虫的袭击下死伤惨重。
……一天，仅仅是一天，死亡的人数多到无法统计！！
这是场针对全人类的清洗计划！
林浅昇注意到，说到这的时候情绪一向稳定的陆炘城脸色在光影变化间显得阴沉不定，身上散发着刺骨的冷意，空气都冰冷了几分。
汇报的下属打了个寒颤，脸上冷汗直冒。但想到报告上的伤亡情况，下属握着报告的手悄悄攥紧，声音也哽咽了下，身上仿佛压了一颗巨石，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每一个数字，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甚至在他汇报的这段时间，黑虫的袭击也还在继续，每时每刻都有伤亡发生。
隔着无尽的夜色与星空，似乎能看见断壁残垣下失去母亲的婴儿在不断啼哭，圆月下，倒塌的城市中央，响起绝望的悲鸣。
“探测黑虫寄生的探测仪科学院已移交，帝星维持封锁战略，各家各户落实到位，必须将黑虫扼杀在摇篮中。”
同时联络星航院，调查星际航线中导航失灵原因，尽全力恢复航线正常。”
“各星球军队允许动用特种武器，不计损耗，航线恢复后第一时间前去增援，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减少人员伤亡。”
陆炘城嗓音冰冷，依旧没有丝毫情绪变化，但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尾音压低。林浅昇能察觉到有一团火在陆炘城的心底熊熊燃烧。
在这次突如其来的浩劫下，不安、焦躁、悲伤、愤怒，各种各样的情绪像潮水，将整个世界淹没。
如果给陆炘城分身的能力，林浅昇严重怀疑陆炘城会一个人提着剑抗下所有，尽最大的能力减少伤亡。
那个被帝国万人敬仰的陆上将，永远把国家、人民放在第一位。
林浅昇观察着陆炘城，与陆炘城相比，他就不一样了，他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人。
他像屏幕外的观众，隔着屏幕冷眼看着剧情发生。
所有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感受不到悲痛，也感受不到愤怒，心底一片漠然。
临近四点，汇报的下属才离开。空旷的会议室响起脚步声，而陆炘城也来到了青年的身边。
眼眸微动，林浅昇继续托着下巴，抬起眼眸，笑着询问，“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陆炘城没有回答，他凝视着青年白不正常的脸，微微皱眉：“你最近睡眠时间似乎有些多。”
林浅昇没想到陆炘城还有精力关注自己，眨巴眨巴眼：“有吗？没有吧？诶呀，这个不重要，话说现在情况这么危急，要我帮忙吗？
最后一句话显然触碰到了陆炘城的雷区，时至今日，偶尔陆炘城还会梦见那一天。
在那个悬崖上，少年的发丝在冷风中飘动，笑容肆意又张扬，用那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的眼睛引诱着他，然后说道：
【……我可以帮你。】
然后同样的位置，巨大的枪声中，鲜血染红了白衣，错开的双手，少年像断了翅膀的蝴蝶，坠下悬崖。
“不用。”冰冷的声音陡然放大，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陆炘城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似乎发现自己态度太过冷硬，他揉揉眉头，声线软了许多：“抱歉。”
顿了顿，他才道：“昨天见到你的哥哥了吗？怎么没有回星海联盟？”
林浅昇：“。”嗯，其实他本来真的打算回去的。
至于为什么兜兜转转还是到了陆炘城这，林浅昇也说不清，下意识的就来了。
林浅昇眨着眸子，“你还没允许我回去，我怎么敢一个人回去？”
然后林浅昇就收到了来自陆炘城的一声冷笑。很显然，陆炘城才不信他的鬼话。
“好吧，说回正题，月…我哥他为什么会来帝都？”
说到这个，男人帽檐下的那张冰块一样的脸似乎融化了些许，他迟疑了几秒才沉声道：“战争只会带来破坏，人类之间内战已经持续太久了。”
“我们都希望，维持现有的和平。”
还有一句话陆炘城没说，那是他的小小私心。
身为帝国上将，他有他的责任与立场。只有战争消失，才有可能消除他与青年之间的对立。
可是这时，耳边飘来青年的声音，空灵又飘渺：“如果只有你死去，战争才会消失呢？”
陆炘城微微蹙眉，不懂林浅昇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我不会死，也不会让战争继续。”
林浅昇：“……”这人怎么老喜欢全都要！
“只能选择死或者战争继续，你选哪个呢？”
陆炘城沉默很久，帽檐在脸上投下阴影，将眼睛整个隐藏，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在思考了一会后，男人冷冽的嗓音慢慢响起：“如果…真有这样的一天，我会选择对所有人最有利的选择。”
“……”
真大义啊！即使在这个时候，还是为所有人考虑。
林浅昇想，看看吧，他果然与陆炘城完全不一样。
换他来回答这个问题，他肯定不会沉默，他无所谓死，但他不会为了让战争消失而死。他只会两个都不选，什么也不会去做。
就如同这十年。
若真有拯救世界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什么也不做，导致灾难的后果，不知道陆炘城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他。
让陆炘城杀了他，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最初的交锋中，他没有杀了陆炘城，是他自私的欲望。
他只是觉得陆炘城活下来，会让他平淡的生活多点刺激，多点有意思的事。
陆炘城呢，那次意外中，陆炘城为什么会救下他？果然还是因为是个大好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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