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他怎么解释、怎么避开、怎么拒绝,这司寇尧非但一句都听不进去,还断章取义曲解他的意思,甚至捏造一些他从未与他做过的事,认为他与他情投意合,只是碍于师徒关系才不与他双修、不与他结为道侣,以至于滋生心魔、坠入魔道,闯了大祸后还偷拿了他最喜欢的佩剑逃了。
如今更是狡猾又偏执,一身修为几乎散了个干净,却还布成了这样一个局,叫他打不得、禁言不得,还拖住了其他人,又将他最在意的人卷了进来,饶是他修为再高也拿他没办法。
束手无策之下,姬寒彧只得与他口头纠缠拖些时间,希望谢玉堂等人能尽快赶。
他道:“以我的修为,我若吃了魔元坠魔,你还怎么坐稳魔尊之位?”
“师尊还不知道吧?”司寇尧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颈,“温养在这锟铻塔里的四大护法唤我少主。”
姬寒彧一怔:“可你并非魔尊转世,魔尊之子幼年夭折,你身上之前也并无任何魔息。”
“我是魔尊那早夭的孩儿的转世,只要你能唤醒魔元,它自然会回到我体内,”司寇尧轻笑一声,抚摸着他柔顺乌黑的长发,“所以我小时候虽然根骨奇佳,体质却弱得不像话。哦,跟小师弟正好相反呢!”
凌灵……
姬寒彧惊觉自己和司寇尧太亲近,只怕凌灵要伤心,扭头一看,顿时心痛不以:凌灵不知何时已经收了剑,站在不远处怔怔看着他们,眼眶红得像只兔子。
第74章 文案
凌灵并没看见司寇尧的小动作,也听不见他和姬寒彧的对话,却看到了他们的亲密无间。司寇尧神态暧昧,师尊好像也任由他摆布,自己却好像一个融不进去的第三者。
昨晚才吻过他、说要与他结为道侣的人此刻却站在他对面,将那个背弃师门、杀他亲人、害了尤虹和晓晨的凶手护在身后。
挡在面前的气墙随着姬寒彧经脉被封而消失,凌灵冷笑一声,持剑飞扑过去,五雷诛魔阵应声而动,一道雷寻着他的身影便劈了下来。
“凌灵!”姬寒彧来不及阻拦,只得强行出招、奋力打出一掌将他震开,自己受了那一道雷,瞬间口吐鲜血,几乎站不稳。
凌灵的剑招和攻势都只对着司寇尧,没料到姬寒彧真的会对他出手,毫无防备之下被雷霆般重的掌力震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远处石壁上,月华流火脱手而出。
削铁如泥的宝剑倏地插入地面剧烈晃动,发出清脆的铮铮之声,好似悲鸣。
“哎呀,”司寇尧柳眉轻抬,伸手去扶姬寒彧,“鳞片还插着呢,怎么能这么大动干戈的,痛不痛啊?”
“你给我闭嘴!”姬寒彧怒不可遏地推开他,却被他嬉皮笑脸地捉住了手腕。
“两片果然压制不住超凡境,哪怕师尊已经受了重伤,”司寇尧唇角勾起,又拿出几片鳞片,笑得犹如恶魔,“幸好我备了足够多。”
几丈之外,凌灵捂着塌陷的胸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清朗无云的蓝天。
第一次被师尊拍进石碑里时,好像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孤云峰顶早晨的浓雾刚刚散去,天空干净得像被水洗过一样,湛蓝、澄澈。
他那次是为什么要去抱师尊大腿来着?
唔,为了让高高在上的玄夜圣尊喜欢他这个毫无灵根的小豆丁。
十年过去,师尊还是又出手了。
说来好笑,还是一样的拍法,要不是他天生抗揍,这些年还吃了不少好东西,只怕小命不保。
凌灵想笑,可是浑身都疼,但最疼的还是心口。
这回断了几根肋骨呢?
两根?
三根?
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答应做我道侣?
为什么要护着我的仇人?
这趟穿书挺没意思的。
终于有疼爱他的亲人,被杀了。
终于有一起长大的朋友,被害了。
还有终于认可他的尤虹,也受伤了。
本来以为终于也有对象了,才亲了一回,对方的前男友便找上门来,然后自己马上成跳梁小丑了。
难怪师尊昨晚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明明有了道侣人选,却又一直没有结为道侣。
原来对方坠魔了啊,还是个心狠手辣的大魔头,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在一起,所以司寇尧才设这么大一个局,威逼利诱要师尊和他回神梦宫,而师尊算是这个世界修为最高的修行者,原本战力值也该是最高,却拿他修为只剩筑基期的小徒儿没办法。
或许真如司寇尧所说,师尊对他总是偏心一些,不论他犯了多大的错,师尊总是不忍心真的伤他,即便因为立场几次三番要清理门户,也总是有借口饶他一命。
这才像是一本“以下犯上”病弱师尊文的正常情节和逻辑。
那他呢?
他算什么?
[小师弟,]司寇尧的传音在耳边响起,[师尊所有入室弟子个个天资卓绝,却收了你这个毫无灵根的进门,你可想过是为何?]
凌灵闭上眼不想听,可他关不上耳朵,受了伤暂时也无法屏蔽他人传音,只得听司寇尧继续道:[我偷听到师尊和杨云风那老头说起,因为你身负师尊情劫,待他天劫到来杀你证道,便能和祖师爷一样飞升成仙。]
“你胡说,”凌灵冷笑,不管唇边流出的鲜血,“我今日突然灵力暴涨还不受控制,想来师尊说得没错,你对我种了魔,我若信你才是着了你的道。”
[你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早就怀疑了不是么?师尊十年来对你都极为冷淡,你结丹之后却一改疏离的姿态,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滚!”凌灵怒吼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一骨碌坐了起来,低着头咬牙切齿喃喃道,“滚,给我滚。”
司寇尧插完最后一块鳞片,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扶着姬寒彧的肩转向凌灵,散掉隔音结界道:“人就在你面前,何不当面问清楚?也省得你们老觉得我满嘴谎话。”
姬寒彧身上的各处大穴已经被封,几乎动弹不得,心知方才出手有些重了,不放心地朝凌灵看去,见他一声不吭地爬起拔出剑重新往这边来,身上魔气比方才又重了几分,不由急道:“不许再向前,快走!”
怎的还和小时那般倔强?
这司寇尧见他能拔出月华流火,已经察觉自己是真心想与他结为道侣,所以真想要他的命,他竟还要再来自投罗网。
“师尊,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凌灵停在几步之遥,轻声问,“你是不是打算在天劫到来之时,杀了我这个背着你情劫的人证道?”
“你…”姬寒彧一怔,瞳孔微颤,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了。我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在被你杀了之前还能开心一段时日,以为自己入得了堂堂玄夜圣尊的眼,是吗?”凌灵裂开嘴笑了一声,已经看不清师尊的样子了,
“不是这样,你听我说……”
“我只问你,”凌灵打断他,决然道,“你捡我养我,是不是只为等时机成熟便杀我证道?!”
“……是,”姬寒彧闭了闭眼,轻叹一声,冷了冷心寒声道,“这里的事与你再无瓜葛,你走。”
他如今一旦想催动灵力,体内便像有无数尖刀从内往外刺出,根本无法挣脱混元莽鳞的压制,无力再控制五雷诛魔阵,只得先把人逼走再说。
“你从最开始就不是真心想收我为徒,也并不喜欢我,所以这些年才一直冷待我,对吗?”凌灵夹着眼泪不肯流下,浑身的魔气疯狂外溢,追问道,“那你突然助我结丹又转变态度,也是为了渡劫?”
五雷诛魔阵已经从司寇尧头顶渐渐往凌灵那边转移并停留在他头顶,显然已经将他认成了主要诛杀对象。
“是!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纠缠?”姬寒彧一直盯着那翻滚的乌云,急得口气都重了不少,催道,“别在这里碍事,快给我滚!”
“呵呵~”司寇尧看了眼濒临发动的五雷诛魔阵,愉快地勾了勾唇,将姬寒彧扳过来面对自己,靠过去张开嘴缓缓吐出一颗黑色的魔珠。
魔珠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魔气,悬浮在空中缓缓朝姬寒彧飘去,封印状态又被设了法阵的前提下,它远不如凌灵身上肆意散发的魔气惹眼。
从凌灵的角度看过去,司寇尧已经和姬寒彧吻在一起,还挑衅地看着他。
他不再看了,低下脑袋抿着唇安静地点了点头,终于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韩羽,我在这个世界好像只有你了。
可我在心里喊了你这么久,你为什么还没有来?
你也是骗我的吗?
拼命抵抗着魔元入侵的姬寒彧突然心口一痛,像被业火焚烧一般,也总算找到一丝空隙用最后一点能调动的灵气将一丝神识送了出去。魔元找准机会,倏地飞入他口中……
凌灵胸口的心念石毫无征兆地碎成了齑粉,滚烫的灵血烫得他心头一疼。
看来韩羽也来不了了。
他重新抬起头大笑起来,两行绝望的血泪从眼眶流出,整个眼白都变成了黑色,红色的瞳仁似魔非人,耳边只剩一个尖锐又刺耳的声音在回荡:
[杀了司寇尧!为爷爷和晓晨报仇!]
[别搞笑了,师尊早就心有所属,你就是个跳梁小丑!]
[还徒弟攻呢,你没看人家正主在这里吗?]
[骗子,都是骗子!]
[杀了,都杀了!]
……
后来的事凌灵记不清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没有好好记住的必要性,所以醒来后他也没有再刻意去回想。
好在韩羽最后还是赶了过来,虽然大概因为闲云峰也被神梦宫埋伏所以迟了些,但倒下之前,凌灵还是看到了他焦急慌张又惊恐的脸。
他从没在这个冷酷又温柔、淡定又傲娇的竹马脸上看到过那种神态。
用现代世界的话来说,韩羽简直一副死了老婆的表情。
够了。
这世上总归是有人在乎他的。
其他好消息也不是没有。
孟晓晨被救了回来,不过他修为全无,还因为元丹受损失去了所有记忆,但好在性命无虞,也可以重新修炼。紫阳师伯爱徒如子,为了将晓晨的肉身安然从血瞳手中救回已经费了不少灵力,又在后来围攻孤云峰时受了重伤,但二话不说直接给他渡二十年修为,比从前只多不少。
孟家和赤月宗有钱有资源,什么灵丹妙药都搞得到,却并没有选择用丹药和法器帮孟晓晨恢复记忆,一来不想让他再受身体和元神上的痛苦,二来将有些人忘记对他来说或许是当前最好的选择,若以后他有机缘自会想起,若想不起,晓晨也并不会有任何损失。
其他爱他、关心他的人都还在,大家都在重新认识他、告诉他从前的事。晓晨虽然不记得了,但对众人却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和熟悉感,并没有觉得自己缺少记忆便失落。
苍云川给尤虹用了最好的丹药,将养一段时日后它便痊愈了,不过还是小小四脚蛇的模样,心情也不好,要恢复威武霸气的本体也还需要时间和机缘。
赤月宗虽然全面受袭,但九洲之内能回来的弟子都赶了回来,谢宗主和几位长老也制住了四大护法,在锟铻塔的七星魔煞阵停下后半日便将神梦宫余孽剿灭和击退。
那个罪魁祸首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杨云风得知爱徒被害得只剩一颗元丹,当众便徒手剖开了司寇尧的小腹,从他丹田里将两颗元丹都挖了出来,一颗净化后还回孟晓晨体内,另一颗直接捏了个粉碎,将司寇尧彻底变成了一个废人。
司寇尧也本该被就地格杀,可他狡猾到极致,已然和孟晓晨的命格连在一块,他若死了晓晨也活不成,就这么又捡回一条小命。谢宗主知道后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差点就当场吐血。
后经赤月宗召集九洲各派清算,司寇尧被各门派轮流惩处。陆瑶的师傅为了替爱徒报仇,更是每日都用鞭魂法杖亲自杖责他的元神,也算是叫他求死不能,受尽了他应尽的苦楚。
可惜那暗鸦虽不善战却的确有本事,纵鸟之术实在绝伦,三个月后又一次把他们家少主给救走,眼下不知带着他躲到哪里疗伤去了。
云牙犬被卞倩兮一顿妖魂鞭伺候,将这些年吃进去的灵力和修为都吐了出来,由她豢养的妖灵分而食之,还不忘给尤虹也喂了不少,自己则变成了一只和在塔里没什么两样的小狗。
司寇尧那日所说的大部分事的确是真的,但大抵在云田村时,他并没有打算对凌灵赶尽杀绝,懒得对一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赶尽杀绝,所以爷爷和方长生一家安然无恙。至于他想借由超凡境的修为和灵力解除封印的魔元,已被赤月宗几位大拿不惜耗损自身修为联手炼化,自爆后只剩一些飞溅的残渣不知去向。
魔元爆炸时产生了极大的冲击波,整个琼霄殿都被炸毁,凌灵那时早已昏迷,韩羽来不及将他抱到安全之处,便以自己的身体将他护住,也被震出极重的内伤,幸而如今已经基本痊愈,只是元神受损,修为大不如前。
其他人都没什么大碍,连小时候和凌灵有过过节的金鸣钟等人都被救了下来,只是他们几个被四大护法俯身,伤得重些,如今都还在修养。
剩下的人凌灵也不关心了。
他睡了大半年,前几日才醒,如今每日只想着给几位师兄弟和尤虹做好吃的,去陪孟晓晨聊天解闷、看韩羽练剑。
第75章 祸福
八月,琼霄殿和几处受损的殿宇都修建得差不多了,但天气依然炎热。
凌灵一边吃着冰粉,一边在地牢和两位师兄聊天。
易星津依旧是脸上盖着黑雾,此时正端着碗狼吞虎咽,金龙剑则绕着许久未见的凌灵飞了好几圈才消停。
凌灵想起这几天听到的消息,问:“听说易师兄那天也帮忙了,怎么出去的?”
“他简直是去帮倒忙,我丹药差点都不够用了,”江行弈用木勺子敲了敲易星津的脑袋,“我按照师尊吩咐出去帮忙,谁知这家伙趁我打开结界也跟着溜了出去,在每个山头设阵召唤出这些年偷偷锻造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一顿敌我不分的狂轰滥炸,谢宗主的寝殿又让他轰掉了半边,这不,坐牢时间再加三年。”
“师兄此言差矣,我易星津锻造的重兵器和机甲战车怎么能叫乱七八糟的东西?”易星津不满道,“我知道那些人都被魔灵附身了,选的都是专门打击灵体的炮弩和弹药,对肉身的伤害并不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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