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枝也靠在那里,抬头看眼前的屏幕里,许盈的声音传出来,不卑不亢,略从容地笑容,说道:“哪里呢,奚老师是我的前辈,更是一起合作过帮助过我的朋友,我也期望,能再有机会和奚老师一起合作。”
说完,许盈抿起唇,露出一个真诚又甜美的笑容。
把记者大姐都感染了。
傅枝也从屏幕里收回视线,转头去看身旁的人,故意拱火,凑头过去小声地笑说:“喂,大明星,你老婆说你是朋友诶。”
奚半珠长睫微垂,看不出双眸神色,她紧抿着唇瓣,声音微沉吐了一个字:“滚。”
说完,也不再停留,抬脚就出了大楼。
独留傅枝一个人站在后面,笑得叹了口气。
夏日午后突然变天,艳阳高照的天气忽然阴沉下来,发沉的天空上飘着乌云。
应该很快就会有一场雷暴雨。
奚半珠出了大楼往停车场走,沉闷的空气像蒸笼,愈加让人热得透不过气来。
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奚半珠没有动,只坐在座位上,一面开空调,一面发怔,脑子里满是刚刚许盈的话。
朋友……
忽然也觉得好笑。
睡过一张床,亲吻过的人,是朋友?
第40章 第40章
chapter 40
晚上下了大暴雨,许盈累了一天,回到家洗完澡,九点钟不到,就早早上床睡着了。
后来迷迷糊糊,听见门口有动静,只当是小珠珠被关到了门外。
她抱着小老虎没睁眼,累得有些起不来。
最后还是不忍心,今晚外面打雷下雨,它一定害怕。
灯也没开,许盈惺忪抱着小老虎就去开门,一边走,一边喊着说:“小珠珠,别闹,妈咪就来。”
门一开,话音还没有落,许盈看见门外的人,一下顿住。
奚半珠看着眼前这张青稚的面孔,还带着惺忪未醒的懵懂,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像她的名字,水盈盈地好看。
听见口里的“小珠珠”,知道是她给小猫起的名字,奚半珠不动声色牵唇低笑,语气里带着兴味开口问:“小珠珠?”
许盈自觉被人撞破秘密,一时羞得面颊绯红,不由地低下了头。
小猫从她身后穿出来,在她脚踝处不住地用耳朵蹭来蹭去,示意要许盈抱它。
许盈没理它,都是它惹的祸,明明就在房间里,自己刚刚喊它,它都不应她一声。
“这么晚了,你有事情吗?”许盈抬头问她。
奚半珠想起白天,她对记者说的话,心里一阵落寞。她也知道,镜头前那番说辞无可挑剔,可是不知怎么,她想知道,倘若是镜头之外呢。
自从停电的那个晚上,她忽然又觉得,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奚半珠看着眼前那张真诚的面孔,一瞬间,她又觉得她像孩子那样天真。
这样的天真,衬得自己像个不安好心的狼外婆。
到底没有忍心欺负她,奚半珠有种兵败如山倒的无力,微垂眼眸,淡声道:“没什么事情,今天的电影发布会还顺利吗?”
许盈微怔,点了点头说还好。
小珠珠一直在蹭她的腿,许盈蹲下来去抱它。
奚半珠看着她蹲下去,齐腰的直发垂荡下来,怀里的小猫在抓她,直把脑袋往她的颈窝里拱。她轻勾唇,没见过这么粘人的小猫。
伸手用指尖轻触碰了下猫耳朵,才碰到尖尖,猫耳朵就缩瑟了一下。
奚半珠收回手,笑着说:“不打扰你了,晚安。”
许盈抱着小珠珠,见她要走,下意识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外面雷雨轰隆,她只看着她道:“外面在下雨。”
奚半珠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抿唇道:“我知道。”
许盈抓着小珠珠乱动的爪子,欲言又止,最后又问:“你今晚来,只是问我发布会的事吗?”
奚半珠低眉,停了半刻,没有回这话,只温声说:“你后天进组,我就不来送你了。”
奚半珠知道电影不在汀市拍摄,要去桐城,坐飞机就要几个小时。
这一去,起码也是三个月起步,不到杀青,不会轻易回来。
许盈听见这话,心下一阵伤感,窗外风雨交加的天气,正符合她的心境。
她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呢喃道:“那,晚安。”
奚半珠轻点了下头,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走到楼梯口,许盈忽然又喊住她,“我,我……”
奚半珠停住脚回头,看她光着脚抱着猫站在那里,一身米黄色的家居服,叫她有些恍惚。
许盈开口:“我给小猫起了一个名字,叫小珠珠。”
奚半珠笑了下,“我听见你叫它了。”
许盈本能地朝前走了两步,像挽留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她问:“等我回来,我,我还能见你吗?”
奚半珠站在那里看她,忽然抬步朝她走去,她伸手将她拥入怀,轻声道:“我等你回来。”
小猫咪挤在中间,重重地喵了一声。
许盈埋首在她身前怀里,听见耳边她的声音,不自觉地牵起唇瓣。
这像是一道约定,许盈甚至期盼着,这三个月可以过得快一点。
她也从来没有像这样期盼着,与奚半珠见面的日子。
从汀城到桐城,飞机航班要三个小时。
许盈是前一天晚上,和苗路一起过去的。
桐城是古城,到处都充斥着异域浪漫风情。导演项有仪也是第一次突破新题材,所以对这部电影是抱了很大的希望的。
一到目的地,所有人就立马最高效的状态投入到电影中。
因为是唯一主角戏,所以许盈扮演的女主武念,是整个电影的重中之重。
陆陆续续拍了一个多月,许盈几乎废寝忘食投入到角色中,拍摄的进度很慢,项有仪的要求和标准很高,每场戏几乎是逐帧决策。
苗路陪着许盈一直跟在剧组,看着许盈几乎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和项有仪琢磨角色戏份,不止在镜头前。对于许盈这样的新演员,她已经不是在用技巧演戏了,她是在用生命演戏。将自己完全地认作武念。
有一场沙漠戏,是武念第一次决定放弃生命。这场戏,许盈整整三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有睡觉,她唇瓣干到裂开,奄奄一息倒在沙漠里。
苗路从摄影镜头里看这场戏,也难受得掉眼泪。
她甚至怕许盈入戏太深,出不来。
武念这个角色,太悲伤。拍项有仪的电影,是机会,也更是折磨。
——
八月十七日,桐城发生6.7级地震。
消息一下子传遍全国,微博热搜前几的词条全都是爆。
奚半珠得到消息时,正在赶通告的路上。
她第一时间给许盈打了电话,可是电话一直都没有打通。
网上的消息太杂乱,她不知道许盈剧组地点到底在哪,因为是外景拍摄取景,所以地点一直都不固定。
联系不上许盈,奚半珠着急地又给项有仪打电话,可依旧也是一样打不通。
后来又联系了项有仪的公司,得知剧组最近一次三天前的拍摄情况。其中一个地点正是在地震受灾区。
奚半珠知道,一定是出了事。
铁路航班全部不通,剧组和公司两边乱做一团,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灾情依旧还在蔓延,伤亡人数不明。
奚半珠扔下拍摄,毅然决定开车去桐城。
小糖担心地劝她:“半珠姐,要不再等等看,从汀市开车去桐城,起码要二十多个小时,现在那边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你过去,万一再遇见什么事情……”
陈韵也一样劝她,道:“我已经和思曼姐通过电话了,她叫你先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黄思曼是奚半珠的经纪人,也更是她的小姨。
知道许盈在桐城的第一时间后,也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去打探消息,可是都没有结果。
没有任何消息,所有人都知道,极大概率是出事了。
奚半珠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毅然一人开车赶往桐城。
从汀市到桐城,导航显示二十二个小时。
可到了目的地后,交通到处受限。
奚半珠找到许盈,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整个剧组的确是出事了,那天是在出外景,拍摄一场外出的戏份。事发时,地点在镇上的一家小卖部里,本就是老房子,所以坍塌的时候,房屋受损情况很严重。
但好在营救及时,没有人亡故。只有小卖部老板娘的丈夫脑部受了重伤,不过抢救及时,人已经苏醒过来了。
许盈也被砸伤了额头,但被倒下来的货架挡了一下,货架的铁屑勾破了额头,万幸没有伤到要害。
因为这段时间她太虚弱,所以被营救出来的时候,当时就昏迷晕了过去。
奚半珠找到医院,已经是深夜了。医院里一片嘈杂,病房不够用,大厅里满是病床和人群。
哭声和喊声充斥在耳边,奚半珠一排一排找过去,终于拉开帘子,在最后一排靠墙的角落里,找到了许盈。
两下里四目相撞,许盈坐在那里,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地像纸。看见奚半珠的那一刻,天地万物仿佛都在那瞬间消失了,她甚至忘记了呼吸,眼眶一下酸涩,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奚半珠走过去,忍住喉间酸楚,伸手一把将人紧紧扣入怀中。
没有哪一刻,她会比此刻更感激上苍的慈悲和宽容。
宏大的生死面前,一切试探,一切取舍,仿佛在这刻全都变得不重要了。
第41章 第41章
chapter 41
医院里满是嘈杂的声音,许盈的病床靠墙边最里侧,她手背上打了点滴,奚半珠一直陪着她,两人说了好多的话。
死里逃生的感触,忽然让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在那一瞬间,生命多么脆弱,人又是多么渺小。当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什么都带不走,唯有身旁陪着的这个人,才是最无法割舍掉的。
凌晨三点的夜里,许盈早已困得歪头睡着了。
奚半珠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面前床上的人,苍白的脸,浓密乌黑的长睫,几近没有血色的唇瓣。耳边是不远处孩子啼哭的声音,呜呜咽咽地喊妈妈。床头上挂着的点滴瓶,还在一滴一滴地流淌进她的身体里。
蓝色的帘子将这里围了一小块的天地,将她们和外面彻底隔绝。
明明是兵荒马乱的时刻,可她却忽然有失而复得的心安。
一如她此刻安静地躺在这里,就在她的身边,眼睛可以看到,手指可以触摸。
有时候,人要的其实不多。
唯有眼前这一刻平凡的时刻。
奚半珠拉了拉掌心里的手指,许盈睡得浅,惊醒过来睁开眼睛,正对上床边看着自己的人。
奚半珠微倾身过去,声音轻轻地,慢慢地,开口道:“吵醒你了么?”
许盈几不可闻地摇头,轻声说没有,“在医院里总是睡不好。”
奚半珠也知道这里嘈杂不安,一整夜都无法安静下来。病房现在短缺,轻伤的人只能在输液大厅里停留。
凌晨四点,一直等到许盈输完液。奚半珠就带着许盈回酒店,是许盈剧组里安排的酒店,好在这里没有受地震损害,入住都还没有问题。
许盈额头上只是擦伤,并不严重。输液也只是她太虚弱,没有住院的必要,只需休息和静养即可。
办理了出院,奚半珠要抱她上车,许盈怕人看见,坚持说自己能走,奚半珠却没有依她,抱着她出了医院,往停车场走。
来来往往都是人,凌晨四点的天还没有亮,夏日的凌晨,总有一种静谧的温度。
许盈紧紧攀着她的后背,抬头看她的脸,在那片青灰色的天空里隐隐现现。身体与她相贴,这个怀抱从前也有过,可只有这一次,她发现自己,格外地依赖奚半珠。她爱她,是的,她现在能够勇敢地承认,她一直都爱她。
许盈侧首,歪头依偎在她的怀里,贪恋地靠着她。
奚半珠察觉到,低头看她的侧脸,乌沉昏暗的夜色勾勒出她的轮廓,像秋日的雾,拢了一个轻柔的梦。
“困了么?”奚半珠轻声问她。
许盈依偎在她怀里,淡声说:“架子倒下来的那一刻,轰隆隆地,漆黑压下来,我以为我会死掉。”
奚半珠轻牵唇,“不会的,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我其实一点都不怕死,我一直都不怕的。可是我怕,最后也没有见到你。”许盈幽幽地说着。
奚*半珠听着她的声音,像洞天里雪落下,轻轻地,然而又是冷的。
走到车旁,奚半珠拉开车门,将人抱进去,走了一路,她几乎快要抱不动了,臂弯里失了力道,她探身跟着许盈一块撑在椅背上,跪靠在车座位旁。
奚半珠手掌按在她身侧,微抬眼看她,额头上缠着的白色纱布,给她添了更深一层的虚弱和柔软。
指腹轻抚了下她的脸颊,奚半珠低头吻她,轻轻地,慢慢地,像濡湿干裂的唇瓣那样一点点舔舐她的唇。双手捧起她的脸庞,愈发浓烈地,她加深了这个吻。
依旧是昏暗的车厢里,她们在这里接吻了几次。
可是没有一次像这样认真而浓烈,许盈被迫仰着头,感受着身体的缩瑟与颤栗,她听不见看不见周围的任何一切,天与地仿佛都变得虚无,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实的。
眼眶酸涩湿润,许盈轻轻睁开眼睛,视线里只剩下她模糊的轮廓。
奚半珠捧住她的脸,指尖触碰到湿意,才发觉许盈哭了。
她用指腹轻蹭她的眼尾,声音轻轻:“哭什么?”
许盈抿着唇,想牵唇笑,眼泪却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奚半珠看见她又哭又笑的神色,笑着说:“傻瓜。”
开车回到了酒店,碰上了剧组的其他人,还有导演项有仪,许盈的助理苗路。
索性没有人受很严重的伤,没有联系到,是因为当地断了通讯。
确认大伙没有事后,互相也都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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