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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许不凡才喃喃道：“陶……陶老师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陶礼这几天一直在家修心养性，原本就温吞的性子越发变得柔和，宛如一颗软糯的麻薯团子。
许不凡上学的时候净摸鱼了，这会儿要他形容陶礼，他绞尽脑汁才拼凑出一个词：“遗世独立”。陶礼现在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哪变了？还和以前一样，天天在土里倒腾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种子。”言成蹊语气不善地说。
“我觉得陶老师变……变好看了……”许不凡小声说，下一秒就听见言成蹊赶人。
“东西送到了，人也看见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不凡，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许不凡抬头望去，只见陶礼从屋内走出，手中拿着一把铲子，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第82章
许不凡腾得一下脸色通红，整个人跟被火烤了的螃蟹似的。
言成蹊脸色越来越难看，恨不得一脚把人踹出去。
“快坐，我去给你倒水。”陶礼放下铲子，洗了手出来说。
“他不渴！”言成蹊在一旁阴沉沉地说。
许不凡连忙点头附和道：“对陶老师，你别忙活了，我刚喝完水，一点儿都不渴。”
“那我去洗水果。”陶礼打开冰箱，拿了一大串葡萄出来。
言成蹊挑了挑眉，从他手里夺过葡萄又放了回去。
“他不吃！”
许不凡脸色一僵，“对，我……我不爱吃水果。”
陶礼招待客人总是热情得过分，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记起前几天去超市买的零食还剩下一些，忙转身去拿。
在他心里许不凡是弟弟，是还没长大的孩子，总要吃点什么才对。
“陶老师，你要迟到了。”言成蹊出言提醒。
陶礼这才惊慌地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许不凡眼神好，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言成蹊之前常戴的那块手表。
看来已经易主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言成蹊一眼，原本想和他来个眼神交流，结果发现人家两只眼睛全都黏在陶礼身上，半点余光都没分给自己。
“我得走了，”陶礼嘟囔了一声，叮嘱许不凡道：“不凡，冰箱里有吃的，厨房有热水，你自己拿。”
“陶老师，你这是要去哪儿？”许不凡好奇地问。
“我要去开一个会……”陶礼动作有些忙乱，拿上沙发上的背包就要出门。
言成蹊两只手拎着一件西装外套从卧室大步追出来，“别急陶老师，时间还早，你先把外套穿上。”
“不用穿这么正式。”刚刚熨过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昂贵的布料让陶礼有些抗拒。
“你懂什么？这种重大场合不打扮得体一些会被人看笑话的，再说这也是尊重别人。听话，胳膊张开，我给你把衣服穿上。”言成蹊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说着言成蹊不知道从哪摸出一瓶香水，对着他周围呲呲喷了几下，又抓了把发胶，把陶礼额前的碎发梳上去。
一番倒腾过后，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陶礼捂着鼻子打了几个喷嚏，“我真得走了，要迟到了。”
“来得及来得及，时间很宽裕的，你去早了也是等着。”言成蹊不慌不忙地把人拉住。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这个破包坏了，你总是舍不得扔。”
“哪里坏了？”
言成蹊有些生气地指着那个包，陶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原来包的拉锁头上掉了几块漆，露出了里面的金属材质。
“你拿下来，我给你换一个，这样不伦不类得像什么样子。”
言成蹊伸手去抢陶礼的背包，被陶礼转身躲过去。
“我就背这个，不要你的包。”
对陶礼的固执言成蹊愁得直皱眉，“你这样多奇怪。”
“你别看就好了。”
陶礼匆匆开门离开，言成蹊愣了一瞬，立刻换鞋追出去。
“等等陶老师，我开车送你……”
“你留下陪不凡，我坐地铁过去。”
“坐个屁的地铁，你不怕迟到？”
“那我打车。”
“打车不要钱吗？我看你才是真的败家……”
“不凡他……”
“不用管……”
声音渐行渐远很快消失，许不凡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堆成小山的零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明明还是同一间房子，可这次带给他的感觉却和以前截然不同。
这种感觉很奇妙，莫名得让人着迷。许不凡有些羡慕他们了。
……
杜教授昨天打来电话，让陶礼做好准备今天去s大参加项目启动前的研讨会。
所以言成蹊早早就给他搭配好了衣服，许不凡去的时候他刚好把一套西装熨完。
把人送进学校大门，望着陶礼逐渐被人群遮挡住的背影，言成蹊竟然生出几分紧张，好像送孩子第一次上幼儿园。
他绕着车来来回回走了十几圈，还是没忍住跟了上去。
只是要进入会议的场地需要证件，他没有，只能蹲在外面等。
陶礼来得不算早但也不晚，在他之后又陆陆续续到了几个人，言成蹊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这些人……穿得也太随意了吧！
灰色老头衫，水洗到发白的牛仔裤，开胶的运动鞋，甚至好几个人拎着个破塑料袋就进去了……
这哪是来开会的，去菜市场买菜穿得都比他们精致。
最后到场的是几个外国人，倒是都穿了西装打了领带，言成蹊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可想而知此时的陶礼是多么的如坐针毡，他简直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在人群中间闪闪发光。
不管谁进来都不由得先朝他看一眼。
陶礼的头越来越低，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
可是他实在是太过扎眼，无论怎么低调都无济于事。
“欸？我在网上刷到过你，你不是那个网红吗？”
终于，有人认出了他。
陶礼心跳加速，小声说：“我不是网红。”
“哦哦，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就是经常在网上看到你，你好像是和一个有钱人在谈恋爱对吧？”
陶礼脸色变了变，死死攥住背包带子，手背上凸起一条条青筋。
“真没想到你也是这个项目组的成员，果然网络上就没有多少事情是真的，你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哪像是会勾引人？”
陶礼一时之间分不清这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不等他反应过来对方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
“欸，你身上的香水味还挺好闻，什么牌子的？明儿我也买一瓶去。”男人自来熟地说。
陶礼哪里懂什么香水，只能讷讷地回了句“不知道，不清楚。”
“是你对象送的？”
陶礼脸皮发烫，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估计挺贵的，算了，我八成是买不起。”男人是个乐天派，就连哭穷脸上都是笑着的，莫名的让人生出好感。
“对了，我叫杜屿，今年35岁，你应该比我小不少吧，真是年少有为！”
陶礼：……
杜屿是个话唠，没有人搭话他自言自语都能说半天，自从他坐下陶礼的耳边就再也没清净过。
第83章
会议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起初众人还井然有序地一个接着一个上台发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辩论。
吵吵嚷嚷，分成了好几派。
学术探讨有分歧是好事儿，只要不造成恶劣影响主持人全当没听见。
陶礼像一块干瘪的海绵疯狂吸收水分一般，专注地低头记笔记。
几场辩论下来他受益匪浅。
杜屿对眼前混乱的场面早已经见怪不怪，他把笔记本立起来挡住脸，偷偷凑到陶礼身边说：“陶师弟，一会儿你有事儿吗？咱们聚餐去啊！”
笔尖一顿，陶礼小声回道：“不好意思，我……我有事情去不了。”
“那行吧，我原本打算带你去见见其他师兄师姐，他们对你都挺感兴趣，没办法只能下次再约了。”杜屿有些遗憾。
陶礼后来才知道杜屿也是杨教授的学生，只不过比他大几届，确实算是他的同门师兄。
听杜屿这么一说陶礼顿时全身都不自在起来，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果然发现不少年轻的面孔看向自己。
只不过这些人全都对他露出了善意的微笑，这让陶礼提起的心顿时淌过一股暖流。
他有点想和这些人一起吃饭……
言成蹊正靠在门口的一棵大叔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叮咚一声，陶礼发来一条信息。
他瞥了一眼，心情不爽。
“吃什么饭？和谁吃饭？什么时候去？去什么地方吃？几点吃完？”
陶礼看着一长串问号，脑袋都大了。
言成蹊知道自己不该干涉陶礼正常的社交，但谁让他心眼儿小呢！
陶礼耐心地回复他的问题，言成蹊思考了片刻，问：“能带家属吗？”
陶礼迟疑片刻，回道：“好像没有人带。”
“行吧，准了，地方我订，一会儿把位置发你，开完会你们直接过去就行。”
“杜师兄说大家挣得都是辛苦钱，AA就行。”
言成蹊忍住骂脏字的冲动，回复：“告诉他这顿饭你请。”
“嗯，我原本也是打算请客的。”
“陶老师真大方。”
“他们都对我挺好的……”
陶礼就是这样的人，谁对他好他恨不得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言成蹊那边半天都没动静，十分钟后他给陶礼发了个定位和包间信息。
“酒店订好了，多吃点儿，不准喝酒，结束后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陶礼不由得嘴角上扬，回了个表情包过去。
言成蹊收起手机，转身往校门口走。
身后，秋风吹起落叶，平添了几分萧瑟。
陶礼被杜屿拉进了一个小群里，十几个师兄师姐围着他一口一个小师弟，把陶礼喊得脸色通红。
【调戏小师弟可真好玩。】
【没想到师弟这么不禁逗，有意思。】
【你们都克制一下，别把人吓到了，陶师弟不要怕，我们都是大大的良民。】
陶礼没进群之前，杜屿是年纪最小的，被欺压这么多年，他终于能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大家都静一静，咱们陶师弟要请各位师兄师姐吃饭，这是地址，散会就去。】
杜屿说完，陶礼把言成蹊的那条消息转发到群里，几秒钟过后，七八个人的小群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这地方老贵了，我一土豪亲戚儿子结婚我去搂过席。】
【听说这个酒店特别难订，好像要至少提前一个星期预约。】
【真的假的？我曹某人何德何能能在这种高大上的地方吃上饭，感谢陶师弟。】
【陶师弟大气，一会儿我可得多吃点儿。】
【……】
陶礼看着群里一条接一条的信息，心都凉了半截。
这么高端的酒店，吃顿饭得多少钱？
会议刚结束几个人就凑过来，围着陶礼做了一圈自我介绍。
相比其他人的情绪高涨，陶礼数着银行卡里的余额，内心一片愁云惨淡。
“大家都怎么过去，我有电动车可以载一个人。”
“我也骑了电动……”
“我也是……”
很好，几个人出行的方式非常一致。
于是，陶礼坐上杜屿的小电动车，浩浩荡荡地朝酒店骑过去。
二十分钟后，六七辆电动车整齐地停在酒店门前的空地上，在侍应生质疑的目光和凝固的笑容下，几个人走进大厅。
“几位先生女生，请稍等。”穿着黑色西装的侍应生追进来。
“咋啦？”
“门前是泊车的位置，麻烦几位把电动车挪一下。”
……
短暂的沉默过后，侍应生语气复杂地说：“要不几位把钥匙给我，我把车骑到停车场。”
“不用，停车场在哪儿呢？我们自己挪。”
于是几个人又浩浩荡荡地折返回去，把电动车停在一个车位上。
折腾了半天，几个人终于落座，杜屿拿起平板边看边说：“来，点菜点菜，你们都想吃什么？”
“人家陶师弟请客，你咋呼什么？”
“陶师弟害羞，我替他说不行啊！”
杜屿大大咧咧地回道，越看菜单眉头皱得越紧，半晌过后，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tm贵了吧？金子做的吗？”
“你不懂，这里主打的就是高端，百分之八十的食材都是进口的。”
“狗屁的进口，哥们就是种菜的，还不懂他们那点儿套路，进口的了不起？进口就高贵？”
杜屿气呼呼地说着，一边还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他突然凑近陶礼的耳朵，小声地问道：“小师弟，要不咱们换一家吧？你别不好意思啊，我来说。”
陶礼听了这话，心里暖洋洋的，但他还是咬咬牙，决定硬着头皮继续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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