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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冷笑，声音也硬邦邦的，“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还是个未过门的，再者说，等仲哥儿高中之后，多少达官显贵家的女儿会看上仲哥儿，仲哥儿哪还能记得起家乡的糟糠妻？”
“可就这样……总是觉得不太好。”
迟疑许久，另一个声音才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文莹那孩子是个好的，我实在不忍心。”
文莹？！
林意猛地想起之前文莹上身许双双时候说到的过去。
文莹就是被庙里的老妪害死的吗？
老妪冷笑了声，“不忍心？不忍心你就等着你的宝贝儿子在地府受苦吧，我告诉你，你儿子失足落水被淹死，这算是横死，横死鬼投胎可不好投。”
似乎是被老妪说动，那道声音虽然还有些犹豫，但却多了两分狠意，“我知道了，我会找借口支开仲哥儿，到时候，文莹……”
“打住。”老妪忽然打断他，讥讽更甚，“别摆出这副死样子来，你肚子里蛔虫什么样的，老婆子我清楚得很，不就是想要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说是我逼着你，你不得不害了文莹？这样你的良心就会舒服些？”
林意听着觉得心里痒痒的，实在没忍住，将窗纸抠出了个洞，借着那个洞往里面看。
那个女声确实是虺蛇庙里的那个老妪，老妪对面坐着一个中年汉子，皱巴着脸，眼睑还泛着红，眼中还有尚未来得及擦拭的眼泪。
老妪满脸的嘲讽，“你以为你假惺惺做了这么些年的村长，你就忘了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吗？年轻的时候，你都做过什么，不记得了吗？要不是虺蛇大人，你现在说不定都被人打死了，你现在的样子，不都是你自己装出来的吗？怎么，装着装着自己就信了？”
村长抬手捂住脸，看上去像是被老妪骂得无地自容，但没一会儿，村长的肩膀开始抖动，咯咯的声音从村长的喉咙中发了出来。
半晌，村长放下手，那张原本看上去像是个老实人的脸上挂着狰狞笑意，“都去过二十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讨厌？”
“我是什么人，我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你跟着掺和什么？”
村长冷笑了声，“虺蛇大人，真的说想要文莹？那丫头有什么特殊的？”
老妪道：“阴年阴月阴时出生，这个理由，够吗？”
村长挑眉，“尽够了。”
“嗯，既然你也同意，那就想出个章程来，我等着你。”
说着，老妪便要离开，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村长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我儿子，他真的能去陪伴虺蛇大人吗？”
老妪蓦然转头，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上去颇有些吓人，“虺蛇大人答应过你的事，有毁约的时候吗？”
没有。
村长放心了。
但林意不放心啊！
文莹那么好的姑娘，怎么性命未来就掌握在这么两个玩意儿的手里啊！
林意气得要命，顾不得现在是什么情况，掉头就要往文莹家去，然而他才刚抬起脚，身体又一次不受他的控制。
靠！又是剧情杀！
不过这次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林意发现虽然他的身体动不了，但周围的一切却在快速变化，昼夜飞速交替，好像时间被摁下了加速键。
没一会儿时间已经快进到文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被推搡着送进村长家的时候。
小桃在一旁哭天抢地的，眼睛都肿了。
林意想动，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他眼睁睁看着小桃被人带下去，眼睁睁看着文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一股无力感涌上林意心头。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他谁都护不住？
突然起来的质问让林意愣了愣，这什么情况？
他这突然生起的怨气是怎么回事？被影响了吗？
林意看向天空，空中聚集的怨气比前两天要多得多。
“姐！”
忽然，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林意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小桃被村长家的人死死摁着，文莹也被绑在椅子上，嘴里被塞得死死的，只能徒劳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小桃被摁在地上，一把锋利的杀猪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刀刃森寒，小桃的脖子已经有血珠渗出。
这是要做什么？
文莹不是已经被他们绑走了吗？
为什么还要抓走小桃？为什么还要在文莹面前做这种事？
村长抓着小桃的头发，强迫她看向文莹，随后在文莹惊恐的目光中，狞笑着，用刀划破了小桃的脖子。
温热的血飞溅出来，不仅刺疼了林意的眼睛，也让文莹发了狂。
村长见状，“嘿嘿”怪笑两声，“这你就受不了了？还有更刺激的。”
没一会儿，两个壮汉又带着一个醉醺醺的文人走过来。
是仲哥儿！
文莹的未婚夫！
林意惊得不能再惊，可下一刻，又看到村长将刀架在仲哥儿的脖颈上，嘴里还说着，“听说了心上人要嫁人，仲哥儿可难过了，我这人心善，就这样结束仲哥儿的痛苦吧。”
说完，刀尖轻拉，仲哥儿也死在了文莹眼前。
文莹登时怒极，哪怕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还是拼命挣扎起来。
再之后……
流程林意就很清楚了，文莹被封了七窍，活生生钉进了棺材里。
一切结束后，老妪从黑暗中现身，深色癫狂，语气狂热，“虺蛇大人，虺蛇大人终于要苏醒了！”
这一刻，怨气汇聚，天空竟都出现无数道雷电。
第115章
悠长的龙吟声响起,漆黑的夜空中隐约像是划过一条龙影。
怨气汇聚，乳燕投林般尽数被棺材吞没。
棺材先是被染成了墨一般的漆黑，然后才是血一般的红。
已经被封上的棺盖“格楞楞”作响,棺材更是已经开始扭曲，下一刻，在村长和老妪惊愕的目光中，棺材猛地炸裂开来，碎裂的木片四下飞溅,村长和老妪身上被划破了好些口子。
文莹“噌”地坐起，缓缓扭头“看”向村长和老妪的方向，张开嘴巴，鲜血不可抑制地从她的嘴中流淌下来，舌头被割去，她只能嘴唇开合，无声说话。
老妪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文莹的嘴唇,一字一顿读出文莹这句无声的话,“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然后文莹又栽倒回去，气息全无。
而随着文莹死去,天空中的雷电、龙影,甚至耳边若隐若现的龙吟声也都消失了。
村长看着文莹凄惨的尸体发怵，战战兢兢问道：“咱们这是，成功了吗？”
老妪不耐烦地看了村长一眼，“想什么呢？虺蛇大人怎么会那么轻易便化龙？祭品还不够。”
不够吗？
想到已经害死一个文莹了,再多害死一个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村长咬了咬牙,“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眼前情景再次发生变化,等时间流速回归正常的时候，林意发现自己正站在虺蛇庙里，老妪和村长满脸惊恐地倒在地上，两个人身形狼狈，眼底青黑，看着像是受了好一顿折磨的模样。
可现在两人都顾不上自己的惨状，哀哀戚戚地往虺蛇像下爬，两双枯瘦的手仿佛触碰神明一样触碰着虺蛇像。
“虺蛇大人，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
“虺蛇大人，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让您得到自由，让您能够化龙啊，求您，救救我们。”
“虺蛇……”
两人还要说，可这时庙外忽然狂风大作，两人像是知道什么一样，重新瘫倒在地，仿佛刚刚强撑起身子去触碰虺蛇像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
狂风卷起枯叶一股脑涌进了庙里，在两人的注视下，枯叶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形，又猛地散开。
老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松了口气，手软软地拍着胸脯，“还好还好，还好有虺蛇大人在，这才没能让这个恶鬼得逞。”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村长听着老妪的话，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只要虺蛇大人还愿意帮他们就好。
他年少时是见识过虺蛇大人的厉害的，只要虺蛇大人肯出手，问文莹这么一个才死了没多久的小鬼，肯定不能拿他怎么样的。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村长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猝然回头，只见死状凄惨的文莹就站在他的身后，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鲜血还从她的七窍中不断往外流着，实在是，恐怖至极。
下一刻，村长只感觉心口一疼，低头看去，文莹纤细的手臂竟然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用力捏着他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不，不要！
他还有大把的人生，他不想死！
然而村长再多的想法也不过是徒劳而已，文莹已经捏碎了他的心脏，他倒在地上，狠狠抽搐几下，最后没了生息，到底是死不瞑目。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老妪回不过神来。
直到文莹的手指插进老妪的胸口，老妪才灵魂归位一样，尖声道：“你不能怪我，你的死是为了虺蛇大人能够拥有龙身，当年如果不是虺蛇大人出手相助，你根本就不会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机会，你能为了虺蛇大人而死，这是你的荣幸。”
在察觉到文莹并没有半点心软后，老妪又想到了祸水东引，“害死你的事，你也不能只怪在我们两个人的头上，那天到底是什么情景你也看到了，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这件事，所以，你……”
话没说完，文莹已经如法炮制，同样捏碎了她的心脏。
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两个人，文莹唇角掀了掀，说不出话，但她的嘴型却在说，“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再之后，上泗村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死法一致，看得出凶手都是同一个人。
上泗村开始乱了起来，又因为村长已经死了，并没有人能够主持大局，最后还是村子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拍板决定，要去城里请法师来，除掉村子里的恶鬼。
只是这个时候，除了林意外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上泗村中聚集的怨气越来越重了，怨气浓重的程度和之前林意再小山的时间线上看到的不相上下。
巨大的红色网子，贴在上面完全由怨气构成的怨魂。
还有……虺蛇庙中，因为再无人供奉而裂开小缝的虺蛇像。
林意看着天空中算不上熟悉，但却也绝对不能说是陌生的怨气网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能联想到事情的结局了。
当年是用了道士和小草儿的命才勉强算是控制住怨气，现在呢？
按照时间算，泗水娘娘像快要立起来了，所以这次换成是用文莹去控制吗？
果然，事情按照林意的料想在进行。
上泗村请来了一个道士，这道士又瘦又高，清风俊朗，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林意一看到他就觉得十分违和，就像这道士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装的一样。
但不管林意怎么想，现在这个道士已经是整个上泗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道士进入上泗村的一瞬间，整个人表情都僵住，然后扯着待他过来的村民的袖口，哆哆嗦嗦道：“我觉得，现在当务之急应该不是处理你们村子恶鬼的事。”
说完，在那人惊愕的目光中，道士指着天空，“你们村子这么浓重的怨气，要是再不处理，你们村子的人会死绝的。”
再之后就是这个道士处理怨气的事。
可这道士本事不济，面对那么多的怨气，根本是愁眉不解，没有一点办法。
“一个地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么多怨气，一定是有原因的。”道士垂眸说道：“你们村子以前经历过这种事情吗？”
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村里人说出了那个他们耳熟能详的故事，道士听完，立刻往虺蛇庙赶去，结果看到的却是已经裂了好大一条缝隙的虺蛇像，源源不断的怨气就从虺蛇像碎裂的地方往外冒，连同着山里冒出来的怨气一起，深深震撼了道士。
“虺蛇像怎么这样了？”有村民惊慌失措地刨除去，很快这个消息又传遍了整个村子，但可笑的是，最后大家竟然将村子被怨气笼罩归咎于虺蛇像出问题上，而虺蛇像出问题又是因为侍奉神像的老妪被恶鬼杀死。
转了一圈，这口锅被结结实实扣在了文莹的身上。
林意在一旁看着，心里觉得好笑至极。
杀人凶手被人同情，为自己报仇的受害者却成了旁人口中害人的那个。
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啊。
但现在道士已经顾不上这些，他一开始只以为是几个迷信的乡下人，还打算好好坑一笔的，可现在这个情况……
道士刚刚是试图逃跑的，可他的脚步还没迈出去，怨气网子上，那些由怨气组成的怨魂就已经冷冷地注视着他，仿佛在堤防他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一样。
道士有苦难言，最后只能决定先将这个村子的怨气处理干净再说。
根据前人的想法，最后道士照葫芦画瓢，在泗水边里了一尊泗水娘娘像，又准备布置阵法，将文莹的魂魄塞进去。
可就在泗水娘娘像做好，已经被立在河边的时候，无数条黑蛇出现在了村民附近，这些黑蛇全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又黑又亮的眼睛中写满了贪婪和怨毒。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黑蛇虚影游弋出现，在众人回过神前，黑蛇一尾巴抽碎了才刚做好的泗水娘娘像。
这是要做什么？
林意看向黑蛇，却发现黑蛇眼中的情绪眼熟极了，好像之前在什么地方看过。
什么地方呢？
想了好一会儿，林意忽然想到，这双眼睛这么看着，不就和小山的年代中看到的那只怨灵一模一样吗？！
但是……人家那是怨灵，这个样子自然理所当然，可这条黑蛇呢？
它为什么也会这样？
除非……林意悚然一惊，除非这条黑色和那只怨灵一样，也是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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