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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朝满脸泪痕抬头看他，此刻的她再也没了二人当年那种肆意张扬，也没了那抹才华横溢的样子。
像个泼妇。
李先岩被自己的脑中闪现的这句话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接受了这个想法。难道不是吗？
“我爹已和陶家谈过了，过几日我便要与陶家嫡女成亲了。你也不要怨我，要怨便怨你贪图皇后这个位置吧。”
“我贪图皇后这个位置？”轩辕朝难以接受地瘫坐在地上，飞扬的发丝黏在面颊，泪水还在滚落。自己最爱的人对她说了什么？她笑了，泪水涌地更加凶猛。
还要解释吗，还要解释什么。那个人什么都懂，只是为了让她死心罢了。
看着她这样，李先岩不再压制内心的嫌恶，只是道：“我父亲在那孩子襁褓中放了写有“柏”字的字条，这是我们家最后能做的了。”他转身便走，连一丝尘土都没有带走。来时满心满眼的爱意，走时满是厌恶。
好聚不得好散。
……
轩辕朝抱着自己的孩子，笑着看李先岩：“孩子叫什么呀！”
李先岩思考了一会：“孩子一定会和你一般坚韧，叫柏吧。”
“那就叫李柏！”轩辕朝开心地逗弄着怀里的小家伙，嘴唇嘟着，想要亲自己孩子的额头，还是忍住了，只看着他笑。“李柏，李柏……”
李先岩那时脑中闪过很多，自己不可能和皇后生活，他要娶妻生子，他要徒步青云。“孩子不能随我姓。”
话落，二人皆是一愣。李先岩没想到自己会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大抵是太累了吧。“孩子是你生的，你的功劳最大，姓轩辕的话，若我以后喊他的名字便想到你，那是最好。”
轩辕朝把脸靠在孩子的额头：“你好啊，轩辕柏。”
……
轩辕朝，一“朝”字本为朝阳冉冉升起，照亮大地温暖众人之意。而今却黯淡无光，宛若残阳。
轩辕朝二十岁时，病故。
第74章 亲人
“没错，我就是那时候皇上你亲自派给轩辕皇后的婢女。只是您贵人多忘事，怕是把我忘了吧。你只把轩辕皇后当做个摆设，从未去见过她，宫里的人见状也都对她不闻不问，也活该连她有了孩子你都不知道。
我每日看着轩辕皇后一天天地萎靡下来。你知道吗，当你把我派给轩辕皇后时我多么开心。”
赵怜怜早就不哭了，她伸出手看着指尖：“我早就听说过轩辕朝这个人了，我知道她是女子时，我心里又激动又担忧。她永远令我敬佩，我以为我会看见一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可我看见的她和传言里丝毫不同。”
“只因为秦文莱？只因为李先岩？是也不是，我和皇后都恨这两个人，也更恨这里的制度。我也恨你，皇上。你根本没把轩辕皇后当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秦文莱把她看成邀功的物件，把她看作貌美的可以随时欺凌的东西，你把她看成坐皇后位置给你权利的工具，李先岩把她看成一时玩乐的女人。”
赵怜怜勉强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你以为李家真的贪污谋反了吗？不，是我陷害的，李家是混蛋，但是还真对朝堂忠心耿耿。他们心里放的了天下，放不下一个轩辕朝。轩辕朝心里放得下一个天下，天下容不下她。”她面色有些痛苦，嘴角渗出一丝血来，胳膊慢慢抬起，指着秦抚光。
赵怜怜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轻快，她感受生命似乎化作光点从她手心流逝，就如同当年她握着轩辕朝枯槁的手，看着她一点点失去生命的光芒。
她笑：“我早就调查过，轩辕家被李家和你赶尽杀绝后，轩辕子跑到连国想要称帝来打你，可是哪有那么容易？他前不久也死了。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使命也结束了。”血液不断从她的口中吐出，她说话的声音也模糊起来。
赵怜怜来之前就吃了毒。她倒下的前一刻说：“轩辕皇后还有一个孩子……秦抚光，睡觉时别闭眼……别一不小心就死了……”
整个大殿站着一个柏红袖，坐着一个秦抚光，还躺着一个赵怜怜。
柏红袖手脚凉的吓人。
七岁的柏红袖遇到那群小乞丐，他们坐在一起讨论自己的父母，柏红袖才知道原来自己这种情况的孩子大家都称为“孤儿”。于是第二天他缠着柳如柿问她这个问题，直扰得人心烦。
“我到底是哪里来的，说嘛说嘛！”
柏红袖仿佛问了上百次，终于柳如柿不厌其烦道：“一个雨夜捡到你的，可以了吧。”
“那我为什么叫柏红袖啊，好奇怪。”
想着轩辕子并没有刻意嘱咐她不能说这些事情便是默认了可以让他知道，柳如柿没有隐瞒：“当年装着你的篮子里面有一个字条写了“柏”这个字，主子好心便叫你姓了柏，你还有什么不满的！滚去练习！”
如今看来，事情已经被柏红袖猜得七七八八，或许他不是姓柏而是叫柏。他叫轩辕柏而不叫柏红袖。而轩辕子是他的亲舅舅，只不过在两人都不清楚这件事的情况下，他们互相伤害，自己杀掉了仅剩的亲人。
柏红袖恍惚了一下，但又立刻回过神来，再给他一次机会自己还是会选择杀死轩辕子，那么这层血缘关系也可有可无了。他看着躺在血泊的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把她葬了吧。”秦抚光居然开口道。
柏红袖点了点头，问：“先皇后葬在哪？”
“为何这样问。”
“我想去看看。”柏红袖蹲下身，手掌拂过赵怜怜的眼睛，让她瞑目。
秦抚光沉默了，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过了很久，他道：“这几日我会给你答复。”
两日后，柏红袖果然收到了小太监来通知他，秦观士办事路过皇陵，让他同去。
还要有个秦观士？柏红袖内心有些膈应，自从那件事后两人都避着对方，突然要同行还有些不适应。
想着只他们两个人，虽然还有其他护卫，但终究是不熟的人。于是他将楚安叫上了。
听到柏红袖要带自己，显然楚安很高兴，仿佛要去见先妣的不是柏红袖而是他。
“你怎么这么高兴。”柏红袖见他这样感到有些好笑。
“当然，高兴了……”
……
“系輕Tuan统加载百分之百，叮咚，系统载入完毕。宿主请完成任务……”
几日前一个深夜，楚安脑内突然响起了从未有过的声音。他脑中立刻清醒，内心狂跳不止，好多次了。自从他穿越到这里已经循环了不知几次，这是他活的最久的一次。还以为他要永远留在这里了，终于，他等到了系统。
启程当日，同柏红袖想的不同，秦观士对他仿佛没有隔阂还是那副儒雅随和，让人如沐春风的样子。
“好久不见了柏红袖。”秦观士在亲自检查马匹，见了他还主动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殿下。”柏红袖有些意外地回道。
一路上，秦观士和以往一样照顾柏红袖，只不过很多情况下被楚安挡了回去。
“怎么，楚公子也要吃孤亲自剥的葡萄吗？”秦观士皮笑肉不笑，一只手举着葡萄，另一手撑在桌面。
“非也非也。”楚安和一个大学士一样晃着脑袋，“在下是怕太子殿下您这个姿势久了，万一马夫一个急停您飞出去啊。这种活交给我这种下人来就好。”
秦观士与柏红袖相对而坐，而楚安坐在柏红袖身侧，占尽了位置方便的便宜。
这两个人一路暗潮汹涌，直到皇陵都还想要争个高低。
“我/孤陪你去吧。”二人齐声道。
“孤去是祭拜母后，你去算什么。”秦观士勾唇，抬步站到了柏红袖身旁。
“在下敬佩先皇后已久，怎的去不成？”楚安不甘示弱地挺直腰背站到了柏红袖另一侧。
柏红袖不厌其烦，看惯了这俩人的菜鸡互啄，转身就先进去了。
皇后的墓似乎没什么不同，也就是比寻常百姓的坟头多了一块碑。柏红袖摸着碑上的那三个代表这座墓碑主人的刻字，轩辕朝。
柏红袖内心升起丝丝缕缕的悲意来，他没有任何对生母的印象，甚至感觉这股悲凉无从说起。轩辕家亡，轩辕朝薨，李家散，最后他还亲手杀了在世的唯一血亲。
或许母亲根本不希望看见自己，他该报仇吗？可是又报谁的仇，如何报仇，杀了秦抚光就算报仇吗？
柏红袖取出带来的贡品给轩辕朝墓前摆好，而后磕了三个头。
那不叫报仇，他或许知道母亲当年为何要去做那个神使。轩辕朝既然无法反抗，也拯救不了这个国家，那她就加速这个国家的灭亡。神教深入每个百姓的心中，根深蒂固难以拔除，终会酿成大祸。
在他人眼中，柏红袖或许只是敬仰先皇后，因为他全程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只有柏红袖在转身之际道了诀别，这是他有印象以来和母亲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他不会再来了。
第75章 回家
（喜欢群像不分离的这里停下，后面开始死的死死的死，本章包含楚安重要剧情。）
皇陵距皇城有些距离，马车停停走走行了两日，柏红袖早已疲惫不已。拜完轩辕朝，几人找了一家客栈歇下了。
柏红袖躺在床上刚要合眼就听门外响起稀碎的敲门声，很轻，仿佛刻意收了力道。他懒得下去开门：“进来。”
楚安贼兮兮地钻了进来，而后嬉皮笑脸地坐在了柏红袖床边：“晚上要不要喝酒，就咱俩。”
刚好有人心绪不宁，接连经历这么多事情，柏红袖也想做点什么让自己清醒些。他同意了。
晚上，楚安带着柏红袖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座荒庙。皇陵本就建的偏僻，临山靠水，寻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并不难。
“给。”楚安递给柏红袖一坛酒。
柏红袖接过来，看着封口有些疑惑：“这酒怎么开了封？”
“这可是陈年好酒，之前贪杯取了一盏喝，今日被我买下了，便宜了不少呢。”楚安也打开了他的那坛酒，口中啧啧：“我这坛就略逊几分喽。”
柏红袖捧着酒坛尝了一口，果真如楚安所言是好酒，不过也烈上许多，没几口他便感觉有些晕眩感。
“楚安……我有些晕。”柏红袖将坛子放在地上，以它为支撑点，勉强撑住身子。
“柏红袖，你知道吗。我死过四次了。”
柏红袖看向楚安，他虽然看物有些恍惚，但是耳朵听觉却没受干扰：“什……什么？”
“我第一次穿越过来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五岁孩童，或许这就叫魂穿吧。
我第一次死的很早，抢不过其他乞儿，饿死的。我当时想这样死了也不错，为什么我看小说里别人穿越非富即贵，而我穿成了一个乞丐。
可我没想到我再睁眼又是那个五岁的孩童，依旧是个乞儿，那一刻我便懂了我陷入了循环。”
柏红袖听着楚安的话，想要直起身子，可是他发现自己身子软的不得了，现在只能躺在地上。这不会是酒精的原因，看着眼睛微眯的楚安，柏红袖反应过来，这家伙在他的酒里下了药。
“第二次，我活的稍微久了些，可惜也没好哪去。这次我知道了争食，知道了拉帮结伙。可惜没人家厉害被打死了。第三次我活到了十五岁，我学了武功，可惜我结了仇家，他把我杀了。”楚安仰头，饮下一口烈酒。
“那时候，他杀我的前一刻对我说，有本事下辈子来报仇，我笑着同意了。于是第四次我真的杀了他。看吧，人不要轻易许诺下辈子。但是第四次我还是死了，因为我没有收敛锋芒，被朝廷发现了，秦抚光给我赐死了。没想到吧，你都不知道我这一世再一次见到秦抚光时，和你在他面前演戏打闹，我心里多么痛快！”
楚安忽然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柏红袖只能看着他，但他莫名从楚安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些难过。他在难过什么？柏红袖才难过，他暗自运功，希望能早点恢复体力，他希望楚安能多说点，拖延些时间。
“第五次，也就是这一次，我学会了收敛锋芒。在我十岁时，我现在的师傅算命时看见了我，并且看出了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他是有些真本事的，可惜我学不会只能去招摇撞骗。但是我这一世很安全，活了这么久。柏红袖，我早就看出你不一般才去给你算命，直到前阵子我终于觉醒了系统。”
楚安放下酒坛，开始在胸口的衣服里寻找什么。寒光一闪，柏红袖看到楚安拿出了一把小刀，他恢复了一些，可是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看着楚安蹲在了自己身边。
“我知道你听不懂，没关系。”楚安拿起柏红袖的左手，揉搓他小指的关节。“系统告诉我，只要取你的两根手指我便可以回到现代，甚至可以带回去一个人。柏红袖，我要带你走。”
前面的话柏红袖确实听的云里雾里，甚至有些词汇他从未听过，不过有句话他听懂了。楚安要断他手指并且将他带到一个未知的世界。
“滚开。”柏红袖声若细蚊，卯足了力气想要抽回手臂但仍旧抵不过楚安。
楚安跨坐在柏红袖的腰际，狠握住柏红袖的手腕，手起刀落。
柏红袖感觉到了左手剧烈的疼痛还有那股凉意，淡淡的血腥气在空中起伏，萦绕在他的鼻尖。
“楚安，你死定了。”
柏红袖看见楚安拿起了自己的断指放入了他的口袋。楚安也没在意柏红袖的威胁，而是利落的举起刀。
这是要取他第二指了。柏红袖将抬膝踢在楚安胯间，利刃砍偏砸在了石板上，发出了铁刃的鸣声。他趁机翻身，滚的离楚安远了许多。
“柏红袖……和我一起离开这个乱世不好吗？我的时代没有纷争，没有寒冷和酷暑，不会热死冷死也不会饿死！”楚安一时间直不起身，跪在地上缓缓朝柏红袖挪步。
“滚去死吧！做你白日梦！”柏红袖没办法给自己止血，躺在地上不停喘息，眼睛环视四周企图找到能够帮助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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