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课,有些人提早溜走,唐玦没管。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她拿过来看了看。
敲了会儿字回消息,然后她凑过去楚玊的耳边低声跟她说话。
有气呼到耳畔。
“周六晚上的聚会我不去了,有事。”她说。
楚玊偏头看过来:“我不管这个。”
“你那晚到的时候帮我提一嘴嘛。”
“我记得上次在公园,你有加她们的吧。”楚玊顿,补一句:“用你自己的号。”
唐玦缓了一会儿,开口:“到底是谁在误传学姐不记仇的?”
“是吗?”楚玊又很正经地回答:“反正不是学姐。”
唐玦要解释:“我们盘一盘啊,我本来对挪威牛河真的没什么兴趣,而且我也不知道是你加的我,我也不爱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那……那省得还得删。”
楚玊反问:“什么叫你也不知道是我加的你?”
唐玦没有解释这层意思的打算,她直接跳过这个问题说:“呐我用了你的纸,我来面试了,你们为的凑燕茗的人头把我拉进来,本人虽然带了点糊弄,那我也加入了。”
楚玊动一动眸:“你知道人头?”
唐玦:“我怎么不知道,我可知道了,用蒋娜的话说现在唐玦和挪威牛河先婚后爱了。”
楚玊觉得好笑,重复一遍:“先婚后爱……”
“你看,我就拿了你几张纸,我现在也‘你我的社团彼此的家园’了,虽说过程有一点点曲折,最后也闭环了,我们算是两清。”唐玦语速很快。
她最后的重点落在:“你忘了你俩到底谁是唐玦这件事儿。”
一个很囧的请求。
楚玊盯着唐玦的眼睛,后者的眼中有欲盖弥彰的慌乱,因为她也心知肚明这个要求很没有逻辑,甚至后半段都忍不住笑,觉着自己太过离谱。
然后楚玊施施然道:“你还借了我的书。”
不算两清。
“书……书——”唐玦被问住了一小会儿,过后她将自己的笔记本抄起来递到对方面前:“你要借我的吗?”
楚玊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玦可来劲了:“我跟你说,你们期末考试分析题真的会考到,片单里面的我应该都记过,这可是一手复习资料。好过你复习周的时候还得查,胡振海的考试可没那么好混。”
楚玊纠正:“二手。”
唐玦:“我的笔记本,扪心自问不含一滴水,不像有些做笔记还带默圆周率浑水摸鱼的。”
好爱拉踩。
楚玊的回应:“没见过乞丐骂饭难吃的。”
“我……你……”唐玦气声:“你骂人!”
下课铃在这个时候响,于是唐玦半侧着的身子坐端正,温度撤离一些。
“可以下课了。”她高声告知一遍。
座上的人都开始收拾离开教室,唐玦走上讲台把视频暂停。
抬头,楚玊从座位站起来,同她对视。
那人握着笔记本,说:“我收下了。”
唐玦双手撑讲台,眉目含笑:“你慢慢看,考完试再还我也可以。”
意味着一整个学期。
楚玊问一句:“你不是要用吗?”
唐玦:“你用吧,我不止这一本。”
楚玊颔首表示明了。
唐玦没再看她,低头记录进度条,又对着电脑拍照发给胡振海留凭。
安静一段时间后。
“唐玦。”楚玊的声响很近,在讲台前。
她抬头询问:“嗯?”
目光交汇,望一双凤眼。
楚玊轻声道:“你不只是人头。”
14.通知
周六傍晚,挪威牛河新学期火锅团建的日子,唐玦有约。
在南海一间很出名的中餐厅。
徽派建筑,又雕梁画栋,三层楼,入了大门进内院,再过一片锦鲤池,才进到厅堂。
锦鲤池边并肩走着,途中龚敬问:“你定的,是包厢吗?”
唐玦抬头瞥了他一眼,习惯性调侃道:“你……已经大牌成这样了?”
龚敬:“也不是,没有就算了。”
唐玦回:“龚导,预约已经很麻烦了,吃得上算不错了,订包厢还要升个VIP,我想我一年也来不了几次,没那个必要吧。”
实际上不是看在龚敬百忙之中抽了一晚特地飞过来南海和自己约饭,加之这人娇生惯养到很是嘴刁,她对这种一顿饭要吃得心力交瘁的餐厅丝毫不感兴趣。
准备进门,龚敬的手机这时候响了,他拿出来看。
有人给他发了好几个PDF文件,附带一连串二十多秒的语音,语音还在一条接着一条弹出来。
看起来挺急的。
唐玦只扫了一眼,又很快自觉转开视线。
龚敬没有点开文件,也没有听语音,先是转头意味不明望一眼唐玦。
后者感受到这目光,又很坦然,“你去打个电话吧。“她说:“我进去问问我们桌子在哪。”
龚敬干脆:“好,我尽快。”
他接着走开。
唐玦一个人站在原地,随处看了两眼,凝视一条锦鲤,收回视线,她没有表情抬手食指蹭了蹭鼻梁,再之后才挪步进门。
距离的具像化。
曾经他们将自己所有的灵感创意毫无保留掏出来攒成一团,再碰撞再撕咬再打磨,他们知根知底无所顾忌。
而现在,身份的转换让他们识趣避嫌。
唐玦拿出手机再浏览一遍谭明天前不久发来的剧本大纲。
这片子没定名字,只起了个代号《?》。
唐玦莫名冒了个灵感忽的就沉了进去。
她一边进餐馆大堂找前台一边低头敲字。
唐玦:【这层感情的渲染,打雷下雨都不用,甚至不用是夜晚,最深的恨意就是要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滋长出来。】
唐玦:【这种阳光里无所遁形的阴郁感,才最有意思。】
谭明天:【我有一点懂你的想法。】
唐玦:【不要太明,这层情绪是一层一层叠进去的。】
唐玦:【你看着改,还有前面那一段,我觉得#%……&##……*&】
手机差点掉出去,手腕有点疼,被人攥的,她被迫停下脚步。
唐玦回头,遭无端打断的不耐烦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硬生生被楚玊的气场压了回去。
“你怎么在这?”她脱口而出。
楚玊凝眸看她,语气是沉的,“走路不看路的吗?你刚才差点撞上那炉热菜。”
不发火,只是有点急,她向来不会和人置气。
唐玦手腕被抓着,下意识跟她说:“对不起啊。”
她真的才知道自己走进了大堂,刚发现这里很多端菜的服务员,她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即将撞到人。
楚玊听见这话反笑:“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呃……嗯……”唐玦被点了一下,扯回来:“你现在不是在,在——”
楚玊手松开,然后说:“火锅?”
唐玦:“对,是,火锅。”
楚玊理直气壮:“我没说过我要去。”
“哈?”唐玦:“那我让你帮我请假你答应了?”
理直气壮乘二:“我有帮你请啊。”
唐玦:“你不去,你怎么不说。”
“我去不去聚餐,要通知你?”有人副社长架子端起来了。
唐玦原地震惊,又开口:“逻辑上不应该是我跟你说我不去你到的时候帮我说一声然后你说啊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去呢然后我就找别人啦。”
楚玊:“你有给我这个逻辑吗?你扯到你俩到底谁是唐玦那去了。”
唐玦:“我不是叫你忘了它吗!”
龚敬站到她旁边的时候就听见这句,有一个询问的眼神落在唐玦这。
唐玦就自然地介绍了一下:“我朋友,龚敬。”
然后:“这是楚玊。”
不是同学朋友学姐社友路人甲,就楚玊。
龚敬文质彬彬地伸出了手:“你好。”
楚玊看他,第一反应是——他穿得也不像乞丐,那到底是谁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在像乞丐。
跑远了,她笑了笑,伸手半握回应。
这时龚敬说道:“去年首都的音乐会,一直想去,但那晚临时有事,错过了,可惜。”
“错过”是既定事实,那到底有没有事,谁知道呢。
楚玊:“《七十三刀》我倒是看了,结局很有意思。”
没说《木森》,只提了《七十三刀》,是龚敬好几个月前上院线的电影。
“结局很有意思”,笼统,她到底有没有觉得有意思,那也难猜。
他们对社交的知识储备都很大。
唐玦站立在一旁,一瞬间觉得,这两人,好像啊……
家世,性格,谈吐,事业线,处事方式都差无几,甚至年龄还一样。
这么有缘?
有缘到龚敬已经开口:“方便加个微信吗?”
唐玦见惯了,他总会找到一个时间点,恰到好处地拓展自己的人脉,这种请求于他而言并不处于下位,因为龚敬很笃定,他自己也一定是对方的人脉。
就像龚敬也习以为常她走到半路忽然冒出去问人家拍不拍那种照片,唐玦亦很清楚,没人能够轻易拒绝自己的摄像机。
时机刚巧,楚玊手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是一通电话。
“让唐玦推给你吧。”楚玊这么说。
这话很巧,主动权落回到这个“中间人”手里,于是唐玦可以选择推或不推,她可以决定他们有没有必要认识。
接着楚玊视线一动,看唐玦:“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唐玦。
楚玊朝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手机还在响,她转身的时候接通递到耳边。
吵闹的大堂中央,唐玦能听见一两句她对电话里那人说的话。
说——
“在楼下了。”
“你上次说西饼好吃,我去排队给你买了,还嫌我慢。”
“你有,你就……”
越走越远,声音听不见,楚玊上楼拐弯,身影也消失。
里面二楼包厢。
她没听过楚玊的这种声线,一种……带着笑,又有些娇的声线。一种没有距离感的,很亲昵的说话方式。
反正她不会这么跟龚敬说话。
类比为什么是龚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楚玊接电话的时候漏了会儿音,唐玦清楚听见了对面一把男声。
然后她望着楼梯,瘪了瘪嘴,“早知道订包厢了……”
回想一下,蒋娜娄燕茗讲的八卦,从来没有涉及到楚玊的情感生活,关于她有没有谈恋爱。
但是大学生有个对象很正常的吧,楚玊就算有,也没多大道理跟她们讲,社团的人不知道也合理。
那到底有没有呢?
楚玊和谁在一起,她能接受一个怎样的人?想象不出来……
要不要搜一下?
“喂——”龚敬把她招了回来,“其实我也挺忙的,你要想事情能不能挑个别的时间?”
唐玦回神一看,眼前桌面,菜都上齐了。
“不好意思,你刚说什么?”她动筷子。
龚敬也开动,然后说:“育林电影节,听说给你递邀请函了,你不去。”
“我?”唐玦:“已经用到听说这个词了?”
龚敬口中的这个电影节位份不大,侧重在新生代导演编剧,算是领青年电影人和小众片子出大众视野的舞台。
他问:“干嘛不去?”
唐玦低头吃菜,漫不经心:“那天有课。”
龚敬:“胡扯。”
然后唐玦回:“《七十三刀》提名了这么多奖项,你是一定要去,所以你很看重,但这个电影节和我具体没多大关系。”
因为她压根没作品入选。
龚敬在拍《七十三刀》的时候她在忙高考,这两年龚敬产出挺多,上院线的电影就好几部,搭的演员咖位越来越大,卖的片子越来越叫座,而这段时间唐玦除开学业只潜心在打磨《天地不容》,相比之下她的履历就空白很多。
“以后是只能你拿奖的活动才能请得动你是吗?”
“不是。”
龚敬只觉得这人的逻辑怪得很出奇,很难让人理解。
他看得出来唐玦不去有她自己的原因,但人又不想说。
他们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聊了些别的,后面龚敬看了眼手机,说句:“好友申请,通过了。”
唐玦:“楚玊?”
“嗯。”
唐玦看着他,问:“你真的想过要去听音乐会?”
龚敬:“没有。”
唐玦:“我就知道。”
“我只记得那时候有个大学同学去了,她说她很喜欢楚玊,音乐会回来之后就更喜欢了。”
“很奇怪,你竟然一点都没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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