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协力破局,神秘妇人
兴许是她的眼神过于冰凉严肃, 方子泓吞了吞。
她没有开玩笑,也没有胡闹,只要方子泓露出一丝不对劲, 她手下的剑就会杀了方子泓。
僵持不下间, 行走中的百姓纷纷停顿。
下雪了。
江知缇感知到自己鼻尖出有一点沁凉。
她稍稍抬眼,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不知何时变得灰蒙蒙,下起纷纷雪。
剑尖直指的方子泓也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江知缇握紧了剑柄。
“你居然能分辨出来, 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吗?”他说。
刚入世且入玄门不久,也没有接触太多术局的江知缇不应当这么快便反应过来才是。
江知缇向下抿了抿唇角。
她分辨不出, 只是腰间的配剑在这个“方子泓”要碰上她的瞬间抖了抖。
先前方子泓等人碰她,腰间配剑都没有反应,哪怕是后面宫邵屡屡拉着她走,亦没半分动弹。
拿到剑时, 知湖曾告诉过她, 尽管她如今不够强,修为还不足以与外面的强大修士,江湖侠客匹敌,但她的配剑有灵识,会在危险时护她周全。
所以, 配剑的抖动, 是在告诉她眼前的一切有不对劲的地方。
最主要的是,她的师父不在她身旁。
“留在此处, 不好吗?外面太乱了,这里多太平。”顶着方子泓模样的人这样说。
江知缇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转而问他:“真正的方子泓在哪里?”
术局不凶, 但也没好到哪里去。虽没有要害他们的心思,但也不打算让他们离开。
“他也会在这里, 你们都会在这里。”那人笑着,道。
江知缇:“……”
那便是要亲手破局了。
入局亦可破局,江知缇起剑掐诀,真气萦绕剑身将剑唤醒,有如游龙般,从唤剑到认主,这柄来历不明但不同寻常的剑,除却日常训练,得以真正与主人并肩作战。
翻掌抖擞,眠龙乍醒,剑身鸣颤;剑花挽起瞬间剑柄处凝结两仪象轮转,八卦阵图现。江知缇飞身一剑挥出,剑浪裹挟真气劈空而去!
那人见状双眉一凝,飞身躲避,这一剑也便劈空,但还是波及到周遭,掀飞一些街摊。他见状,抬眼,顺势飞身一跃跳上附近的房屋脊顶上。
江知缇紧追,轻功一跃提剑随后。
二人相持一段距离,江知缇举剑,剑尖裹挟真气汇聚,足下一点瓦片借力,飞身直奔那人后心去。她速度很快,几乎眨眼间便逼近,那人回首,不慌不忙,紧着便原地飞起,脚下一点半空借力飞上另一处屋檐,堪堪擦过江知缇剑尖,又与江知缇拉开一段距离。
又一击未成,江知缇凝眸继续紧追,二人纠缠一番,直到那人被江知缇追至无路可走。
“你不是我的对手。”那人淡漠地道,眼神毫无波澜。
江知缇不语,只是再次手腕一振,剑锋划破天际,身形已冲至他近前,挥剑斩去!
剑锋寒光闪烁,那人双眉微蹙,身子往后一仰,堪堪躲开,同时伸指一弹,便有一团真气迎上剑刃,将剑锋上寒光裹挟,但不敌剑锋,还是如烟般消散了。
江知缇见状凝眉,只是未容她多作思索,那人突然一步上前,五指作爪直冲她的脖颈而去——
“江知缇!”
这回响起的,倒是真正的方子泓的声音了。
一指作诀掐出的灵力化形替江知缇打下那人的手——是悄然出现在江知缇身旁的京月出的手。
那人吃痛,急忙收回手,见他们一行人都聚集了,暗暗唾骂一句后意欲飞身逃走。但被方子泓设阵,挡住前路;又被不知何时冲到最前面来的宫邵箭步上前,一抓扣住的臂膀,五指用力甩了回来。
那人踉跄摔倒,险些稳不住身形,是宫邵又一个反手,将他给锁住,使他这下脱跑不得,只得原地挣扎。
“身手可以啊扫地的!”方子泓双眼一亮。
宫邵挑眉:“什么扫地的,喊我师父。”
“行呗。”方子泓耸肩。
楚秋单手扶住江知缇肩膀,问:“没事吧。”
“无事。”江知缇摇了摇头。
“这晚来一步,都得让你这么个假东西得逞了。”方子泓“啧”了一声。
江知缇:“术局如何破?”
“很简单,将人杀了。”方子泓说。
横竖也不是活人,都是设术局的人留在术局内的一个幻象。
手起刀落,江知缇一剑滑在那人脖颈上,那挣扎着的人便化作一缕黑雾消弭。
“轰隆——!”
一声巨响,是远处的王爷府猛然倒塌,连带着他们此刻踩着的屋顶也开始颤抖。
“跑!术局破了!”
方子泓一声喝,他们便轻功飞身。
只是江知缇在飞起的瞬间,还是拉了不善轻功的方子泓一把。
被迫吊在半空还险些摔个跟斗的方子泓:“……谢了姐。”
……
汀水州外护河许远之上。
这里是离汀水州很远的通化嘉郡郊外,有浑身包裹得严实,只留下一双眼睛的船夫将船慢慢靠岸。
船头有一身裹乌色斗篷的妇人静坐,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深浅不一的沟壑。
“夫人,我们到了。”船夫声音嘶哑,说。
妇人站起来,但没有立刻下船,而是看着船下的河水。
“许久不出来,外面的变了很多。”妇人道。
船夫伸出手来,作势搀扶她下船,一边道:“山外总是比山里热闹些。”
“你说,山里好呢,还是山外好。”妇人顺着他的手,慢慢下了船。她的动作间有银饰碰撞,清铃铃的。
船夫:“山里清净,山外热闹。”
“是够热闹。”妇人说。
船只停靠在岸边,没有绳索束缚但也不会随波逐流。上岸后,妇人同船夫一并慢慢地行走在河边。
天还冷,但没有下雪。他们从河边一路慢慢走到通化嘉郡城门外的一个小村落,在那儿的茶水摊落脚,并点了碗茶。
他们坐下来后不久,又有几个人也一并来了,装束与他们无异。
“夫人。”船夫小声提醒。
妇人不言语,只是微微敛眸,喝着碗里的热茶。
片刻后,她才道:“喝一碗吧,暖暖身子。”
“再不喝,茶便要凉了。”她轻轻放下空碗,说。
船夫只好依言,端起茶碗喝起茶来。
一碗热腾腾的粗茶,在这个冷天里也确实暖人身子。虽不如酒,但下肚后也着实暖和不少。
待到船夫将茶喝完,妇人在桌面上放了几枚铜板。
这便是要离开的意思,船夫紧随其后。
他们一路走,身后便一路有那几个人跟踪着。待走到一处雪还未完全消融的空地,那几个人便从后面快步跟上来,直直挡住他们的去路。
第064章 祈福彩绳,水路颠簸
“夫人, 如何处理?”
船夫低声请示一旁的妇人道。
妇人半敛着眸,而后嗤笑一声。
而对面为首的人动了动身形,良久开口:“您知道的, 夫人, 五爷不想与您交恶。还请夫人高抬贵手, 不要为难奴几个。”
妇人稍稍后退半步,仍旧是半敛着眸的模样, 慢慢地道:“五爷?旁支的人,也胆敢称爷了吗?”
“按规矩行事罢。”
她无波无澜地扔下一句话, 便转身阖眸。
船夫得到指示,凝眸冷声喝道:“让道!否则,杀!”
“……”
对面的人仍旧挡着道,不语。
这便是铁了心要挡道了。船夫伸手便利落抽出腰间弯刀, 刀锋出鞘, 寒光一掠而过。
对面几人脸色不变,但也早有预备,同样从腰间抽出弯刀,三两作伴,快步朝船夫攻去。
雪未消融的皑皑之地, 数道黑色身形厮杀, 几乎分辨不清谁与谁。只有远处一斗篷静静站立,不动如山。
船夫身法灵活, 手中弯刀自如随行,面对围杀,他三两下拆解并闪躲开, 同时反杀,速度极快, 手起刀落,招式狠厉。不多时便在这些人当中占了上风,挡道的所有人被抹了脖颈,倒地不起。
血腥味渐渐浓重,妇人终于睁开眼,看了看被染红的地面。
她抬手,探出二指,随后斗篷下窸窸窣窣,钻出大片的活虫。
活虫爬上尸体,蝗虫过境般,将地上的尸体啃食殆尽,不一会儿,余下一副副还残留些许血肉挂梢的空荡骨骸。
餍足的活虫又原路返回,尽数藏回妇人的斗篷之下。
“离城还有多远?”妇人问。
船夫眺望了一下,而后毕恭毕敬地答:“不远了,夫人。”
“从山里出来到这儿,也挺远了。”妇人问。
船夫:“是的,夫人。”
“所以,我并不认为莲璃这么个小丫头,能以一己之力下山。”妇人嗤笑。
可当下最重要的是进城,有些债,是需要讨回来的。凡人寿命短,没准一眨眼,便过去了;山里那群老骨头寿命还长着,再收拾也不晚。
……
破解术局后,江知缇等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他们从术局出来时已是深夜,多少有些疲乏。
听江知缇将来龙去脉说清,方子泓唏嘘过后,稍稍皱眉问:“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哪怕是嫁给了当朝早退出政治纷争,不受重视的皇子,唐唐礼部尚书嫡女,也不应当被这般忽视才对。”
“确实,按理来说,不应当这般被忽视。”宫邵晃了晃手里的茶杯。
“礼部尚书是主管朝廷中礼仪、祭祀、宴餐、学堂、科举及外事的大臣,地位颇高。尤其是在科举上,多少平民百姓与名家子弟希望金榜题名,平步青云?倘若攀得上礼部,无异于加码添翼。”
“但坏就坏在,咱们如今这个朝代不对。”宫邵说着,给自己添了杯茶水。
楚秋眯了眯眼,说:“现世下安稳,无外界纷争,外事无需过多交涉;且日渐一日,世人观念有所转变,从敬科举到如今多崇拜入玄门修炼称尊成仙,亦或是入江湖闯荡名扬四海当大侠。相对以前那般送子女去学堂寒窗苦读数十载,更偏向与将子女送至玄门宗派山下,企求得以入玄门当弟子。”
江知缇张了张唇,但还是沉默了。
方子泓想了想,道:“也对……每一年咱们山下都有那样多人带着子女上山。”
“且相较于尊礼守矩,受江湖风气所影响,世人逐渐更看重道义。”楚秋说。
“只是这道义,是正是邪全凭自心所想,黑白谁说得清?”楚秋说着,慢悠悠地挑一下面前盘子内的花生米。
他们在一楼桌边挑灯夜谈,灯芯燃得微响,窸窸窣窣间,外面又下起了雪。
江知缇偏头,京月在静静地看向窗外的雪,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而她垂眸看了看配剑处流苏,一时走了神。
……
夜晚,江知缇掏出那根在术象中捡到的彩绳。
彩绳没有因为术局被破而一并消失,她发现时,原本颜色鲜艳的彩绳,已经灰扑扑一片。
她转头问京月:“师父,这个有何用处吗?”
“没有什么用处,但能祈福。”京月说。
江知缇有些疑惑:“祈福?”
“天道也会听取百姓愿望。”京月道。
江知缇抿了抿唇,说:“真的吗?”
她对此是不大相信的。
求天求地,不如求自己。
“天道有考量。凡人所愿,不违背常理,不逆反天命,不伤天害理。”京月说着,微微阖眸。
四舍五入,果真是没有多大用处。
江知缇想了想,还是将彩绳收好了。
……
休息一夜,第二天,他们顺着路途继续前进。
不同于此前一路长途跋涉,这回要走的是水路。
他们一行四人租下一条乌篷船,楚秋单独又租下一条船,用来搭载他的黄牛老伙计。负责撑乌篷船的船夫是个慈眉善目乐呵呵的老头,养有一只鹈鹕。
船只晃晃悠悠,拨开云雾缭绕,划开绿水长流。
楚秋与在江知缇船头外慢悠悠地下棋,宫邵与方子泓在船内呆坐着。
“你这脸色怎么不太对劲?”
行驶了好一会儿,宫邵发现对面静坐着的方子泓面色有些难看。
方子泓:“……”
方子泓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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