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筠也蹲下身,试图和闺女讲道理,“绵绵,弟弟是这位阿叔家的小娃娃,我们不能带走。”
绵绵听懂了,依依不舍地摸了摸穗穗的脸蛋,叹着气说道:“真可惜。”
小姑娘叹着气,穗穗似乎也听懂了,学着她的样子也吁了一口气,但手上仍旧抓着小姑娘的头发不肯松开,眼睛也直勾勾盯着她的双丫髻看。
一直守在一旁的侍女弱弱开了口,“那个……小少爷是不是看上小姐头上的绒花发饰了。”
林潮生:“啊?”
祝清筠:“诶?”
陆云川:“……”
最后,祝清筠又蹲下身和绵绵商量了好一会儿,将她头发上的黄色小绒花分了一只给穗穗,这才哄得穗穗松了手。
就是方才还高高兴兴一口一个“弟弟可爱”“喜欢弟弟”的绵绵瘪着小嘴不说话了,她最后干脆将头发另一边的绒花也薅了下来,将其别在穗穗的头发上。
她还小声嘀咕:“一边有一边没有也太难看了。”
十一岁的小姑娘,已经是爱美的年纪了。
林潮生更觉得尴尬,忙说:“我们镇上虽然不如府城,但还是有几家不错的铺子,不如带祝老板和小姐逛一逛,也算尽地主之谊了。”
几人出了三元楼,还真在镇上逛了起来。
此行有陈步洲同路,这位少爷自然知道镇上哪几家铺面是最大最好的,领着人一路逛到了东市。
东市是平桥镇最热闹的地段,布行、首饰行都开在这儿,来往的年轻女孩儿、哥儿尤其多。
林潮生没一会儿就和绵绵混熟了,领着人进铺子挑了一对辑珠小钗,是缀粉白小花的,搭配着珍珠和琉璃叶子。
自家臭崽子占了人家的绒花,虽然祝清筠嘴上一直说没事没事,但林潮生自然要还给小姑娘一对的。
光秃秃的小发髻上终于又重新戴上珠花,小姑娘又乐得笑起来。
她一边笑一边往街道两边看,最后看着其中一家亮了眼睛,跑回去牵住祝清筠的手,小声兴奋道:“娘!那儿有你喜欢的桂花头油!”
正是早桂盛开的季节,世面上的桂花头油、桂花膏都出来了。
不止小姑娘盯着铺子看,一路陪在一旁的陈步洲也一直悄悄盯着铺子看。
陆云川抱着孩子站在林潮生身侧,低下头同人说道:“陈二眼睛都要看穿了。”
也是巧了,这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叶子的铺子前。
叶子老板忙得不得了,压根没看到流连在铺子外的熟人,可怜陈步洲眼睛都望穿了,心上人连一眼都没瞧过来。
祝清筠哪里知道这些,她听到女儿的话也不由朝着那家小铺看了过去。
铺面不大,布置也简单,但里头的客人真是不少。
女人,哪怕是女强人,那也是爱美的,祝清筠也不免俗。
她牵着女儿走了进去,叶子瞧见店里来了客人,也连忙转身迎了上去。
“客人快请进,我们铺……”
他刚说出几个字,抬头就看见祝清筠身后的几个熟人,一下子愣住了。
林潮生憋着笑,冲人挤眼睛呢。陈步洲有些不好意思,难为情地挠了挠鬓角,站在门边没动。
叶子眨了眨眼,很快回了神。
他听陈步洲提起过,今日是小哥和府城来的老板谈生意,那老板还是一位很厉害的夫人。
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他只当没见到林潮生几人,立刻笑着迎上去,热情说道:“夫人和小姐瞧着脸生,是第一次来吧?快进来看看吧!铺子里上了新头油,是桂花做的,香得很。还有桂花皂,两个一起买还能便宜呢。还有羊奶皂,最适合小姐这般年纪的女孩儿用!”
他说起这些东西就侃侃而谈,祝清筠对此也很感兴趣,认真听他讲。
越听越惊讶,这铺子虽小,可里头的东西真是不少,听得祝清筠越来越心动。
尤其这时候,左右还有些老客说起话来。
“夫人是第一次来吧!他家东西确实不错!我次次都买!有个什么白芷杏仁膏,尤其不错!”
“正是!叶子老板瞧着年轻,做东西却厉害!这头油我前几日才买,买回去就被我那小姊妹抢走了,这不,就又来了!”
“我买了三瓶头油呢!他家新款常常售空,若不多买些囤着,过后再要就没有了!”
……
周围有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已婚夫人,也有年轻未嫁的小姑娘,几乎都穿着不俗。
祝清筠当即就信了两分,又闻了一瓶桂花头油的香味,更加信了,立刻掏钱买了不少,就连叶子说的“羊奶皂”,还有那夫人说的“白芷杏仁膏”也都买了两份。
东西买齐了,祝清筠又牵着女儿看向林潮生等人,这才有些不好意思。
这女人看到这样的铺子总是走不动道,倒险些把同行的人忘了,实在是失礼失礼。
不过她哪里晓得这家铺子的老板和他们的关系,只立刻牵着女儿出了铺子,又朝林潮生赔了两句道歉。
林潮生忙说不用,又领着人往前走。
陈步洲最后才离开,他在店门口等了等,等铺子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才悄悄蹭进门,也没有和叶子说话,只往他手里塞了一条绣兰草的绢缎发带,然后立刻出门追上众人。
这发带是在林潮生给绵绵挑辑珠头花的铺子里买的,那儿的东西真是不错,发带上的刺绣格外精致,陈步洲一眼就瞧中了,觉得很适合叶子,于是趁众人不注意时买了下来。
祝清筠牵着绵绵逛完了平桥镇的东市,之后也说着要离开回府城了。
林潮生众人送他们一行人离去,之后也各自散去。
陈步洲不急着回村,又带着元宝去了悦己容,想着等时辰晚些接叶子一块儿回去。
林潮生和陆云川先带着穗穗回去了。
路上穗穗还一直傻乐着笑,时不时伸手抱脑袋。
其实也不是抱脑袋,是想要摸别在头发上的两朵黄色绒花。
林潮生点他脑门,笑话道:“臭美!”
穗穗可不乐意听,高高噘起嘴巴。
陆云川也不乐意听,忙抱着穗穗哄:“好看的,穗穗好看。”
林潮生在一旁听得直摇头,最后忍不住伸手点了点陆云川,说道:“慈父多败儿啊。”
陆云川也不反驳,只笑着摇了摇头,牵起林潮生往家里走。
第103章 常见中秋
月到中秋偏皎洁。
一连下了半月的雨,天气终于又放晴了,直到中秋那日天气更是好,白日是艳阳高照,到了黄昏,亮堂堂的日色渐渐暗了下去,那一轮玉盘般的月亮从树梢后悄悄升了起来。
落日熔金,西边一片赤朱彤彤。同时,那轮圆月的光芒也一点一点亮得更盛,融融泻下,仿佛最柔软、最光滑、最明亮的玉色缎子披上这座山间村落。
黄昏时分,村路上的人越来越少,村里响起几声鸡鸣犬吠,给寂静中添了生气。
其实也不算静,今天是中秋,村里热闹得很。
今天请了叶子一家来家中吃月饼,陈步洲得了消息,也和小厮元宝厚着脸皮赖了上来。
几人刚进门先去瞧了穗穗,小崽子如今会爬了,屁股一扭爬得飞快,常常蹭得满裤子灰。林潮生买了一块地毯,然后在堂屋角落里给小崽子围了一圈“游戏园”,里头用竹筐放着他的所有玩具,闲下来就把孩子丢里面玩。
穗穗也好养,能在里头玩许久。
陆云川在灶房忙活,林潮生本也想帮忙,不过到底不放心小穗穗一个人待在堂屋,必须得留人守着。
不过林潮生虽然守着,但其实也用不上他,小穗穗要是爬出地毯,都不用林潮生出手,自有护卫般守在一旁的二黑咬住他的后衣领将人拽回去。
穗穗被拽了好几回也不和狗子生气,仍旧亲亲近近地抱着它贴贴。
“二、二……二黑!”
林潮生眨了眨眼,险些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
他猛地朝着穗穗看了过去,上前问道:“穗穗,你说话了?”
穗穗瞅着小爹,手里还摸着大狗,他歪了歪头,然后奶声奶气哼唧道:“二、黑!”
好小子。
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阿父,也不是小爹,是二黑。
林潮生又是气又是笑,把穗穗从地毯上抱了起来,然后冲着灶房里的陆云川喊道:“哥!川哥!你儿子会说话了!”
没一会儿,陆云川飞快跑了出来。
他急忙问:“他说什么了?”
林潮生没答,只用眼神瞅了瞅怀里的穗穗。
小崽子被林潮生抱在怀里也不安分,蹬着腿儿往狗子身上蹭,嘴里还喊:“二黑二黑二黑!”
他咬词不清晰,乍一听像是“诶嘿诶嘿”在傻笑。
就是这时候,叶子一家和陈步洲主仆到了。
叶子进门就问:“穗穗笑什么呢?”
哪里是在笑!
林潮生也是哭笑不得,把方才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所有人都被逗笑了。
叶子和陈步洲围上去,一人捏着穗穗的右手,一人捏着穗穗的左手,都哄着穗穗继续说话。
小崽子不乐意了,只觉得周围围了一堆人,吵得慌。
他把屁股一扭,埋在林潮生怀里不出声了。
林潮生又笑了两声,最后把穗穗放回地毯上,小崽子挨着地,立刻爬到二黑身边,伸出两只手把大狗抱住了。
家里两只狗,但只有二黑喜欢陪他玩,所以穗穗最喜欢二黑。
林潮生又扭头看向众人,笑道:“可算来了,快进屋吧。”
“小哥!”叶子率先跑进堂屋,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竹篮子,“这是曹大娘家喊我给你捎过来的,是她家做的月饼!”
林潮生走过去看了一眼,见篮子里放着满满一碟月饼,是最常见的豆沙馅和五仁馅。
去年中秋节曹大娘也送了月饼,也是这两个馅的。
林潮生从前是最不爱吃五仁馅月饼的,觉得这馅实在可怕,可吃了曹大娘做的才明白它为什么能作为最传统的月饼之一传承下来。
五仁馅做好了尤其香,都是用的最好的瓜子花生核桃杏仁,咸中带甜,口感软糯,越嚼越香。
林潮生也不敢吃多了,只怕填饱肚子后到了饭点反而吃不下了。
他从篮子里拿了一块出来,和陆云川分着吃了,吃完才拍了拍陆云川的胳膊,喊他把大方桌子搬进灶屋。
又喊道:“都准备好了,大家一起来做月饼吧!”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进了灶房帮忙,就连陈步洲也进了。
只是大少爷哪做过这些事儿?他眼里没活儿啊,从左边踱到右边,又从右边踱回左边,不知该做些什么。最后还是叶子看不下去了,给他递了个装满月饼模子的竹编笸箩。
林潮生一早就把做月饼的材料准备好了,精面、咸蛋黄、红枣、莲子等。
他想做的种类很多,甚至还想试一试冰皮月饼,倒不求做得多好□□致,不过是想要一伙人聚在一起忙活、玩耍。
堂屋床前的长条案上放着一只白瓶,里头插了几枝桂花,金灿灿开着,馥郁芳香挤满屋。
叶子上前嗅了嗅,他最近常做桂花头油、桂花膏,这味道都有些闻腻味了。
“桂花能做桂花糕,不知道能不能做月饼啊?”
叶子拈着花问道。
林潮生立刻说:“可以啊!做桂花冰皮月饼最合适!”
叶子:“什么是冰皮月饼?”
田岚和陈步洲也同样问,一个是常年下厨的老手,一个是吃惯美食的大少爷,可二人都没听说过“冰皮月饼”,觉得这名儿听着稀奇。
陆云川倒是站在林潮生身边悄悄笑,在场的除了林潮生,也就只有他知道了。不过陆云川也只是听林潮生提起过,从来没吃过,对此十分感兴趣。
当然了,凡是林潮生说的,他都感兴趣。
林潮生又说道:“得要些干桂花才好。”
叶子连忙道:“这个我家里最多了!我回去拿!”
屋外天色还没黑尽,叶子说罢就匆匆忙忙朝外走,陈步洲急切念了一句“我和叶子一块儿”,说完也紧追了出去。
两个年轻人回去拿干桂花,其余几个留在屋里忙活。
林潮生和着面,陆云川烧火蒸枣子,等蒸好再去皮去核做成枣泥,田岚则打了一盆水坐在椅子上剥莲子,去莲心,元宝没在灶房帮忙,他到堂屋看着穗穗去了。
不过人虽然是在堂屋,却是不是抻着脖子往灶房瞧,显然也想帮忙。
小石头在屋里歪歪扭扭地走路,从左边逛到右边,又从右边逛到左边。
他最开始是想要跟着哥哥叶子一块儿出去的,可他小人儿一个,才到陈步洲膝盖的位置,走路哪里走得过他们,只好噘着嘴留了下来。原地踱了两步后就跑到小爹那里捣乱,撸着袖子在盆里玩水,拿着莲子就往嘴里喂。
那可是一颗还没有剥去莲心的莲子,田岚一个没注意,他就喂进嘴里了,最后被苦得哇哇叫。
两岁大的娃儿,玩起来是真好玩,闹腾起来也是真能闹腾。
田岚嫌弃这臭小子太折腾人,把他撵开了,小石头又抹着眼泪蹭到林潮生跟前。
林潮生给他戳了一团面团,让他坐在桌前捏着玩,这一刻不消停的臭小子才总算安静下来,把手里的面团从白色玩成灰色,也幸好他还没玩腻,舍不得往嘴里放。
“潮生,可以了吗?”
这时候,陆云川也蹭了过来,将碗里碾成泥状的红枣泥露给他看,随即轻声问道。
林潮生猛点头,又说道:“莲子剥好了吗?再把莲子煮了吧!”
一旁的田岚听见了,立刻说:“好了好了!”
刚说完,他就站了起来,端着一碗剥干净的莲子走过去,还笑着道:“你们在镇上买的莲子?可真新鲜!”
陆云川在一旁点头,然后帮着掀开锅盖,田岚立刻将碗里的莲子倒进水中,一颗颗圆滚的莲子倒了进去,在水里沉沉浮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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