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天顾捡走了,必须让顾拾回他自己的房间睡。
两个人睡一间太不方便了。
带着这个坚定的想法,宣从南直到凌晨三点才真的睡着。
睡了三个小时,早上六点他就醒了,谁知道顾拾比他醒得还早。宣从南一摸旁边的被子,温度是冷的,证明顾拾起床有段时间了。
睡眠不够不能运动,神识再清醒再亢奋也不行。宣从南起来洗漱,没去晨跑。
一出卧室他看见顾捡半眯着眼睛、哈欠连天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怀里搂着一个抱枕,困得直流眼泪,好像随时能倒下似的。
宣从南奇怪地问道:“没睡醒你起来做什么?”
看见他犹如看见救星,顾捡跳起来扑上去:“哥哥!救命啊——你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
宣从南下意识朝后躲。
他看见了厨房的顾拾,做早饭呢,猛地想起昨晚的拥抱,对顾捡说道:“不抱。”
“顾捡。”
两道声音几乎异口同声,不知是谁的话起了作用,顾捡硬生生刹住飞奔脚步,哭唧唧地倒回去重新栽进沙发里假哭道:“呜呜呜呜呜我的命好苦,还剩一天假期呀,连个好觉都睡不上......”
“坐起来。”顾拾头也不回地命令。
顾捡苦着脸坐直了,像宣从南刚出来那会儿看见的一样。顾捡困得打哈欠,但不回卧室睡回笼觉,也不躺沙发上偷懒。
“你受到威胁了吗?”宣从南真诚地问道。
“是的哥哥,”顾捡的下巴抵着抱枕,抱枕塌下去好大一块儿,“嫂嫂说昨天我一直打扰你休息,他让我今天别睡觉了。哥哥你知道吗,他凌晨四点半不到就去把我叫起来,让我待在这里看他拖地、擦桌子、洗衣服,现在又让我看他做饭,我好困的呀呜呜呜呜呜......”
宣从南没忍住笑了声。
与顾捡眼泪汪汪地对上了视线,宣从南觉得自己不礼貌,垂下眸子,单手掩住嘴巴摸了摸鼻尖,没吭声。
顾捡求道:“哥哥你让我回去睡觉吧,嫂嫂听你的话。”
只是协议结婚,有什么话能听的。
宣从南说:“不让。”
顾捡:“?”
宣从南道:“谁让你打扰我睡觉。”
顾捡:“??”
厨房里的顾拾没回头,但客厅里传进了一点他很轻的笑音。
顾捡:“???”
他大声问道:“嫂嫂你笑什么?!”
顾拾回首,看着宣从南,回答顾捡道:“我高兴。”
四目相对的瞬间,宣从南眼睫轻眨,连忙移开了眼睛。
明天周一给学画画的学生正式上课,宣从南这两天的计划是在家里的画室待着。奈何吃完早饭顾捡被气走说要回家睡觉,家里只剩下他和顾拾了。
无论宣从南在哪儿待着,只要潜意识里知道这个空间有顾拾在,他脑海里就全是昨天晚上的拥抱,挥之不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匆匆地对顾拾说了一句“我去学校有点事儿”,宣从南就背着包跑了。
—
宣从南不知道去哪儿,没有目的地,他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昨晚的拥抱那么在意。越是压抑着不让想,脑袋越是不听话。
和沈迁在一起时没处理过这种事,宣从南一直是平静、不被扰乱的,今天确实有点太怪了。
他不喜欢奇怪的情绪。
绕着湖边走了两圈,遇到之前小区的大爷大妈,彼此简单打招呼,宣从南又绕湖走了一圈。
“小宣搬家后,好像都变得高兴了。”走过去一段距离,经常和老伴晨起散步的大妈看着宣从南的背影说道。
“那么年轻一孩子,住在之前的房子经常被骚扰,现在他住的地方治安好,换谁都高兴。”
大妈八卦说:“我听说小宣家里住人啦,是他男朋友呢。”
“年轻人谈恋爱多正常。”
“是正常啊,我就是好奇谁能配得上小宣。”大妈神情慈祥地道,“小宣多好的孩子啊。”
“少操心......”
锦鲤浮到水面晒晨阳,成群结伴各个胖嘟嘟的。宣从南站在围栏后面看它们摆尾游动,可惜手上没带鱼食。
他觉得锦鲤漂亮可爱,心里喜欢,拿手机拍了一张,想把它画在画纸上。
自从顾拾给他买新手机,宣从南相册里的照片每天成倍数递增,其中以各种天空为主。
在家里说了要去学校,围湖转了几圈,气温上来不能再在外面待,宣从南直奔学校而去。
锦鲤画了一整天,中午他没回家吃饭,但提前告诉顾拾报备了,省得他又不吃饭饿自己,还委屈给他看。
傍晚完成锦鲤画作,几乎都已经离校没多少人的校园里亮起路灯,快八点了。宣从南这才注意到竟然已经这么晚了。他把画室窗户关好,又把画放在窗边等它阴.干,明天放店铺里卖。
刚出学校门,顾拾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宣从南按接听,不等对方询问便先说道:“回去了。”
“嗯,”顾拾说道,“我做了晚饭,还买了一个小蛋糕。等你。”
宣从南说:“好。”
除了外卖员进出需要详细登记,小区的住户回家要刷脸,外人不能进。顾拾身份特殊,平常摘口罩刷脸的话有一定风险。小区考虑得很周到,不愿意刷脸的住户可以刷掌纹进去。
沈迁不是小区里的人,无论刷脸还是掌纹都进不去,他在外面等。
香烟逐渐燃烧殆尽,他一口没抽,眼睛直盯着一个方向。
在马路两边的万家灯火和路灯中,沈迁看见一个长发捆扎起来的青年。
两个多月过去,他始终没有查到和宣从南合租的人是谁,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如果对方无权无势,不会查不到。
他怕宣从南被骗。
宣从南看着冷性冷情,实则是个很单纯的人。
连接吻都不会。
“南南。”
宣从南脚步一顿,随后想起来上次见面时沈迁说过,他知道自己住在哪儿。
为什么要一直打扰他的生活呢,宣从南蹙起眉宇。带着轻微责备的眼神从沈迁身上移开,好像他们是这辈子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似的。
“你合租室友有问题。”沈迁追着他说道。
宣从南道:“你凭什么说别人坏话?”
“这不是坏话,”沈迁正色道,“南南,我不会害你。我根本查不到他的身份地位,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他挡在宣从南面前严肃地说道:“这段时间他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话,许过你什么好处?那些都是空头支票,你不要被他哄骗了。”
才不是空头支票,银行卡里的钱不会骗人。况且顾拾可是和他一起进过警察局的,警察都没说他有问题。
宣从南说道:“我是个成年人。沈迁,在日常生活里,我相信我比你警惕。”
“我......”
他说得没错,宣从南向来是个警惕的人。如果不是他主动接纳,任何人都不可能走进他难以撬开的心房。
沈迁一时失语。
“不过还是谢谢你好心提醒吧。”宣从南说道,“但是我不需要你......”
“嗡——”
宣从南低头看手机,“拾荒者”的语音来电。
接听。
“抬头看我。”顾拾在电话里说。
宣从南下意识抬起脑袋,看向自己家的方向。
阳台后面的窗帘被拉开一个角,顾拾穿着居家休闲服,像一位等待爱人归家的普通丈夫,静静地看着小区门口。
尽管知道离得远,他们又住在六楼,沈迁看不见顾拾。
但发现沈迁长时间地看过去时,宣从南还是担忧了一下,赶紧低声说道:“回客厅,别站在那里啊。”
顾拾没动,甚至打开了一点窗户,颇有点逼迫的意思。
“从南,”他语气深沉,肃着声道,“回家。快点。”
【📢作者有话说】
顾拾:谁也不许觊觎我老婆!(猛虎咆哮.jpg)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21章
宣从南跑着进了小区。
六楼窗帘由一只手拉上,灯光没泄露一分一毫,好像主人家关灯出门了似的。沈迁这才倏地回神,寻找宣从南的身影。
没有,他走了。
沈迁重新抬头看向方才的窗户。
是那个人吗?
他不可能看错的。
......怎么可能呢?
宣从南怎么会和他有交集。
这段时间沈迁被宣从南坚持分手,并绝不复合的事情弄得心力交瘁,已经好久没关注过那个人了,不知道他如今的行程。
宣从南是个蚌,决定喜欢谁的时候自己主动打开一条缝,让沈迁感到他是特殊的。这个蚌现在合得紧紧的,沈迁找不到再次进去的路,心烦意乱。
他拿出手机搜索一个名字。
微博第一条是上次拍的广告代言的宣传,评论区已经沦陷。
【我真是搞不懂,这两个月顾拾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没了事业心?】
【狗仔都这么没用吗?真就拍不到他不忙工作的时候去了哪儿吗?】
【事实证明真的拍不到。每次他工作完,后面前面都有车跟着,但是非常遗憾,每一次都会被甩开。】
【你们够了吧,跟踪人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不工作就不工作呗,又没干违法乱纪的事,想干嘛干嘛。】
【恕我直言,顾拾这个状态如果不是谈恋爱我直播吃翔。】
【??????】
【什么?!恋爱?谁?!故事谈恋爱?!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谁能让故事动心啊?!】
【全体粉丝‘故事书’要失恋了,玛德我粉了他十几年!看这个嫂子出现的时候,我不把她骂死!】
【黑粉装什么真爱,赶紧滚好吗?虽然我们也不想顾拾谈恋爱,但他出道才8年, 18 岁被雪藏一年,每天连轴转工作狂的时间才 7 年,你怎么粉的10年?说谎不打草稿......哦点进主页原来是对家啊,呸!】
【呜呜呜呜别谈恋爱吧,我不要失恋呜呜呜呜】
【不是?故事都26岁了谈恋爱咋了?要是结婚早的人,现在娃都三岁了好吗?】
【醒醒,身为艺人他就不可能结婚早。偶像凭什么结婚?】
【谁跟你偶像?顾拾演员出道,不是偶像男团靠粉丝打榜出道的谢谢!】
【所以我请问,这个嫂子到底是谁?狗仔你们是死了吗?】
【不提倡过多关注艺人的私人生活,但是关于这个嫂子我也确实很想知道,麻烦狗仔给点力谢谢[微笑脸.jpg]】
【怎么确定是嫂子呢?就不能是哥夫吗?】
【娱乐圈搞同性恋,你疯了他疯了?】
【啊?啊?!啊?!!上面不会认真的吧?娱乐圈搞同性恋的少吗?同性婚姻早开放了,您的大清早亡啦!】
【......】
关于顾拾是否有恋情,一个月前就上过热搜。但顾拾没回应过,顾拾的工作室也没回应。
之前有一点绯闻,不出半小时顾拾就会不顾任何人情面地发微博,总是用一句“不炒作”冷冰冰地回复。然后工作室直接进行转发,用“请多多关注艺人的作品”作为结束语。
这次恋爱风波发酵了两个多月,顾拾一字未语。
几年前顾家组织过一场盛大的酒会,沈家在应邀之列。
沈迁厌恶这种和许多人虚与委蛇的场合,但又必须参加。
独自喝酒时,他看见了一个和他一样冷着脸似是非常讨厌酒会的人,观察了他许久。
那年顾拾22岁。
第一次以公开的形象和顾氏夫妇站在一起。
当时沈迁知道他是明星,心里觉得顾拾只是因为小有名气才被顾家邀请来的。
没想顾拾竟是顾家长子,沈家比不起,沈迁想上去搭讪的心微凉。他不上前有人上前,一个中年男人带着自己的女儿过去找顾夫人说话,实则想把女儿介绍给顾拾,两家借此联姻。
孟筱竹笑着说道:“孩子的事情我和易商不做主的呀,他自己喜欢比什么都重要。而且说起来,顾拾应该有喜欢的孩子,头发老长老漂亮啦。”
长头发,女人......这是沈迁唯一有的念头。他当时24岁,知道自己性向,顾拾喜欢女人这件事让他受了第二次打击。
长头发......和宣从南谈了一年恋爱,沈迁像是才意识到他是一个长头发似的。
男人也可以是长头发。他突然咧嘴笑了,眼睛血红。
屋子里的到底是不是顾拾有待商榷,沈迁不相信。
—
“你刚才怎么站在阳台窗边啊?”宣从南一进门就说,“多危险。你没忘记咱们两个的约法三章吧?”
“没有,”顾拾接过他的书包放在沙发一角,“那么远,他看不出我是谁。”
宣从南说道:“下次不能这样了。”然后用正常说话的音量嘟囔地说,“他看不出来,你的粉丝那么多呢,说不定就有能看出来的。”
“嗯,”顾拾受训,“知道了。”
他先往厨房去:“过来洗手吃饭。”
餐桌上摆着一个小蛋糕,宣从南洗干净手,凑上去。
“什么时候买的?”他问。
顾拾说:“傍晚的时候。”
宣从南问道:“现在能打开吗?”
“当然能。”顾拾把菜端出来说,“买了就是让吃的。”
蛋糕的香甜味扑鼻而来,宣从南拆开叉子的包装,直接挖了一口。
顾拾道:“别吃太多,要先吃饭。”
宣从南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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