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姐指的便是那商贾嫡女,因王爷还未给她名分,府内上下都称她为方小姐。
“替我谢过方小姐,有心了。”阿余抬手扶了扶丫鬟起身。
丫鬟诚惶诚恐,将糕点放在桌上后便行礼离去。
沈芝兰望着那碟糕点,蹙眉:“阿余,最好不要吃。”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贸然送来的糕点,有没有被有心之人动过手脚也难说。
阿余笑了笑:“德兴坊的糕点,最难买了。”
不仅难买,且价格昂贵。府内讲究节俭,只有在设宴时才会大费周章……一个还没有名分的宠姬,便能指使下人外出去买这昂贵的糕点了,还特地叫丫鬟送过来。
很明显的挑衅。
“我并不是惊诧什么,只是今日清晨,也有翠玉院那儿发落出来的丫鬟过来了我这里。”阿余接着道。
……
术局之内,宫邵话音刚落,方子泓便皱紧了眉头。
他话外的意思显然可见,方子泓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什么这一边那一边的?”宫邵挑眉。
方子泓嗤笑:“她这分明是魇术了,这到了你嘴里怎么就变成了妖魔鬼怪?”
宫邵:“……”
“也有可能。”楚秋眯着眼道。
宫邵耸了耸肩:“随你们便。”
话音刚落,周遭宾客动作突然顿住,神色也一并定格在方才的把酒言欢之时。
第058章 府邸走水,争执爆发
“怎么回事?”方子泓一时没反应过来。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 江知缇耸了耸鼻,登时皱眉:“走水了。”
“走水?这术局怎么还能走水?”方子泓一激灵。
话音刚落,便有火光在内室厅若隐若现, 几欲冲入宾客云集的前室厅。
“还不走?这火是故意赶我们走的。”宫邵看了看木讷的三人, 不紧不慢地出声。
“这……”楚秋眯了眯眼。
宫邵:“没能耐破术局, 留在这儿被烤了可不关我的事。”
说完,他便拉上江知缇走了。
江知缇不明所以地被他拉走, 一时反应不过来;方子泓在后面跳脚:“你个浪登徒子拉着人家姑娘作甚!还有,到底谁才是你徒弟!”
“谁听话谁就我徒弟呗!”宫邵头也不回放声道。
方子泓气急, 跑了上去,楚秋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他们后,也只得追了上去。
火光在楚秋后脚踏出前室厅那一瞬间将整个前室厅吞噬, 楚秋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 便见那些静止的宾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有一个例外。
楚秋见那被火苗燃上的幕布后有一头戴凤冠的女子身影。
女子看不清是何模样,但见着了楚秋,似乎笑了笑。
楚秋瞳孔微凝。
江知缇说过,她看见迎亲队伍的花轿里有人。
而他和方子泓, 以及宫邵都只看见了空荡荡的花轿, 只当是还未接到王妃。
可如今想来,按照惯例, 那个时辰早应当接到王妃回王爷府了,怎么可能还未接到人?
“你看什么?”
方子泓推了推他的肩膀,楚秋这才回过神。
楚秋回头看着方子泓, 又往他身后看了看宫邵与江知缇,一时喉头梗塞。
“这么久都没追过来, 还以为你跑不及了。”方子泓嘟囔道。
楚秋摇了摇头,“啧”了一声后,道:“看来,我们很有必要去了解一下这王妃跟这王府之间发生何事了。”
……
沈芝兰在次日也收到了方小姐送来的糕点。
跟昨日送来阿余院内的是一样的糕点,德兴坊。
阿余没有动昨日的糕点,事实上,不用沈芝兰提醒,他也知道这来历不明的糕点不得入口。
这是送了阿余,又送了自己一份,像是突然才想起她这个透明王妃的存在,姗姗来迟地补。
又一次挑衅。
看来自己哪怕是不得王爷正眼瞧过,还是因为顶着个王妃头衔引来了这个方小姐的妒意。
沈芝兰垂了垂眸。
她又不能做什么,她没有对方那么大的能耐,可以随意派下人出府去买糕点。
“也许是时候见面了。”阿余说。
沈芝兰皱了皱眉:“可这没有意义,我也未曾想过要与她争抢什么。”
“也许只要我忍忍,她发现了我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就好了。”沈芝兰说。
阿余摇了摇头,道:“芝兰觉得自己不与她争抢,但于她而言,你当了王妃,便是与她争抢王爷的人。”
“那怎样说?”沈芝兰蹙眉。
阿余:“让丫鬟带话便好,说明日我们一同在花园赏花。花园近日有新栽的冬梅,这几天也不下雪,是个好时候。”
托丫鬟带话后,然而没能等到明日,夜晚,沈芝兰便听下人们议论纷纷。
“……王爷又去了那侍君院子?”
“对……王爷又喝醉了。”
“这王爷怎地一喝醉酒就往侍君院里钻呢……”
“要不怎么说第一人。”
“也是……侍君是王爷第一个带进来后院的人,虽然是个男的,但长得也确实……啧啧。”
“小声!咱们背地里这样议论小心人头落地!”
沈芝兰:“……”
她咬了咬唇,想了想还是躲着下人往阿余院子去。
上一次王爷喝醉去阿余那里干了什么最明显不过,几乎要了阿余半条命……这次她不知道王爷还会不会对阿余干出什么事过分的事来。
夜晚罕见地下起了雨,冬天的雨是寒冷透骨的,沈芝兰只得打了把伞。
“啪!”
还未走近院子,沈芝兰便听见摔碎茶碗的声响。
声响很大,沈芝兰听得耳朵一麻。
“滚!我叫你滚!”
紧跟着便是怒吼,声音穿过门,熟悉又陌生,沈芝兰听出这是阿余是声音。
她第一次听见阿余生气,声音还那样大。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放过我,就当是也放过你自己!”
“不可能!时到今日你不服也得服!”
“我服什么?是你做错了也是你违背了誓言,凭什么要我认错?!”
“啪!”
又是茶碗摔地的声音,这次还带上了扇耳光的声音。
沈芝兰心下一惊,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破门而入——
被扇耳光的不是阿余,是她那向来冷淡的夫君六王爷。
阿余显然用了很大的力气,衣衫领口微敞,头发未束起,这时整个人有些狼狈,颤抖着。
沈芝兰破门而入倒是让氛围僵住了,她只上前去扶阿余,一眼也没看被扇一耳光的六王爷。
对于自己形同虚设的王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六王爷没有问,只是看着阿余,说:“你不要后悔,祝余。”
“后悔?”祝余抬起脸,盯着他,双目冰凉。
“我最后悔的便是我当初为何听信了你的甜言蜜语,自折羽翼,背井离乡屈身在你这后院。”祝余咬牙切齿地道。
“你娶王妃,我不过问;你在外沾花惹草带回个宠姬,我不吭声。毕竟你之前说的那些,早就在两年前不做数了!”祝余将沈芝兰轻推开一边去,愤然又在六王爷脚前摔下一只茶盏。
“我说了,那只是误会!我能解释!”六王爷皱眉。
祝余盯着他:“误会?什么天大的误会?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误会,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对面突然不出声,只是脸色阴沉。
祝余嗤笑,而后直接上手将六王爷推搡出外面的雨幕,怒吼道:“滚!”
“这是我的地盘,我滚什么?要走是你走!”六王爷挣脱他,指着他道。
雨越下越大了,还打了雷。
屋内的祝余身形一颤,随即笑了:“对,你的地盘,我走!”
说着,他便要回房去收拾包袱。
沈芝兰看得心惊胆跳,赶紧跑上去拦住他,道:“阿余不要!这么晚还打雷下雨你能走到哪里去!”
而且外面的雨太冷了,祝余身子骨本就不好,淋了这么一遭雨还能活吗?
“我受不了了……为何每次都要我认错,明明不是我的错,是他违背在先……”祝余喃喃道,脸色惨白如纸。
第059章 深入府邸,又见野犬
“阿余, 咱们不走,先不走。”
沈芝兰看着他惨败的脸,心头一阵酸。
祝余又笑, 自嘲喃喃般:“可是我不走我就会被他赶走了, 我已经丢失颜面很多次很多次了……我总要为自己留一次颜面。”
他说着, 回光返照般,惨白的脸色陡然充盈起血色, 便要冲入屋内去收拾包袱。
沈芝兰竭力拦住他,急得快要哭了:“可是这么大的雨你能走到哪里去!”
“哪里都可以。”他说。
“哪里都无所谓。”他重复道。
沈芝兰只能竭尽全力地拉住他的衣袖, 哀求他:“阿余!”
“本王倒是没想到,本王的王妃,竟然与本王的侍君感情如此深厚。”
六王爷秦毅的声音不冷不淡地从二人身后传来,沈芝兰的手指蓦然一僵。
“然后呢?”祝余回头, 看他。
秦毅看他, 又扫一眼沈芝兰的脸,笑了。
“我当是你被冷落,对我心灰意冷至此才这般跟我吵,没曾想你也没有多寂寞——哪怕是在这后院也能跟别人沾上关系,还是个女人。”
秦毅说着, 眉眼冰凉:“怎么?是想试试自己还行不行?”
他说这话说的太刺耳, 饶是沈芝兰一时也没能反应过来。
是祝余愤然上前又给他打了一巴掌,揪起他的衣领咬牙低声吼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秦毅一把甩开他, 转而单手钳住沈芝兰的脖颈,被祝余接二连三地打脸,他舌头顶了顶有些麻木的半边脸颊, 笑道:“你们是不是打一开始就搅和在一块了?怎么,王妃的滋味怎么样?”
“秦毅!”祝余怒了。
沈芝兰被他抓住, 一时有些喘不上气,脸色慢慢涨红。
明明不是他说的这般,可他这般说。
她伸出手去抓秦毅的手,想要逃离。
“你放开她!你我之间干她何事?!”
双眼渐渐发黑,沈芝兰听不真切他们说了什么,又吵了什么,最后只听见阿余喊她的名字。
她晕了过去。
……
他们在这空无一人的偌大王爷府内转悠了大半天,也没见天色昏暗半分。
一场火过后的王爷府不复方才人声鼎沸的热闹,空留浮梁画栋。方子泓打了个哈欠,道:“咱这样走来走去也不是办法,找也找不到什么。”
“总得转转。”楚秋说。
宫邵在他们身后抱着后脑勺,嗤笑:“要我说你们就是闲的,在这儿当参观游园来了。”
“那你说怎么办?”方子泓白他一眼。
宫邵摆摆手,不出声。
一直没说话的江知缇只好开声:“或许我们可以绕到后院看看。”
“这陌生男子入后院……貌似不妥。”
楚秋眯了眯眼:“倘若冲撞了王府女眷怕是麻烦。”
他们这一行人只有江知缇一位女子,放江知缇一个人去探查后院又难以叫他们放下心。
“按理来讲是的,但这可是术局,没准能碰见的都不是活人,而是死人,对着死人还守什么破规矩。”宫邵大咧咧地道。
方子泓皱眉:“好歹也死者为大。”
宫邵:“……”
他撇了撇嘴,随后直接拉过江知缇:“爱来不来吧,你们俩继续游园得了。一个两个不懂变通的迂腐弟子。”
……
最后方子泓和楚秋还是跟在宫邵与江知缇身后入后院。
后院比起前面的浮梁画栋相对朴素很多,石子路蜿蜒曲折,两侧栽种花草矮树,尽管冬日寒凉,花草矮树还是被下人们照顾得很好。
池塘流水淙淙,没有结冰迹象,整个后院俨然一副忘却外面季节的模样,四季如春。
31/71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