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已经一级一级地往下交代过了,这姑娘背后靠山不简单,万不能怠慢。
这位工作人员圆滑得很,热情地朝她笑,见沈郁澜踩着恨天高走路不方便,伸出手想让她搭一把。
女性与女性之间边界感很弱,两个关系要好的女孩子在大街上嘴对嘴亲一口都不足为奇,沈郁澜搭上她的手腕,三步没走完,一道婀娜人影出现在身侧,还没抬眼看清是谁,她就被搂进一个怀抱里,搭在工作人员手腕的手顺势滑落了。
“闻……”工作人员想要尊称,被女人用眼神制止。
看工作人员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样子,可见此人身份的显赫。
这身高和身材,沈郁澜第一反应以为是闻砚书,抬眼一看,居然不是。
女人富贵打扮,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年龄感,但丝毫不影响她招蜂引蝶的魅力,好几位跃跃欲试的男士端着酒杯侯在一旁。
“谢谢您。”沈郁澜礼貌道谢,后撤两步。
女人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看她,“小姑娘,几岁啦?”
“二十二。”
“真年轻呀。”
沈郁澜不喜女人愈发冒犯的眼神,淡淡地再次道了声谢谢。
女人笑,“我今年四十七了,比你大二十五岁。”
她明里暗里是什么意思,话语和眼神暴露得十分彻底。
年龄差距摆在那,沈郁澜还真就没往那方面想,没再接话,微笑点下头,先走一步。
女人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她回头,看着女人藏不住喜悦的眼。
“小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啊?”
沈郁澜对这张脸毫无印象,况且,她一个偏僻地方长大的人,认识这种上流社会的大佬,说出去鬼才信,要是说给刘贝琪听,指定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堵住她吹牛批不打草稿的嘴。
怕不是认错人了。
她错愕之际,女人把她拉上前一步,和她贴得亲密,小声跟她说起悄悄话,“八年前在枣镇,你送过我一块手帕,你忘了吗?”
枣镇她都知道,那就没假了,可沈郁澜使劲想,记忆里也没有这个女人存在过的痕迹。
沈郁澜摇头,“抱歉啊,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都过去这么久了,忘记也是情理之中。”女人贴心地问,“瞧你急着走,你是想去哪吗?”
沈郁澜的确是想去卫生间处理一下,拖了这么久,好难受的。
“嗯,想去卫生间。”
“不认得路?”
沈郁澜点头。
女人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我带你去。”
沈郁澜不适地皱眉,但这女人年纪和叶琼女士差不多大,而且蛮亲切,她就没矫情地把她手甩开了。
她们接着刚才的话题聊。
“小姑娘,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很意外也很惊喜。”女人声音转柔,“这里人多耳目杂,待会儿,我带你去安静处,我们好好聊一聊,好吗?”
“不用了吧。”
“放心,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呀,只是我还有朋友要陪,而且……”沈郁澜直截了当地说,“我们不是很熟吧。”
女人眼神露骨,“当年的事,你不记得,可我都记得,那天……”
这一停顿,激起沈郁澜的好奇心,“什么啊?”
“那天,你可把我的身子都看光了。”
“啊,不是吧……”
沈郁澜脸上表情就像那天看见被闻砚书改头换面的小黄一样,看着眼前女人仿若被辜负的怨妇般的神情,大脑直接宕机,重启也没用。
这时,又一道气场强大的人影压过来,呆愣到眼都忘了眨的沈郁澜被搂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抬头一看,“闻阿姨?”
闻砚书没有看她,而是看着那个女人,礼貌而暗含不悦地喊了声,“小姨。”
第87章 港岛不用下雪了,我来见你了
小姨?
沈郁澜仔细打量, 她们的确是有相似之处,就比如含笑的脸庞看起来都温温柔柔,实际笑里藏刀, 表现在一左一右攥住沈郁澜手腕,客客气气地看着对方, 然而暗里较劲得有多厉害, 也只有手腕快被捏碎的沈郁澜知道。
疼归疼,这得是目前为止沈郁澜人生中最得意忘形的时刻了。
她这人土, 最爱听那种霸总广播剧, 每次都能听到在床上兴奋地打滚,尤其痴迷女主被好多人争抢的修罗场桥段。
怎么好像昨天还在枣园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 今天就被两个可以说是这里身份最显赫的女人争来抢去了,而且, 在场那些各行各业的政商名流都在注视着她们。
沈郁澜心里很难不美一美,但她再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了, 也不会再外放到把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让别人看到, 抿着嘴唇,皱着眉头,似乎是被拉来拉去开始烦了。
“闻阿姨, 还有……”沈郁澜话卡到半截, 看向女人, “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闻彩珠。”
“闻……”
沈郁澜再次卡住了,想着闻彩珠这张脸叫姐姐都没有问题, 不过, 喊姐姐跟喊老婆有什么区别, 还是喊阿姨比较正常。
问题又来了。
她是闻阿姨的小姨,闻阿姨的小姨, 她要是喊阿姨,那不是差辈了吗?
沈郁澜脑子里登时蹦出另一个称呼,摇摇头给这离谱的称呼赶跑,纠结很久,选择放弃称呼。
闻彩珠用温柔语气说:“小姑娘,是不是不知道该喊我什么了,虽然我已经四十七岁了,但是,我还没有绝经……”
沈郁澜扑哧笑了,“您好有趣啊,那您觉得,我应该称呼您什么比较好呢?”
“就叫我,闻姨吧。”
沈郁澜给她最真诚的笑容,“好呀,闻姨。”
“吃饭了吗?”
“还没有。”
闻彩珠攥着她手腕的手往下滑,握住她手,拇指摩挲起来,给她抛去暗示性十足的媚眼,“今晚,闻姨可不可以邀你共进晚餐呀?”
沈郁澜没有很快给出回答,余光瞄了眼嘴唇咬到发白的闻砚书。
“赏闻姨个面子嘛。”
感觉被闻砚书攥住的那只手腕力道开始失控,沈郁澜慢吞吞地说:“好呀,闻姨,那就等晚宴结束吧。”
“看来你来这里,是有想要做的事了?”
“倒也没什么,见见世面嘛。”
闻彩珠很喜欢她的眼睛,便一直盯着,“这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看在我的面子才来的,小姑娘,你想要认识谁,告诉我,我可以安排他们一个一个去见你,这种地方,铜臭气太重,配不上你这样干净的小姑娘。”
沈郁澜笑问:“那剩下百分之一呢?”
闻彩珠朝闻砚书抬抬下巴,“她呗。”
闻砚书和她一样,握住沈郁澜的手,慵懒而笑,“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小姨的场子,作为小辈,我怎么可能不捧场呢。”
“别,你这声小姨,我可承受不起。”
“再怎么着,我也是小辈,总不能跟您一样,没个长辈样子吧。”
“彼此彼此。”
闻砚书朝向她的笑容没有一秒钟垮过,“至少我不会在四十七岁的时候,和小姨一样,跟一个只有二十二岁的小姑娘调情。”
调情?
沈郁澜后知后觉,原来闻彩珠是在跟她调情。
但仔细一算,她比叶琼女士还要大几岁,这……
眼睛瞪大,她像个玩具一样被拉来拉去,这就是有钱人消遣时间的方式吗,那还是没钱的好,这样一句一个心眼子的掐嘴架,给她十个脑子都玩不转,虽然她只是中间一个不必开口的“玩具”,但下次,她也不想再参与了。
想逃没那么容易。
闻彩珠很快接上话,“四十七岁不可以,那你是觉得,三十五岁的人,和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调情,难道就光彩了吗?”
闻砚书稳住笑容,“她一个孩子,我跟她调情?小姨你真是说笑了。”
“闻羡……”闻彩珠长长地哦了一声,改口道,“不,是砚书,你知道刚才在外面,小姨为了你,砸了多少台相机吗?”
也就是说,闻砚书掐着沈郁澜脖子那一幕,被她看到了。
闻砚书心平气和道:“小姨辛苦了,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只是郁澜不听话了,我一时气急而已。”
“我们家砚书还真是气性大。”
“不及小姨。”
闻彩珠会心一笑,“看来是我误会了。”她转眼看向沈郁澜,“你叫郁澜是吧?”
“嗯,沈郁澜。”
“好名字,好听……”
闻砚书截断话,“是我给郁澜起的名字,小姨还觉得好听吗?”
“像郁澜这么特别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名字只能算作锦上添花,还是人更好,再普通的名字,也能被郁澜撑起来。”
闻砚书哼笑一声。
闻彩珠又说:“既然砚书对郁澜没有兴趣,那真是太好了,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合我心意的姑娘了,我喜欢。”
“可惜了,小姨要失望了,在小姨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郁澜有男朋友了。”
“是吗?”闻彩珠看着沈郁澜问。
沈郁澜如实点头。
“结婚了吗?扯证了吗?”
“还没有。”
“拍拖而已嘛,那我便抢一抢,反正他们也是没有法律保护的关系。”
闻砚书温和的语气里暗含讥讽意味,“小姨难道连基本的道德感都没有吗?”
闻彩珠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道德这个东西呀,我还真就没有了,不瞒你说,砚书,我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越是抢不到,我就越兴奋,我连人妻都抢过,你跟我谈道德,再有,你觉得道德这两个字,你配说出口吗?”
她满是恨意的眼,戳中闻砚书心底最深的痛处,她沉默了,牵着沈郁澜的手,慢慢松了力气。
然后沈郁澜就被闻彩珠搂走了。
沈郁澜回过头,看到就是闻砚书那双心碎的眼,但闻砚书在下一秒,收起所有会让她显得不堪的脆弱,朝沈郁澜露出最恣意的笑容。
就连发疯时,她都能留出哪怕只有一分理智克制着不把最真实的自己毫无保留地给沈郁澜看,她就像展柜中央最奢华的那件珠宝,玻璃罩保护起来,触摸不到,尤为神秘,一旦哪天你把她拥有,你这才发现,原来看起来那么耀眼那么熠熠生辉的珠宝,竟然一摔就碎了。
摔碎了,就没有价值了。
谁会喜欢没有价值的东西呢。
为了沈郁澜,失控成这样,曾经那些姑且还能克制的难眠夜晚,她已经提前预判了如果她们在一起的过程和结局,她经历得多,最了解人性,因此,就算没有叶琼,她八成也不会和沈郁澜在一起。
说白了,她对任何人,任何爱,都无法做到绝对信任。
就像现在,她相信曾经那么喜欢她的沈郁澜,是真的变心了。
不会有人爱她的所有,那就从一开始,不要被谁拥有。
所以时至今日,她还是攥着最后一点理性,就是不肯承认她对沈郁澜的心意。可是,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有心折磨沈郁澜,不是轻贱沈郁澜给过她的爱,她只是喜欢过头了,只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明知不应该,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默默跟在她们身后,也不说话,就跟着,仿佛这样,刚才差点碎在原地的自己,才会因着能够看到沈郁澜,一点一点,自己把自己拼凑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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