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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道士(GL百合)——朽林

时间:2024-12-15 09:32:30  作者:朽林
  “不要欺人,不要欺鬼,不要欺天。”
  大家连连称是,柳泫之便叫她们把陪葬品依次放入棺椁。起先谁也不敢先动,一个哭红了眼睛的女人先走上来,然后才有陆陆续续的人跟上来。
  柳泫之叫谢钰看着,而自己去一边准备净寐阵了。
  她先用香在棺材周围插了一圈,并留个缺口,等所有人都放好陪葬品后,在巨童身上扑撒了一层礞石粉末,而后在棺材周围摆了一圈柳树枝,再用一根香插在了刚才那圈香的缺口上。
  这是茅山术的净寐阵,是对付尸变的阵法,所谓净寐,是"让死者入土为安"的含义。
  茅山术认为,死者诈尸,是因为身体三魂七魄没走干净,用这个阵法可以将体内残留的魂魄完全冲出身体。
  在馆周围刻的九个洞,叫"阴闶",诈尸,大多是由于死者死的不甘心从而心存怨气所致,而这"阴闶",就是专门用来释放亡魂怨气的。
  净寐阵一完成,棺壁的九个阴闶中就开始流出黑气,阵中平地起风,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游走。
  风啸如鬼啸,棺木中的巨童开始嚎啕大哭,几十张嘴大张着,漫天满地都是凄厉的哭喊声。
  天地似乎都被怨气压暗,突然,一阵疾遽的旋风在阵外卷起一股一股的尘土,吹倒栅栏上的几块朽木,村民们惊恐于突然而至的狂风,纷纷向柳泫之求助。
  “定心。”
  在这种关头,没人不敢不听柳泫之的,她们能做的只有惴惴不安地祈祷着一切顺利。
  “轰隆—”
  阴云密布的天空中传来了隐隐的雷声,闪电横过天际,仿佛劈开苍穹。
  一滴接着一滴的雨水坠落下来,猛烈的在她们身上砸出湿润的痕迹,如豆子大,越来越疼,越来越密集,最终连成了铺天盖地的水幕,像是试图冲刷明净这片肮脏污染的地界。
  没人不信柳泫之的话了。
  人在做,天在看。
  已经分不清是巨童的哭声,还是狂风的呼啸,奔走咆哮的风卷起沙砾和草屑,裹挟着倾盆暴雨,把山谷搅得凄凄惨惨。
  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她们开始忏悔,开始哀求,开始痛哭。
  从天亮哭到天黑,把身上的白衣跪拜成了满身是泥,从流涕痛哭变成了气弱声嘶。似乎要将她们孩子的哭都还回来,才肯罢休。
  风渐小,雨渐停,疲精竭力的众人终于得到了孩子的原谅,她们眼中明明重燃希望,却在愣神之后,蓦地悲痛大哭。
  哭什么?
  哭她的孩子终究不忍她受苦。
  超度仪式很成功,巨童在棺木中安息,所有的眼睛都闭上了。搬来的干柴火和稻草杆子将她团团围住,大火燃起,反射出油一般在沸煎的火焰来,照亮了这方天空。
  “终于....”
  有人忍不住叹息,语气庆幸。
  被其他人齐齐扫了一眼后,立即闭上了嘴。
  李奶奶不再哭喊了,她嗓音沙哑,哀求:“我想再看看长福。”
  李秀不忍李奶奶伤心,搀扶着她想远远看一眼棺。
  柳泫之和谢钰沉默地收拾着坛上的香烛,此起披伏的惊呼声顿然响起,两人抬头去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桎梏着李奶奶半生的棉被终于被火焰剥落,她也终于走到了她的长福身边。
  所有人置身于冬日的荒凉原野中,一面冷得抖抖瑟瑟,一面烫得赧颜汗下。
  那‘多福’的李奶奶在她们眼前缓缓燃尽。
  连同于禁锢她们一生的拍喜。
  她们不可置信又凄然泪下。
  男人问:“我们.....我们以后找谁去沾喜?”
  女人也问:“去找谁?”
  李秀满脸是泪,火光在她眼中不停地闪烁,她抹了抹眼睛,厉声质问:“.....没人逼你们了,你们为什么还执迷不悟?”
  "多少年了!为什么还在执迷不悟!"
  李秀回头看着她们,怒不可遏,指着那些不知所措的脸,“打的女人,你们要忍受;打得是男人,你们要陪着!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打醒!!!”
  李秀在火堆前,崩溃大喊:“我恨死你们了,你们打不醒骂不醒,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她们相互看着,还是迷茫不解。
  李秀哑然,她也不说话了,和她们对望着,对望着......
  她终于觉得累了,她流下的泪水被火焰蒸发,目送远方最后一丝抚慰般的淡淡的余晖消失在天际,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大哭大笑,最后都归于平静。
 
 
第58章 湃溪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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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民智的开化,在拍喜民俗渐渐消亡的年间,李阿福是湃溪村里最后一个被正式拍喜的女人。
  李阿福和她的名字一样,是个有福气的女人,家里是给镇上的土地主家送菜的,家里不缺吃不缺穿,那个时候的女人能读到初中都算是顶天好的了。
  要是能读到高中,在家里都是当着宝似得供着的。
  李阿福高中毕了业,找了个小老师的工作,和孩子打交道,谁碰上了都夸一句文化人好。
  家里眼看她年岁到了,就寻思着给她找个好人家,这一来二去,就看上了当时村长家的小子李焰,李焰在厂子里做管理人员,福利待遇都不错。两人高中又是同学,虽然谈情谈不来,但胜在聊得来。
  在两方父母的努力撮合下,李阿福和李焰成了家。
  两人郎才女貌,相敬如宾,连吵架都是和和气气的,真像是城里人的读书人,在整个湃溪村里都是独一份的。
  邻里算着日子等着他们生出个小才子来,这一算,就到了第三年。
  李阿福的福气好像都落在了自己头上,这肚子一年两年三年都不见大,李焰的父母急,李阿福的父母也急,什么补汤补药都往两人嘴里灌,可就是没动静。
  周围邻居就说,得拍喜了。
  从村口开始,就拍了两步,立马被匆匆赶来的李焰赶忙拦住了,分了枣,笑呵呵地说着意思意思就行了,拿着棒子的村民也没办法,只能兴致缺缺的打道回府。
  一年一年都是如此,年年都是李焰抢断了拍喜,这一整村子里的女人几乎都被打过一圈,偏偏八九年生不出娃娃的李阿福一点事没有,整天拿着书看,像城里的女作家。
  “做文化人的就是不一样,整天就知道看书,看成书呆子,也不知道生娃娃。”
  “学校里的娃娃这么多,她怎地不羡慕?不会是个石头肚子吧?”
  "我看是村长家里福气到头了,娶了个木头桩子回去供着,要是我的女人是这样的,我可不要嘞...”
  “会生娃会干活,贤惠才好,长那么漂亮,读这么多书,连个娃娃都不会生,那不就是白白当了女人了嘛...."
  闲话传着传着,李焰父母不高兴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晓得那一年,李焰他爸进了医院,李焰在医院了没赶回家。
  那一日,从天一亮打到天黑,李阿福的父母哭着喊着叫她应声,李阿福就是不应声。
  平日里纤纤弱质的李阿福唇齿咬出了血,也不肯说一个‘生’字,没有了丈夫的洒果驱离,村民们你一棍我一棒把李阿福赶进了李奶奶的屋子。
  李奶奶一生孩子就是个男娃娃,家里就出了一个女娃娃,还是个龙凤胎,叫人羡慕得很。她老公面上光彩,逢人就夸自家取了个福媳妇儿。
  李奶奶走哪就被夸到哪儿,被捧成了多福娘娘,谁家的娘子都叫她打生拍喜过。
  她手持手指粗的竹子,叫李阿福脱衣服露肩膀。
  屋子里一圈有男有女,李阿福死死攥着衣服,哀求着她的父母。
  所有人都说,不能坏了规矩。
  她父母驱散了外围的男人,但没有将她带走,叫她忍忍就过去了,叫她一定要应“生也生也”。
  李阿福没有力气反抗,李奶奶的鞭子将赤裸裸的她打的皮破肉烂,奄奄一息。
  李阿福的父母眼看不对,急急喊停,却被所有人拉住,叫他们守规矩,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打了就能生,就忍着一次。
  李奶奶铁面无私,仍谁来都是打到说“生”为止。
  李阿福喘气都在吐血,怎么都说不出‘生’字了。
  李奶奶从没遇上过这么固执的女人,怎么也不跟着她说‘生’。
  李奶奶扔下棍子说“她生不了了!”,村民说“那怎么行!要打到她生为止!不能坏了规矩!”。
  他们捡起竹子,你一下我一下的轮流打着李阿福。
  “生不生,生不生...”
  李阿福被活生生拍死了,李阿福的父母悲痛欲绝,叫来巡警,把整个村子的人都举报了,巡警盘问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动了手,他们说“这是习俗”,要怪就怪老祖宗去,还给巡警指了去祖坟的路。
  巡警要带走李奶奶,他们说,“李奶奶是多福娘娘,要给她腾个可以跪拜的屋子,好让她们随时去沾沾喜气。”
  巡警管不了了,草草结案了事,只敷衍着安慰李阿福的父母说,“现在学生在搞运动,很快就会下乡来了,到时候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李焰爸爸第二天一早就回来了,村里的人都知道李焰爸爸没有生病,他见人就说要给他儿子找个新媳妇儿,李阿福的母亲气得活活晕死了过去,李阿福的父亲举着镰刀逼问李焰知不知情。
  李焰是个纸老虎,被刀架着吓尿了裤子。
  这才说,是他自己没用,什么都做不了,李阿福当然不会怀孕。
  是他求着李阿福帮他隐瞒的,男人的面子是天大的事,他在家里可以跪着求人,在外面就要李阿福跪着被打。
  李阿福的父亲大骂,“没良心的畜生!我就问你李阿福是不是你害死的!”
  “不是....我爹说....”
  “我爹说....”
  李焰说不出口,就是他害死了李阿福,是他半推半就让他爹暗示村民打死了李阿福。
  他求饶大喊,“我怕丢面子!”
  -
  六六年五月,号召“清扫蛇神牛鬼”的运动兴起,村子里的人不再敢拍喜了。
  要命还是拍喜,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他们想借此出风头,想搞个干部当当,于是大声跟着学生呼喊:
  “神明神明,有目不明,有耳不灵,有足不行,终日静坐,受人奉应。逢迎无益,不如打平。打平打平,铲个干净。人群进化,社会文明。”
  将搞迷信的李奶奶推出去pi斗,让她“坐飞机”。
  “求神拜佛就能过上好日子?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想,队里谁来搞生产?”
  “李春花,还不老老实实低头认罪!”
  李奶奶看清楚了是哪些人,她高举着手,举报:“他家以前做村长做地主!他故意让这群人搞封建迷信,拍喜打死了知识分子!”
  那学生一听来龙去脉,顿时来气,厉声大吼:“好你个利用牛鬼蛇神杀人的土地主!把他抓起来坐飞机!”
  李焰大喊,“我杀得不是知识分子,是给地主家送菜的狗腿子!我举报!李阿福家是喂地主分子吃饭的!”
  是是非非都颠倒的光怪陆离的年月中,对错正邪都一并紊乱成了无可奈何的痛苦,最后转化为历史的风尘,将所有人和事都夹裹而去。
  -
  “李阿福的去世后,李焰家里做的事都被揭发了出来,这李焰绝了后,他们也就犯不上去溜须拍马了,村里的人慢慢地都不怎么待见他了,李阿福的父母每天都去镇上举报,李焰一家做不成村长了,娘郁郁而终,爹投奔亲戚了,李焰一蹶不振,很快就成了二流子.....”
  “李焰就想着在那个时候,借机报复,说不准还能闹个干部当当....没想到自己也遭了难...被人劈斗完后,他就得了病,不久之后就死了...”
  “李阿福的母亲久病难医,死了,她爹也跟着去了。”
  李秀把燃了一半的黄纸抬起,火焰滋滋啦啦地燃上来,感受到了指尖的痛意,她迟钝地松开手。
  “....后来就有了土地神的事。”
  李秀站起来,眼前的五角碑很新,碑后的土包像极了李奶奶身上的棉被,她看了好久,长长叹了口气。
  “这些事都是李奶奶和我说的,她每天都活在罪孽之中,她说她知道那个土地神不是神,是李阿福,她一直没有忘记过李阿福的身形和声音。”
  “即便搅弄着整个村子都不安宁,她也要为长福讨个公道.....她要是知道那是长福,一定不会叫你们来的....”
  李秀又想流泪了,她偏过头去,又叹气,“她最后和我说,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柳泫之默然。
  阳间三世,伤天害理皆由你;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
  一个人不论善恶,在人世间走一遭,这些都由你自己。该如何断绝,到了阴曹地府,自有评说。
  夜深沉,风凄凄,月照碑如雪,楮燃断魂九泉下,荣枯浑如一梦中。
  -
  “借你气一用。”
  谢钰将鬼气放出,柳泫之牵一缕至指间,摒弃杂念,提气丹田,再引丹田之气入掌,缓慢提掌,以手触目。
  【李阿福。】
  柳泫之心中默念,【李阿福。】
  周遭风声水声草动声,丝丝入耳,柳泫之渐入灵台空明,物我两忘之境,
  【魂来兮——】
  目中之境血流汩汩流淌,森白兽骨遍地染上赤红,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雪花,也是洋洋洒洒的猩红。
  鬼影绰绰,却没有一魂走来。
  【仙姑不用着急,你我还未到相见的时间。】
  柳泫之猛然睁眼,眼前还是石碑荒地,李秀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谢钰惊惶的声音在耳鸣声中炸开。
  “你做什么了,怎么流血了。”
  柳泫之看了眼手背上的血滴,随手抹去眼中流出的血泪,“没事,撞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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