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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克上(近代现代)——八月有信

时间:2024-12-15 09:28:38  作者:八月有信
  顿了顿后,她抬起头来,露出惊喜表情,“呀——裴律来了?”
  飞快地,她朝正在烙饼的老板踹出一脚,“闷头干什么呢,没看见裴律来了?”
  老板看起来淳朴木讷,只有些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手,勉强挤出个笑容,“坐、坐……”
  他弯腰搬来了几个小板凳,示意他们二人坐下。
  “……”盛聿恒看了看这小板凳、又转头看了看这粗陋寒碜的早餐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当中。
  但裴逐却好似不见外,他咣当一脚,将其中一个小板凳踹给了盛聿恒,自己叼着烟,在另外一个小板凳上坐下来。
  他这一身造价高昂的西装、衬衫,乃至这一双西裤包裹下、修长有力的腿,都与这环境处处不搭——有种,他沦落风尘了的感觉。
  “刚蒸好的包子,趁热吃——”老板娘戴一双粉色的隔热手套,给他们捧来了两笼屉包子。
  她脸上的喜意发自内心,又招呼着自己男人,“舀两勺豆腐脑,多放葱花香菜和虾皮,放两勺陈醋!”
  裴逐看起来压根就不是个吃小摊的人,可他偏偏真就拿起了一次性筷子,夹起了个热乎暄软的包子,沾了沾辣椒油,“吃吧,别等凉了。”
  “……”盛聿恒迟疑了片刻,才缓缓拿起了筷子,但却悬停在了半空中、迟迟不肯伸向包子。
  “你要干什么?”他蹙着眉头、谨慎问出了一句。
  ——他确信自己并无任何露馅之处,只是这顿包子,吃得未免太像断头饭了些。
  裴逐刚吃了半拉包子,听到这话,反倒想笑,“怎么——怀疑我下毒?”
  “……”盛聿恒没说话,只是眼神黑沉下去些许,他手中还拿着那个保温杯、筋骨感十足的手指,不断收拢并紧。
  ——并非是怀疑下毒……只是有可能下药。
  老板娘在这个时候端着两大碗豆腐脑上前,咣当两声,放在了桌面上。她热情爽朗地笑,不停招呼,“来尝尝——看看味道变没变?”
  裴逐解下了腕上手表,避免磕碰到桌面,用勺子舀起了一勺滑溜溜、软乎乎的白嫩豆腐,刚要塞进嘴里,忽然停顿了下,“你们四川……豆腐脑吃咸的还是甜的?”
  “我们吃辣的。”盛聿恒缓缓挑起了唇角,以一种不明意味的眼神,凝视向他的沾了一点辣油、略显红肿的嘴唇,以及伶仃突兀的喉结。
  “辣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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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亲口尝尝
  盛聿恒低下头来,捏着勺子,认真品尝了一下这家早餐店的包子和豆腐脑。
  包子白软喧呼,一股老面发酵的麦香气,抿化在唇齿间、还能尝出淡淡的甜味。肉馅是一整颗肉丸,咬起来弹牙爽口,会滋出一股股鲜嫩汁水。
  豆腐脑看起来,也是用纯手工磨出来的豆浆,点化了卤子,甚至能从中品尝出柴火烟火的味道。
  ——更难得的是,并非是广粤人爱吃的甜口,而是浇上了一大少赤色浓稠的卤汁,夹杂着木耳、蛋皮和新鲜黄花菜。
  不知不觉,盛聿恒又开启了扫饭机模式,一手捏着两个包子,一只手端起碗,狼吞虎咽一般向下吞吃。
  裴逐人打扮得精致、饭量也同样精致,他包子都没啃完半个,豆腐脑也只喝了两口,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他一边抽烟,一边转身走到了车身旁,时不时嗯两声,一张嘴就是流畅又磁性的英伦腔。
  盛聿恒两颊塞到满满当当,手中还端着碗,忍不住抬起头看了过去——
  “哎呀,我们包子、豆腐脑还不错吧?”老板娘又热情地凑了过来,她脸上带笑,又端来了一大碗豆浆,“以后想吃了,就过来——你是裴律的同事吧?”
  盛聿恒连忙将嘴里东西咽下,双手接过了这一大碗满满当当的豆浆,“我是……他新收的实习生。”
  “实习生啊——”老板娘并未表现出任何轻视,笑容仍温暖热络,“跟着裴律能学到不少东西吧?”
  “你们裴律,人可好了,我们这个铺子,都多亏了他才能保下来……”老板娘又继续一边烙饼,一边噼里啪啦讲述了一通,“我们夫妻俩到深城来,人生地不熟的……每年赚不了几个钱,还得寄回老家……”
  在她毫不见外的叙述声中,窥见了一个农村重男轻女家庭的悲剧——
  “我和男人在外打工,就奔着有朝一日能把女儿给接来……赚多少钱、全都寄回家里,谁知道那群混账根本没花在我女儿身上……”
  “我的妞妞啊,才四岁,却被她大伯家的混账儿子,领去了小仓库,哄骗着掀起裙子……”
  “别说是她爸,就算是我都想给那小兔崽子扒皮抽筋——”
  “她爸一锄头下去,把那混账小子打破了脑袋,大伯母就不依不饶、非得让我们拿这个铺子作为赔偿!”
  “我们都是乡下人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老板娘低垂下了脑袋,给锅中的大饼翻面,“多亏了裴律师,他几年前也是实习生,天天在我家铺子吃早饭,帮我们写了诉状、又陪我们去法院……一桩桩、一件件,全都亲力亲为。”
  “裴律一早上就给我发消息了,”老板娘把烙好了两个金黄酥脆的馅饼,端到了桌面上。
  她将油腻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从围裙兜中取出了一枚拴着红绳的钥匙。
  “我家早餐店楼上是个阁楼,以前我们一家住在那……但现在妞妞上小学、我和她爸另外租了个学区房。”
  “我们这阁楼,租金八百块钱一个月,也不需要什么押金,你是裴律师的实习生、不就相当于他的学生吗?”老板娘笑起来,“跟着裴律好好干吧——”
  而听到这里,盛聿恒的表情已经完全空白一片,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裴逐竟然帮他找了房子??
  老板娘说一早上就收到了消息……那是什么时候?
  是他穿着白色睡袍、和酒店服务员噼里啪啦吵架的时候吗?还是一脸挑剔,说自己只要一吃麦当劳、肯德基,就会想死的时候?
  盛聿恒根本想不出来……但缓缓地、他佝偻起了脊背,忍不住伸出了筋骨分明的手掌,紧紧捏攥起了自己的胸口,将衬衫都抓住了无数痉挛褶皱——
  他呼吸急促、脸颊涨红,额头也浮现出大滴大滴的汗珠,一副心脏病犯了的模样,“……”
  ——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能控制住这一股股的冲动……不把他囫囵个儿拆吃入腹了呢?
  就似乎忍耐到了极致,反倒是有种越过了某个坎儿后、被心脏血肉硬生生磨挤出来的松敞——
  盛聿恒松开了一点手掌,不再那么紧紧抓着自己胸口,只是脸色依然不好看。
  而就在此时,一只手掌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裴逐不知何时走入了店内,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用审视目光看来、眉头紧紧颦蹙。
  【你怎么了?】他还在听电话,只摆动了几下口型。
  但他的关心仅仅就只是一瞬,下一秒钟,电话那头又说了点什么,裴逐连忙转移开视线,又嗯嗯应了两声,“Sorry,you said what??”
  可他手掌并未挪开,所以盛聿恒不得不被迫仰头。
  盛聿恒的双眼闭着,努力挺起了鼻尖,极尽克制、又不加掩饰地蹭了蹭他骨感分明的手腕,鼻翼翕动,深深嗅闻呼吸着。
  鼠尾草混合着麝香的浓郁气息,时远时近、又不可捕捉一般,飘进了鼻腔当中。
  盛聿恒藏在桌面下的那只手,攥紧了掌中的保温杯,用绳套就好像上吊一般、勒紧了自己的手腕。
  他的头脑沉浸式放空,不由自主地想到——
  下一次,他要亲自尝一尝这手腕的味道,吮吸舔过每一根手指,塞满喉咙当中。
  裴逐接完了电话,手指一收、就将手机揣进了裤兜当中。
  他身高腿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神并不温情,倒似是在看狗一般,“额头明明一点都不热,你小子究竟是抽什么风?”
  ——他刚刚在外面打电话都看到,他抓着胸口,差点就倒在了桌上。
  “隐瞒重大疾病,是违反合同的——”他眼神带上了警惕,眼尾向下压去,嘴毒且不饶人,“你面试的时候,交体检报告了么?”
  裴逐唯恐这小子再给自己闹出一个大的,嗓音低沉严肃,“你要是猝死在了工位上,到底算你的还是我……”
  他话音未落,就见盛聿恒低垂下了脑袋,似乎无可奈何一般,嘴角轻微向上勾起。他嗓音醇厚、竟能听出一股纵容味道,“裴逐——”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裴逐表情瞬间怔愣了一瞬,但下一秒钟,他就眉头蹙起、似是有些匪夷所思,“你说什么??”
  盛聿恒眼神怔愣了一瞬,也似乎没料到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吐露心声。
  但顿了顿后,他用眼神瞥向了桌面上的豆浆、油条,十分不慌不忙道,“我以为你会说‘油条我只吃五分熟’,‘豆浆也只要八二年橡木桶熟饮’……”
  裴逐的眼角抽搐了两下,算是听懂这小子话里话外的讽刺了,“……”
  砰的一声巨响,他戴着百达翡丽的手掌,猛地按在了桌面上。
  他似是猛虎下山一般,目露精光,“听好了,小子,‘好朋友’的游戏到此为止——”
  “再告诉你一条经验——做我们这一行,凡所有的言行,都要索取应有的代价。”裴逐的嘴角向上勾起,他轻蔑玩味、又不屑一顾,“现在,该是你像牛马一样,为我干活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第19章 必须变态
  裴逐说要他当牛马,便是货真价实、不掺杂半点水分——
  第二天,当盛聿恒去而复返、再一次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都没来得及去接杯水,就有律师走了过来,打招呼道,“早上好,小盛。”
  盛聿恒刚要招呼,下一秒钟,只听咣当一声巨响,一沓厚厚的、贴着各种颜色标签的文件夹,就被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十二点前哈——”中年级女律师还算客气,又笑眯眯摆了摆手,“帮忙翻译成英文版,然后发送到我邮箱。”
  盛聿恒怔愣了足足七八秒钟,才伸手扶了一下,免得这一沓文件歪斜倒塌下来。
  但这并非是结束,仅仅只是个开始——
  没一会儿,又一位高年级律师居高临下、将一份合同拍了下来,用手指点点其中一条,“把这一条做一下检索,国内、香港地区、以及欧洲各联盟国内的案例都找一下。”
  盛聿恒推了推脸上眼镜,点头应了一声。
  他表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实际在填写日程表时,已经在心中将裴逐骂了个成千上万遍。
  ——他倒是想暗恋的清纯一点,但裴逐的一言一行,却都好像在把他往变态的那条道路上推!
  张浩九点二十分到的工位,在看见盛聿恒时,脸上明显怔愣了一瞬。
  但他们两位男生并不十分相熟,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开电脑各干各的。
  九点四十分,姚世熙背着包、也拉开了工位座椅。她昨晚熬了一整个通宵,眼下一片青黑,倦怠地打哈欠,“早上好啊——”
  在看见盛聿恒的一瞬间,她惊讶呆住,却也不免好奇,“好久都没看见你了?上周、上上周你干嘛去了?”
  盛聿恒刚抬起头,但还没等他说话。
  坐在对面的张浩忽然埋头低咳了两声,他滑动了一下手中鼠标,嗓音很低,“要审的合同,发你邮箱了,你细看一遍批注,有问题直接说。”
  “好。”姚世熙被打了个岔,只得坐下来、直接打开了电脑。
  红圈所内普遍高压,一整个上午就只听键盘噼啪,以及翻动资料的簌簌声,用粤语、或者是英语讲电话,一派繁忙、日不暇给的景象。
  作为实习生,就更加碎催了,组内大群时不时就有艾特蹦出来。盛聿恒同时给七八位律师打杂,做法律检索、案例检索、法条分析、翻译……
  他中午依然只吃两个饭团,根本难填欲壑,腹中就仿佛有一阵阵邪火在烧。
  盛聿恒拿着饭团,一大口接一大口,腮帮嚼动、仿佛拆骨剃肉的架势。而他的双眼,则如狼似虎一般,紧紧盯着另一只手掌中的手机——
  在散发淡淡冷光的屏保中,裴逐脑袋耷拉、闭目熟睡,而一向用来束缚、勾勒出完美身段的西装被敞开来,露出平直且线条清晰的锁骨。
  缓缓地,盛聿恒嘴角忽然露出一个笑,完全不似他呆板无趣的表象。
  伴随最后一口饭团被咽下,伶仃喉结上下一滚。
  仿佛止不住饥渴一般,他忽然凑上前,用嘴唇轻轻亲吻了一下屏保当中的锁骨,犹似啄蜜,发出“啾”的一声轻响。
  一般下午四五点钟,是打工人一天当中最为崩溃的时候——
  既隐约期待着准时下班,又防备不住各种突发事件;明明灵魂都已经出窍到回家给猫猫狗狗喂饭,身体却不得不被强行束缚在窄小工位上。
  姚世熙做了一整天,刚上交了翻译合同,没想到只是从中高年级律师的工作区走了一圈,手里就又拎着厚厚一沓文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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