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故意嫌弃地擦脸,他也没介意。
强行按捺住想入非非的心情,宋岩才说:“虽然你没有记忆,不过逃跑这事,你也已经干过一年了。事实证明光跑是没用的,今后你打算怎么做?”
谢清把玩着睡衣上的装饰带子,故作轻松地说:“要么对付我哥,要么依靠和谢家势力差不多的大佬,要么,就继续跑,还能怎么样?”
“依靠秦家、连家的事你都试过了,结果怎么样,相信你也猜得到。至于对付大少爷……你们毕竟是十几年的兄弟,矛盾真的不可调和了?”
“你也看到谢呈冰是怎么对我的了,你觉得道理说得通?”谢清扭过身子不太高兴。
“好吧,我只是觉得,大少爷也许只是性格上的问题,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你的。”
宋岩把他扳回来:“你也无法真的下决定对付他吧?”
谢清闷闷不乐了一会儿,突然问:“我失忆前的那场车祸,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人为?”
宋岩一惊:“人为?你为什么这么想?你不会是怀疑……怎么可能呢!”
谢清盯着宋岩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究竟有没有说谎。
“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大少爷之间究竟有什么隔阂,导致他那样对你,但要你性命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多想。”
宋岩强调:“真想害你,宋家也不是没干过职业杀手的脏活,一个简单的命令,还能由你在外面跑一年?”
谢清的神情稍微和缓了。
“那个撞了我的司机去过哥哥公司,你不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宋岩皱眉,“谁告诉你的?”
“所以这是真的?这你要怎么解释。”
宋岩叹气:“大少爷不肯放过那个肇事司机,他是去求情的。车祸的事大少爷让我仔仔细细调查过,的确是意外。”
谢清心里那股矛盾感又上来了,谢呈冰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好像真的很关心爱护他,一边又做出那种事。
难道真像宋岩说的,是性格缺陷?爸爸去世以后,哥哥压力太大精神崩溃了?
谢清不禁又有些心软,想回去见一见谢呈冰了。
phantom的提醒闹铃不合时宜的崩了出来。那个“普通技术宅”篡改了他的手机程序,设置了一个弹框提醒,催促他早点搞定服务器的事。
谢清不耐烦地删掉闹铃,脑子也稍微清醒了点。
就算要见谢呈冰,也不能是现在,他一无所有,拿什么傍身?
宋岩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老太爷不是在国外养老吗,如果他老人家肯回来做主……”
谢清有些犹豫,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选项。爷爷是很疼他的,但他只要一升起这个念头,埋藏在记忆中的声音就告诉他,别这么做,会落得不可挽回……
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一年前既然他也离家出走过,那时为什么没想到找爷爷回来替他出头呢?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不方便让爷爷知道的吧。
……到底是什么?
“你在顾虑什么?”宋岩问。
“我……我也不知道。”谢清揉了揉脑袋,“也许你说得对,找爷爷回来,我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可是,我哥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的,该怎么把他老人家顺利接回来?”
宋岩攥着手机想了会:“这事交给严恺去办吧,他会办好的。”
“嗯……”
谢清翻了个身,朝宋岩勾了勾手指。
“好了,不说这些了,走了这么远的路,累了吧?”
宋岩眸色一暗,跨上床压了过来。
“小猫要犒劳我吗?”
谢清一笑,双臂撑开被子抱住了宋岩:“是呀,奖励你……”他轻轻一推,就把毫不设防的宋岩推到了床下,连同一床被子。
“奖励你睡地上吧。”
他的手指在宋岩鬓角的疤上一滑而过,轻的像一片羽毛。
宋岩掉下床还有点懵,支起半个身子探头:“宝宝?”
谢清抖开另一床被子,背过身去一躺,眼睛一闭。
宋岩嘀咕:“又是哪儿得罪你了……”
翌日早上,谢清睡到自然醒,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桌子上有叠放好的新买的衣服,还有用传统的水盆加热水方式保温中的豆浆包子。
宋岩几乎是掐着他睡醒的时间打进来电话:“宝宝别怕,我快回来了。”
谢清哼道:“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就害怕。”
宋岩低低笑了声。谢清把窗帘拉开一条缝,见楼下也没什么异常:“你去哪儿了?”
“料理几个碍事的尾巴。昨天你穿着睡衣跑的,虽然咱们都抄小路,路上还是有被人看见,大少爷可能很快就会找来,宝宝,你确定福利院院长会帮你?”
谢清说:“去见见就知道啦。”
谢清让宋岩去福利院旁边的教堂等他。
他过去汇合的时候,在门口居然又看见了昨天那个绿茶,宋岩在帮他摆蜡烛,两个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说什么。
他脸色当即就冷下来,也不过去,就站在这里等着看什么时候宋岩才发现。
白年今天也是一身干净清爽的白T恤,看上去就像个普通出来打工的大学生。
宋岩帮忙后随口问:“你在教堂也是做兼职?”
“不是,是帮我们院长的忙,哦,就是隔壁那家福利院,我是从那里出来的。”白年笑了笑。
宋岩一怔:“哦,你也是啊。”
“嗯?还有谁也是吗?”
“我男朋友,你昨天见过的。不过你们好像不认识?”
白年眼神闪烁了一下:“男朋友吗……对了,你相信算命吗?”
“好的信,坏的不信。”
白年又轻轻的笑起来:“坏的嘛,也是可以听一听的,这样才能规避呀,你说是不是?”
宋岩眉梢一抬:“怎么,你要给我算命啊?”
“我在教堂边上长大的,中的西的都懂点,看人很准。你身上杀气很重,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从事过危险职业吧。”
宋岩耸耸肩:“算是吧。”
这种说法,哪怕不是算命的人也对他讲过,他其实无所谓,这也不算坏话。
可白年接下来的话就让人不舒服了。
“业障太深,是会影响爱人气运的。你男朋友命轻,不担灾,你离他太近了会给他带来麻烦。”
宋岩眉毛就深深拧了起来,连带看白年都不顺眼了。
“我不懂算命,不过我懂一句老话,叫做交浅言深。”宋岩说。
白年:“抱歉。”
宋岩这时候终于注意到了谢清,阴霾一扫而空,笑着跑了过去:“宝宝,来了怎么不喊我。”
谢清睨他:“看你和那小绿茶聊的很开心嘛,哪儿敢打扰啊。”
宋岩赶紧解释:“没有的事,他说摆那个是积福的好事,我寻思帮宝宝你日行一善了。”
“一听就是乱讲的,这你也信。”
“是,他就爱乱讲。”宋岩把那个人给他瞎算命的事说了,没提“克妻”的事,光说白年暗示自己命不好。
谢清:“你再和他多聊几句,他就该给你卖保险了。”
宋岩本来想告诉他白年也是福利院出来的,不过一想他说不定真是个骗子神棍,谢清对他也没有好印象,想想算了。
偏偏白年又自己凑上来。
“你们两个来教堂,难道也是信徒?”
宋岩:“不是,找人。”他想着正好问问白年知不知道院长在哪儿,可他一搭话,谢清就不高兴地瞪他一眼。
白年笑起来,拍拍宋岩的胳膊:“你刚才帮我,我也帮帮你吧,找谁呢?”
谢清把宋岩往身边拉:“信你们这个教不是不能搞同性恋吗?”
白年一脸无辜地看着谢清。
谢清:“也不能破坏别人感情,懂?”
宋岩看好多人望过来,扯了扯谢清:“好了宝宝,不说了。”
谢清白他一眼:“死直男,走开,不想理你。”他自己甩开宋岩往里面走了。
宋岩刚想追,被白年叫住。
“抱歉啊,好像又惹你男朋友不高兴了。”
宋岩:“不是你的错,他就爱耍小性子。你下次看见我们也别过来搭话了。”
白年:“爱生气也是一种业障哦。”
宋岩听得不耐烦,转过身,突然白年在他身后问:“你爱人最近是不是失忆过?”
宋岩一愣:“你怎么知道?”
“算的。”
“这……这也能算?”
白年笑得人畜无害:“我说了我能看出很多东西的,全看别人信不信。也是觉得和你有缘,就多说两句。”
宋岩还是皱眉说了句“我不信这个”,但这次他要走时,变得犹豫万分,想了想,问白年:“你刚才说,我克他?那有没有消除的办法?”
他想,要是白年真给他卖保险卖转运珠,那就是铁骗子,前面说的都不做数,他一准扭头就走。
白年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宝石手链。
宋岩已经没眼看了。
“这个送给你吧,戴着保平安的,可以压一压你的业障。”
宋岩怀疑地接过来看了看,就是条普普通通的宝石手串:“免费的?”
“当然了,我说了嘛,是看在有缘的份上,才说这些的。”
“戴上它就没事了?”
“不是有句话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宋岩收起手串:“好吧,谢了。”
宋岩再转头,发现谢清已经离开教堂了,他追出去,看到谢清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闷闷不乐。
“院长还是不在吗?”
“不在,奇怪了。按说他星期天从不缺席的。”
谢清突然看到宋岩手腕上多出来的东西,表情一变:“好啊,几句话的功夫定情信物都收了?”
“没有的事,他说这个转运。”
“这种话你也信?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骗。”
谢清伸手把宝石手串撸下来,刚想再嘲讽几句,突然神情认真了几分,把手串拿到眼前细看。
“这个是他买的还是自己的?”
宋岩:“不知道啊,怎么了?”
谢清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表情越来越难看:“你进去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宋岩虽然莫名其妙,还是回去问了,出来告诉谢清是“白年”。
谢清听到这个名字脸色更沉了几分。
“怎么了,真是小时候在福利院的熟人啊?”宋岩捏了捏谢清的脸,“你好像不太高兴?难道他小时候欺负过你?”
是反过来的。
小时候,谢清经常捉弄一个叫白年的。
一边跟在对方后头甜甜地喊年年哥哥,一边暗中恶作剧,比如把他关在祷告室再假装像天使降临一样的来救他,比如雇几个小混混堵他自己再跑出来阻止。
谢清小时候是个很会装乖的坏小孩,要不也不会那么顺利就被大人物领养走了。
这家福利院的小孩们没几个心性纯良的,那时候生活条件也很差,经常要饿肚子,打黑工,能被领养走的都是凭本事。
但白年就是那之中的异类,是个笨笨的只会受欺负的大哥哥。
大哥哥自以为年长有保护弟弟的职责,一直护小鸡仔一样护着谢清,殊不知许多麻烦本来都是没有的。
谢清喜欢看他笨拙地保护自己的样子,乐得演下去。
白年什么都听他的,叫他学狗叫他都会去学,其他小孩都笑他是谢清养的狗,他听到了也没什么感觉。
他只和谢清发过一次脾气,就是谢清被有个小孩带着染上了偷东西的坏习惯。
谢清第一回从超市得手,兴致勃勃地回来给白年炫耀:“年年哥哥你看!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白年疑惑:“这个很贵,欣欣,你哪来的钱?”
谢清神秘兮兮地勾勾手,在他耳边讲了新学来的顶级手法。
本以为白年会露出崇拜的眼神,不料他却发了火。
他抓着谢清回到超市,摁在售货员面前还了东西,逼他道了歉。
谢清从没见过这么凶,这么不听话的白年,就算偷东西有错,他以后不偷就是了,为什么要当众让他丢脸。
道歉的时候谢清羞耻害怕的哭出来,没有人教他什么是对的,却只有人在他做错的时候出来教训他。
大约是谢清哭得太可怜了,连售货员都比平时温柔万分:“没事了小朋友,知错就改是好孩子。”
谢清心想,我不是好孩子。
当好孩子会饿死的,我只当坏孩子。
回去以后坏孩子决定报复不听话的小狗。
他把去教堂路上的一块广告牌的螺丝拧松了,等它砸下来,可以吓人一跳。
结果那天出了好多意外,白年没按他预估的时间走那条路,广告牌掉下来时,据说不慎砸到一个贪玩的小孩。
那小孩是福利院的小霸王,底下狗腿众多,谢清害怕被找麻烦,当院长把他们召集在一起询问这件事的时候,他一口指认了是白年干的。
白年当时震惊地看着他,脸上满是被背叛的痛苦。
从那之后白年就不跟他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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