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为何要告诉白薇姑娘,说她只是在下的替身?”
白萧闻言心中恍然。原来柳白薇用的是这个理由。
前世柳白薇成功为他拉拢了许云深,但今生的行事轨迹却和前世不一样。很多事情也充满了变数。
“难道许大人不觉得,柳白薇应该拥有知情权吗?如今这皇城上下,满大街都知道,柳白薇同许大人少年时期的心上人长的一模一样。这对她来说,是否太不公平了?”
许云深被白萧说的话一噎,面色顿时有些难看。
“但这也用不着殿下插手。若殿下真这么有闲情逸致,倒不如把心思放在建功立业上。不然也不至于被——”被那瑞王压一头了。
许云深一时气急,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他阴沉着一张脸,咽下胸中的怒气。
“殿下好自为之吧,微臣告辞。”
许云深说完后便拂袖离去。
他方才那一番话其实是僭越了。毕竟白萧不管怎么说也是皇子,还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皇子。更别提他还有爵位。若他被自己说的话激怒,要治他的罪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好在白萧并没有追究之意。
白萧当然不会追究。他还求之不得呢。许云深对他的态度越恶劣,就说明柳白薇的任务完成的越出色。
毕竟许云深对他,一开始就是有偏见的。这还是前世许云深自己说的。前世许云深在助他登上皇位之后,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口的。
他说他最开始觉得祁王殿下就是个假清高的伪君子。压根不把他们这些游戏人间的风流浪荡子看在眼里。说不定还会嫌弃他们,觉得他们恶心。但现在相处下来,却觉得祁王殿下是真君子,真清高。说是天神下凡也不为过。
白萧当时就想反驳他:不不不,你的第一直觉挺准的。朕就是个假清高的伪君子,这一点没错。怪不得朕当初拉拢你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原来你竟将朕看的这么透彻。属实不容易。
日落西山,白萧体察民情体察的差不多了。便将茶钱放到桌上,起身离去。
就在这时,张风遥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祁王殿下?想不到你真的在这里。”张风遥看着白萧,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白萧闻言又坐了回去:“丞相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张风遥叹了一口气,坐到白萧对面。
“微臣原以为,祁王殿下说的不想当皇帝的话,是诓我的。如今见祁王殿下又得罪了御史大人,微臣便觉得,不得不信了。”
“……”白萧重新端起了茶杯,缄默不言。他同张风遥说那番话,只是因为以张风遥的性格,会吃那套而已。
“祁王殿下,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为皇子。有能力争却不争,最后面临的后果将会是什么?”
白萧听闻这话轻笑一声:“能有什么后果?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一个死字。丞相大人知道的,本王可不怕死。”
“可是殿下身边的人呢?殿下不怕死,那他们呢?”张风遥说着,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白萧的心坎上。他薄唇微抿,陷入了沉思。
“他们……本王自然会在玉倒山倾之前,安排好他们的去处。”
张风遥闻言一怔:“可是——”
白萧按住他激动的手腕,侧眸微笑着看向他。
“丞相大人不可高声。这里是茶馆,人多眼杂的,免得落人话柄。”
“……”张风遥被白萧说的嘴角抽搐。他定了定心神,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白萧再次打断了话茬。
“丞相大人,你若真的担心本王,心疼本王。那不妨在本王死后,替本王保全一下本王府中的亲信。如此本王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丞相大人的。”
张风遥没料到白萧会说这么一段话。他微微愣神,而后仿佛被白萧说动了一般,轻捶了一下右手。
“殿下放心,微臣定竭尽所能,保全殿下与祁王府中的人的性命。”
白萧闻言诧异的瞥了他一眼,原本想说些什么扭转一下张风遥跑偏的思想。而后转念一想,张风遥此举应该也不会影响自己的任务。若他能为自己的亲信提供一层保障,也算是一件好事。
于是白萧微微颔首:“那就多谢丞相大人了。”
“殿下何必这么客气。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殿下的气节正是在下所向往的。若在下能帮到殿下一二,也是荣幸之至了。”
“……”白萧神情感动的点了点头。
几日后,柳白薇从许云深的庄子里逃了出来。用她的话说,她只是一个替身,她的心已经被伤透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想再看到许云深。就算山崩地裂,她也要同许云深一刀两断。
但她只是一个小女子,要逃离许云深的控制并不容易。这就需要白萧来做这个棒打鸳鸯的坏人了。
“殿下,马车侍从还有金银财宝都安排好了吗?”柳白薇一想到自己今后要过的日子,脸都快笑烂了。
终于要远离那个臭男人了。从今以后,她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谁也拉不住她!
白萧见她笑的开心,心情似乎也不错。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白薇姑娘大可放心。”
“殿下做事,小女子自然放心。”柳白薇搓了搓手掌,她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问到:“只是小女子有一事不明。殿下此番安排小女子去许云深的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在许云深身边忙碌了好几个月,但对殿下似乎一点助力也没有。相反她做的事情还都是不利于殿下的。这让她实在想不明白。
第24章 囚帝翎(二十四)
“或许,是本王跟许云深有仇,想给他添点堵吧。”
白萧随意解释道。
柳白薇知道祁王殿下没有说实话。但她现在已经要离开皇城了,再纠结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于是她颇没心没肺的对着白萧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小女子,懂。”
白萧脑中灵光一闪,垂眸看着她这个手势。
柳白薇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微微福身,对着白萧行了个礼:“那从今往后,小女子就祝殿下,前程似锦,一帆风顺了。”
“……多谢白薇姑娘。”白萧敛下心神,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柳白薇!你敢走!”
柳白薇闻声背脊一僵,她惊恐的回头一望。就见那许云深一脸悲痛的纵马而来。她被吓了一跳,赶忙弯腰钻进了马车里。
“殿下。快,快开车!”
白萧闻言垂眸对车夫说到:“启程。”
“是。”
车夫一扬鞭,马车便朝城门口疾驶而去。
许云深原本是追的上柳白薇的,但却被白萧事先安排好的侍卫拦在了城门口下。
“柳白薇!你别走!”
许云深绝望的呼喊着。他扔下缰绳,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匍匐爬行着,满脸都是灰扑扑的尘土。
“柳白薇!”
柳白薇被许云深喊的汗毛竖起。她撩开车帘,见许云深没有继续追上来,便松了一口气。
“师傅,请你再开快点。”
车夫闻言又是一扬鞭:“柳小姐放心。”
看着前方那辆马车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许云深心死如灰的握紧了拳头,重重的锤了一下地面。
白萧瞧见他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猜测他过一会儿可能就要跳起来对自己刀剑相向了。结果白萧等了半响,却始终没见许云深从地上爬起来。
于是白萧缓步走了过去。迟疑的唤到:“许大人……”
“啊!!!”
许云深咆哮了一声。一边痛哭流涕的捶着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白萧有点听不清楚,便又靠近了几步,侧耳倾听。
“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她只喜欢金银财宝……”
……啊这。
白萧听闻这话,顿时沉默了。
许云深哭完后抬起手横着抹了一下泪水。也没搭理白萧等人,牵起自己的马,转身失魂落魄的走了。
白萧站在后方欲言又止。他猜测,或许这许云深对柳白薇还是有几分真情的。只是这几分真情的分量对当事人来说有多重,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现在,他和许云深的敌对关系是无法挽回了。
白萧轻叹一声,抬头望了望天,做出了一副愁苦的样子。
杨予怀这段时间很少粘着白萧,因为他实在是太忙了。不过最近他有了些空闲,在得知白萧同许云深决裂以后,便趁着夜色动身前往瑞王府。
白崇文这段时日似乎比杨予怀还要忙。由他筹备建立的摘星楼已经竣工了,这几日他都呆在阁楼里,一步都不曾离开。
杨予怀不想打扰白崇文,但他实在是有要事要禀告。所以便不得不打扰了。
前世,白晓堂的势力也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他的。因为他是白晓堂堂主的儿子,是白晓堂的下一任继承人。他身上的那枚戒指御令就是证据。
也是在白晓堂找上他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并不是镇国大将军的亲生儿子。怪不得无论他怎么努力,镇国大将军都永远看不上他。
站在瑞王府的凉亭里,杨予怀摸出了怀中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母亲让他一定要好好保管。然而前世,他却在得知这枚戒指的用途之后,转手就送给了白萧。这一送,就相当于送出了整座百晓堂。
今生,他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杨予怀敛下心神,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戒指。这枚戒指可以调动百晓堂中所有的死士,整整一千人。这一千人无论是对祁王来说,还是对瑞王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然而今生,他不打算把这股势力送给任何人。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他才是百晓堂名正言顺的堂主。
白崇文姗姗来迟,他身上满是酒气,一踏入凉亭便坐了下来。
“杨公子来找本王,有何贵干?”他这一开口,便让人知道他喝了不少。
杨予怀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对着白崇文鞠了一躬。
“属下见过瑞王殿下。”
白崇文闻言大手一挥:“免礼免礼,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吧。本王还有事呢。”
“是。”杨予怀应了一声:“属下此次前来,是想禀告殿下。许云深已经同祁王殿下决裂了。”
“决裂?”白崇文迷迷瞪瞪的神志清醒了一瞬:“这倒是个好消息。还有其它事吗?”
杨予怀沉默了一会儿,略略思索后又说到。
“还有一件事。瑞王殿下可知道白晓堂?”
“白晓堂?”白崇文眉间轻蹙:“本王倒是知道白晓堂。只是这白晓堂不是已经沉寂近二十年了吗?这恐怕……”
“不。”杨予怀摇摇头:“瑞王殿下有所不知,属下最近新得到的消息。白晓堂已经重出江湖了。若瑞王殿下有什么情报想知道的,不妨去问问。”
他为白崇文做了这么多事,问他拿点报酬总不过分吧?
白崇文闻言若有所思:“这倒是有点意思。”
交代完最重要的事情后,杨予怀便打算告辞了。
白崇文轻咳了一声,又回到了那副醉醺醺的样子。
“杨公子,慢走不送。”
杨予怀:“多谢瑞王殿下。”
但杨予怀却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见白崇文又回到了摘星楼,便好奇的跟了上去。今天他倒要看看,这摘星楼里究竟有什么好东西。
虽然同是王府,但瑞王府和祁王府的装潢风格相差甚远。
祁王府清幽雅致宛如世外桃源。瑞王府则奢华靡费,仿佛是将世间所有的珍宝都凝聚在此,远远看去甚至比皇宫还要耀眼。当然最耀眼的,还是瑞王府中新建的那座摘星楼。它是瑞王府中最高的宫殿,也是瑞王府中最明亮的宫殿。因为那座宫殿的屋檐下点缀了数不清的夜明珠。无愧于摘星楼这‘摘星’二字。
白崇文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一进去便仿佛掉进了酒缸里。醉的天昏地暗。
杨予怀站在门口看了半响,最终决定,翻窗而入。
白崇文似乎吩咐过,除了他以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摘星楼。所以杨予怀很轻松的便找到一扇隐密的窗户,轻手轻脚的跳了进去,
一进入摘星楼,映入眼帘的便是灿若星河般的屋顶。杨予怀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他定了定心神,放轻了脚步,开始观察这座摘星楼的布局。
哪知这一看,便让他呆住了。
璀璨明亮的夜明珠下,挂满了笔触细腻的美人图。然而这一张张美人图,画的却都是白萧。各种表情,各种场景,各种姿态的白萧。屋顶最中央的,挂的是一副白萧醉酒图。
他坐在一座清雅的亭子里,风姿绰约,芝兰玉树。修长白皙的指尖正捧着一只同色系的玉杯。只见他微微低头轻抿一口杯中的美酒,白璧无瑕的脸颊上便浮现出了一抹艳丽的红晕。直教人看的心头滚烫,四肢酥麻。
杨予怀还眼尖的看到,白萧的身边还坐了一个人。那人虽然只画了一只手,但露出的一截袖口却华丽张扬,暴露了这只手的主人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杨予怀心头大震。他呼吸急促的后退了一步,还来不及反应,便听闻前方传来了白崇文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他瞳孔一缩,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躲进了屏风后的夹层里。
白崇文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摩挲着身旁的画卷,眼神中满是渴望和眷念。
“再等一段时间……再等一段时间,皇兄就能同你一起在摘星楼里常住了……”
“……”白崇文在说什么?杨予怀的手紧紧的扣着面前的屏风。他的心脏也像这扇屏风一样,被一只来历不明的手拽的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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