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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着干嘛？走啊！”
计辞没想到他会答应，他的反应那么激烈，他以为……他以为他不会同意。表情停滞了一瞬，瞳孔瞬间放大，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喜悦，“你，愿意与我同去？”
“不同去，我就能出去？”
谈不言反问这一句话，将计辞的话再次噎住，不过这次计辞愧疚中还带着些许笑意。
那双桃花眼笑起来弯弯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么高兴吗？
谈不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又想到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有人愿意陪着冒险，这么开心的吗？
温暖覆盖在手腕上，低头看过去，计辞温热的手握住了他整个手腕，坚定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绝对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才认识不到两天的人，谈不言自知对他没有太多的了解。
可看着他的笑，谈不言心跳突然跳的快了，有种奇怪的情绪在他的心底蔓延。
谈不言忙逃似的移开了视线。
“我的修为比你高，你还是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快走吧。”
计辞紧紧拉着谈不言的手腕，二人几乎同步踩在台阶上。
谈不言没有游过泳，自然不知道水中行走是什么样子，但肯定不是这种如履平地的感觉。
台阶干净，肉眼所见凭空出现在水中，不仅没有任何可依的地方，上面甚至连青苔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谈不言仍走得非常小心。
这次他们并没有走很久，前面的台阶似乎始终都是那么多，不知道踩上哪节台阶时，谈不言忽然感觉脚下的触感不对，好像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但已经来不及了，谈不言身体一侧，用另一只手抓住计辞，下一刻眼前瞬间黑下去大半。
他们的周围已经没有水了。
就连光亮也近乎于无，唯一不变的就是脚下软绵的触感。
计辞打了响指，指尖上方跃出一簇火苗，火苗逐渐燃烧成一个火球，照亮他们周身。
二人顺着光亮看向脚下，只一眼，谈不言便觉得头皮发麻，汗毛乍起，甚至连呼吸都有些费劲，大脑一片空白。
腿有些软，空中不知何时弥漫着恶臭，让他生理性的反胃。
谈不言光是忍住不吐就用尽了全力。
只能眼看着计辞弯下腰，手指轻轻一划，灵力将那张血淋淋的人皮抬起，他仔细端详的样子看着谈不言更想吐了。
“金丹修士的人皮，有琴氏到底做了什么。”
谈不言听着计辞平稳的声音，没等说话，就见他起身的瞬间，身前的火球瞬间放大十倍飘在了空中，下一刻，整个火球瞬间爆开，火的光芒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火照亮的地方，到处都是鲜血，除了人皮以外，还有很多灵兽的皮毛。
修士目力极佳，谈不言比计辞修为高，看的更是清楚。
他们脚下之所以这么软，是因为那些皮一层一层堆在了一起，已经不知道有多高。
那些人脸、兽头、血污与恶臭，无一不在影响他。
谈不言的瞳孔瞬间放大，脊背发凉。
“竟然有这么多，可人界历史上未曾有什么修士大规模失踪的事。”
计辞的声音始终平稳如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好似他眼前的事情如同每天早上吃饭那么平常。
谈不言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可是他一张口，那些恶臭好似疯了似的往嘴里钻。
胃里翻江倒海般，一阵一阵往上翻涌。
好恶心……
计辞仔细观察一圈后才回过头来，就看见谈不言红着眼眶，眼底一片湿润，一双杏眼像是受惊的兔子似的。
顿了顿，反应过来忙封住对方的嗅觉。
是了，娇惯的小少爷立于高山之上，哪里见过隐藏在泥土之下的黑暗。
又考虑不周了！
“抱歉，吓到你了吧。”
被封住嗅觉的谈不言缓了一会儿才好些，看见计辞满脸歉意摇了摇头。
别管他怎么说，面子不能丢，虽然，可能早就没有了。
他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比如突然见到，有些懵了而已；又比如，就是吓唬他，想看看他还记不记得说要照顾他。
可话到嘴边，谈不言什么都没说。
计辞知道他不习惯，索性弯腰直接将他抱起，“这里应该是乱葬岗之类的地方，没事，咱们出去看看。”
计辞很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
可计辞也不过是二十岁，他死的时候也是二十岁。
他们也能算得上同龄人，计辞却能从容的面对这一切。
虽然世界很玄幻，可二十岁的人从出生开始就失去了所有亲人，他到底要经历多少，才能对这一切面不改色。
谈不言不知道，他也不敢想。
书中短短几行文字就交代了他的前半生，结尾又用短短几行交代了他的一生。
可那其中的痛苦、迷茫、伤心与难过，又岂是那轻飘飘几个字可以概括的。
“计辞，你怕吗？”
第十五章 都不重要
“什么？”
“我说，你害怕吗？这里充斥着恶臭，鲜血，恐怖与死亡，你害怕吗？”
计辞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那双泛红的杏眼湿润着，看向他的目光很认真，声音带着固执，好像一定要知道答案。
那双眼睛是那般清澈明亮没有一丝杂质，计辞被那双干净的眼睛望着，欺骗无处躲藏。
脚步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快，在他还未察觉到的时候，他的手心冒着冷汗。
谈不言自上句话后一直没有开口，静静等待着，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的答案，但这其实并不重要。
那是他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话，其实谈不言开始并未想问他什么。他也不知道那句话是怎么出现在脑中，又是怎么被他说出来。
但他知道，他想知道计辞的过去，计辞的痛苦，而不是短短几行文字概括的一生。
计辞没让谈不言等太久，他的脚程很快，此时已经能看见没有尸体的干净地方。
只是那些地方的泥土都是血红色，看着似是鲜血渗透进了土壤。
“开始的时候也会怕，怕着怕着就习惯了，人啊，有什么比习惯了更可怕的吗？”
计辞的语调很轻松，但谈不言听着却并未有半分轻松，心底揪成了一团。
看着计辞不甚在意的脸，谈不言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只是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脸上，思绪纷飞。
他知道计辞从来都不是弱者，相反，计辞很强。
世道不公，他从不自怨自艾，而是迎难而上，击碎困境。
这样的人，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倒退，计辞的速度很快，带着谈不言已经离开尸山血海。
踩在了实打实的土地上。
天也逐渐亮了些，不需要照明也能看清楚。
计辞还是没有将怀中的人放下来。
脚下的泥土每踩一脚都会渗透出血液，伴随着腥臭每踩一步都会留下脚印，有些地方甚至还会冒出血泡。
谈不言扒在计辞的肩膀疑惑着看向后面，明明抱着他，为什么计辞的脚印那么浅呢？
可即便如此，那浅浅的凹处里很快盛满了血。
这地方处处充满诡异，谈不言蹙紧眉头，没有说话。
越往前方走，天越亮。
血肉交织的荒野之上，血迹隐于泥土之下。
谈不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杀死有琴萱和有琴阳的家伙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修炼可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炼虚、大乘和渡劫几个境界。
谈不言如今是金丹，他是元婴，有琴萱同有琴阳现在也是元婴，但是他们死前可不是元婴，而是化神期。
能打败两个化神期修为，若是这时候碰上了他，他们两个怕是连尸体剩不下。
这也是他一开始知道这里是哪里想离开的原因，事到如今，就算现在告诉计辞，也是无济于事。
谈不言不安地闭上了嘴，他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不要碰到那家伙。
那人凭借一己之力，将在修真界屹立几千年的家族一举灭掉，不是个简单的人。
突然，计辞停住了。
谈不言的心高高的提起，顺着视线看过去，远处并没有什么突发情况，一切都很正常，谈不言的却一直没有放松，他虽然修为比计辞高，修炼的东西也都在脑子里，但他清楚他几近于零的经验不如计辞。
没等他看出什么，忽然计辞抱着他转了个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没等他开口询问，还没走几步的计辞猛地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了上空。
天已经完全亮了，周围看得清清楚楚。
谈不言看着计辞扬起了下巴，喉结随着动作滚动了一下，全神贯注看着空中。
好像上面有什么东西似的。
但是谈不言什么都没有看到。
就在谈不言实在憋不住想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血色的天空上忽然泛起了波动，谈不言紧紧盯着那处。
随着波动的速度越来越大，后面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楚。
一张熟悉的脸缓慢出现在天空。
那张黄色的猫脸，谈不言可是不会忘记。
“计辞，出来，这里面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计辞没动，他抱着谈不言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空中炸毛的虚影。
颇有一种我就不搭理你，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眼见计辞不搭理他，老猫将视线放在了谈不言的身上。
“少宗主，有琴氏禁地危险重重，您快带着计辞出来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老猫可怎么跟天阳宗交代啊。”
计辞没说话，谈不言更不会托他后腿。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跟男主站在同一战线才最重要的。
不过……
“你知道怎么出去？”
血色天空中老猫的影像看得清清楚楚，清晰程度堪比手机视频，因而那张猫脸上人性化的顿住看得无比清晰。
它似是被狠狠噎住，想说些什么，一张猫脸快要拧成花了。
半晌，终于开口，两只爪子并在了一起抱拳，“二位小心，我在外面等你们。”
老猫甚至没有等他们的回答，说完虚影就消失了。
谈不言已经无语了，撇撇嘴转过来看向计辞，“它一直这样？说危险让咱们出去，现在咱们出不去了，它就放弃了”
计辞点头，脸上肉眼可见的无奈，视线从空中收回来，正打算继续前进时，突然听见谈不言开口，“那你之前遇到危险的时候呢？它不会也这样吧。”
谈不言说着心中却已经在反驳自己，从刚才老猫让他不要进来，到老猫想进来被弹飞，再到刚才让他们出去来看，老猫应该不会这样。
“当然不会，遇到危险的时候，老猫会将我先推出去。”
“什么？！”
谈不言瞳孔瞬间睁大，紧紧盯着计辞，想看出他开玩笑的意思。
计辞才二十岁，他才刚及冠，什么叫有危险的时候把他推出去，老猫……确实不是人，这也太狗了吧。
“它都这样了，你还跟它做朋友？”
谈不言是真的疑惑，他从小就在医院长大，没有朋友，他不理解计辞。
甚至，他能猜到计辞这样的孩子大概会渴望爱，渴望朋友。
计辞眼神清澈，嘴角礼貌性的笑笑，“没有关系……我的想法不重要。”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低，又似是轻叹，随风轻轻飘进了谈不言的耳中。
“所以，都不重要。”
第十六章 棉花小狗
真的不重要吗？
谈不言没有开口，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不是不重要，而是恰恰太重要了，因为重要，却不被人在意的那种痛苦与煎熬，他并不懂。
“你来这里是想要找什么吗？我帮你一起。”
谈不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不想计辞失落，不想看着他看了好久的男主用着轻松的语气说着不重要。
可怎么不重要呢？
纵使计辞再怎么装成无所谓的样子，谈不言依旧看得分明，他的失落，他的逃避，在他的眼中分外清楚。
他无法告诉他，有人在意他，不论是过去，还是此刻，亦或是将来。
创造出这个角色的作者在意，身为读者的他也在意。
很多人在意他，他是被爱的，被期待的。
谈不言按住计辞的肩膀，手轻轻用力，身体瞬间直起，二人之间的距离急速拉近。
原本被公主抱在怀中的人，如今看起来像是坐在他的怀中似的。
“老猫说这里没有，它怎么知道这里没有的？我怀疑，你想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伴随着谈不言的声音，他用另一只手抬起计辞的下巴，颇有些强硬的将他的视线占住。
即使被抓住下巴，计辞也没有任何反抗，乖乖的站在原地顺着谈不言的动作，乖巧的让谈不言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手更痒了，此时的计辞像是一只软乎乎的棉花小狗，好想摸。
谈不言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他的速度很快，趁计辞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摸到了。
计辞的脸甚至比想象中的更软，明明看着没有什么肉，竟然这么好摸。
当然其中最震惊的当属计辞，因为对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捏他的脸玩。
二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是近在咫尺，谈不言捏脸时，呼吸都打在了计辞的脸上。
活了这么些年，从未同他人有过如此亲密接触的计辞，脸蹭的一下红了。
“要我说没准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不然老猫怎么知道这里没有，或许就是他不想让你知道。”
计辞依旧没有回答，却将头撇了过去。
接着便察觉到一双手按住了自己的头，将头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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